第11章 嫌隙初生(1 / 1)

看到一群人抬了屏風回來,雲媽像做夢一樣,兩手在屏風上摩挲著:“這屏風外老爺非常喜愛,當年把它給小姐做了陪嫁。二夫人屋裡的人來抬屏風的時候,小姐躲在後麵偷偷哭了好久!”“她明目張膽的來搶屏風?爹爹做什麼去了?”思珞氣憤的問。雲媽說:“你不知道!小姐剛嫁過來的時候,老爺待小姐也是好的。小姐懷著你三四個月的時候,老爺卻忽然回來說要納妾。小姐為這事嘔了幾天,還是答應了。二姨娘進門後,老爺就極少來這裡了。小姐的性子,又不會和人爭。那二姨娘進門不久,也有了喜。那時,你已經快要出生了。一天,老爺來了院裡,小姐高高興興的把老爺迎進屋,老爺卻是為二姨娘來求小姐的。二姨娘胎位不穩,老爺寶貝得緊。二姨娘說她屋裡穿堂風厲害,恐動了胎氣,又說她喜歡小姐屋裡的屏風,讓老爺來借去,等安穩的生了產,再原物奉還。小姐不想為難老爺,就答應了。哪知,這一借,就是有借無還。小姐生了你以後,看到小小可愛的你,丟了其他所有的心思,隻想好好把你撫養大。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小姐自顧不暇,這屋裡的東西,都被二姨娘扯了由頭,乘老爺不在的時候,拿了去!”思珞把手裡的妝奩單子遞給雲媽:“這單子上的東西,我全部都要拿回來!”“小姐,你用了什麼法子,拿回了金步搖,又拿回了屏風?”雲媽不解的問。小茹繪聲繪色的講了要回屏風的全部過程,喜的雲媽一直“啊呀呀,啊呀呀”的歎。思珞說:“我不僅要拿回娘的所有嫁妝,還要揪出謀害我和娘的元凶!”“你發現什麼啦?”雲媽問。思珞說:“暫時還不好說,不過,我一定能查出來的。”“現在好了,我們的日子好過了,即使不發月銀,我們也不怕了。”小茹說。思珞笑道:“二姨娘以後有得忙啦!定要忙得焦頭爛額的,哪兒有閒心和我們糾纏呢!”三個人在屋子說笑著,聽到外麵的灑掃丫鬟在叫老爺,思珞連忙到門口去迎接,依舊不取下麵紗,思珞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臉上痘痘完全消了。相爺倒得屋裡,一眼就看到了屏風。“珞兒,這……”相爺疑惑的問。“爹爹!這是二姨娘今兒命人抬了來的,說是借我娘的屏風這麼多年了,該還了。”“還了好!還了好!”相爺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意思,仿佛還因此放下了心。思珞洞若觀火,覺察到了爹爹微妙的神情。其中,有什麼隱情嗎?相爺又詢問思珞臉上到底好徹底了沒有,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思珞取下麵紗,臉上光潔如玉,徹底好了。那眉眼,相爺恍若又看到了剛嫁過來的紫怡,心頭悵惘不已。相爺說,一定要查出下毒之人。思珞說:“要想查出下毒之人,原也不難,略懂醫理的人即知道,長期食用大熱之藥,即可讓人臉上常年長滿粉刺,嚴重的,引起人體內分泌失調。隻要配齊那幾樣藥,效果極是厲害。此高明之處在於,即使有人查出來,也非要人性命的虎狼之藥,罪責不重。不過,那藥不能間斷,間斷幾日,藥物所起的作用,會不治而愈。那幾味藥也不難找,各大藥房均有售,不過就是乾薑,附子,肉桂,丁香,川胡椒,大小茴香等幾味藥,此幾味藥單獨服用,可以調節人體機理,如果同時煎了來喝,五七日即可生滿臉粉刺。不過,要想去除這些藥的氣味,倒是個技術含量頗高的事情,普通人不懂,藥引子也難弄。隻要去城裡幾家大藥房查一查,即可查出誰買了藥。這些藥原本普通,也非禁藥之類,下藥之人不用跑太遠的路去買。想要長期無人察覺,那藥隻下在飲食裡是上上之策。之所以懷疑是被人在飲食裡下了藥,隻因為,落入湖中昏迷兩日,未進飲食,臉上的痘痘小了不少,那日醒來,小茹去廚房弄點吃食,因不是用膳當口,一個好心廚娘幫忙做了讓小茹拿與我吃了,那是這麼多年我吃的府裡唯一一頓沒有下藥的飯菜。爹爹,我和娘也是合該如此!如果外祖一家在京裡,我和娘能時常回回外祖家,哪怕小住三五日,亦可發現端倪。可惜外祖一家一直鎮守南域。難道,娘親就一直沒提要帶我去外祖那裡探望一回嗎?恕孩兒直言,爹爹有二姨娘,與娘親並非恩愛夫妻,娘親為何一直守在府裡,不肯踏出半步呢?”“唉!”相爺愧道:“其實你娘也曾提到要帶你去探望外祖,是我攔住了!”“請爹爹恕女兒不敬!爹爹為何要阻攔娘親?”思珞直接的說:“爹爹既不喜娘親,又娶了姨娘,娘要離開,不是正合了你們的意嗎?”相爺臉上紅白相交:“你娘提出也去外祖家的時候,你已經三四歲了,長得粉雕玉琢,煞是可愛,可是,你娘的臉上長了滿臉的痘痘,一個連著一個,各個烏紫發亮,你娘耐不住癢,拿手摳了,反倒生了膿,那個樣子,我怕去了,遭你外祖一家嫌棄,故而沒有同意。”“爹爹說的好沒道理!”思珞不客氣的說:“爹爹熟讀孔孟之道,位極人臣,豈能說出如此有悖人倫的話語來!定是有人在爹爹耳邊嚼了舌根,爹爹耳根子軟,才信了這些胡話!”思珞言語之中,語意極明顯的針對某人說:“娘是外祖的骨肉,外祖怎會嫌棄?若是如此,這些年,爹爹一定對女兒嫌棄至極吧?女兒原本以為,爹爹事務繁忙,也或許有人從中阻攔,爹爹才有些忽略女兒了,卻萬萬沒想到,爹爹會嫌棄女兒!”“珞兒!”相爺說:“爹爹從未嫌棄過你!也是爹爹的不是,每每回府,來看你時,你落落寡言,並無半分嵐兒的歡喜雀躍之態。二姨娘說是因你不願見人,嵐兒也纏著我不放,也就來的稀疏了。其實,我時常來你的院子,隻在外麵看看你,見你一切如常,才走了。我想,等你長大些,就會明白了。”“爹爹好糊塗!”思珞心裡憤怒異常:“世上哪有女兒不願見爹爹的道理!那市井無賴倒說不出的話,爹爹也信!女兒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爹爹來,爹爹來了,又恐說錯了話語,惹惱了爹爹再不來看女兒,故而不敢多言。女兒隻盼著爹爹時常能來,隻是坐一坐,不說話也是好的!哪兒還敢奢望能與爹爹親昵!”思珞話裡針對的意思,相爺心裡明白,他還是出言相勸:“珞兒,二姨管理府中,事務也頗繁,難免有些做的不到,嵐兒是她親生,也難免有些偏頗,其餘一切也都還好!這些年,我也想通了,一切都是爹爹不是,府裡原就不該有太多的人,人多了,鬨的事情也多了!”“爹爹的意思,定是多了娘和我嘍!爹爹如此寵愛二姨娘和庶妹,她二人定不是那個多餘的人了!”思珞冷笑:“枉我一直還為爹爹著想,恐是有何難言之隱,卻原來,我們一直是多餘的!”“珞兒誤會了!”相爺說:“爹爹心裡從未嫌棄過你!對嵐兒,爹爹也是有愧的。生下來,她就頂了庶出的名頭,事事低人一等,從小如此,一生如此,我唯有多愛她些,聊以補償。”“爹爹隻怕恨不得把她和女兒交換了,讓她才是相府嫡出大小姐吧!”思珞言語中,譏諷之意大盛。相爺連忙說:“爹爹絕無此意!手心手背都是肉,爹爹斷不會如此想。”相爺愧中帶悔,極度誠懇,讓思珞頓時軟了心腸。思珞說:“我理解爹爹的難處!過去的事情,莫再提,女兒隻想查出加害娘和女兒的人,此事,還需勞煩爹爹。”相爺說:“你要爹爹怎麼做?”思珞說:“爹爹隻需找個由頭,派人去各大藥房,查一下這些年,都有誰同時買那些大熱之藥。據女兒揣測,這個人不會換地方,因不可能有人懷疑會用這些藥去害人的,如果是長期買那些劇毒的藥,才會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因此,要查出來,原也不難。”相爺當即點頭:“我這就吩咐欒虎去查。”“爹爹!”思珞懇求相爺:“此事不宜張揚,爹爹還請先保密著些。”“爹爹知道。”相爺說:“即使是二姨娘和嵐兒,爹爹也會守口如瓶!”“如此,女兒便放心了。”思珞恭敬的送相爺出門,今兒,話說的有些重,幸好爹爹胸懷寬大,不以為忤。相爺往二夫人院裡而去。走在路上,他細細的想了思珞的話,思珞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怨他聽信二夫人的話,冷落了她們母女。雖滿意之意太盛,相爺卻覺得句句有理。相爺仰頭長歎:“紫怡,是我辜負了你!你我成婚之前雖無感情,我也曾是打算和你安穩一生,不做它想的!可是,怪我意誌不堅,定力不強,鑄成大錯。我原隻想,你出生富貴,來到相府,又占了正室之位,珞兒是相府的嫡出大小姐,我隻能在其它方麵多多補償她們娘兒倆,不曾想,因我的忽略,造成了你的悲劇!若有來生,我定當傾力隻愛你一個,牢牢守住自己的心!來生,你可要早早認識我,不要又被彆人搶了先!”思珞那些提醒的話,正正擊中了相爺心裡的要害。相爺回憶起來,當年夫人提出要帶思珞往南域嶽丈那裡去探親,住一年半載。原以為,二姨娘聽到這個消息會高興的,誰知她卻說,紫怡的臉不堪見人,隻恐娘家人嫌棄倒丟了相府的顏麵。當時也不做他想,還隻覺得二姨娘識大體,寧肯放棄獨占丈夫的機遇,也不想丟了相府的顏麵,頗為感激呢。回拒了紫怡的要求,紫怡也不曾再提起過。現在想起來,紫怡和珞兒,隻占了正室夫人和嫡出小姐的名頭,其它什麼都沒有得到。本以為,兩個女人和女兒之間,互有得失,卻是大錯特錯。男人,真的是無法一心二用的,總是難免顧此失彼。相爺的心裡,益發懺悔不已。人心之間,若有了一絲嫌隙,再看去時,就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美好。二夫人和梁夢嵐見了相爺,仍跟往日一般,母賢女孝。相爺看著,卻覺得,這母女兩個,在他麵前,太過周全,倒顯得有些失真,就像是台上的戲子,經過仔細的演排過,毫無瑕疵。做人做到這般境地,隻有兩個可能:一是品性才識到達極致,一是城府極深心機過重。二姨娘好像和第一條搭不上邊,第二條……想到這裡,相爺不寒而栗: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二姨娘溫柔嫻熟的話,打斷了相爺的思路:“老爺,過來用膳吧。我吩咐廚房做了你最愛喝的乳鴿湯!”相爺看著二姨娘盛意眷眷的麵容,搖擺不定的心已自軟了,又深恐冤枉了二姨娘,拋了心底的疑慮。不過,相爺看到突然少了屏風的屋子,心裡一陣輕鬆。對二姨娘的好感又多了一些,關切的問:“你說風水先生看了屋裡的風水時,說這屋裡須得有生氣的植物花草鎮著才能無恙。你們母女平安,全仗了那梅蘭竹菊四條屏,屏風上的花草和真的活生生的花草有相同功效。我才厚了臉皮沒有把這屏風送回紫怡屋裡,怕壞了這屋裡的風水。今日你怎麼送回去了,一時之間,又去哪裡淘得如此寶物?”梁夢嵐搶著要告訴相爺,思珞是怎樣來強行拿走屏風的,二夫人趕忙偷偷捏了捏她的手,回答說:“老爺,這屏風在我屋裡,雖鎮著風水,久不歸還,我也於心不安。俗話說風水輪流轉,如今嵐兒也大了,前兒,我又請了風水大師來宅裡相看,我這屋子裡,風水已經扭轉了!嵐兒天生富貴,已經過了十八,自無須借從外力了,我這才連忙命人好生將屏風送了回去,我也心安多了!”歪理邪說,經二夫人舌燦蓮花,說的頭頭是道,相爺心裡更添欣喜。兀自,心裡又格外軟了幾分。相爺雖心軟,卻不糊塗,思珞說的話,他滴水也不曾漏,隻是吩咐欒虎,去藥房仔細盤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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