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假結婚(1 / 1)

湯嘉莉是美女。出生成長在譙城西鄉一座小鎮,認識她的人無可非議一致認可。她的性格繼承父親聰慧精明、狹隘狡黠這些小鎮人固有的特征,兼蓄母親剛愎蠻橫、固執倔強的任性。按理,一個女孩兒具備靚麗的外表和沉穩的理性,人生道路完全可以順著自己設計的軌跡循序漸進。然而她命運不濟,在她還未進入成人的行列,就遭到一次沉重的打擊。這個責任不在她身上,完全由愚昧無知的父親一手造成。小鎮人痛憐惋惜,一朵含苞蓄蕾還沒綻放的鮮花卻遭到嚴霜酷雪的摧殘。她是結過婚的單身女人。鎮上人對結過婚的單身女人一概稱之為寡婦。湯嘉莉不承認,她爸湯裁縫更是否認。誰要說他的寶貝獨養女是寡婦,他要掘他們家的老祖墳。嘉莉的媽媽湯婆娘是個閒事佬,成天在鎮上轉悠,見有人紮堆,她總要湊上去,偷聽談論的什麼話題,打鬨什麼諢趣。閒聊人談到熱鬨處,她會疑神疑鬼地插上一句,“咱家小莉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們可彆亂嚼舌頭根子。”有好事人答話:“誰也沒說你家的小莉是寡婦呀。”湯婆娘不答應了:“你這不是說了嗎……”接著,她會把人家的祖宗八代都罵個儘。她最忌諱“寡婦”這個詞。天長日久,鎮上人知道了,便都敬而遠之。說起這,還是年前的事。湯嘉莉剛進初中,就趕上一場前所未有的運動。學校裡的男男女女忙著貼大字報,搞批鬥,有時還到城裡大串聯。湯裁縫不準女兒在外打打殺殺。女孩子要文靜,成天在外麵衝衝闖闖像什麼樣?他把她關在家裡打下手,繰繰衣邊釘釘紐扣什麼的。一年過去了,上麵突然來了精神,說進中學的學生全部下放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湯裁縫慌了手腳:熬了七世占街頭,多吃多少醬麻油,農村進小鎮那是鯉魚跳龍門!祖上熬了幾輩子輪到他才吃上城鎮供應糧,過上風不打頭雨不打臉的小日子。轉眼間,寶貝女兒又要重蹈覆轍回到鄉下,麵朝黃土背朝天。他不甘心,無論如何也要保全女兒。湯裁縫上下打聽消息,如何才能逃過這一劫。城裡有個遠房親戚告訴他,聽說結了婚的女孩,主家人吃公家飯的不下放。湯裁縫聽風就是雨,如獲至寶。女孩子家遲早是要嫁人的,現在嫁人了就能躲過下放的這一關。城裡那個遠房親戚說她的侄子在部隊,現役軍人,還是個官當班長,急等著找對象。人有人才貌有貌相,前途無量。湯裁縫回家和婆娘商量了,話剛說了半截,就被婆娘罵得狗血噴頭:“你老昏頭了,咱家小莉有多大,過了年才十六周歲,法定婚齡還十八呢。”湯裁縫說,這不是應急嘛,躲過這一關就成。他動用關係改了戶口本,一夜間冒長兩歲。和城裡那門遠房親戚,鬼鬼祟祟地開出了結婚證。湯裁縫興高采烈地回到家,準備阻擊街道主任孫歪嘴的攻勢。孫歪嘴笑嘻嘻地登門了,開口就說,恭喜你,你家小莉是獨生子女,不用下放了。湯裁縫對孫歪嘴一直有敵意,上麵不論有什麼精神,他都是第一個響應。比如“除四害”,公社楊委員隨口說一聲,他就在街道動員起來,認真給每戶每人布任務定指標。“破四舊、立新風”這些新詞兒剛從學校傳出,孫主任急不可待地給紅衛兵當向導,最先抄了街道上十幾戶老戶人家。湯裁縫家作為首戶,這次學生下放,孫大主任更不願落後,聽風就雨,文件沒到,就在清流鎮上十幾戶有中學生的家庭輪軸轉。孫歪嘴有口才,兩片薄薄的嘴唇講得唾沫四濺。他想扒功,街道主任不是他的仕途終點,他的目標是進公社大院裡辦公。湯裁縫聽了鼻子都氣歪了,沒好氣地說:“孫大主任,你莫不是和我們草民鬥趣趣吧?”孫歪嘴倒是一本正經地回答:“這回不是打招呼吹風,是文件,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他說著掏出筆記本,“我從楊委員那兒親眼看到蓋著縣政府大印的文件,為使文件精神原原本本不走樣,特地摘抄了關鍵有用的幾段,我念給你聽聽……”“好了好了,孫大主任,你去辦大事吧,我這裡還要做生活糊口呢。”湯裁縫下逐客令。湯嘉莉是獨養女。不是湯裁縫計劃生育,那時還沒這檔子事。以湯裁縫的心願兒孫滿堂,多多益善。鎮上老輩人說,娶老婆看三件,鼓奶子細腰大腚瓣,這樣的女人最能下崽。湯裁縫記著了,相親的時候,不看女人臉,專瞅著女人的胸脯、身腰和腚瓣,三樣符合標準就成。成親拜堂那天,鎮上賀喜的人見了新娘子,一個個忍不住捂嘴笑。五大三粗,比湯裁縫大上一套還拐彎。湯裁縫瘦小精乾白白淨淨,一副文弱書生模樣。第二天街坊鄰居拿他咂味:“昨晚上是你摟著娘們,還是娘們摟著你?”湯裁縫也不含糊:“咱圖實惠,趴在上麵比新彈得被絮還軟和,舒坦。”女人娶回家,湯裁縫力氣沒少下,老婆的肚子就是不見動靜。進門幾年了,除了吃飯拉屎,連個響屁都沒放過,更談不上懷崽了。他懷疑那句老話。湯裁縫指桑罵槐:“養隻老母雞還能下幾個蛋呢……”湯婆娘也不是饒人碴子,拍著肥胖的肚子:“咱這塊肥地,撒把木頭屑子都能長出苗,就怕你肚裡掖裝著的都是些發了黴生了蟲的糟皮糠……”湯裁縫啞口無言了。他無法辯解,原因不知道出在哪個人身上。為了證實自己沒問題,他趁女人回娘家出去打野,和後街的劉寡婦通上一腿。沒過兩月,劉寡婦說有了。湯裁縫不放心:“你怎麼知道的?”劉寡婦說:“咱是過來的人,崽下一堆了,還能不知?有兩月不見紅了。”湯裁縫說:“隻一次,就有那麼靈光?”劉寡婦說:“如果不信,再等幾月,咱給你生下個崽看看。”湯裁縫連連擺手:“不必了,咱與你好,就是試試咱肚裡的種子管不管用。有你這話,咱心裡塌實了。”湯裁縫日思夜想有娃子,可他不敢在彆的窩裡帶。湯婆娘的辣味他嘗試過。新婚之夜,客走主人安。湯裁縫這才想起新娘子還餓著肚子守洞房呢。他下廚房親手煮了幾個荷包蛋。推開房門撩起蚊帳請新娘子用餐。眼前一道白光閃現,他驚傻了。新娘子赤身裸體一堆白肉,四肢挓挲躺在床上。湯裁縫驚慌失措。新娘子伸手把他拎到床上,三把兩給他的褲子扒了。磨蹭什麼,老娘都急上心火了。湯裁縫措手不及沒有一點思想準備,家夥自然不撐勁。新娘子輕車熟路忙活一氣。湯裁縫哪見過這種陣勢,畏懼恐慌渾身顫抖,軟塌塌的家夥流淌新娘子滿肚皮。新娘子長長歎口氣,一腳把湯裁縫踢下床。“不中用的東西,滾一邊睡去。”湯婆娘主宰著家庭說一不二,文的武的湯裁縫都不是女人的對手。泥巴人子也有土性兒。一次,他被逼急頂了幾句嘴,湯婆娘人高馬大往前一站:“膽子混大了不是,也敢能嘴反舌?”抓著他的衣領輕輕提溜起來,湯裁縫告饒才免去懲罰。床上事兒,湯裁縫望而生畏。當初他求子心切隻記住老話前半截,殊不知,彪馬駝壯漢,虎狼結成伴。自找苦吃。家中有個母老虎。湯裁縫借給他兩個膽兒,也不敢把野種領回家。可既然借人家的地做實驗,就得付青苗費。湯裁縫托人從蘇州買回幾塊上乘的布料送給了劉寡婦,算是補償費。問題鬨得水落石出,清楚明白,湯裁縫理直氣壯。他對女人怎麼看都不順眼,時不時嘰咕幾句。一次火頭上說走嘴,冒出了隱情:“咱要不念著夫妻情分,孩子早領回家了。”湯婆娘沒與他爭吵,小包袱拾拾,第二天偷偷回娘家了……湯婆娘懷孕了,生下個女孩。湯裁縫雖然不滿意,但畢竟有了孩子。能生孩子,就說明倆人沒問題,就有希望,兒子總會生出來的。湯嘉莉從嬰兒長成幼兒,長成了少年,湯婆娘又歇窩了。湯裁縫信心不減,希望不滅。獨生子女不下放,這是喜迅,可湯嘉莉為此付出代價。好在隻是一紙結婚證,沒有接受男方的聘禮,更沒成親拜堂進洞房。再說,年底城裡遠房親戚的娘家侄子,“官”不當了,退伍回家捏泥巴蛋蛋。一心想讓女兒攀高枝的湯裁縫,哪容女兒嫁給一個農村退伍兵,便找個借口,將這門親事悄無聲息地辭了。湯裁縫自覺事情做得巧妙,萬無一失,喝著小酒慶幸。鎮上不知哪個嚼舌頭根子的,探到消息,一夜間滿鎮風雨。是姑娘是媳婦,鎮上人誰也不願去深究。按鎮上的習俗,領過結婚證的女人還叫姑娘嗎?再看湯嘉莉那身腰:豐滿的胸脯,圓滾的屁股,沒受男人精氣滋養,能生出這樣妖豔水靈嗎?何況清流鎮是個是非之地,閒事佬紮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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