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的時候,天氣好得不像話。葉子柔和爸媽通過電話,表示自己要帶許默涵回家。葉子媽媽倒是誠惶誠恐地問了好多東西,比如許默涵喜歡吃的東西,有沒有什麼討厭的,或者要不要把家裡拾掇拾掇。葉子柔打趣道:“我是接你們過來的,怎麼搞得像是娶媳婦看門頭一樣?”“這不是怕給人家留下什麼差印象麼?”“我覺得咱家挺好的!媽,您平時該怎麼著就怎麼著,不用刻意的。”“好好好。”葉子柔又問:“我爸呢?”“你爸剛還在這呢,這會又不見了。”她小心地試探道:“我爸沒啥意見吧?”“瞧你這話說的,怎麼著,自己的閨女處對象了,他還能不滿意?我跟你說,你爸就是人麵場上的功夫,現在裝得正經,其實不知道心裡有多歡喜呢!”葉子柔兀自點點頭。電話掛斷後,葉子柔轉身看向在一邊收拾東西的許默涵。三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人的一生,看似漫長,實則不過就是在這短暫的三兩年之間徘徊。他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做得風生水起,就連一開始貸的款、借的錢也早已經還清了。現在說來,就是甩手當個逍遙人也完全是綽綽有餘,並且還能保證非常好的生活狀態。也曾考慮過回到自家的公司,畢竟酒吧的事業對於許默涵來說隻是一個愛好而已。若是真的讓他當做一個必須為之奮鬥終身的事業來說,怕隻會適得其反。葉子柔呢,做得也不差。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幻想的人,也許是少年時期看過太多的現實,雙肩上早就背負了許多事,連幻想都變得奢侈,甚至會有些可笑。如今,她把自己的未來活成了幻想的樣子。就是到現在,她依然覺得自己是莫大的幸運。寫,被影視公司看中,出版……有的人的家常便飯,有的人的鳳毛麟角。人是會變得,可是變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可以是說話的方式和姿態,可以是樣貌和容顏上或巨大或微小的改變,也可以是看待整個世界的思維差異。但是無論如何運轉,一個人本身的氣質性東西還是很難移挪開的吧!她看過許默涵的各種樣子——咄咄逼人的市井無賴樣子,死纏爛打潑皮混混的欠扁樣子,心碎難當無限哀傷的寥落樣子,無微不至卻又口是心非的樣子,吃醋埋怨又理直氣壯的樣子,患得患失卻無比深愛的樣子……這諸多的變化,不變的還是他一顆誠摯而又熱烈的心。一個人的本質,怎能從三言兩語、七容八貌就可以看出來?這麼些年,於葉子柔呢?怕不是一時半會儘快就可以說清楚的。葉子柔忽然問道:“要不,你彆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吧,反正也沒什麼大事,呆兩天就一起回來了。”許默涵正在收拾衣服,聞言轉身道:“怎麼,我長得是有多難看,就這樣讓你拿不出手?”“不是的,我隻是……”“隻是啥?”葉子柔哼哼唧唧了半天,還是沒能說明白自己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她想,也許這就是經常琢磨難定的點吧。說不清,道不明。兩地相隔太遠,開車根本是不現實的。隻能坐飛機回去,然後坐大巴到鎮上,最後才能到家。看樣子好像也沒什麼差彆,可是真正坐上車的時候,許默涵才知道葉子柔有多厲害。許默涵一直以為南方大多是江南水鄉一樣溫婉可人、水流孱孱的可人模樣,殊不知,還有個這麼樣的存在。葉子柔的家確切地來說應該是在中部,隻不過偏向東部。周遭多山,山路也並不是很好走。車開過的路段,高低起伏,本來還想著欣賞一下附近的美麗景色,這一路倒騰,徹底把人折騰得沒了正形。許默涵忍著萬分的難受,把頭埋在葉子柔的身上,整個人像是從地獄裡遊走了一圈剛回來似的。他沒精打采地吐出一句,“葉子,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葉子柔摸摸他的頭,儘可能地安慰道:“再忍忍,很快就到了。”許默涵大喜,還未得意忘形,直覺胸中一陣悶緊得很。還好,算是忍住了。幾經輾轉,總算是到了。剛一下車,許默涵就撥開人群,像一匹尾巴著了火的馬兒,撒開了一大段距離,哇啦哇啦地宣泄起來。一陣翻湧之後,才算是活了過來。許默涵半倚坐在石頭邊上,哼哧哼哧。煞白的臉,看得葉子柔無端難過。葉子柔蹲到他麵前,心疼地問:“怎麼樣,還行嗎?”“當然,怎麼說也是從小在體校裡摸爬滾打出來的,這點小波瀾怎麼能把我打垮?”他接過葉子柔手邊的礦泉水漱了漱口。葉子柔看著他強裝出來的鎮定模樣,心中很不是滋味。“都跟你說了,讓你彆來。”許默涵笑著看了看四周的景致,沒有答她的話,“你們家這路真的太厲害了,看來我這女婿不好當啊。我說你怎麼這麼頑強呢,原來是從小就被訓練出來的,著實不容易啊。”“我還有更多技能呢,你要不要也想知道?”許默涵大笑,“什麼技能?我不是都跟你開發完了麼?”葉子柔大囧,麵上羞赧,“你想什麼呢?可不是你想的那樣。”許默涵手裡拎著東西,賣力追趕,假言辭色地裝模作樣道:“我想什麼了?你想的是哪樣?我說的就是你做飯做菜和寫作的技能啊,你以為我說的是什麼?”不想,又被他騙了。“你就隻管巧嘴,我本想著幫你分擔一點的,既然你這麼有功夫,那我手裡的東西也給你拿好了。”“來來來,隻管來,讓人家都看看,你這媳婦是怎麼當的?”葉子柔四下張望,無力續說。許默涵緊追著她,繼續在她的耳邊聒噪:“好媳婦,說給我聽聽,剛才我想的是什麼?”葉子柔打他,瞥見他騰不出手,隻好一路小跑到前去。總算到家了,葉子媽媽早就在門口等著了,見到兩人回來,趕忙迎上去。葉子柔瞥了一眼,“我爸呢?”“你爸在屋裡呢!”媽媽朝她使了個眼色,葉子柔即刻領悟。葉子媽領著許默涵進了門,不是聊些有的沒的,倒還很是和睦。隻是這葉媽媽總是時不時地看看許默涵,三言兩語間已經把人瞧了個遍。許默涵自然感覺得到,心內隻能更加裝作若無其事。葉子柔奔到葉爸爸麵前,嬌聲道:“你女兒都回來了怎麼也不出來呢?”葉子爸爸將泡好的茶水命葉子柔端過去,“我這正給你泡水呢,坐了這麼久的車,趕緊過來歇歇。”許默涵很是勤快地招呼了聲:“叔叔好。”葉子爸笑意盈盈,“來了,快坐。”簡單地聊了幾句,葉子柔便去廚房跟著媽媽一起做飯了。她不時地扭頭往客廳看看,兩人竟然聊得很是暢快。“媽,您覺得怎麼樣?”葉子柔小聲地問。“長得自然是不錯的,這性格也不錯,不木訥也不多話。”葉子柔忍住笑意,“您滿意就好。”“怎麼著?你自己處對象,難不成還是為我們結的婚不成?”“那也得有你們的支持啊。”“你呀就彆在我這賣關子了,我還不知道你?隻要是你認準的,旁人誰說都不管用。”葉子柔裝作沒聽到,打著哈哈。客廳裡的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偶爾傳來哈哈大笑,連帶著兩人說話的聲音都高了不少。葉子柔心裡很開心。過了一會,葉子媽媽突然問道:“他家裡應該很有錢吧?”葉子柔點點頭,“您什麼時候還學會看相了,掃一眼就能知道?”“少貧!我這點看人的本事還有的。”“那您還真是看對了。”葉子柔沒敢把許默涵的家底透露出來,否則這兩人鐵定得好一陣子忐忑。既然沒有問,那她就不多回答了吧。“那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葉子柔手裡的菜刀差點沒切掉自己的手,“好好地問這個做什麼?”“是他不同意嗎?”得,又想多了!葉子柔很鄭重地道:“媽,我們現在才剛畢業沒兩年,怎麼著也得緩兩年,等一切都穩定了不是?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你放心,他對我很好。而且他和你一樣,天天吵著要我跟他結婚,我自己不同意的。”聽到這話,葉子媽顯然是舒心了不少。“行行行,你們有自己的思考,我們也管不了。”晚間吃飯的時候,葉子爸已經和許默涵聊得非常熟了。一口一個小許叫著,完全一對忘年交。這不,還喝上了。晚飯過了大半,兩人幾乎都沒怎麼吃菜,貌似酒氣有些上了頭。葉子媽責怪他為老不尊,人家是客人,怎好喝那麼多酒?又這麼年輕,哪裡能和他比?葉子爸爸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卻還是嚷嚷道:“我怎麼就是老頭子了?還不到五十歲呢。再說了,小許怎麼能是客人呢?他是我女婿,那就是我兒子。”許默涵一邊聽著這位未來嶽父的真摯發言,忍著笑意不時點頭。晚飯之後,葉子媽在葉子柔房間布置了一個簡易的床,給許默涵睡。彼時,許默涵早已喝得不醒人事。葉子媽媽交代她照顧好許默涵,葉子點頭應是。回房之後,麵對死豬一般癱在床上的許默涵,葉子柔徹底是無語了。今晚就讓他鳩占鵲巢吧!她俯身為他整理衣物,他的臉頰紅紅,像個害羞的孩子。葉子柔有一瞬間是恍惚的,定住,在他嘴巴上吻了一口。好比飲了一口濃烈的酒。許默涵後知後覺,睜開眼睛,眨巴眨巴。葉子柔被捉住後,旋即起身,被他拉在身側。他質問:“你方才做什麼了?”“沒……什麼也沒有!”“真的?”“真的!”“為什麼我感覺有人在吻我?”“是嗎,我怎麼沒看到?一定是你喝酒喝多了,一時產生了幻覺。”許默涵半信半疑地信了。過了一會兒,他摟住葉子柔的胳膊和身子,兩人麵龐挨得如此之近,“不對,剛才就是你吻我了。”“不是我。”“那你敢不敢讓我檢查一下?”“檢查什麼?”她惑然。許默涵一笑,半醉半醒的姿態為他平白加上了一層雅痞的、不懷好意的光澤,“讓我檢查一下你的味道!”話未及完全畢,濃烈的唇已經覆蓋上來。酒香繚繞,意識模糊。有什麼東西在彼此交纏,濃烈而又緩慢,霸道而又小心翼翼。他慢慢停下來,微微抬起頭,看著她一張俏臉,早已熟透。他深處手指勾著她的下巴,“檢查結果出來了,那味道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