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花臉節(1 / 1)

短短數日,卻收獲了很多寶貴的記憶。亞龍灣綿長千裡的沙灘,走在細碎柔軟的白色沙粒上,像是有狗尾巴草生長在腳下的每一寸肌膚。癢癢的,喜悅的,不自覺地就催促著走快了兩步。透明清澈的海水,隻一眼,便入了人心。天涯海角的各色美景,蝴蝶穀的美麗印記,鳳凰嶺的海誓山盟,還有娛支洲島層次不一的地貌……也許是不足為外人道也的人數稀少的景點,也許是烏泱泱人山人海的客似逐流。無論何種景色,都讓葉子柔銘刻在心,最最關鍵的是身邊的那個人。蝴蝶穀內,許默涵指著各色的標本問道:“你說,這裡哪兩隻會是梁山伯與祝英台?”葉子柔眉毛不自覺地抽了兩搐。她發現許默涵越來越能語出驚人,自己都要趕不上他的腦洞了。這會兒隻好配合著道:“讓我好好看一看。”她裝模作樣地思慮半晌,“嗯……這裡沒有一對是他們。”許默涵笑道:“你答錯了。”“哦?那你說,是這個星空流光蝶是他們,還是這個小醜哭喪蝶是他們?”“都不是,他們就在離我們很近的地方……”葉子柔逡巡一番,無果。他敲了敲她的頭,“真笨!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這樣,猝不及防地來了。葉子柔還是不太習慣這樣,所以每一次心臟都跳動得十分厲害,許默涵也就越發說得起勁。當然了,三亞的美還遠不止這些。星空下的海灘漫步,冰涼沁潤的蔚藍海水,熱情洋溢的男男女女,還有每天晚上都會有一個隻屬於兩個人的美好時間。翻滾在靜謐婉轉的夜色裡,所有的一切升華了成最美的模樣。本想著就這樣收收心回去了,誰知道許默涵臨時起意,拽著她又去了另一個地方。普者黑。葉子柔幾乎是沒有聽過,就問他有什麼好玩的。許默涵兩手一攤,“我也不知道。”很久之後,當一部熱門且具有爭議的仙俠古裝劇橫空出世時,葉子柔才知道,原來普者黑是這麼美。清晰流美的景色畫卷般鋪在眼前,難怪連上古的神仙也會住在這裡。兩人沒頭沒腦地飛到了昆明,然後從昆明倒騰到文山普者黑機場。真正去到那裡的時候,才知道原來當地正在舉辦一個傳統的節日。花臉節。到達那裡的時候,各處已經彌漫了節日的歡樂。少數民族總有不同的儀式,徜徉在古老的先河裡。彝族人民穿著本族特色的服飾,每個人都無比幸福。據說,很久很久以前,當地人用鍋底灰將臉抹得烏漆墨黑,以此驅散邪魔歪道。而隨著時代的變遷,這項神秘且帶有迷人氣息的儀式被傳承下來,延續至今。葉子柔在她們身上看到了閃光的東西。兩人匆匆彙入人群,那些本來俊俏的麵龐,早已變得麵目全非。人群中有人追逐打鬨,抬眼看去,一個男子追著一名女子奔跑,他們手上不知塗抹了什麼東西,黑乎乎的。一跑一追,玩得不亦樂乎。人們麵上是又黑又臟的,臉上卻布滿了明媚燦爛的笑容。迎麵而來的一位姑娘,臉上的黑灰最深,隻看得見一排潔白的牙齒還有一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睛。葉子柔不明就裡,饒是感動於節日的氛圍,卻還是做不到感同身受。她小聲地對許默涵說:“他們都不知道憐惜女生的嗎?你看看剛才那個姑娘,臉上被抹得都成什麼樣子了。這樣子啊一定就是哪個男生抹的,也真是,專門逮著人欺負。”許默涵抬頭看了一眼,還真是。人群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個人臉上的黑色都是深淺不一。邊上的一個男生停下來,往她們這裡看了一眼,眉角不動聲色地皺了皺。倏忽間,又跑開了去,像是眼花了一樣。鬨了一會,葉子柔走累了,許默涵起身為她買水。葉子柔站在一邊,抹了一把額上細密的汗。視線中是熱情洋溢的生命之火。她突然發現,那些臉上的黑灰最重的女孩子笑得最開心,而順著她們的近旁看過去,又一定可以發現一道道灼灼熾熱的目光在細細盯著。女孩們笑靨生花,男孩們含情脈脈。葉子柔這才知道,原來這是人們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花臉節由原來的驅除妖魔逐漸演變成和平年代下的一種情義的表達,男女互生情愫的可以在這場盛會中用抹灰的方式定情,臉上的黑灰越重就表示兩人愛得越深。葉子柔麵上一陣羞愧,還好方才隻是在許默涵的耳邊嘀咕。若是放大了去,不免讓人笑話孤陋寡聞,更彆說會冒犯人了。這麼一來,便覺得眼前的盛會平然生出圖騰般的信念感。空氣裡隱隱漂浮著清新淡雅的香料氣息,縈繞在鼻尖,就好比眼前這滿目的情誼和熱烈。她正沉醉在眼前跳躍的愛情中,臉上頓生一陣急促的涼意。輕輕地用手一抹,正是歡騰之下的黑灰。這黑灰是用香料做成的,帶著絲絲草本和怡人的清香。許默涵臉上不知道被誰殃及到了,東一抹西一撇,好生滑稽。他的手上塗滿了厚重繁多的黑灰,蓄勢待發。“葉子,咱們既然來了,就入鄉隨俗唄。”“我們不是已經愛得很深了嗎?就不用這樣了吧?”她很認真地湊到他身邊說,眼神虔誠得如同一隻小貓。“可是,我都已經準備好了,總不能浪費了吧?”他也以同意卻無可奈何的表情回應她。葉子柔並不是真的不想,隻是她私下一望,什麼也沒有,總不能平白糟了他的大手。隻得道:“你若是嫌浪費的話,不如分我一半,我幫你拿著?”“嘿嘿……”他衝她笑。“嗬嗬……”她也衝他笑。光影變幻間,葉子柔臉上頓時被人糊上了一把特製的“泥巴”,光天化日之下做了一場黑麵膜,這滋味甭提有多夠勁了。許默涵瞧著她愣在原地,憋著笑,認真而又快速地把手中剩下的全招呼上了。半晌,滿意地看著自己的“雕塑”,得意洋洋。“葉子,你太美了,美得我都認不出你了。”他舉著手機,方寸之地裡一雙滴溜溜的眼睛陷在黑乎乎的灰裡。眼睛眨了眨,接著就是一張血盆大口。——許默涵,你給我等著!葉子柔的黑灰臉迎風抖動,兩人的鬨騰惹得周遭人饒有興致地觀看。葉子柔實在找不到有什麼可以作為武器的,懊惱之際,方才那位臉上被抹得重重黑灰的姑娘,雪中送灰。盛會之下,又迎來了另一次高潮。結束之後,已是氣喘籲籲。許默涵坐在台階上,看著遠處即將“歸家”的落日,葉子柔倚在他的肩膀上,黑灰蹭了他半個肩,“怎麼就突然想起到這裡來?”“我也是聽朋友說這裡最近有這個節日,想著離得近,過來看看也不錯。”“所以,你自然知道臉上被人抹的黑灰越多就代表兩人越相愛嘍?”“那是自然,不相愛的話哪裡還會讓人抹呢?”葉子柔用手背蹭了蹭,癢癢的,“那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許默涵轉過一張熊貓臉,看著她笑,“我也不清楚,朋友隻說這個少數民族的節日有意思,至於其他的也沒有多說什麼。我也是聽你說完之後才覺得有什麼不妥,買水的時候問了人才知道。”“行吧……可是你也不能抹這麼多啊,你看,都擦不掉了。”她略帶嗔怪地抱怨道。“沒關係,我的也擦不掉了。就這樣,挺好的。”葉子柔朝他努努嘴,嬌俏地哼了一聲。“葉子,彆動。”他忽道。“怎麼了?”他一笑,明眸皓齒,“沒事,我就是想親你了。”許默涵吻落在她的唇上。落日的餘暉為兩人恬然地鍍上了一層油畫般的瑰麗色彩,像是飄揚在田間雲畔的天使。“哢嚓”一聲,畫麵定格。二人起身的時候,有人親切地叫住了她們。是那個女孩,方才臉上被塗抹得最重最黑的女孩。葉子柔在“追捕”許默涵的過程中,多虧了她的助攻。這會兒她洗去塵埃,一張臉出塵得好似翩躚在山林間的仙子。皎月般的麵容,銀鈴似的笑聲,很難讓人不動心。“請等一等。”女孩說。“有什麼問題嗎?”葉子柔笑著問她。女孩看著她臉上滿滿當當的黑灰,臉上露出了笑容,“真的很不好意思,沒有經過你的同意,給你拍了一張照片。”她拿出一張用拍立得拍出來的照片,遞給葉子柔。畫麵效果自然跟高倍的相機比不了,可是這難能可貴的一麵卻是萬金也難以捕捉的。畫麵中,兩人拾級而坐。照片定格在他們唇齒相交的一瞬間,麵龐被處理得稍稍模糊了,連帶著色彩都有些不一樣。可是普者黑實在是太美了,夕陽的光線從遠處投射過來,頭頂上掛著溫柔美麗的夕陽。紅彤彤的,像是虔誠的牧師,為兩個相愛的靈魂進行愛的禱告。女孩看葉子柔呆了很久,小心翼翼地說:“真的不好意思,我隻是覺得剛才畫麵太美了,所以就情不自禁地拍了下來,還希望你不要介意。”“不,怎麼會介意呢?是我們應該感謝你才對,謝謝你為我們保留下這個美麗的瞬間。”她抬起頭,迎上女孩純潔又略帶青澀的美麗麵龐。許默涵站在葉子柔身邊,看著她手裡的照片,也不自覺地歡笑起來。女孩見狀,爽朗笑道:“你們可真是一對撒絡和尼元,祝福你們!”撒絡和尼元是當地神話傳說中的美麗人物,他們保護一方安寧。動蕩平息後又歸隱山林,過上了逍遙自在的日子。女孩跟她說過這個故事,葉子柔明白。隻是……許默涵尷尬地笑了笑,他不明白這其中的故事,但也能聽出來是讚美的話。“謝謝你,也希望你幸福。”不遠處始終站著一個少年,甚至能夠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當然,我會的。”她點頭,回身看了看那個男子,“你們應該要走了吧?希望你們在普者黑能有一個愉快的記憶。若是有緣,下次你過來的時候我們再見。現在,我要去找我的撒絡了!”道了彆,女孩歡快地奔向少年。二人手牽著下了台階,就在背影即將消失的時候,兩人回頭,朝他們燦然地揮了揮手。竟忘了問她的名字。也罷!葉子柔挽住許默涵的胳膊,“走吧,我的撒絡。”“你還沒告訴我呢,那女孩方才說的撒絡和尼元到底是什麼?”葉子柔思索了會,認真的看向他,“這你都不懂?就是說你是傻瓜唄!”許默涵一隻眉毛不尷不尬地抖了抖,“所以,尼元呢?”“嗯……美麗智慧的意思!”聽完這自吹自擂的一句,葉子柔自己都要受不了了。許默涵卻隻是平平然,“好吧,我的尼元,我們回家。”二人往回走,夕陽的殘影拖著尾巴,歡快地隱匿。葉子柔瞥見他側臉的輪廓,似乎閃著光點般的發亮。她想,她怎麼忽然有點離不開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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