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澤走到彆墅花園裡後，徐慧芸和紀晗坐了下來。徐慧芸麵對著紀晗，神情自若了起來，用手絹輕輕擦掉眼角的淚水，笑著說道：“紀經理真是十分能乾的人呢！以前你跟著葉偉倫的時候就覺著了，後來葉偉倫都從朗尼離開了，你還能在朗尼步步高升，真是厲害！”徐慧芸的話自然不懷什麼好意，但紀晗聽著也就是微微一笑，“徐總也是個有想法的新時代女性，我想自然是能理解我的。”徐慧芸注視著紀晗，在她身上恍惚看到了年輕時自己的影子。她忽而有些愉悅地歎了口氣，似乎明白葉文澤為什麼會那麼聽紀晗的話。她說道：“紀經理是最近才查到文澤是我孩子的呢，還是讓他進朗尼開始就處心積慮這麼安排了？”紀晗笑著說道：“如果我早知道文澤是您的孩子，上次見麵就帶他過來了，不必把我們的處境弄得這麼被動了。”徐慧芸輕輕一笑，似有些譏諷地說道：“那倒真是巧了。紀經理為了這次碰麵，真是費儘心機了。”紀晗仍是得體地一笑，“為了達到目的，所有能打的人情牌當然是要打的。可是就事論事，您好不容易把公司做到那麼大，我相信您也是想交給文澤傳承的。“但是，現在時代變了。您可能需要更多的合作、更多的發展規劃才能把公司做得更強更好，順利交給文澤去繼承。”徐慧芸臉上的笑容極淡，帶了一絲嘲諷，“所以我隻有和朗尼合作，才算把公司做大做好？”“我知道像企業做到您這個份上，您見的人多，看過的合作商多，您做事往往隻看這個公司的人。“您曾和葉偉倫合作，他給您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所以他去了瑪卡，您還是願意和他合作。“但是葉偉倫和您合作的時候，我也是他的副手。雖然我能見到您的機會不多，但是我們之間的合作也是愉快的。“我知道之後，梁國軍的一些作為讓您對朗尼的印象下降，也不願意再次合作，生怕發生單方麵的違約行為。可是我說，如果以後朗尼由我做主，您看看我，是個值得合作的人嗎？”徐慧芸一愣。紀晗從她的表情中立刻判斷出，她對朗尼的人事變動並不知曉，立即抓住了這個話題的契機，說道：“最近我們公司發生了一些變動，還沒來得及告知您，梁國軍已經辭職了，現在由我接替他的位置。”徐慧芸臉上的笑容虛浮，“哦，是嗎？他多少歲？應該也就四十歲吧，正是男人事業的黃金期啊，怎麼就辭職了？”“因為我們的工作，您也知道，經常加班，沒日沒夜，他想把更多的時間給他家裡人吧。”“那你不需要嗎？”徐慧芸銳利的目光往紀晗身上一掃，有了幾分玩味。紀晗輕輕歎了口氣，“我是小地方來的，是靠讀書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我想在這個偌大的北京城落足，就必須拚儘全力。我沒有婚姻，沒有愛人，沒有孩子，隻有我自己，所以我有的是時間給公司，不是嗎？”紀晗的話倒是說到徐慧芸心坎裡去了，她望向紀晗的眼神多了一絲憐憫和柔和，她說道：“一個女人做事是很不容易……”紀晗說道：“是，徐總，你也最懂得我的難處。我想我們兩個合作，還是談得來的，是嗎？”徐慧芸看著紀晗，緩緩地笑了起來，“紀總真是懂人心，其實和朗尼合作，等於打開了我們又一個市場的口子。對於我們來說也未嘗不可，隻是基於以前不愉快的合作經曆，所以我才頗有戒心，希望紀總你也明白。”“我當然明白。”紀晗善解人意地笑了起來。她心裡也是暗喜，聽徐慧芸的口吻，怕她也是考慮過，再次和朗尼合作有益無害。隻不過，她對於過往的經曆感到不痛快，是給他們個下馬威，另外讓王寧來聯係自己。徐慧芸注視著紀晗，徐徐地笑了起來，“和紀經理的談話很愉快，以後如果我們有機會合作，相信也會是順利的。”紀晗也笑了一笑。在商場上打滾的，誰又不是火眼金睛，誰又是真的意氣用事。紀晗出了徐慧芸的彆墅，隻覺得神清氣爽，心曠神怡。她看見正悶悶不樂，在花園裡轉圈的葉文澤，就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說道：“這次可真是要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你，怕物流的問題這是要拖到猴年馬月，總公司又得苛責我們了。”葉文澤抬起頭，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紀晗被他的小眼神弄得有些心虛，就勉力笑了笑，說道：“彆那麼幽怨啊，你反正也是要來見你媽的，現在也見著了不挺好的嗎？以後和新橋運的合作，我都交給你，這樣不也挺好麼？”葉文澤微微搖頭，歎道：“反正能讓你的事業更進一步，你總歸都覺得好的。你和我媽一樣，都是隻考慮自己不考慮彆人的人。”紀晗倒是有些不服氣了，說道：“所以你覺得什麼是對的？女性就應該為家庭完全犧牲自我，為了丈夫孩子放棄自己的人生，才是正確的嗎？”葉文澤知道，紀晗一聽到這些有關於女性是不是要為家庭犧牲的話題準得跳起來，隻能撫平她的炸毛，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婚姻也是一種責任。“既然選擇了結婚生子，她就不能為她的丈夫孩子考慮一下？她想去北京奮鬥，為什麼不和丈夫商量，就一定要丟下丈夫和孩子，才是正確的嗎？”紀晗倒是一下失語，過了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說道：“她可能是怕自己不這麼孤注一擲地走，她看著你和你爸爸心就會軟下來，失去遠走高飛的勇氣了。”葉文澤的手插在口袋裡，一臉不高興。紀晗又說道：“或許我和你母親的立場與處境有些相近，所以我也更能理解她。當年她確實是，赤手空拳在北京打了這片天下。作為一個女人，她能有今天的一切確實不容易。“我不是因為生意才為她說好話，但我看得出她對你和你爸爸懷著很深的愧疚。所以這些年來，她也確實沒有再婚，說到底她的這一切還是留給你的。”“誰稀罕！”“行行行，我知道你有骨氣你不稀罕，可是我稀罕啊。如果你不想要，不如給我，行不行？”紀晗生怕這孩子狗脾氣上來了，趕緊笑嘻嘻地打著圓場。葉文澤卻晃了她一眼，說道：“行啊，你嫁給我，這產業給我媳婦還不是順理成章啊！”紀晗紅了臉，啐了他一口，“彆胡說八道占我便宜。”“誰占你便宜了？”葉文澤看著紀晗害羞的模樣，倒是忍不住心情有些陰轉多雲，就說道，“我是認真的啊，如果我成為新橋運的繼承人了，我就是富二代了，那麼我總配得起你了吧？”紀晗聽他這麼說，卻有些恍惚。原本以她的年紀和閱曆，對未來的感情也不存在更大的期許。可是，葉文澤突然空降到她生命裡，而且他竟然還是徐慧芸的獨生兒子，竟然從一個窮小子成為了一個真真實實的富二代，這種感覺未免太不真切。她忍不住再次問道：“葉文澤，你如果是窮小子，我就把你的追求，當作你改善生存條件的一種手段。現在以你的情況，你為什麼還要喜歡我呢？”葉文澤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說道：“紀晗，為什麼你就認為，感情是這麼功利的東西呢？我追求你，一定是因為錢、因為工作麼？我就不能因為你這個人而喜歡你麼？”紀晗歎了口氣，說道：“葉文澤，你入職的時間才多長，你認識我的時間有多長？就這麼短時間，你為什麼會喜歡我，能喜歡我什麼？”葉文澤凝視著她，目光溫柔，他坦誠地說道：“紀晗，我不瞞你，或許是因為我媽很早就離開我和我爸的原因，我的生命裡有殘缺。我從小就對年紀比我大的女生，容易產生好感。“所以我剛到公司，一開始聽說是因為你的話讓我留下來，我就特彆感謝你，對你處處留意。你做事雷厲風行，但是還是很會照顧人，會體恤彆人感受。所以，那個時候，我在銷售部默默地看著你，我就已經喜歡你了。”紀晗被這麼突如其來的表白，不得不承認自己一顆中年少女心仍是撲騰了下。但她很快平息了心底湧起的熱潮，隻說道：“葉文澤，我現在剛剛坐上梁國軍的位置，沒有那麼多心思考慮感情的事。“不論如何，這次能順利與新橋運合作，還是要感謝你特殊的身份給我的機會。我會讓公司提拔你為銷售一組組長，戴安娜會帶著你做事，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紀晗公事公辦的口吻，讓葉文澤眸子裡的火焰，一下被熄滅了。他低下頭，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兒，不情不願地說了句，“好，謝謝紀總。”“我先回公司了。”葉文澤看著她精神奕奕的模樣，根本不像熬夜通宵過的樣子，但他還是擔心她萬一開車精神不濟，就說道：“我來開車和你一起回去吧，剛好合同對接的事情我可以接起來。”紀晗看到他毫無掩飾的、擔心的眼神，心裡不由一暖，卻說道：“你和你媽見麵，不多待一會兒嗎？”葉文澤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以後能見麵的時間還長著呢，何必急在這麼一時半會兒。”紀晗抬起頭看他，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天邊還沒暗下去的星辰。回去的路上，葉文澤坐在駕駛位置上，他叮囑她係好安全帶，然後將座椅放低，說道：“我開到公司的時候，你就趁機睡一覺吧。”紀晗心裡是暖洋洋的，卻覺得自己一個三十二歲的人被葉文澤這麼照顧著，有些可笑，就打岔道：“你這麼會照顧人，以前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吧？”——不可否認的是，她對這個男孩子已經好奇起來，她渴望了解他的過去，或許還有他的將來。葉文澤仿若洞悉了她的心理，微微一笑，道：“不，我隻會討我喜歡的女孩子喜歡。”葉文澤一隻手握著方向盤，一隻手卻伸過去，緊緊握住了紀晗的手。紀晗的手一僵，試圖掙紮了一下，但是葉文澤握得這麼緊。她望了一眼，他麵容上流露出的堅定，忽而就笑了起來，任由他握著。陽光從車前鏡照進來，落在他們的臉上，洋溢著的一切都是如此溫暖和舒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