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軍處理事情一向是猶豫不決的,可是怕這件事對自己有所牽連,於是處理得格外雷厲風行。幾乎就在事發的第二天,他就立即召開了除物流部外的所有員工的緊急會議。首先就王利生這種報複性傷人做了譴責,其次對因公受傷的紀晗表示歉疚,並表示代表公司給予醫療補償。在漫長的鋪墊後,就物流部的整改他也提出了相關意見,即取消現在物流部負責公司物流的部分,全部外包給物流企業。梁國軍的這個決定,倒是人人稱快的。銷售部的人對物流部處理事情的速度不滿已久,恢複到之前的合作模式也是他們都能接受的。而財務部的人對於物流部經常拿來報銷的各種應酬餐飲發票,早就有異議,這一次物流部的解散,於他們做賬壓力倒也是小了很多。“可是我們接下來要銜接的物流公司是哪家呢?”銷售五組的組長薑明宇提出疑問。這正是銷售組人人關心的問題,於是他們又將熱切的目光投向梁國軍。夏喬怎肯放過這個炫耀的機會,當即站起身來,微笑著對眾人說道:“我們已與新橋運達成初步合作協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接下來要銜接的公司就是新橋運。”夏喬這話一出,公司例會上的人都是表情各異。除了一些新人對此不敏感外,在朗尼的老人大多知道新橋運,也知道它和前任銷售MVP葉偉倫的特殊關係。此次梁國軍竟然又要與新橋運合作,倒真是讓他們意外的。夏喬還未感覺到身後梁國軍陰沉下來的臉,隻想著借機會將這次功勞全都攬在自個兒身上,於是繼續說道:“雖然四年前我們和新橋運有過合作關係,但是那時候的合作也並不成功,經過這幾年的磨合之後,梁總才認為繼續采用物流外包的方式,但保留物流部下單、監控等功能,才是最妥當的。”梁國軍的臉色微微緩了緩。楊菲在夏喬說話的時候一直轉著筆玩兒,她才見不得這個女人在這兒大包大攬屬於紀晗的功勞,聽得她在那兒侃侃而談,冷不防插了一句,“夏經理你和新橋運沒什麼交情啊?據我所知紀經理倒是和新橋運的王寧很熟,一直是紀經理在為這件事上出力啊,這不還被人惦記上,廢了胳膊麼?怎麼這會兒夏經理一句也不提紀經理呢?這年頭真是做事的趕不上嘴皮子利索的。”楊菲一說完,倒是有一些部門經理笑出聲來。夏喬的臉色鐵青。梁國軍連忙咳嗽了一聲來平衡會議氣氛,說道:“在這件事上的確是紀晗出了最多力,現在她因為受傷在家休息,而夏喬一直在這件事上跟進的,所以接下來也是由夏喬負責這事情。”楊菲用鼻孔的“哼”音來赤裸裸地表示她的不屑。梁國軍雖然有些下不來台,卻也沒發作脾氣。這次會議上梁國軍便又重新定了物流部的事情,並讓人事部重新招些新進大學生來物流部。老練的人一聽梁國軍這麼安排就明白了,讓大學生進來,無非就因為他們單純,容易受到掌控而已,看來梁國軍在王利生這件事上的確很是胸悶。王利生在這件事上自然也是吃虧鬱悶得緊,在公安局受審訊也堅決不吐出半個字來,倒讓審訊他的人憋悶得慌了。楊菲一人奔去探視他。王利生乍見到她,表情帶些恐懼。他知道楊菲在北京圈裡混的這些年,黑白道上多多少少都認識人的。楊菲倒是笑得極度甜膩——來看王利生倒是自個兒的意思,她實在太想看這老頭兒有多落魄倒黴了。她一邊笑得摻了蜜一樣甜,一邊卻冷冰冰地丟出字眼來:“王利生啊,我知道這事兒不是你乾的。可是這會兒你還是承認的好,否則梁國軍和夏喬是不會給你好果子吃的。”王利生如遭雷擊,他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也沒來得及判斷楊菲這句話的前後因果關係,就怒吼道:“梁國軍?他是我遠房侄子,怎麼會?……”“很簡單嘍,他想給公司換血,又不知道怎麼跟您老人家說……哎,也是您老人家忒遲鈍,怎麼就看不出來人讓你請早回去休息的意思啊。人急了吧,怎麼辦呢?就像一石三鳥的計策。看先找人打我和紀晗,然後就誣賴你……”楊菲一邊悠閒地翻著手機,一邊卻語氣陰冷。王利生頭上汗一顆一顆掉下來,他猛地攥住了楊菲的手,就跟抓這個救命稻草似的,“楊菲……不,不,楊經理,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跟我說說該怎麼辦才好?”楊菲微微一笑,將身子俯近,低聲道:“紀晗受的傷不重,你真認罪判不了幾年……可你不認的話我估計你會有大麻煩……”自事發來,王利生是幾次三番想找梁國軍說明情況的,可梁國軍每次都避而不見,這倒也給楊菲的說辭平添了幾分可信度,如果真不是他指使的,他怎麼會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自個兒呢?王利生思來想後,終於還是默認了這一結果。楊菲看著王利生坐那兒麵如死灰,心裡彆提多痛快了,可麵上還得裝著沉痛的樣兒,說了節哀順變之類的話就跟兔子似的竄出去了。楊菲從派出所出來,一路想著王利生那窩囊受氣樣兒,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想著這麼個好消息不能讓自個兒獨享,於是就直奔紀晗家,一進門就跟紀晗直嚷嚷:“晗姐,我剛去派出所看王利生了,你猜怎麼著?”紀晗這會兒正在看電視,葉文澤在旁邊把蘋果切小塊小塊的,樣子賢惠的緊。她可是知道楊菲那表現欲的,於是就順口問道:“怎麼著?”“丫全認了。彆看平時這拽得五萬八萬的,這真進去了,真是膽小的跟什麼似的,嚇唬嚇唬他就全認了。”楊菲得意洋洋,順手就抓一塊蘋果來啃了。紀晗卻聽得臉色一變,“你去嚇唬他的?”楊菲還沒聽出紀晗的意思,說道:“是啊怎麼了?”“你沒事吧你?”紀晗點了一下她的腦門子,“平時挺機靈一人啊,怎麼關鍵時刻就犯渾呢?我為什麼要休這大假啊,不就不想和這事沾染上關係麼?你倒好,還非要和這事攀上點關係啊?”楊菲長了大嘴半天沒閉上來,過了一會才垂頭喪氣地說道:“我就想著一時痛快了,把這事兒給忘記了。”“你啊,就在家燒香,期盼著王利生不會把這事說出來吧!”紀晗無奈地說道。楊菲就隻能一臉晦氣地走了。葉文澤把切成小塊的蘋果端給紀晗,說道:“有時候我還真不知道楊總是怎麼混到今天的,她永遠跟腦子缺根筋似的。”紀晗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說道:“你膽子大了啊,敢這麼評論楊菲。”葉文澤輕輕一笑,安靜地不說話。紀晗咬了一口蘋果,說道:“彆說楊菲,你呢?不是你跟派出所說看到物流部的人打傷我的嗎,你真的看清了?”葉文澤的呼吸一窒。紀晗的眼睛仍望著電視,隻特平靜地說道:“那晚你跑到的時候,那人已經跑走了吧?連我都沒看清那是誰,你怎麼看清的?”葉文澤望著她,坦率地說道:“是的,我是沒看清,是夏喬來和我說,讓我指認那個人,並且說她已經給錢買通那個人,他會承認是他做的,並且承認是王利生教唆的。”紀晗一臉平靜,讓人看不清喜惡,她隻淡淡地說道:“她讓你做,你就這麼做了?”“如果我不這麼做,那麼王利生就會在公司鬨個沒完沒了,這對公司撤換物流部的計劃不利;何況這是夏喬做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指認她。”紀晗望著葉文澤,半晌,嘴角勾起一個笑容,“楊菲說的沒錯,你是隻小狐狸,而且還帶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