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宿折騰過去,兵荒馬亂的,樂子是沒找著,光讓紀晗心疼自個兒錢包了。每當這時候楊菲總能非常應景地醉過去,就算是自個兒醉過去,她也能記得在自己錢包裡找錢。停車場是室外的,夜深了這一路穿梭過去,就有些燈光昏暗。紀晗隻能半背著楊菲,聽她一路情緒高昂地唱著歌,無奈搖頭穿過這漆黑小道。突然聽到背後腳步陳雜,似乎緊緊追趕著她和楊菲,一個激靈反應,猛地拽著楊菲往後疾刹兩步,眼前一黑棍子,就帶著呼呼風聲,幾乎是擦著她的鼻子過去了。紀晗也沒看清,眼前到底什麼人突然對她和楊菲進行了襲擊,但她一下就反應過來,覺著是遇到人搶劫了。當下她就抽出錢包來,用力往遠處一丟,在漆黑的寂靜中發出“嗒”的一聲響。她緊緊拽著楊菲,對著黑暗那個人大聲喊道:“錢包在那邊!我身上沒錢了!既然為劫財的,就不要傷人了!”可那人竟對此置若罔聞,緊逼上兩步,就又是一悶棍砸下了,眼見這棍子下去,楊菲的小腦瓜子不腦震蕩也得破層皮了,紀晗也不容想,立刻撐胳膊擋在楊菲麵前。“哢嚓”一聲,紀晗隻覺胳膊一陣劇痛,接著就是死水一般沉寂的麻木,左胳膊像麵條一樣軟軟垂在身邊,而劇痛之下紀晗也負重不了楊菲,被她體重一帶之下,兩個人都齊齊倒在地上。“救命!救命!”紀晗忍著疼痛,扯開嗓子喊著,希冀驚動這娛樂場所的人。楊菲也在震蕩中漸漸蘇醒。眼見黑暗中那個黑影越逼越近,紀晗的右手不住在地麵上搜尋著,希冀能找到什麼能抵禦這一層暴力傷害的東西,但地上除了一些塵沙之外,再也抓不住什麼東西了。她心裡一動,便也用力攥緊了一滿拳頭的沙。“警察來了!警察來了!”就在紀晗的心糾到了嗓子眼的時候,遠處明晃晃的手電筒光芒,在她眼前晃了幾個圈,這個圈不斷地在擴大,逐漸映亮在黑暗旮旯裡的三個人。紀晗正想借著光芒看清眼前人時,那個黑影“嗖”地一下就竄得沒影了,她這才咬牙忍著痛,放開了手裡的泥沙,對著來人說了一聲:“我胳膊好像被打斷了——麻煩送我去醫院。還有我的錢包,被我丟對麵去了——麻煩您幫我找找……”來救援的是俱樂部裡的幾個保安,那拿著手電筒的人卻是張熟麵孔——正是葉文澤。大抵是紀晗的臉色在手電筒下顯得非常難看,葉文澤也被嚇得不輕,連忙拿出手機打了120,然後蹲下身,有些語無倫次地問道:“紀總,你沒事吧?有沒有要我做的?”剛神經緊張還不覺著什麼,這會兒鬆懈下來才覺著腳上、鼻梁上多處被擦傷的痛,而左臂更是給她一直似乎不存在著的錯覺感。紀晗慘白著臉,卻想著現在還躺那兒的楊菲不知道剛撞到哪兒沒,於是說道:“你先看看楊菲有沒有傷著?”葉文澤聞言就俯身看著楊菲,翻著她的胳膊肘什麼的確定她沒啥傷口,正要跟紀晗說的時候,冷不防楊菲一個僵屍打挺似的坐起來,一堆汙穢物噴了葉文澤一頭一臉的,然後人就有些清醒了過來,揉著眼問道:“晗姐,怎麼了?”紀晗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沒等著理她,連忙跟葉文澤說了句:“今晚謝謝你了——”救護車一時沒來,葉文澤自個兒簡單衝洗了下,然後就招呼後邊的保安師傅扶起兩人到客房裡休息,而客人在經營範圍內受的傷,夜總會的經理們自然也怕追究起來難以推卸責任,一時端茶送水的、催著打120的人絡繹不絕。“你怎麼來了?”紀晗看著葉文澤,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她想著如果不是他及時帶人趕到,今晚這是難以設想了。葉文澤麵露窘色,低聲道:“上次在酒吧遇到,楊總非從您錢包裡拿了三千塊錢給我做小費,我一直想找機會還給您,但是在公司不方便,我剛剛就是想到追出來把錢換給您,沒想到剛好遇到有人襲擊你們了。”紀晗心裡暗罵:原來上次自己錢包裡不見的錢,是被楊菲拿來打賞小費了。“剛我看那幾個人,不單單是為了求財,好像還要傷害您和楊總,您平時是得罪了什麼人,他們要來……報複嗎?”紀晗想起今晚的遇襲,也不免覺得奇怪,來者顯然不是為了劫財,就是為了傷她和楊菲的,難道是她平日裡沒注意,得罪了什麼人,竟來蓄意報複來了?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這麼個人來,手臂劇痛讓她無暇再去思考這個問題。楊菲也就坐那兒發了會兒呆,這會兒又生龍活虎了,看她上躥下跳地給紀晗拿止痛片、遞水什麼的,又指揮著那群領班小弟一溜煙兒給紀晗當提鞋的,順道還玩玩了邏輯推理:“晗姐,你說人搶錢就得了,怎麼非得把人打成這樣啊?要我回頭找道上兄弟查出來,肯定得把他整死不可!”紀晗知她認識的老板裡沒幾個不黑白通吃的,當下也就微微一笑,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有一個人你還得好好整整!”“誰啊?”“你啊。”“我?”楊菲一下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天真無暇、童叟無欺的模樣。紀晗也就隨她裝無辜,心裡想著晚上的事的時候,救護車終於姍姍遲來了,她也就在一幫人簇擁下,跟個女王似的被扛上救護車去了。醫院裡的燈光慘白著,空氣中漂浮著稀薄的藥水味道。紀晗被當成個重症病人推到急救室,其實不過是手臂輕微骨折,上了夾板,其他擦傷用碘酒擦上也就處理完畢了。紀晗覺著楊菲和一群不知道哪兒的人大呼小叫地打破醫院的寂靜,實在讓她坍台得可以,上好夾板後當即跟楊菲說道:“我的姑奶奶,我就一輕微骨折呢,不是全身粉碎性骨折,您就饒了我們的耳膜,彆叫了成不?否則您非得被人丟神經病醫院去。”這會兒110也來人做筆錄了,楊菲就跟那兒說得口沫橫飛的,紀晗聽著覺著她們好像剛從伊拉克戰場回來似的,她也實在懶得攙和了,就靠牆上,特疲憊地閉上了眼。楊菲終於從亢奮的演講狀態休整回來了,一看紀晗受傷後焦黃的臉色以及特疲倦的神態,她終究也是擔心她的,低聲說道:“晗姐,我送你回去吧。”“楊總,你也受了傷,不如讓我送紀總回去吧。”剛剛楊菲在舌燦蓮花的時候,葉文澤一直安安靜靜地站著,如果不是此刻的開口,楊菲幾乎以為他都不在這兒了。楊菲楞了一下,望向紀晗。紀晗兵荒馬亂被折騰了這麼一朽,實在太過疲倦,就點了點頭。“行,你開我車回去吧。”楊菲把車鑰匙遞給葉文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