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送了楊菲和戴安娜走，紀晗還存了心思要不要再主動聯係葉偉倫時，卻沒想到她就在一個周末的北京書吧碰上葉偉倫了。北京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也至少是分了一二三四五六環的，要兩熟人這麼湊巧在一胡同巷子裡的書吧碰上，概率還是不高的。紀晗這天穿一白色針織大衣，戴紫框眼鏡，心情和裝扮一樣休閒，就這麼看到葉偉倫，心裡不是沒有莫名期許，就裝作隨意地打了個招呼，然後說道：“這麼巧？”“以前談戀愛的時候就喜歡到這個書吧來，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這個習慣還沒改。”葉偉倫微微地笑。紀晗一下有種被人看穿的窘迫，就冷了一張臉說道：“我這人念舊，不像你這麼變化無常。”“還記恨我呢，“葉偉倫笑道，”我聽說你們在和合作商碰麵了？”紀晗登時覺得自己剛剛的期許實在是太過可笑，惡狠狠地說道：“你是聽說我們和安博碰完麵了，就來這兒跟我套磁了？？”“紀晗，這麼久不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犀利。”葉偉倫笑笑，也就間接承認了他此行的目的。“從誰哪裡知道我在這兒的，楊菲？”“嗬嗬，”葉偉倫笑得有點不自然了，“紀晗，有時候什麼事都不用弄得這麼清楚明白吧？你就當我很久沒見你了，想特地來看看你不行嗎？”紀晗沒心情跟他兜圈子，就說道：“安博還是更傾向於你們瑪卡的，這個答案你滿意了麼？”“紀晗，如果沒有你在，也許這個答案我是放心的。”葉偉倫說著這樣無恥的話，卻偏偏是心安理得的樣子。紀晗抬起眼，好好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盤亙在自己生命裡，已經快七年了。她對他，再了解不過，不過是為了利益才接近，以前和現在的自己，包括盧思妍，對他來說都是一樣。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自己卻總是無法遺忘對他的感情，在時光的醞釀裡，似乎一直那麼深厚。“所以呢，你是要告訴我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如果我是個聰明人，就該放棄現在的努力，然後把樂而褔拱手相讓？”葉偉倫慢慢收起了笑容，凝視著紀晗，聲音是溫柔的：“紀晗，我有沒有說過，女人要一直那麼犀利，就不可愛了？”“你還說過，人活得太清醒了，就不會快樂。”紀晗狠狠地彎了一下唇角，瞪著葉偉倫說道，“可我寧可一直這麼痛苦下去，也不想再沉浸在虛擬的快樂裡！”她說罷就拿起幾本書去收銀台付賬。葉偉倫追上紀晗，拉著她的手說道：“紀晗，你聽我說——”紀晗沒有停下腳步，葉偉倫的話點燃了她的憤怒，讓她如同一隻失去控製的母獸，隻需要尋覓，一個能發泄她憤怒的地方。“楊菲！你跟葉偉倫說我在哪兒乾嘛？”紀晗一路開車，就打電話給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楊菲不知道在哪個盤絲洞裡，電話裡的背景音樂嘈雜不清，她折騰了半天才找了個安靜地兒回答紀晗，聽到紀晗話語裡的憤怒，不免有些心虛地回答：“這不剛好碰上了嘛，他問我最近你都會去哪兒呢。我想這說不準有戲，所以就跟他說你經常去那個書吧。”“楊菲！”紀晗惱道，隨即吼道，“好吧，我現在需要找樂子！你快給我出來！”電話那邊的楊菲錯愕半天，才長歎了口氣道：“姐姐啊，你終於想通了！”雖然是紀晗主張找樂子的，可真到了關鍵時刻，這北京城裡的八道胡同，她又哪兒有楊菲熟悉？最後又是楊菲反客為主了。紀晗看著楊菲越來越詭異的笑容，覺著自己有被拐進賊窩的危機。“晗姐，我跟你說，這北京城的夜總會裡，不再是大老爺們的天下啦！現在女性來尋歡作樂的也不少啊！”楊菲喝高了一些，整個人就興奮起來了。紀晗挺無奈地下壓了一下眉毛，“所以你是要說什麼？這個俱樂部現在雞鴨同籠了？”楊菲就踩那沙發上蹦蹦跳跳的，那沙發彈性也足，被她那麼蹂躪硬是沒崩塌，她笑嘻嘻地說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開心。晗姐，你不是想找樂子麼？你說你現在敢玩還是不敢？”“好了，楊菲你剛多喝了點，”紀晗還是沒失去理智的，可她也沒遏製住楊菲的發瘋，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楊菲攔腰截斷了，“好了，晗姐，彆再拿你是已婚人事那套來搪塞我啦，現在你不也和我一樣是單身麼，人結婚前都要來個單身派對，你離婚不也搞個麼？”紀晗覺著自個兒拽著楊菲來發瘋絕對是個錯誤，自己怎麼著也玩不到她那個級數的，也是就像勸著楊菲懸崖勒馬，順便想著直接砸暈她把她扛回去的，可是門被人打開，一水兒打扮各異的牛郎就進來了。“嘻嘻，晗姐，他們都來了。你自個兒挑個吧，剩下的再由我來挑！”楊菲還一副特仗義的樣子。紀晗真是被她折騰的沒轍，也是懷著一種特空虛無聊的心態，眼睛往牛郎身上招呼去，結果就真沒差點嗆著杯子裡的酒了。她這會兒是相信國內的這片產業為什麼發展不起來，就那群牛郎的長相，白天出去還真能嚇著人，而且個個非主流的打扮冒充自個兒是“90後”。她正打算揶揄一番呢，突然間目光就鎖後邊端盤子一人了。那人顯然不屬於這非主流一群，挺乾淨的服務生打扮。重點是他那張臉，太像記憶中那個人年輕那會兒，隻是她從認識他那會兒起，就沒見過他臉上有過青澀和稚氣了，有的隻是在北京拚殺那麼多年後的冷靜和決絕。“葉文澤，這怎麼都換了一個酒吧了，你怎麼還在啊？”楊菲驚得眉毛都吊了起來。葉文澤也是一臉尷尬，“紀總、揚總。”“說啊，你怎麼又來這兒了，你是不是跟蹤我們了？”楊菲高了嗓門。“不是不是，”葉文澤趕緊說道，“我這不是上次碰見你們了，覺得再在那兒難免會碰到，所以換了個場子，這沒想到……”“嘿，你這是想說我們有緣是吧？”楊菲本來就並不介意什麼兼不兼職的事，隻笑嘻嘻地爬過來了，整個人柔軟地覆在紀晗身上，順便揮揮手，讓其他人都散開了，“晗姐，上回你就拉著人的手叫了一晚上的偉倫呢！怎麼著，你現在清醒著看看，他是不是跟葉偉倫挺像的？”上回的事雖然模糊成了一個影像，可乍然被楊菲這麼提起，紀晗還是差點沒鬨騰個大紅臉的。她連忙說道：“好了，好了，今天這樂子也算找過了，我們就回去吧。你彆拿人家開心。”楊菲鬨上了哪肯一會兒收呢，她衝葉文澤揮揮手，說道：哪就算找過了呢？，葉文澤，你過來。”葉文澤聽人指名道姓了，也就沒轍，磨蹭了半天，才跟個蝸牛似地，挪到兩人麵前了。楊菲掏出一疊錢，跟個剛來城裡找樂子的暴發戶似的，往桌上一撒，“葉文澤，你說，我讓你今晚陪晗姐，這些錢就你的了，你乾不乾？”這邊上徹底成背景的牛郎們就high上了，他們平時看到這種一擲千金的王八多了去了，可哪見過這麼撒錢的美女啊？於是他們就一致起哄，“小葉子，上啊！”“人都讓你上呢，你說，這錢你要還是不要？”楊菲挑逗性地拿起張錢，在葉文澤前麵晃啊晃的。紀晗臉窘成了豬肝色，心想楊菲鬨這麼一出，以後自己怎麼在公司裡再和葉文澤說話，她趕緊按下楊菲的手，說道：“好了，鬨到這裡就適可而止吧。”她從那堆錢裡抽出幾張來，遞給那群圍觀的人，說道，“大家都散了吧，這就當我們給的小費了。”圍觀人群一看沒戲好看了，也就呼啦啦做鳥獸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