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晗的思緒有些放空，關於瑪卡進駐北京市場並且搶灘樂而褔的黃金銷售點的事，她當然是知曉的，這要追溯到兩個月前她和葉偉倫的見麵。正如王寧所說，她和葉偉倫的分手鬨得並不愉快，因此葉偉倫離開朗尼後，他們也沒再見麵，除了在快銷市場上聽到的關於他的信息，他們之間沒有一次私人聯絡。直到兩個月前葉偉倫主動聯絡她，他們才正式見了麵。儘管她在見麵前，就已經在同業中知道葉偉倫一年前將工作重心從新加坡移到內地，這次他是為瑪卡在中國市場的鋪點而來的。經過這一年的部署，北京、上海、杭州、武漢和成都這五個分點他們該是馬上要鋪設開來了，而按照葉偉倫的風格，瑪卡在中國市場的物流他們肯定也會選擇全部外包。“我知道你和梁國軍、夏喬不對付，現在我把瑪卡中國的計劃都告訴你了，你打不打算過來？”紀晗還在走神，聽到葉偉倫這麼說，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舊情人相見，女人難免還在想著舊情，想著要不要找點話題敘敘舊，男人卻已經務實地跟你談工作了。“如果你過來的話，我讓你當北京區總經理。”紀晗記得自己是笑著搖了搖頭，“葉偉倫，當年我就沒有和你一起走，你覺得今時今日我還會選擇跳槽到你手下做事嗎？”葉偉倫倒也不懊惱，隻是笑著說：“在我印象裡，你從來不是感情用事的人，現在明明是個絕佳的機會，你不應該用過去的感情去衡量。”紀晗搖搖頭，臉上仍維持著無懈可擊的笑容，“當年我沒有跟著你離開朗尼，你就該知道我是個為自己著想超過感情的人，難道你以為四年過去了，我反而會退化得成為公私不分的人？新加坡的市場當然不足以再容納得下瑪卡，瑪卡要發展，必然是要吃下中國這塊蛋糕。可是瑪卡已經錯過了快銷品在中國增長最快的時刻，現在瑪卡是在擴張，可說不定馬上又會被擠出這個市場，我為什麼要拋棄我朗尼的位置去一個前景未明的公司呢？”葉偉倫的目光沉了下來。“如果瑪卡公司發展得好，到時候你再來挖我也不遲。”葉偉倫英俊的麵龐上一片寒雲籠罩，壓低了聲音說道：“紀晗，你這麼多年真是一直沒變。”紀晗看到了葉偉倫眸子裡的沉痛和失望，搖搖晃晃得如同一潭死水，映出的是她當年如出一轍的決絕，恍惚間她不由想起他們分手時他也是這樣的神情。她心裡難受，臉上卻掛著似毫不在意的笑容說道：“你知道我這種小城市出來的人，我擁有的本來就少，如果不再用儘一切資源去發展自個兒的話，我怕會輸得一無所有。我畢竟不是盧思妍這種天之驕女，她一出生就擁有了一切，所以對她來說要愛情反而變得純粹了。”“我和思妍——”紀晗並不知道當時的他要和自己說些什麼，但是她卻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不要在我麵前炫耀你們的愛情和幸福的婚姻了。如果瑪卡要進駐北京市場，我們就是競爭對手，按道理來說我麼就不該私下這麼見麵，就算出於對於你曾經是我上司的尊敬，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朗尼的其他人。以後如非公事，就不再見麵了。”紀晗瀟瀟灑灑地說完這番話，拿著咖啡轉身的時候，神情卻還是有些不豫。經過這麼多年，紀晗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他了，可是直到這次見麵，她才知道有些思念，不會隨著時間稀釋，反而會沉澱著濾去那些不愉快的回憶，留下的隻是往昔的美好和愉悅。“安博，你看事情還有什麼轉機嗎？”梁國軍的發問打破了紀晗的回憶，而梁國軍一開始為這場談判帶來的故作矜持和傲氣一下就被折了下去，說話間已有了征詢的意味。“當然，戴維你這麼說，我們自然還是要考慮的。”話雖這麼說，可是不經意的一個聳肩動作，卻顯出他心裡的真實想法與這句話的背道而馳。梁國軍麵上有些掛不住，夏喬和紀晗都看出來了，隻不過紀晗隻肚子裡冷笑，而夏喬卻已經接下去說道：“安博，我們已經知道瑪卡答應給你的返利是這個點了，我們會在這個基礎上在加個點的。”她說著張開了手示意了個數。紀晗心裡倒有些讚賞夏喬了，雖然她急功近利，可這社會利益往往才是最直接的武器，有時候兩人繞半天圈子了反而不如她這樣一句話來得有力。老法終究也是個生意人，說白了，他背井離鄉來到中國，也不過是為了謀些既得利益，不過他也不至於一下就顯出垂涎的，他搖頭說道：“據我所知，朗尼的營銷經費是做不到這點的。”夏喬其實也是吃不準這個數的，不過是沒辦法了先攔截著安博，這會兒她不得不瞥了梁國軍一眼，希冀在他眼裡能得到肯定。可是梁國軍卻沉吟著沒有回答。紀晗微微低頭一笑，她是了解梁國軍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性子的，北京區業績做不好了大不了就是他被調任，要他破格去拿那麼多營銷費用，恐怕還真是做不到的。她想了一想，說道：“安博，樂而褔和朗尼合作了那麼些年，在經費調用上你確實也是該知道的，我們市場鋪得太大了，在一個點上的營銷費用是不如一些小公司充裕的。關於瑪卡，雖然這兩年它的業績不錯，不過在這個市場上也是立足不穩，它今年或許能給你那麼多營銷費用，但依我看，明年就未必了。”老法聽著紀晗的話，倒是有些專注的，紀晗的分析雖然是站在朗尼的立場上，但也是不失邏輯和理性的，他想了會說道：“紀小姐說的有道理，可是貴公司的物流……”“安博，我們已經和新橋運達成協議了，以後由他們負責我們的物流問題。新橋運在北京區的口碑還是不錯的。”夏喬迫不及待地地說道。“哦，是麼？”安博顯然有些意外，那有些鬆弛的兩腮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有些像貴族家養的沙巴，他灰白色的眸子往紀晗等三人身上轉了轉，沉吟著說道，“貴公司如果真有這樣的誠意，那麼我們確實可以重新考慮我們之間的合作問題。”“是麼？”梁國軍的眸子亮了亮，頗為讚許地看了紀晗一眼，然後就笑著舉酒道，“安博,我們會立刻將我們與新橋運的協議呈給貴公司看的，在物流的問題上我們改革的決心是非常大的，另外在營銷費用上我們也會儘量爭取。朗尼和樂而褔合作了那麼多年，我想突然撤換對貴公司來說也是一個大決定吧。”他畢竟是個老手，一席話也就反守為攻了。老法慢慢啜著紅酒，不過他終究也是老狐狸一隻，當下熱情洋溢地笑著表示“在同等條件下還是會優先考慮朗尼”。紀晗和夏喬對望了一眼，紀晗下意識地抿了一下上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