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梅花鎮的愛情故事(1 / 1)

百花女夷傳 燕小甲 1902 字 4天前

“你渡化形劫時,師父怕天雷誤傷了我,便將我帶到九華山,從此便一直在九華山修煉,一直到你也到了九華山,我才曉得你這一萬年也沒有修成仙身。”百尤師兄微微笑了笑,“沒想到你懶散到這般地步,生生落在了我的後麵。”我愣愣地望著百尤師兄,一個字也說不出。百尤師兄頓了頓,又看著我道,“我原本覺得,有師父照顧你。我認與不認你都沒什麼要緊。如今,我卻有非告訴你不可的理由。”我看著百尤師兄鄭重的臉色,靜靜地等他說下去。“我算了你的命格。”百尤師兄微微皺著眉頭,輕聲道,“大約這幾日,你的飛升劫便要到了。”我心裡猛地一沉,震驚地看著百尤師兄,“這幾日?”百尤師兄點點頭,“雙生連心,我總不會算錯。”這一萬年我的確如師兄所說,懶散不肯上進,此時我心中絲毫底氣也沒有。若是我的飛升劫已近在眼前,那我便是上了山,不但幫不了師父,反而會叫師父擔憂,甚至於拖累師父。可是若墨離所言是真,師父如今身負重傷,若是真與眾人一戰,可能抵擋得住?我望著百尤師兄,“你特意來告訴我,可是有什麼主意?”百尤師兄沉思許久,緩緩點頭。師父的傷,比我料想得還要嚴重。百尤師兄帶我去了九華山。我遠遠望著臨華殿,師父靜靜坐在桌前,麵色蒼白如紙。竟是連我在這裡也發覺不了。想一想自己為何與師父斷了情分,此時卻一絲理由也想不出。若說我這幾萬年過得坎坷,和師父一比卻真真算不得什麼。我忘卻往生,師父卻獨自背著枷鎖,日複一日,一定倦了罷。夜風漸起,吹動滿樹的梅花,晶瑩如淚。我悄悄擦了擦眼角,轉身離開。我在陸壓神君的房門外跪了一夜,天色將明時,門吱呀一聲,開了。陸壓神君輕輕走過來,蹲在我麵前,麵上全無往日的戲謔之色,鄭重其事道,“你可想好了?”我也鄭重地點點頭,“是。還請神君成全。”陸壓神君歎口氣,伸手扶著我站起來。“你且進來。”我隨著陸壓神君進屋,看見一旁立著的鳳舞,鳳舞看見我進來,紅著眼睛便扭身進了內室。陸壓神君嘿嘿道,“鳳舞名為侍婢,可向來比我還有脾氣些,我也不敢惹她,你不要見怪。”我搖搖頭,此時這些還算得了什麼。陸壓神君替我倒了一碗茶,放到我麵前,“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也不急在這一時——有些事,總該叫你知道。”我默然看著他。“當年仙魔大戰,樂古上仙一口咬定是你放走了魔君,導致下界生靈塗炭。天帝大怒,任你師父以上神之尊,長跪南天門數日,如何求情也不肯饒過你。他明知保不住你的性命,才退而求其次,用了大半修為悄悄煉了內丹,總算護住你的一絲魂魄。找到那金蓮子之後,將僅剩的所有修為也都給了你。”陸壓神君望著我,“當年那把地火燒在你的身上,可那引地火的天雷,是你師父替你生受了的,若不是如此,大約你早已魂魄不存了。”“這萬年以來,你隱身在大荒山,倒是無憂無慮,可你師父卻沒有一日不活在愧疚中,度日如年。”“你的心痛,又如何比得上他的煎熬?”我掩住臉,將眼淚堵在眼眶中,我當時怎麼會覺得心痛呢?明明,師父給我的全是快樂——而此時我能給師父的,卻是繼續千萬年的煎熬。“你可還要這樣做?”陸壓神君的聲音似乎從很是遙遠的地方傳來。我輕輕點了點頭。梅花鎮,小院。我站在窗前,抬頭望天,這小院被陸壓神君不知做了多少層界封,大約真正達到了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的境界,在這裡,我和師父隻是最普通的夫妻,而這一切,不過是我求陸壓神君換來的一場幻夢而已。身後響起了輕輕的咳嗽聲。我忙轉身走到床前。“夫君。”師父的雙目溫和卻有神地看著我,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娘子。”“今日可好些了?”我扶著師父坐起身,理了理師父散落在肩上的發絲,柔聲問道。“好多了。”師父點點頭。“唔。看來這位新請來的大夫果然醫術高明。”我端過一旁溫著的藥湯,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才喂到師父的嘴邊。師父順從地喝了下去,才道,“大約是罷。這幾日果然思緒清明了許多,也許過些日子,我便能憶起以前的事了。”我手中的湯匙頓了頓,隨即笑道,“隻要你身子痊愈,便是想不起也不甚要緊。”“那怎麼可以?”師父的手,輕輕撫上我的臉,“你既然是我的妻子,我又怎麼能忘了與你的過去?”頓了頓,他喃喃地道,“我覺得,我一定很愛你。”我心口一陣酸痛,隻得屏住呼吸,才忍住了眼淚,笑著道,“你是我的夫君,若是不愛我我怎麼肯依?”師父卻有點執拗地看著我,“若是我那麼愛你,你可愛我?”當然。我愛你汝夷一生,忘此一世。我笑著吸了吸鼻子,故作誇張地道,“夫君你英俊瀟灑,氣度不凡,往常都是旁人癡心一片對你,你都不放在心上的。我若不是日日跟著你纏著你,怎麼會同你成親?”師父看著我的眼睛,“我問的不是旁人,是你。”我自然,也愛你。不知何時,那珊瑚珠帳輕輕散落,映得床上——一片紅色。師父躺在我身旁,呼吸均勻而輕柔。我輕輕替他蓋上被子,慢慢合上眼睛。這凡間夫妻的歲月靜好,大約是師父夢寐以求的罷。好在,忘此一生,今夜已圓滿,可惜,從此,便要剩下你一個人了。希望夢醒後,你依舊是眾人內心仰慕的上神,而我,也該回到原來的位置了。大荒山,地如其名,萬裡荒蕪之地。我不知在此處修煉了多少年,聞一聞身畔的氣息便知道一年四季。近些日子卻有些不同,不論我如何辨識,俱是春日裡百花齊放的香味,難道我靈氣不足,還要混沌許多日子?既然如此,便再睡些日子罷。若是得上天偏愛,或許睡夢中便叫我渡了那化形劫呢!我自嘲地想想,又睡了過去。一朵睡蓮,不睡如何對得起這個名字?尤其是近來靈台清明了許多,便發現身旁總有人念叨著。百花,百花——叫我難得安眠。便是近來是百花齊放的時節,隻拿這兩個字來感歎,也太漫不經心了些罷。連我也能想出許多詞語來,比如百花鬥豔,姹紫千紅,花團錦簇,繁花似錦,花紅柳綠……可見此人,真真是沒有品味。……一百年後,梅花鎮百花居。凡間已安寧數年,百業興旺,連梅花鎮這樣的小地方也很是繁華。傳說有一對仙人曾隱居梅花鎮,後來女仙不知何故死了,她的夫君便去了蠻荒之地遍種百花,以紀念愛侶。不僅那蠻荒之地成了福地,連梅花鎮也被稱為仙居之所,人丁興旺了許多。這樣的話我是不信的,不過我倒理解為何會有這樣的傳說,隻因這梅花鎮最是人傑地靈,多出容貌秀麗俊美的男女,世人愛美為本心,追捧之人便多了起來。我與百花居一個慣客,名喚百心的聊及此事,便將我的這一番理論說給他聽,哪知這位百心卻很是篤定,這梅花鎮的的確確是住過那對愛侶的地方,隻不過卻並不是一對神仙,而是一個神仙,一個女花妖。不僅如此,他還講了許多這兩位的事跡。隻說兩人情比金堅,卻偏偏遭魔界與仙界的奸人所害,惹得天庭震怒,那位天帝老兒一氣之下便調來千軍萬馬捉拿兩人,正當不敵之際,那女妖將全身的本事給了夫君,自己卻香消玉殞。這神仙夫君卻也是個有情郎,從此便退隱蠻荒之地,在那女妖的家鄉遍種百花,終於將那女妖等了回來。因著這位百心公子是客,我也不好太反駁,便點了點頭,權當聽了個故事,心中卻不以為然。既然這女妖已死,如何又能回來?這不過是世人見這段故事結局悲慘叫人唏噓,杜撰了一段罷了。是日,我正躺在榻上打盹,卻被房外一陣爭吵聲吵醒,聽了片刻,我猛地披衣而起。“我說客官——您這是酒也喝了曲兒也聽了,此時說沒錢,可是要砸場子麼?”我走到月明身前,橫眉冷眼看著一位錦衣公子,冷冷道。那錦衣公子挑眉看看我,“我說過了,你曾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今日便當你回報我一二,雖勉強些,就當你我扯平了。”我百花在鎮上做了好幾年的生意,賴賬的人不是沒有見過,可如這位錦衣公子這般無恥的,倒還真是大姑娘拜堂——頭一回!我險些被氣笑了,“我欠你一個大大的人情?公子你可醒醒罷,我前日欠了東街首飾鋪子的首飾錢昨日欠了對麵豆腐店的豆花錢一共七兩三錢零十二文!人情?本姑娘一文也不曾欠過!”我端的是慷慨激昂,振振有詞。那錦衣公子卻隻是撇嘴搖搖頭,“果然,我早猜到你要賴賬。幸虧我今日是有備而來。”說著,那錦衣公子抬手往懷裡摸去。“你做什麼?”我警惕地看著他。那錦衣公子白了一眼,自懷裡拿出一個精致的銅鏡來。“娘娘腔。”我輕蔑地哼了一聲。一個大男人還隨身帶著銅鏡這樣的東西,若是再掏出一樣來不會是胭脂罷?錦衣公子一副你沒見過世麵我不與你計較的神情,傲然道,“你大約沒見過這樣東西罷?這可是水月鏡。”“水月鏡?”我更是輕蔑地看著他。一個大男人,還給自己的鏡子起個名字,我以為這樣的事隻有我百花居的姐妹才做得出來呢!我們有一個當紅姑娘叫小夭,她與那位叫做百心的恩客感情十分要好,便將他們相遇時擺在麵前的一盆石榴花起名叫做‘小心心’。每每叫月明給花澆水時便道,快去給小心心澆水水啦。常叫我雞皮疙瘩掉個滿地。錦衣公子瞪我一眼,“這可是天上地下難得一見的寶物,若不是因為我曉得你必會賴賬,才不會偷——拿來給你看呢。”我擺擺手,“便是你這水月鏡能告訴我我便是天下第一美人,我也沒有什麼興致。今日你的錢是非還不可,若是沒錢,便留下給我洗碗打雜罷。”我嫌棄地看看他,“看你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瘦弱模樣,也不知能不能乾活,若是連粗活也做不了,就彆怪我逼良去做小倌人了!”那錦衣公子怒目圓睜,“你敢!”“嘿!你看我敢不敢?”我提高了聲音。“怎麼,可是有人鬨事?”一個淡然悅耳的聲音傳到我耳邊。我扭頭看著來人,忍不住心跳了一跳。前些日子百花居的樂師不幸染了病,不得已回鄉休養。我平日裡為了儉省的緣故便隻請了一位樂師,正急得上竄下跳。卻運氣極好地碰到一位樂師來毛遂自薦,不但撫得一手好琴,容貌更是好看得沒有天理,便是我這樣見慣了鮮花怒馬俊秀少年的人,也忍不住芳心亂動。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