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動(1 / 1)

從此以後 商錦維 1683 字 4天前

夏竹溪不能喝酒,這事她今天才知道。隻可惜知道的那一刻已經晚了,此時的她意識越來越稀薄。倒也不是不清晰,這感覺就好像爬了一座幾千米的高山終於登頂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緒思想都被那山頂的大氣層給壓扁了。她很想大聲地高呼,可又實在喘不過氣來。身子也時輕時重,輕飄飄的仿佛一根羽毛,風一吹就飛了,可四肢又重得完全抬不起來,不聽使喚。她聽得到周圍人的聲音,隻是太過嘈雜,渾成一團無法分辨。她想笑著跟他們說她沒事,可麵部肌肉又早已僵硬。然後她覺得她的身體在動,可又不是她自主地動,是有人架著她迫使她不得不動。她忽然警覺起來,那個人是孟樊鐸。於是她開始張牙舞爪地掙紮起來,滿口醉話:“你鬆……開我!我不……用你扶我!”然後癲狂地拍打在他的身上,一副要防衛過度的架勢。孟樊鐸本就不高興,不情不願地架著她提前離席回房間,這女人竟還耍起酒瘋來了。手臂後背被她的拳頭打得生疼,他對著這個說是潑婦也不為過的夏竹溪,簡直懷疑起她喝醉的真實性。不過他確實知道她是不能喝酒的,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隻不過那時的夏竹溪,溫順得像隻待宰的小羔羊,完全沒脾氣,麵對那些垂涎三尺的大灰狼,楚楚可憐的樣子實在是很好看。她說了幾遍她不能喝酒,可還是最後被半蒙半逼得喝了半杯啤酒。然後那張小臉就紅了,是十分驚豔的白裡透紅,跟個熟透的蘋果一樣,散發著導致男性荷爾蒙飆升爆表的香氣。那對水盈盈的眼也迷離了起來,粼粼的眸光裡綻放出一朵朵桃花,粉嫩又嬌羞,美不勝收。他一直冷眼旁觀著那一桌子大灰狼的蠢蠢欲動,本來沒想出手的。那陣子他心情很不好,剛結束了那段糟糕的戀愛,根本不想再和任何女人有瓜葛。可就是她醉後的那麼眉眼一動,讓他的心陡然顫了一下。他知道這女孩兒是在向他求助,可她憑什麼以為他就會幫她?不過他還是出手了,眾目睽睽之下把這個人人惦記的絕色帶出了飯局。那時的她很乖,隻是極老實地依偎在他懷裡,軟軟的一小團。那微微發燙的身子卻惹得他也血氣漸漸沸騰了。他把她放到酒店的床上,那麼瘦小的一隻,縮在那裡,微微發抖,他看到她醺醉的眼中閃過的一絲驚恐,於他而言卻成了最致命最難以招架的誘惑。他就這麼順勢把她給辦了,完事之後才知道那竟是這女孩兒的第一次。這讓他多多少少有點兒不安,於是心裡尋思著要出個什麼價才對得起她。他拿出錢包取出裡麵全部的現金,想要趁她睡醒前放在床頭,一轉身卻恰對上那雙晶瑩的眼,那眼神純淨得透明。她早醒了,卻不吭聲,就那麼癡癡地望著他,淚水在眼眶打轉。那一刻他的心又顫了一下。他把錢放回了錢包,坐到床上摟住她,吻在她光滑的額頭:“跟著我吧。”他說,雖然那時候他根本沒打算娶她。他隻是覺得這麼美又這麼乖的女孩兒,留在身邊也是好的。後來他實在受不了家裡人的念叨,便完成任務似的把她帶到了家,她卻一下子變得那麼會說話,哄得老太太一直笑。有了她,那個家沉悶的氣氛突然就變得活潑了起來。那時他才意識到,原來是他小看了她。這女人這麼美又這麼聰明,可他卻不愛她。娶她也隻是因為家裡的壓力,她用她的隱忍換來了想要的生活,卻又得意忘形地挑戰他的底線,太可惡。而現在的她,是徹底撕破了偽裝後的原形畢露?他又覺得不對勁,這個改變太大,說是變了個人都毫不為過。到底是因為什麼?他想起離婚那天她眼帶笑意地對他說的話,也許那就是答案。以前的夏竹溪愛他,而現在的夏竹溪不愛他。那正好,他們離婚,放對方一條生路,他終於如願以償地擺脫了她。“我最……看不上你這種人!有什麼好……驕傲的?還不都是靠你那個……爹!”她支支吾吾地比畫著手說,“你彆……以為我怕、怕你!我是不敢得罪你爸!”他咬牙切齒地把她扔到了床上,她重重一摔,“哎喲”一聲慘叫著。他不想多看到她一眼,轉身邁步,卻又聽到身後傳來斷斷續續的笑聲:“哈哈哈……寄生蟲!”他氣得轉過臉來:“你說誰是寄生蟲?”她憑什麼有資格罵彆人這句?“說的就是你!”她掙紮著竟坐了起來,說話也流暢了不少,“孟樊鐸,你就是個靠老爸庇護的寄生蟲!”“你憑什麼說我?”他的眉毛擰了結。“對哦,我沒資格說你,哈哈,我現在也是個吃閒飯的……哈哈哈……真好玩兒!”她的笑容忽然停住,露出一個醉鬼自以為嚴肅的表情,“小孟同誌,真對不起,我不該抨擊你。我以前一直鄙視你這種不勞而獲的富二代官二代,可,那是因為我隻能靠被剝削剩餘價值賺錢,還賺得不多。誰不想要不勞而獲呢?有了錢連命都能買,多厲害!”他怔住了,從未想過她竟然有這樣的想法。“可有了錢也不是萬能的,你說是吧?就像孟妍,大家閨秀的,還是為情所困三十幾歲都嫁不出去。所以有錢人也有有錢人的煩惱,有錢人也會變剩女,嘿嘿,這麼一想我就平衡多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感慨。他有兒蒙了。“所以,仇富的都是窮人,都是嫉妒!可有了錢也未必就幸福,被錢燒得不知道怎麼過的人也有大把,你說是不?”“你哪來的這些感慨?”他問。“我有腦子!”她指了指自己的頭,“我會思考!”說完嘻嘻一笑。那傻笑的表情很滑稽,像個故意裝成狼外婆的小紅帽,明明那麼美的一張臉,卻完全失了美人的味道。倒也意外地真誠,並且不討厭。他竟被逗笑了,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滿嘴胡話的醉鬼是那個曾經嫵媚到令他心跳的夏竹溪。她又歎了口氣:“唉,所以說這人活著真不容易,有錢沒錢都心煩。”他點頭,順著她說:“嗯,說的是啊。”他等著看她還能說出什麼奇形怪狀的話來。“不過,也還是看人的。我算想明白了,這人活著啊還得有點盼頭,得有夢想。沒有夢想的人生和鹹魚有什麼分彆?”她像說出一句自己很滿意的哲理似的,咯咯地笑起來。他也忍不住笑了,這都哪來的鬼話?“你知道我現在第一個要實現的夢想是什麼嗎?”她忽然神秘兮兮地看著他問。“是什麼?”他問。“噓!你彆告訴彆人!我的第一個要實現的夢想就是,找一個好男人嫁了!一定要是個好男人,他可以沒錢,反正我有,可以不帥,反正帥又不能當飯吃,不過,也不能長得太難看,嘿嘿!”他的臉色忽然僵住。“關鍵是要人好!人好最重要!可不能像你一樣那麼壞!”這女人是真醉了,這是故意整他吧?“我怎麼壞了?”他還是忍不住問。“你還不壞?你太壞了!你差點兒掐死我!我剛出院,車禍都沒死卻差點兒被你給掐死!我要和你講和,你卻對我動粗!你說你壞不壞!”他啞口無言,心臟怦怦地跳。“不過也是我不好,我沒摸清你的路數,要是早知道就早點兒跟你離婚不就沒那麼多事了?你給我兩百五十萬,嗬嗬,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二百五!”她嬉笑著兩隻手擺了個25的手勢。孟樊鐸再也受不了這女人醉後的所謂吐真言,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越想越鬱悶,這個女人到底藏了多少心眼兒?結婚兩年了他竟一絲破綻都未看出來過。被耍得真夠徹底的。可再一想又糊塗了,因為他怎麼看怎麼比,現在的這個夏竹溪都沒有以前的那個聰明。這不是藏心眼兒,倒更像是反過來的,把真性情都給暴露出來了。也許真的如她所說,經曆了一場車禍大難不死,所以人生觀都變了。其實每個人對自己的作為都是裝糊塗而已。但他現在至少清楚地知曉了一點,就是夏竹溪與他離婚並沒有後悔,甚至很高興。因為她不再愛他。曾經的她跪在他腳下哭得梨花帶雨,口口聲聲地求著他不要離婚,而現在的她非但主動提了離婚,還大方地要替他出手續費“請”他離婚。前前後後判若兩人,真讓他有些不適應。他再回來時已是傍晚,一進屋就看到夏竹溪呆坐在床上,頭發淩亂,麵上帶著剛睡醒的潮紅。那雙眼睛見到他露出了一絲小小的膽怯,看來是在為自己醉後失態而後怕。原來她還有點兒羞恥心。“去洗把臉,奶奶等你吃晚飯呢。”他冷淡地說。“啊?又吃啊?”她撓撓頭。“你可以不吃,但你得陪我奶奶吃。”他不耐煩地說。她沒說話,灰溜溜地爬下床鑽進了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也不敢正眼看他似的,絕對的心虛作祟。他也懶得說話,本來還想回來好好奚落一番這瘋女人的醉態,可一見到她這副久違的逆來順受模樣,竟也沒了心情。老太太很緊張夏竹溪的身體,她隻好各種保證各種安撫才讓老太太安心。倒是苦了四姑父,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得不低眉順眼地賠著笑道歉。她其實完全沒有要怪姑父的意思,她連自己都不知道夏竹溪對酒精這麼敏感。想當年,上輩子的李琳酒量可是相當好的。不過酒量好不代表酒品好。她平日裡一向是個話不多的人,很多事就算看不過也隻會藏在心裡,可隻要一喝醉,她的話就變得無比多,而且絕對都是實打實的真心話。她一直都為這個壞毛病糾結不已,深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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