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逼人,外麵的風雨越來越大,而劉玥遲遲未歸,這讓陳浩真的心暫時安定了許多,他反複祈禱著,小玥,再晚點回來吧!“我真後悔給你妹妹打了過量的鎮定劑,不然的話,你們兄妹倒是可以上演一場血親相認的戲碼,十年未見的哥哥死而複生,多感人啊!”張天成從喉間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笑聲,像是嘴裡含著一口痰水。陳浩真微微一笑,“我可以答應你,明天就去市局‘自首’……”“不,我不需要你親自去市局!”張天成饒有興味地盯著陳浩真。“那你什麼意思?”張天成的眸中閃過笑意,指著郭一鳴對陳浩真說:“我隻需要你,把他給殺了,然後自殺,所有恩怨就結束了。”到時候,他再把陳雅滅口,一切都將完美落幕。和十年前一樣,陳浩真是所有案子的幕後真凶。郭一鳴為了得到陳雅,和他狼狽為奸。而他張天成,一個小時後,會有自己的直升飛機來接他去參加鄰市某個富豪舉辦的一個重要聚會。兩個小時以前,他已經讓替身提前開車去鄰市了,到時候,他處理完所有事情,再坐上直升機迅速飛到鄰市,時間正好,他完全有不在場證明!“張天成,你這個卑鄙小人,你不是說……”郭一鳴想從控製中掙脫開來,怒吼道。“我說過會幫你,隻不過,是你早點解脫而已……誰讓你這麼天真,嗯?”郭一鳴還想繼續說話,他身後的人用槍往他頭上狠狠一砸,瞬間,郭一鳴失去知覺,一頭栽倒在地上。“你考慮得怎麼樣了?用你的命,換你妹妹的命,很劃算嘛!”陳浩真當然清楚張天成玩的是什麼把戲,但他必須忍耐。“我可以照你所說的做,不過,你必須讓我明白,十年前,你為什麼要把那些事情栽贓嫁禍給我,最起碼你也要讓我死得明白。”“真不可思議,你竟然還不知道!”“說吧,為什麼?”“為什麼?就因為你是陳漢林的兒子!”而陳浩真也隨著張天成的敘述,想起不堪的往事,瞬間表情有些凝滯。十年前。陳漢林所創立的陳氏企業成為山源市規模最大,實力最強的房地產企業,相反,張天成旗下的張氏企業卻備受打壓。當年,陳浩真還是一名在校大一學生,年輕,英俊,好學。那是第一個屬於大學生活的寒假,陳浩真的父親在外地分公司,母親帶著兩個妹妹去國外旅遊,家人都不在山源市內,隻有他一個人住在郊外的彆墅裡。陳浩真很喜歡製作各種手工藝品,其中雕刻木偶人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他本以為漫長的寒假能讓他完成很多平常沒有時間做的事情,卻沒想到,噩夢其實已經悄悄降臨。在一個下著鵝毛大雪的日子裡,陳浩真在彆墅前的雪地裡看見一個衣衫襤褸,全身滿是傷痕的孩子。善良的陳浩真連想都沒想,就把孩子帶回了家,他本以為自己做了一件特彆了不起的事情。孩子醒來後,他才發現,原來孩子不太會說話。陳浩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幾天後,陳浩真打算帶孩子去公安局,他想讓警察去幫助這個孩子,能儘早幫助孩子回家,找到父母。可是,孩子好像對回家的事情很抗拒,總像隻小狼狗似的哀嚎著,很明顯,他真的不想回家。是啊,如果孩子的家庭是幸福的,那麼他身上的猙獰傷痕又是怎麼來的?最後,陳浩真放棄送孩子回家了,他打算等父母回來後再商量怎麼做。他給孩子取名叫阿普,希望能嘗試著教阿普說話,並教他認字。這樣的日子,隻持續了不到一個星期。直到陳浩真遇到錢三夫婦,陳浩真命運的齒輪才開始漸漸停止運轉,生活才開始變得絕望,令人心碎。那天,天下著雨,錢三夫婦無意間聽到了張天成和蘇紫嵐的秘密交易,驚恐之餘,他們打算去報警。沒想到,張天成派出的殺手緊隨而至,他們根本來不及去做完該做的事情。就在張天成派出的人要殺害錢三夫婦的時候,陳浩真卻正義凜然地出現。顯然,他壞了張天成的好事。年輕的陳浩真,有著一顆正直善良的心,他隻想著救錢三夫婦,沒有考慮太多自己勢單力薄。他隻記得,當時雨越下越大,他倒下的那一刻,雨水打在身上很冷很痛。張天成是在陳浩真暈倒後才露麵的,在得知陳浩真壞了自己的好事後,他沒有把陳浩真放回家,而是自認為是天意,所以乾脆順水推舟,設計了一個無比惡毒的詭計。他讓蘇紫嵐從天使孤兒院的密室裡運出幾個活人蠟像,連夜送進陳浩真位於郊外的彆墅裡,並且在彆墅製造製作蠟像現場的假象。當時,陳浩真的公寓裡有很多製作木偶人的工具,也是天公作美。不僅如此,在公寓裡,張天成很意外地看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孩子不會說話,像個啞巴,全身的傷疤明顯受人虐待過。他想,正好可以好好利用這個孩子,使他的詭計更為完美。一切設計妥當之後,張天成才把陳浩真放回家,然後再以錢三夫婦的孩子錢彬彬作為人質,逼迫錢三夫婦去公安局報案,謊稱看見陳浩真把市內的流浪兒騙回家,實施虐殺。陳浩真遭受了幾天的禁閉,心裡恐懼極了,回到家後,又被家裡不知從何而來的活人蠟像給嚇懵了。而且,阿普還被人綁在他的床上,赤裸著身體,身體多處被刀片劃傷。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卻毫無所知。陳浩真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想給孩子鬆綁,可就在這個時候,屋外響起鋪天蓋的警笛聲。他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人踹開了他家的門,直逼樓上。恍惚中,陳浩真隻覺得很害怕,他扔下刀,從窗戶通過攀爬窗外的常青藤,倉皇離開了彆墅。年輕軟弱的心,讓陳浩真失去了麵對的勇氣,他知道,警察不會相信他的。整個山源市,好似每個角落都響著警笛聲,他隻想逃,逃到一個沒有人看到他的地方。直到夜幕降臨,天下起冰冷刺骨的雨水,警察緊咬著他,直逼海邊的峭壁上。情急之下,他劫持了一名刑警,一步一步往後退,呼喊著,哀求著,讓他們彆過來,場麵何其痛心,何其悲涼。雨,伴著雷電,越下越大。最後,隨著一聲槍響,陳浩真清楚地感覺到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後,他便掉落到地獄般永沒有救贖的海水裡,生死難測。事情進一步發酵後,張天成想方設法收買當時負責破案的汪銓,身為刑警隊長的汪銓剛正不阿,並沒有答應張天成,而且,張天成的收賣之舉,讓汪銓十分懷疑。因此,張天成對汪銓懷恨在心。當晚,汪銓從市局回家的時候,張天成設計了一場車禍,讓汪銓當場斃命。之後,張天成收買了當時接手那樁案子的羅中良。至於法醫謝連雲,本來就因為和張天成有些淵源,所以答應幫助他對解剖結果進行修改。同時,張天成還設計綁架了當時省廳特邀來市局協助解剖所有活人蠟像的外科專家李慶元的孫女李淺淺,從而間接地控製了李慶元。一樁冤案,被這些蛀蟲,設計成了一樁不可挽回的鐵案。陳浩真成了令人嗤之以鼻的虐童變態狂,阿普成了凶案的唯一幸存者,結果令人唏噓,令人喟歎。陳漢林的妻子也因為經受不了打擊,在第二天死於心臟病。而陳漢林苦心經營多年的陳氏企業,也因為此事受到重創,曾經蒸蒸日上的商業帝國,一夕之間轟然倒塌。整個陳家,從山源市的名流,成為最令人痛恨的鼠輩,陳漢林迫於無奈,隻能把兩個女兒送出國外,寄人籬下,不允許她們再踏進山源市的家門。陳浩真聽張天成敘述完當年的事情後,整個人已經伏在地板上,眼裡都是無法言說的憤恨,如此血海深仇,他恨不得能親手撕碎坐在眼前目光譏諷得意的張天成。可是,他不能這麼做,不能因為無窮無儘的仇恨,而讓自己的雙手沾上肮臟的血液。他必須讓張天成得到法律的製裁。陳浩真再次狂笑不止,眼淚痛痛快快地流了下來,全身顫栗著,無奈卻又看起來似乎有些反常的愉悅。“你笑什麼?”張天成一臉錯愕地問。“我笑我蠢,可是,你卻比我更蠢!”“閉嘴,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現在就動手吧,殺了郭一鳴!”張天成朝身後的保鏢做了個手勢。那人把郭一鳴拖了過來,然後遞給陳浩真一把槍。“快,開槍吧!”張天成眸光銳利地盯著陳浩真,催促道。陳浩真握著手槍,手臂沒有絲毫顫抖,他咬著牙,看著躺在地上毫無掙紮能力的郭一鳴。一道慘白的閃電劃過天空,灼得他雙目刺痛,他漸漸用力扣動扳機。突然,他眸光一閃,調轉槍頭。“砰——”一聲槍響回蕩在整個客廳。緊接著,又是幾聲槍響,簇擁在張天成身後的幾個保鏢紛紛中槍倒地。慌亂中,張天成看見,原來這個彆墅真的還有彆人,是陳漢林和陳浩前、陳浩業,他們早就料到他會來?他迅速抓起一旁的手槍,用手托起仍在昏睡的陳雅,槍口直抵陳雅柔軟的脖子。“你們……你們怎麼會……”張天成已經語無倫次了。想必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阿普根本沒有死。而他更沒想到,陳雅早已通過在天使孤兒院密室裡獲取的文件,得知張天成就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阿普拚死活了下來,把陳雅告訴他的話,親口傳達給林嶠。如果不是阿普向警方透露陳雅在張天成手裡,劉玥又怎麼能及時把消息透露給陳浩真呢?“我還沒有輸……”張天成嘶吼著,把陳雅擋在胸前,“開槍啊!”“小雅……”陳漢林痛心疾首地喊道,仿佛自己的心臟即將要被人割一刀似的疼。張天成站了起來,一隻手勒住陳雅的胸口,然後一步一步往前走。“你們把槍放下!”他威脅道,整個人已經徹底瘋狂了。“咚——”陳浩真和浩前浩業手上的槍滑落在地,撞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又是一聲槍響。陳浩真的肩膀又中了一槍,整個人直接倒在了地上。“浩真……”陳漢林再次撕心裂肺地喊道,內心一陣激憤。一道閃電再次劃過夜空,白森森的亮光照在張天成扭曲的臉上,更加陰森可怖。陳漢林身後的陳浩業上前一步扶住了即將倒地的陳漢林,而陳浩前卻撿起地上的槍朝張天成步步緊逼。“彆過來,你敢再走一步,我殺了她!”張天成惡狠狠地威脅道,眼神無比淩厲地看著懷裡的陳雅。“浩前,彆……彆……”陳漢林強撐著一口氣,阻止道。陳浩前吸了口氣,眼睛怒火迸裂,隻能含恨再次把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