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中秋宮宴(1 / 1)

食路迢迢 容安一王 1688 字 3天前

這麼鬨騰許久,時近午夜,繁星熠熠,月亮不見蹤影。榮貴將小雪送回她的住處,裡頭的東西全部都換了一遍,地上也掃了個乾淨。乾陽殿附近的小排屋,靜得有些恐怖,在這一片靜謐中,榮貴的聲音愈發凸顯:“乾爹能做的都做了,其餘的,你隻能自己看著辦了。”小雪滿心感激:“小雪多謝乾爹。”“宮裡的人就是這樣,你是軟柿子,就掐著你捏,要想不被人欺負,隻能欺負人。”小雪一瞬間,在榮貴身上看到了老郭的影子——要想不被欺負,隻能欺負人。她鼻梗酸了,差點掉出眼淚來,趕緊乾笑兩聲,轉問道:“乾爹真聰明,這問話的法子,是向誰學的啊?”“宮裡頭一些小把戲罷了,這些唬人的問話,不僅對膽小怕事的人管用,對那狂傲不可一世的人,也是管用的。”“乾爹真厲害。”“你記住,這宮裡最厲害的人,始終是皇上。好了,夜深了,回去睡吧。”小雪淺淺低首福禮,回了自己房間。榮貴發了一回虎威,小雪過上了幾天風平浪靜的日子,中秋又到了。一整天,榮貴都在忙著張羅,把花房盛開的菊花擺進萬壽宮,忙著布置宮宴,召管戲班的提調問話。小雪傍晚揉了揉自己的腿,紫琳說過,在主子麵前伺候,最難受的莫過於唱戲。戲有多長,宮女就得在一旁候多久,主子看得入迷,貿然上前隻會掃興,所以她們一站就是一兩個時辰,最是難熬。皇上移駕萬壽宮,宮宴便開始了,各宮主子爭奇鬥豔、儀態萬千。靜安王、忠親王同皇上、太後坐在戲台對麵的高台上。高台下便是後宮妃嬪,外圍就是幾個皇上賜宴的大臣。每個人坐前的長幾上,都擺了幾隻肥蟹、花式月餅、大石榴、瑪瑙葡萄、桂花清酒。太後把戲單遞給忠親王,笑道:“裕奕啊,你來點,平日裡為國事操勞不少,今天想看什麼就點什麼。”裕奕恭恭敬敬拜道:“今日中秋,本就該孝敬老人,哪兒有小輩點戲的道理,自然是太後點什麼,我們看什麼。”“哀家就知道你孝順,你點吧,沒事。”裕奕接過戲單,一路看下來,笑道:“中秋,講究的便是團圓和美,不如就唱這出‘永團圓’。”小雪心裡明白,裕奕這個永團圓,不單討好了太後,還能讓她的腿熬得走動不得。裕誠眼眸一閃,馬上跑到太後麵前,撒嬌道:“伯媽,這永團圓調子久,得唱一個多時辰呢,這我怎麼能熬得住啊,還是叫武班來唱您最愛的‘猴王鬨海’,熱鬨!”裕奕對裕誠又是一副勸介的樣子:“皇弟,這年年中秋都唱‘猴王鬨海’,太後也會膩的。”裕誠乾脆擺出蠻不講理的姿態:“我不管,伯媽疼我,就彆讓我坐那麼久了吧!”太後唉地一聲歎氣,說道:“我看是我把你給疼壞了,平日裡你對他總是言聽計從,哥哥長哥哥短的,怎麼偏生今日和他過不去了。”太後轉臉對榮貴交代道:“吩咐提調,就唱‘永團圓’。”裕誠立馬拖著長音喊道:“太後——”太後像安慰小孩子一樣,對裕誠說道;“行了,行了,你熬不住了,就彆在這待,隨便上哪兒去玩,可以吧?”裕誠根本不想走,眼下光景隻能滿臉失望地拱手稱“是”。戲台上的青衣咿咿呀呀唱了好一會兒,小雪站得感覺自己隨時就要暈過去,太後忽而說話才把她拉清醒點。“明年是皇上的太歲年,哀家想著要找幾個會寫字的人,抄寫一千部佛經祭奉佛祖,擋一擋皇上的太歲,你們可有好的人推薦?”裕誠靈機一動,立馬搶道:“會寫字的何須找彆人,宮裡的淑妃娘娘師承太傅柳風台,寫得一手極好的簪花楷體,為皇上擋太歲抄寫佛經,最合適不過。”裕奕笑道:“皇弟此言差矣,抄寫佛經自然是要心靜才虔誠,淑妃娘娘正是皇上枕邊的貼心人,心如何能靜?何況,皇上現在也離不了淑妃娘娘,若是皇上因此事生了鬱結,這太歲不跟沒擋一樣。”太後慈語問道:“裕奕,那你說說,誰來抄比較好?”裕奕拱手向太後:“聽聞宮裡還有一位飽讀詩書的妙人,便是安寧宮琉璃齋的玉貴人,玉貴人是翰林院編修薛恒的女兒,她的字,太後可以要來瞧瞧,若是好的,便焚香沐浴到奉先殿閉關抄經,不也是太後對她莫大的恩寵麼。”太後轉頭問裕宏:“有這麼一回事嗎?”裕宏恭恭敬敬地說道:“她的字,兒子也不曾見過。但是既然是在奉先殿抄經,麵對先祖,一個小小的貴人,不太合適。”裕奕心神一驚,細細瞟了皇上一眼。太後愁眉不展:“說的也對。”“月遙寫了一手好字,確實適合做這個事。況且做妃子的為太後分擔本就是分內事,回頭兒子同她說,再多陪她幾天,這件事就交給她,太後不必擔心。”太後歎氣:“皇後走了以後,也就剩她同你鶼鰈情深、同心同德,哀家不想委屈自己的兒子。”“不過抄會子經書而已,兒子哪裡會委屈。”太後思索一瞬,續道:“你不委屈,她也會委屈,她若不委屈,她娘家人也會委屈。女人家的心思,哀家比你懂,這樣辦,你先晉封她為貴妃,受了恩再抄經,心裡怎麼都好受點。”“太後思考周全,兒子遵命。”小雪心裡也跟著舒坦,淑妃去抄經,那接下來的日子怎麼著都會好過一些。隻是現在這雙腿酸痛得不行,就怕一個不穩往前一栽。“誒,你過來給我倒酒。”裕誠喝了好幾杯酒,突然指著她,頤指氣使地使喚。小雪不敢動,隻敢拿眼睛看榮貴。“叫你來倒酒,你沒聽見嗎?”裕誠佯裝發起脾氣來,小雪心知他是在幫忙,可皇上沒發聲,她哪裡敢動。“她又沒得罪你,你喝多了,拿她發什麼脾氣?”裕宏不知道下人的苦楚,隻當裕誠在為難小雪。裕奕順勢提著酒杯走到裕誠麵前,笑道:“皇弟彆鬨脾氣,為兄來給你斟酒。”清冽酒水倒進瓷杯,小雪又隻能呆呆站著。裕誠憤憤接下裕奕的酒,仰頭喝光。這一杯剛喝下,他好像想到什麼似的,一杯接一杯一個勁地灌下去,酒喝得猛了,胃裡燒得難受。裕誠提著最後一點神思,拿著一杯酒,左搖右晃地走到裕宏麵前,左邊走了三步,又移回來,一身醉醺醺的,對裕宏喊道:“中秋,佳節,恭祝皇上,江山,永固,壽永,昌恒……”他搖搖晃晃的,突然往前一栽,手裡的酒往側麵一翻,全數倒在小雪身上,小雪趕緊跪下,總算解放了兩隻腿。裕誠趴在皇上麵前的長幾上,滑落倒地,隱隱約約看到動起來的小雪,彎起嘴角笑起來。榮貴趕忙上前扶裕誠,對小雪罵道:“還杵在這裡乾什麼,還不趕緊下去換身衣裳。”小雪聽話趕緊下去換衣,往回走的時候,在宮殿旁的夾道裡,正好碰見扶著裕誠往外走的張伯,她趕緊走上去喊道:“張伯。”張伯停了腳步:“小雪姑娘。”裕誠正摟著張伯,左掄一下,右摟一下,聽見“小雪”兩個字,嘴裡便一直喃喃念著:“小雪……小雪……”小雪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布袋,遞給張伯:“張伯,今日是王爺生辰,本想尋機會把這個給王爺的。”“這是?”“是幾塊糖。”小雪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會女紅,也不會作詩寫字,隻能做幾塊糖給王爺嘗嘗。”張伯慈祥地笑了笑,把糖拿著,笑道:“多謝姑娘這一番心意。”小雪福了福禮:“皇上那邊還等我去伺候,這些糖,就拜托張伯了。”張伯點頭笑了笑。小雪快步回殿裡繼續伺候,張伯慈笑不在,將手裡的糖拽了拽,扔進了一旁的小花叢中。中秋過後,淑妃成了淑貴妃,成了後妃裡地位最高的人,可還沒高興兩天,便奉旨進了奉先殿,為皇上抄經。裕奕也在不久後,被皇上派去遙州巡視。小雪稍稍安下心來,淑妃抄經,大概也沒有什麼精力欺負她。裕奕也不在京城,不能使什麼壞主意。唯一的問題是淳貴人,淳貴人不知扯上哪根筋,隔三差五跑到乾陽殿給皇上穿衣,時不時一定要提一提小雪長的好,有主子相,甚至說出了“很想要有這麼一個妹妹”這種話。小雪在一旁心都要跌進地底,幸好皇上不在意,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冬天快到了,她從內廷領好冬衣,在乾陽殿廣場往自己屋裡走,迎麵走過來一隊侍衛,交錯而過以後,小雪傻站在原地,冬衣包袱掉在地上。刀疤男進宮了。小雪自從看到刀疤男以後,白日碰到他,他總是報以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害得小雪整夜都害怕得睡不著。她一直在靜靜地等待,敵不動、我不動,終於等到北風的涼意撫過麵龐。靜夜無聲,一個黑衣人翻進她的屋子。他悄悄摸摸靠近小雪的床,亮出匕首,掀開被角,還未看清床上人,肩胛已被一柄長槍戳入。刀疤男已知中計,猛地後退,長槍拔出,帶出一條殷紅的血柱,打在地上。胡逸風站在窗前,長槍指著他:“死?還是滾?”刀疤男眉頭擠在一起,胸膛劇烈起伏,捂著自己肩上的傷口,翻身逃遁。胡逸風走出門,飛上屋頂,對趴在屋頂的小雪說道:“行了。”小雪掛起酒窩,站起身來,胡逸風帶著她飛下,她高興問道:“胡逸風,你怎麼知道他今夜會來?”“他睡了一天了,如果晚上不乾點什麼,怎麼對得起白天的睡意。”小雪嘻嘻誇道:“幸好有你。”“他頂多安分一個月,看你到時候打算怎麼辦吧。”小雪雖然擔憂,仍回道:“一個月,應該能找到醬缸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