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半尋信(1 / 1)

食路迢迢 容安一王 1481 字 3天前

晚上,忠親王府的小紅樓內,靜夜無聲,隻有竹聲吟吟。小雪在煮茶,裕奕就著明燈讀著一本《清岩漫記》,小雪將烹好的茶放到裕奕身旁的方幾上。他抬頭,淺淺一笑,見她悶悶不樂,問道:“怎麼了?”“裕奕,我們真的要把所有的字告訴靜安王?”裕奕將書放置一旁,拉著她的手說道:“你彆擔心,我自有分寸。”小雪有些不悅:“他追殺我這麼多年,可能就是為了那封信。”裕奕安慰道:“是也沒關係。如果我是他,我才不會費心思去找字。”小雪問道:“什麼意思?”“其實他根本不想知道什麼字,而是想讓我們知道是什麼字。他想要在我們找到線索以後,索性跟著我們,自然而然就能找到信了。”小雪急忙說道:“那怎麼辦?”“不能怎麼辦,免不了一場硬拚。”“那,那我們一定要記得帶上胡逸風,他功夫好,我們勝算也高些。”裕奕突然一笑,露出清亮的白玉牙來。“我都急成這樣了,你笑什麼?”裕奕站起身,將她扯進懷裡,低聲說:“他整日在你跟前晃,我吃醋,將他調進宮裡當差去了。”小雪耳根一紅,高興又無奈地笑笑,心裡不免嗔道:真幼稚。她柔聲柔語地問道:“那怎麼辦?靜安王府裡可有個刀疤高手。”“我府裡有我啊,哪次救你,不是我挺身而出?”小雪被他逗笑,拿拳頭輕輕敲了敲他。裕奕更加開心,將她摟得更緊,北風帶起了竹葉的沙沙聲,裕奕突然沉沉說道:“冬天來了呢。”小雪靠在他懷裡,渾身暖暖的,傻傻地重複他的話:“嗯,冬天來了。”與靜安王相約的這晚,夜,格外安靜,忠親王府馬車上的鐵鈴如往常叮鈴清響,隻是這馬車後較平日多了兩隊王府親衛,肅穆森森,氣勢迫人。小雪握著裕奕的手,抓得有些緊,裕奕卻絲毫緊張的意味都沒有,一派安然淡定。“京城四大名廚,第四個是誰?”小雪沒話找話,隨意問道。“這個人你認識。”“我認識?”“我一說你就知道是誰了,這第四個人外號勺子廖。”“廖?”小雪瞬間明了,“廖大廚?”“正是。”“你可真有本事,京城四大名廚,有兩個給你打過工。”裕奕隻是笑笑不說話,伸出指頭輕輕撩開了她額前的一縷碎發。馬車一停,裕奕先行下去,伸出手來接小雪,小雪順勢下了車,靜安王府門口,那個刀疤男正站在一旁,眼中燒著吃人的戾氣,眼角卻掛著瘮人的笑意。一位老伯躬身在門口站著,對裕奕躬身道:“王爺,我家王爺交代,隻可讓您和謝小姐入府。”裕奕發出輕哼的嘲笑,喊道:“原地待命!”“是!”親衛洪聲齊齊,頗有虎嘯狼鳴的氣勢。老伯領著他們進了靜安王府的花廳,廳裡燭火通明,亮得有些晃眼。靜安王已坐在桌上,一掌抬起,說道:“二位請坐。”裕奕同小雪坐下,馬上有丫鬟上來斟好了酒,靜安王拿起天青色瓷杯,請道:“說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請哥哥到家裡吃飯,我先敬哥哥一杯。”裕奕拿起酒杯,和和氣氣地回道:“皇弟客氣了。”二人雙雙仰頭飲儘杯中酒,靜安王方吩咐道:“張伯,上菜吧。”門口候著的張伯微微點頭,隨後招呼著人上菜,四個小廝端著一個略略比圓桌小一圈的大瓷盤緩緩邁著步子進屋。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麼大個瓷盤輕輕移到桌上。巨盤落定,偌大的白盤中,淺棕色醬汁鋪底,五條魚好似還活著一樣遊在醬汁中,每一條魚隨意靈動,好似生龍活虎。隻是魚身上的肉都被切成了金黃的發絲,蓬鬆散發,宛如獅子的須發。最重要的,是白盤中,還有一個縮小的二層木雕樓,樓上一方牌,上麵隻有一個字:寺。靜安王開口道:“字你也看到了,嘗嘗這魚吧。”獅子魚的做法,最考驗廚子刀上的功夫,一條青魚,要將魚骨兩旁的魚肉切出卻不脫離魚身,再將兩旁魚肉切成極細的細條,切完後的魚放入水中,魚肉飄散開,宛如少女秀發。這發絲隨後要掛漿,然後放入熱油中烹炸,炸完的魚肉,外皮酥脆,魚肉鮮嫩。可是小雪的心思已然不在這魚上,她已經找到所有的字了,必須儘早找到那封至關重要的信。“怎麼,看嫂子也是個饌飲上的內行,我這魚,不合胃口?怕有毒啊?”裕奕眼眸精光一現,笑道:“皇弟胡說什麼呢,小雪大概是不舒服。”“不舒服?要不叫白太醫來瞧瞧?”“不用了,既然小雪不舒服,便先帶她回去了,改日再聚如何?”小雪猛吸了一口氣,現在就可以走了嗎?裕奕拉著小雪起身,剛到門口,卻見兩隻長槍交錯眼前,明明白白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靜安王在他們背後淺淺抿了一口酒,緩道:“哥哥是不是忘了,該留下些什麼?”裕奕站在門口,背對著他,說道:“皇弟,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跟著來,咱們憑本事較量就好了,還留什麼呢?”靜安王抬眼看著他的背影,漠然說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交易便是交易。”室內忽然陷入寂靜,兩個人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小、上、東、福、殿、恩,還有這個寺字。敢問靜安王爺,我們可以走了嗎?”小雪也沒有回頭,急促說完這句話,裕奕偏頭,有些意外地看著她。靜安王揚手一揮,長槍收起,裕奕抓著她趕忙往門口的馬車走。馬車車簷鐵鈴又響,裕奕念道:“寺?”小雪仔細想想前麵找到的幾個字,“小福恩寺?裕奕,小福恩寺在哪裡?”裕奕腦內清明一通:“大相山小福恩寺,這幾個字連起來應該是——小福恩寺東殿上!”“就是那,當年寫給我爹的信,一定在這個地方不會錯了!”裕奕馬上對馬車外喊著:“走,馬上去大相山!”忠親王府的馬車,帶著兩隊王府親衛,在初冬的夜,突然出城向大相山急速奔去。深夜官道兩旁的樹林,好似鬼魅在林中呼嘯嗚咽,小雪靠在裕奕肩上,緊緊握著他的手,放鬆不下來。忠親王府的隊伍燃著星火般的火炬摸上了大相山,小福恩寺的僧人不知何故,誠惶誠恐地跑出門來,見是皇家的人,不敢造次,隻得叫醒了沉睡的住持。住持迎出門來,惶恐道:“不知深夜大駕光臨,有何要事?”裕奕威儀堂堂地吩咐道:“帶我們去東殿,要快!”無相山下,另一隻親衛隊已攀山而上,裕奕瞥見,再次催促:“快!”裕奕拉著小雪疾步走進了小福恩寺的東殿,點上蠟燭。觀音坐像慈眉善目,清淨莊嚴,坐像前橫梁上掛著一副匾額,題字“慈航普度”。裕奕抬著頭,轉著身體仔細看著雕畫房梁,沒見著任何異處,他轉而爬上坐像法台。主持見王爺對菩薩不敬,立馬跪下拜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裕奕在坐像上細細尋找,仍是沒有多餘的東西,最後看向匾額,匾額懸掛多年,與牆之間,蛛網密結,夾著一個長方形小盒子。裕奕破開蛛網,拿出小盒子,盒子上陳年積灰厚厚鋪了一層,裕奕一吹,嗆得止不住咳嗽。“裕奕?可是找到了?”小雪在下麵急急地問。裕奕爬下坐像,走到小雪跟前,打開盒子,裡麵確有一封信,信封泛黃,墨跡褪色,寫著“謝公守正親啟”,多年的秘密沉積在此。小雪的酒窩顯露,將信拿出來,高興道:“就是這個,這就是當日那人寫給我爹的信!”外頭突然進來一個和尚,對主持說道:“住持,寺外又有人來了,自稱靜安王,要闖寺!”主持麵色一驚,看了看裕奕,裕奕隻問:“主持,寺後可有清淨屋子?好歹讓我們看完這封信?”“寺後的山上確實有給僧人閉關用的小屋,隻是……”裕奕搶道:“住持放心,我忠親王和靜安王,都是皇上的兄弟,你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主持斂眉,恭恭敬敬合十道:“多謝王爺。”裕奕拉著小雪穿過小福恩寺,從後門爬上蜿蜒山道,終於在樹林中不遠處找到一間小屋,推開木門,裡麵隻有一張床,一方桌子,兩條長凳。裕奕關上門,拿著火折子點亮桌上的燈,對小雪伸掌道:“小雪,信!”小雪將信遞給他,他將信從裡麵拿出來,對著燈光慢慢,一字一句都不放過,讀完,心裡多年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高興地將信紙移到燈火上,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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