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衣人(1 / 1)

食路迢迢 容安一王 1835 字 3天前

阮柳柳拿著彆人給她斟好的酒,蓮步輕移,走到小雪麵前,提酒說道:“之前的事,是柳柳的不是,還望謝……謝公子寬宏大量,不計前嫌。這一杯酒,是柳柳來給謝公子賠罪的。”小雪側著臉不想看她,眼皮抬得有些懶。阮柳柳的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抽,說道:“謝公子,柳柳給你道歉,還望你能飲下這杯酒。”小雪雙肘撐在桌上,微微揚著頭,臉對著阮柳柳的臉,兩個人眼裡的熒光相對著跳閃。她哼的一笑,說道:“那我告訴你,直到我死的那天,我也不打算原諒你。”阮柳柳拿著酒的手微微一晃,一滴清酒一節一節滑過她蔥管似的手指,她忽而釋然一笑,眼睛裡多了一分淩厲,說道:“那柳柳就放心了,多謝公子。”她擋著酒杯,仰頭喝下辣喉的酒,緩緩起身,與身後的人調笑起來。坐在一旁的裕奕忽而看向小雪,說道:“一直以為你是隻小白兔,沒想到,小雪硬氣起來,也是這般厲害。”小雪語氣清冷,淡淡地說:“老郭說的,有時候想要不受欺負,就欺負一下彆人,隻是千萬不可老是欺負人。”裕奕看著杯裡的清酒,說道:“話雖淺薄,卻很有道理。”小雪喝下一口酒,臉上已被酒氣熏得微微發熱。這觥籌交錯的場景繼續,聲音響了近一個時辰,終於有兩個穿著藍衣的小廝抬著件白綠條紋的瓜雕進來,一直抬到屋內的南麵長幾旁,等人稍稍收拾個地方出來,方將瓜雕放下去。隨後的小丫頭們端上一個墨色碟子進來,裡麵一塊晶瑩剔透的方形花糕,底下是乳白色,麵上修成了四片花瓣,由內到外漸染成桃紅。附著墨盤還有一個一掌來長的竹片,小雪用竹片將花糕切開,裡頭是滿滿的棕紅豆沙,香氣宜人。她的酒窩又跑了出來,用竹片鏟起這一塊,伸著舌頭往嘴裡接。“小雪。”裕奕突然喊她一聲,小雪嚇一跳,這竹片上的花糕一晃就掉到了地上,她的視線也就眼巴巴地跟著到了地上。裕奕握著一個拳頭擋著嘴“咳咳”好幾聲,強忍下去這股笑意,說道:“邊塞沁曲來了,咱們趕緊去看看。”小雪不舍地放下竹片,愣愣地說道:“好……”眼睛忍不住偷偷看了一下地上那塊花糕,真可惜。小雪吞了一口口水,跟著裕奕走到這冬瓜雕旁,瓜雕像一艘大船一樣,內瓤已經被刮儘,竹葉墊在內裡,鋪著烤羊肉、烤豬肉、烤牛肉等八種肉類。小雪彎下身仔細瞧,冬瓜船的外麵,就是連續的雕畫,塞上風光沙無垠,士兵在烈風中筆挺地站崗、與敵人廝殺,雕畫上將冷冽的北風勾勒得很細致,人物栩栩如生。小雪一邊仔細看著雕畫,一邊說道:“果然是精雕細琢過的精品,不同凡響。”裕奕淡然一笑,轉眼對程大人說道:“每月到此會宴,嘗這些精品,程大人花費不少吧?”程大人眼眶一緊,尷尬笑道:“哈哈,不多、不多。”“程大人官職雖大,沒想到經濟寬裕到如此,看來皇上的寬厚,程大人是享了十足啊。隻是翰林院的俸祿,好像供不起這麼大的排場。程大人……”“哈哈哈哈哈,誒,靜安王好像醒了,王爺,下官先去看看靜安王。”說完程大人往偏房那邊跑了,腳下生風,速度頗快。小雪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冬瓜雕上的風,眼隨風動,突然裕奕雙手一攏,把她抱進懷裡,往旁邊一倒,直直撲到她身上。裕奕整個人壓在她身上,他的臉近得連眼上的睫毛都數得清楚,他的呼吸順理成章地吹上她的臉,她的神智都好像被抽離了。小雪還反應不及,裕奕已迅疾轉身,順勢從腰間扯出一把薄軟的銀劍,“叮”地一聲,打開了即將劃上他們身體的重劍。廳內不知哪裡竄出三個黑衣人來,冬瓜船已經一分為二,若不是裕奕將她推開,那劍已經穿過她後背了。裕奕身形如同閃影,同那黑衣人纏鬥起來。房梁上也簌簌掉下幾個黑衣人,滿屋子的人都在驚叫,剛才還玩樂的人四散而逃。舞女們尖叫著往外擠,屋裡會功夫的隨從、護衛立馬隨手拿點東西,開始打起來。裕奕迎著敵,對小雪喊道:“快跑!”小雪哆哆嗦嗦地往旁邊躲,又返頭看了看冬瓜雕,在兵刃交鳴中猶豫不決,最後心一橫,腳一踩,繞到長幾後麵,繼續找字。她的手將將要搭上冬瓜船,“唰”地一聲,冬瓜被劈成兩半,那黑鐵重劍離她的手指隻有一寸距離。劈開的船後麵,裕奕刺過黑衣人,黑衣人一側身,重劍又抽走了。小雪抱著她沒看過的那塊冬瓜,弓著身子躲到偏廳門邊坐下,屋裡麵打得正熱鬨,她獨自檢查這個精雕細琢的雕畫,在畫中的塞北風裡,勁風卷曲處隱隱藏了一個“東”字。她剛抬眼,眼前一個黑衣人拿著劍向她一劈,她閉緊了眼,本能地拿冬瓜往上一擋。冬瓜又成了兩半,她身邊一個武者剛踹了眼前這個黑衣人一腳,那一劈才沒將她的小命搭上,他們倆繼續對仗乾架。小雪把字找到了,接下來就該跑了,她起身摸著牆壁往外走。屋中間的黑衣人突然喊道:“彆讓她跑了!”這個聲音好像木棒敲在鐵棍上,透著毒辣,藏著狠戾,聲音實在太熟悉,小雪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呆呆回了頭。裕奕正同那個人交戰,軟劍的劍尖兒往前一劃,黑衣人躲這一劍往後一仰,遮著一半臉的黑布分裂成兩半,那個人臉上的筋骨明晰,兩頰微微向裡凹陷,一條刀疤從眉中央滑過眼睛,止於顴骨上。是了,這個人就是在五亭鎮追殺她的人!小雪正被這個人臉上猙獰的刀疤嚇得動彈不得,一柄刀劈頭蓋臉地往她身上砍,小雪眼前突然被紫衣擋住,紫衣人抱著她往旁邊一撲,她才躲過這一刀。靜安王那張玩世不恭的臉正湊在她眼前,罵道:“你是傻子嗎,站著不動?快跑。”“可是,忠親王……”“哎呀,他功夫好不會死的,咱們趕緊保命要緊吧。”屋裡會武的人抄著家夥正跟這些黑衣人纏鬥,兩個人跑到偏廳門前,沿著牆壁往門口跑,前仰後伏地躲了兩三刀,眼看這就到門口了,卻猛地被人橫腳一踢。靜安王摔在了地上,他哆哆嗦嗦地看著周圍的人打架,就這麼弓著背,在混亂的腿腳中間,小狗似的一步一步爬到門外,小雪見狀,也隻能心一橫地跟著爬了出去。靜安王帶著小雪跑到邀月樓前廳,一大堆人都擠在這裡,有坐在地上大哭的,還有在一旁用手擋著跟人耳語胡亂揣測的,靜安王乾脆把她拉到了二樓一間房,房裡雕花大床上兩個人正在顛鸞倒鳳,下麵那個妓女“啊”地驚叫一聲。小雪早就把眼睛蒙上,靜安王尷尬地笑了兩聲:“打擾了,打擾了。”說完拉著小雪趕忙出去,不忘把門帶上。他貼耳在二樓聽了兩間門,才找到個清靜屋子。靜安王進屋,衝進門首先打開最裡頭的窗子,留出一條縫偷瞧著後麵的情況,小雪也趕忙湊過去偷看,問道:“王爺該不會有事吧?”“誒,本王費九牛二虎之力救你於火海,你不感激就算了,整個腦袋裡麵隻有裕奕?他兩年前把當年的武狀元打趴下過,有什麼好擔心的?本王手無寸鐵還想著救你,你有沒有良心啊?”“你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裡了嗎,可是他還在那裡,萬一受傷了呢,萬一被人算計了呢?”“你,”靜安王忽地一怔,問道:“你該不會看上他了吧?”小雪身子一轉,支支吾吾道:“你,你胡說什麼呢!”靜安王趕緊湊近了些,說道:“看你也是個黃花大閨女,可千萬不能看上他啊,他,他,他,他好像有問題。”小雪隱隱擔心起來,問道:“問題?什麼問題。”靜安王煞有介事地說道:“他年紀比我還大,至今沒娶妻,成天跟些個書呆子湊一起,家裡聽說都沒女人,都說他……”靜安王捂著嘴湊到小雪耳邊,細語道:“好男風,喜歡男人。”小雪心一縮,推開他:“你胡說!忠親王一表人才,即使好男風又如何,絲毫不影響他的陽剛氣魄!”她轉身對靜安王罵道:“倒是你,背著人家訛傳這些有的沒的,流氓。”靜安王急急地指著她,忽然撈過她的手腕一扯,將她“嗙”地一聲壓在窗上,一張俊秀的臉貼近,壓低了聲音說道:“既然我是流氓,不如來做點流氓的事如何?”他噘起嘴,往她臉上一壓,小雪趕緊彎曲著腿,往下一縮,靜安王的嘴巴貼到了窗上。小雪故技重施,對著他的腳又是一踩,靜安王痛得將她一放,握著自己的腳一蹦一跳坐到了羅漢床上。“哐啷”一聲,這房間的門被闖開,裕奕一手拿著軟劍,身上的白色袍子沾染了幾絲鮮血,他看著屋內兩個人,問道:“小雪,你沒事吧?”小雪心頭一喜,跑到裕奕身邊,笑道:“我沒事,王爺,你有沒有受傷?”“我沒事,王府親衛和官府的人都趕來了,對方寡不敵眾,跑了。”裕奕瞧了瞧小雪身後,羅漢床上的靜安王正交著腿,悠悠然倒水喝,於是問道:“你們躲到這裡乾什麼?”靜安王腿一撩,雙手撐在後麵,懶洋洋地說道:“哥哥不也看見了嘛,一男一女,在這紅紗倩影的妓院房間裡……哥哥,你說還能乾什麼?”小雪心裡一把火“噌”地上了頭,指著靜安王怒道:“你!你胡說什麼!”裕奕將小雪指起的手抓著慢慢壓下,又掛起微笑,雲淡風輕地說道:“這前後不過一刻鐘,想來一定是拉著小雪說我的壞話,又實在尋不出什麼好說的,所以夠快,對吧?”“誰,誰,誰說你壞話了,本王才不是那種在人背後嚼舌根的人。”“那我就不知道,還有什麼事可以這麼快。”靜安王撓了撓臉,突然眉頭一沉,“啪”地一聲拍案而起,罵道:“好你個忠親王,你拐著彎罵我快!”裕奕無辜地回道:“裕誠,皇兄可沒有這麼說,皇兄說的是你在跟小雪說我壞話呢,難道不是?”靜安王氣得叉著腰,在羅漢床邊踱來踱去,隻能指著裕奕“你你你你”地說個不停。裕奕笑了笑,對小雪說:“今天的黑衣人,看來有些蹊蹺,咱們先回去吧。”他轉身出門,小雪對著房間裡跳腳的靜安王扯著眼皮、吐著舌頭作個鬼臉嘲笑,突然胳膊肘被抓住,裕奕的手從小雪胳膊一路劃到她的手心裡,將她牽了出去。她好像不那麼害怕男人的觸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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