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深推開門進到病房的時候，時好的助理也在，她坐在時好的床邊，兩人好像在討論工作。助理跟何念深大眼瞪小眼，兩人都愣了一下。隨即何念深才反應過來，跟她們說了聲：“你們先聊。”然後一個人轉身離開。助理等何念深的腳步聲走遠，才一臉興奮地問時好：“老大，何董為什麼來看你？你們舊情複燃了是不是？”“複燃什麼啊複燃，破裂還差不多。”“老大，雖然你暈倒那天我沒在現場，但是那一幕被公司裡的人傳得可邪乎了，我敢保證何董肯定對你還念念不忘，否則肯定不會在你暈倒的時候第一時間衝過去抱你。”助理說這些的時候，眼睛裡泛著光。時好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自家助理，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打住啊，我們聊正事。”“老大，你努把勁，要是當上了董事長夫人，我們廣告部就徹底揚眉吐氣了啊！”“想什麼呢，我不是一直跟你們說，底氣這種東西，是自己給自己的嗎？”助理看著時好那張毫無破綻的臉，實在推算不出來她到底跟何念深有沒有複合的可能，於是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繼續跟時好討論工作。時好快要對助理交代完畢的時候，醫生推門進來，拿了一些孕期的資料給時好，時好接過來說了聲謝謝，然後就把它們壓在了枕頭底下，給醫生使眼色，讓他有什麼話先彆說。但那個男醫生似乎也是個直腸子，根本沒看懂時好眼色的意思：“時小姐，你的眼睛不舒服嗎？”時好欲哭無淚：“沒有，可能有點困了，醫生，要是沒彆的事，您先去忙吧，我跟我助理談點事情。”但是那個醫生顯然沒有聽見這句話讓自己出去的重點，而是抓住了工作那個字眼：“你前幾天險些流產，真的不能過度勞累了。”時好的腦袋“轟隆”一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被一根筋的醫生這麼一說，助理什麼都猜到了，時好側過臉偷偷去看助理的表情，果然她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好，我知道了。”時好笑得禮貌得體，但心裡已經偷偷問候過這個醫生很多遍，她極力想要隱瞞的事情，沒想到這麼快就暴露了。醫生出去後，助理注視著時好：“老大，我沒聽錯吧？”時好終於認命似的點點頭：“替我保密。”“誰的？”一個很平常的問題，但時好看著助理的臉卻遲遲回答不上來，她在糾結要不要跟她說實話。好半晌，她才說道：“以後再跟你說。”助理的表情豐富，時好被她看得渾身發毛：“停啊，不準瞎猜，我跟你保證，如果沒有意外，你一定是第一個知道的好不好？”“既然以後我也是第一個知道，那不如我提前行使自己的權利。”時好眯眯眼，這個句式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她腦子裡靈光一現想起這句話是出自某，毫不客氣地反駁道：“哎，你以為你是何以琛啊！”助理離開的時候，外麵已經開始褪色了，時好往窗外看過去，天空有點發紅，而紅色的外圍是黑色。助理一臉可憐巴巴地問時好：“你不留下我來吃飯嗎？”“醫院的食堂有什麼好吃的啊。”“隻要跟你在一起，哪怕吃鹹菜也是山珍海味。”助理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往時好身上去蹭。“彆貧了，趕緊回去把我說的整理出來。”“萬惡的資本家。”這句話弄得時好哭笑不得，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啊。助理剛走沒多久，何念深就拎著飯上來了，是營養豐富的葷素搭配，時好下床，他們一起到旁邊的桌子上吃，兩個人坐在板凳上守著那張不大的小圓桌，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飯菜散發出好聞的氣味，時好低下頭夾了一個蝦仁，一抬頭發現何念深正在看自己，眼神很溫柔，還帶著某種珍視的意味。時好心裡一緊，然後開始沒話找話：“今天我助理來，她已經知道我懷孕的事情了，但其他的我都沒告訴她。”“我們公開吧，然後趁肚子還不太大的時候舉行婚禮。”何念深的話弄得時好蒙蒙的：“哎，你在說什麼呢。”“就是你聽到的這樣。”“太早了，還是等寶寶生下來再說吧，這幾個月我還想回公司上班。”“嗯，看情況，先吃飯吧。”何念深一邊說著，一邊往嘴裡填了口米飯，等那口米飯咽下去又跟時好開口說了聲，“對不起。”“啊，怎麼突然道歉？”“李堯今天帶我去墓園了。”時好的身子頓了一下，渾身似有電流經過，其實這件事她不想讓何念深知道，她故作鎮定地夾了一塊西藍花，食之無味，心情突然變得有些沉重起來。“你不用道歉，你沒有對不起我啊。”“時兒，我們以後好好生活。”何念深話音剛落，時好粲然一笑：“你之前就說過了啊。”人們總是喜歡說以後，但過去怎麼能輕易地粉飾和回避，那些時好認為難以解釋的過去，都在這幾個月裡一一揭曉，但她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放下了，猜不透何念深，更猜不透自己。他們對視，時好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消散，又問了何念深一句：“你真的不介意了嗎？”何念深搖搖頭：“其實沒什麼好介意的。”“可是我介意……”時好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有時候我在半夜裡醒來，心裡就會特彆難過，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自己的生命裡要接二連三地失去那麼多人，就像一場噩夢，拚命地想要醒來卻醒不來。”說到這兒，時好忍不住哭起來，何念深不得不坐到她的旁邊安撫她：“不哭了啊，對肚子裡的寶寶不好。”“我們真的要生下他嗎？”“當然生啊，你不想嗎？”“我隻是不太有信心，不知道我們接下來還會不會遇到什麼事。”“意外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準，但我們能因為意外就放棄好好生活嗎？”時好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好像從昨天開始心情格外悲傷，對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信心。“你會一直陪著我對嗎？”“會。”何念深點點頭，輕輕撫摸著時好埋在自己胸前的腦袋。兩人吃完飯後直接出院，收拾行李的時候時好特意把藏在枕頭底下的孕期資料拿著。“這是什麼？”“醫生今天來給的懷孕注意事項什麼的。”何念深沉思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把它們放在行李箱的最上層，拉上了拉鏈。——第二天，時好上班，所有人都來噓寒問暖，她的辦公桌周圍圍著裡三層外三層的人。“我沒事，你們彆擔心了。”“所以，老大，你以後就彆那麼操勞了，有什麼事都交給小的來做吧。”時好瞪了瞪眼睛：“哎，你把謀權篡位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大家拌了好長時間的嘴，確定時好真的沒事後，才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而時好已經偷偷吩咐助理，讓她幫自己買有關準媽媽的書，還有搜幾個準媽媽的輔導班。與此同時，何念深已經聯係好了醫院的醫生，把時好檢查的日期都定得差不多了，從此時好懷孕這件事，成為了兩人最重要的工作。穿著平底鞋坐在辦公室的時好，將所有需要審查的文件都打印了出來，醫生囑咐說輻射對胎兒不好。工作上的大事小事，時好一一放權，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她親自審問了，下班早，花一小時來散步，晚上9點多就睡，因為母親的作息直接影響到嬰兒。已經是夏天了，喜歡穿緊身衣的時好開始穿肥大的衣服，這樣微微凸起的肚子並不明顯。“老大，今年夏天換風格了啊？”“好看嗎？”“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都說懷孕初期會有很多反應，什麼嘔吐、頭暈，但是時好一點反應都沒有，照樣吃好喝好，唯一不正常的是，脾氣比以前好了很多，舉手投足好像都帶著那種為人母的溫柔。某天晚上何念深把腦袋湊到時好的麵前：“我們那個……”何念深還沒說完，時好便爽快地答應了：“可以。”“你知道我要說什麼？”時好抬眼看著何念深，眸子柔情似水：“密西密西呀，都快四個月了，可以了。”“我剛剛隻是想問，我們那個房間的鑰匙在哪兒放著。”彆墅裡還有一個空房間，放了一些雜物，平時不需要打掃，有時候怕鐘點工不小心進去，於是直接把那個房間上了鎖。這幾天何念深尋思把那個房間收拾出來當作寶寶房，那個房間雖然不大，但是采光很好。時好聽何念深解釋完，氣呼呼地說：“在臥室梳妝台下麵第三個抽屜裡，你今晚就睡那兒吧！”何念深反倒笑了，把床那邊的時好擁進懷裡，在她耳邊輕聲道：“四個月了呀？”時好懷孕後，他們從那張小床搬到了這個有大床的房間，他們也從一床被子換成了兩床，何念深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壓到她。“喂，我又不是小嬰兒，壓到怎麼了。”“我怕自己自製力沒有那麼好，行不行？”但是睡著睡著，時好就會脫離自己的被窩，跑到何念深被窩裡了。他們的對話常常都是：“彆動。”“偏動。”“那你幫我……”“我不，你流氓。”“我是你丈夫，怎麼就流氓了。”“你你你……”就這麼爭論著爭論，寶寶四個月了，時好工作上一切順利，身體也不錯，雖然可以進行某種少兒不宜的事情，但是兩人還是小心翼翼。第二天時好晚起，助理打電話過來，何念深掛掉，然後再重新拿著手機和時好助理一來一往地編輯短信，何念深寫她無法到達會議現場，將會議內容全程記錄，最後由她定奪。他一心想讓她安心在家裡養胎，但是時好不樂意，非要繼續工作。時好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中午了，何念深在房間一角的沙發上工作，時好看了眼時間滿臉懊惱：“我不能這麼晚起啊，這樣以後寶寶也容易賴床。”現在的時好睜眼閉眼都是寶寶，工作這種事已經從之前的第一位排到了第二位，她查看了手機上的消息後才想起今天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哎，我真忘了。”何念深抬抬眼，滿臉的不在意：“忘了就忘了唄。”倒是時好深深地歎了口氣：“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何念深忍不住笑了，隨即，何念深把蹺著二郎腿的腿放下來，麵容嚴肅地問了時好一句：“要不先不工作了吧？”“嗯，下個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