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謙離開美國後沒多久,夏寐就開始了假期。除了每天和他煲電話粥外,就是讀報紙,關注全球的經濟局勢。她還是和往常一樣,縮在沙發裡,大聲地將報紙上的文字念出來,直到瞥見報紙上楚星河的照片,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星耀、乾廈正麵開戰,乾廈剛成立不久就麵臨巨大的財務危機,而星耀卻像一個充了氣的氣球,無限膨脹,誌在吞並乾廈。糟糕,楚星河這個瘋子究竟要怎麼樣才肯收手?夏寐將平時所學的用了起來,分析了星耀這兩年的股票情況,其實星耀並沒有那麼理想的盈利。她不禁困惑,明明星耀局勢尷尬,楚星河是怎麼獲得入學名額,保自己進穆畢羅的呢?她回響她來美國前發生的種種,星耀一夜吃飽,江氏集團突遭巨變,亦謙的解釋是白嫿從中作梗……白嫿的動機並不是真的要致江家於死地,而是想夏寐離開亦謙,但能讓她離開的辦法隻有心如死灰,遠離中國。夏寐若是離開中國,楚星河是絕對不同意的,這意味著他也得不到她了,而能讓楚星河答應的,隻有去他的地盤,並且是夏寐會願意去的穆畢羅!一股涼意直衝頭頂,原來白嫿和楚星河竟是盟友,這一切都是他們策劃好的,她這麼長時間的痛苦都是他們造成的!夏寐茫然無神地看著這間屋子。她兩次絕望都是他給的,偏現在擁有的也是他給的……楚星河,隻有決裂我才能和你算清。乾廈的股票被星耀控得死死的,競標也被星耀合作夥伴截胡。作為一個剛起步的建築公司,四麵楚歌,凶險萬分,稍有不慎江氏集團多年來的積攢就會毀於一旦。江亦謙眉宇深沉,進退兩難。出手反擊,星耀隻剩下空殼,夏寐在美國求學堪憂。不出手,乾廈就會失去未來。楚星河就是算準了他為了夏寐不敢反擊,才會孤注一擲。為今之計,隻有談判一條路可走了。“你聯係一下邊羽,我要跟楚星河談判。”江亦謙叫來助理。“不可啊江總,那不是意味著我們要先示弱了嗎?”“星耀背後支持他的,是國外的一個大集團,我們暫時還沒有跟他正麵交鋒的實力。”“楚星河絕對不會因為我們示弱而罷手的,他就是想看我們一蹶不振。”助理猶豫了一下,“江總,說句難聽的,夏小姐的留學資格真的有這麼重要嗎?乾廈敗落,意味著所有跟著你的員工都要失業。”江亦謙冷靜地將手合攏,內心掙紮,還是無法作出選擇。“不重要!”助理驚愕地回頭,隻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脆生生應答,眼神堅定。江亦謙聽見這個聲音,詫異地抬起頭,原本該在美國的夏寐竟然步步生風地走進他的辦公室,笑著在他麵前坐下。“夏寐,你怎麼回來了?”夏寐語氣輕鬆,渾然沒事人般,“我想你了,來見你啊!”助理尷尬地乾咳了兩聲,退了出去。江亦謙責怪地看著她,“胡鬨,不好好上課,跑回國做什麼?”夏寐巧笑倩兮,“你這樣真像管教叛逆少女的老大爺。”江亦謙知道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回來,明明前幾日打電話還沒這個前兆。但他更關心她坐這麼久的飛機,有沒有休息好。“餓不餓?先帶你去吃點東西。”“我吃過了。亦謙,我已經退學了。”江亦謙拿杯子的手明顯一顫,他縱然喜怒不形於色,還是震驚了,“什麼?”夏寐眼中沒有一點不舍,灑脫地說:“我不要楚星河給的好處,我隻要你。”“可是你知道,這對你來說多重要嗎?我們的那些誤會、犧牲,都是為了成就你現在所放棄的,你怎麼能這麼衝動?!”江亦謙有些生氣,她怎麼做事還是這麼莽撞。夏寐抱住站起來的他,輕聲細語道:“我怕我和你商量過後,就舍不得放棄了,所以就自己做了這個決定。對不起,亦謙,我沒出息。但我恨他把我們拆散,我不能原諒他。”江亦謙惋惜道:“但我希望你可以實現夢想,做更好的自己。”“這一切不能基於楚星河的‘慈悲’。提升自己的方法有千萬種,但絕不是靠他楚星河。”江亦謙看著她倔強的臉,無奈地歎了口氣,“就算你不退學,我也不會放棄你的。”“我知道!”夏寐眼睛笑得彎彎的,“你對我的好,我從未懷疑。”她仰起臉,目光如炬。“現在,你沒了後顧之憂,可以放心地去對付他。但我希望你不要把他逼到絕境,星耀手下還有很多人要靠他養活,他……”夏寐語氣一頓,“他確實是為了我才會變成今天這樣,穆畢羅的這一年半,算是他還給我的。一碼歸一碼,乾廈不能敗,星耀也要為此付出點代價。”江亦謙難免自責,“夏寐,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我夏寐,誓與江亦謙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絕不後悔!”夏寐的眼裡仿佛有星星,語氣果斷堅定。回應她的,是無限溫暖的懷抱。楚星河額上青筋暴起,看著手裡的退學申請書,手指慢慢攥成拳頭。他為了她好事做儘,壞事也做儘,她竟然就是這樣“回報”的嗎?楚星河驀然笑出聲來,對身邊的邊羽道:“我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話。”邊羽看到這張紙,並不是很意外,從江亦謙出現在美國那一刻起,楚星河後來做的所有就都成了徒勞。“世界上好的女人千千萬,何苦強求一個幫著彆人來對付你的女人?”楚星河眼神陰鷙,“就算她離開穆畢羅,江亦謙一樣拿不回股份。她現在人在何處,我要見她。”“我剛打電話給她,她說晚點來找你算賬……現在,在……白嫿家裡。”邊羽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楚星河愣了愣,都能想象到她一臉凶神惡煞,回國後一個個清算過來的樣子。她是誰也不饒過啊……江亦謙一個冰山臉,怎麼一點沒把這個炮仗脾氣的給熏陶?他無奈地搖搖頭,“那便我去找她吧,白嫿心眼可比她多,說不定她一進去報警係統就已經亮紅燈了。”夏寐這次回來,更是要為自己報仇。江亦謙要顧及情麵不跟她說下藥事件的真相,她可不需要,如果那天沒有江亦謙,她跟他之間的誤會就永遠解不開了。夏寐一想到這兒,就氣不打一處來,走過一片草地,來到白嫿的小彆墅前。藏得夠深的,退隱江湖的派頭做給誰看?夏寐心中不屑。正要敲門,身後傳來富有磁性的一聲輕歎。夏寐驚疑地回頭一看,竟是江亦謙。“我要是不跟著你,你是不是打算把她當以前的陳欣欣一樣,打一架?”江亦謙好笑地問道。夏寐咬著下嘴唇,“她難道不該打嗎?”“怎麼還是這麼衝動,你以為她會這麼老實?”夏寐不服氣,“她有情於你,又幫了你許多,你自然不忍心這麼對她。但我忍心,我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你怎麼知道我不忍心?”夏寐疑惑不解。“給你下藥的根本不是她,而是,江銘的太太。”“什麼!那不是你媽麼?”江亦謙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夏寐,你聽著,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你,一個連兒子心愛的女人都要下手的人,擔不起我稱她一聲‘媽’。”空曠處,響起了一陣不疾不徐的掌聲。“說得多好。在前妻家門口和舊情人秀恩愛,這樣真的合適嗎?”楚星河笑得不可一世,可是臉上有明顯的憔悴。江亦謙警惕地站在夏寐前,神情冷漠地看著他。楚星河越過他,徑自微笑著看向身後的夏寐,柔聲道:“阿寐,我就知道你又來淘氣了,可惜,這次再罰站,給你暖手的人就不是我了。”夏寐內心酸澀,那個給她暖完一邊手,暖另一邊的楚星河,初心未變,可惜一切已時過境遷。他帶給過她溫暖,卻又把她推入萬丈寒淵,之後無論再怎麼彌補,終究回不到當初。楚星河依舊對她笑著,“當我看到你退學申請表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不肯放過我了。連彌補我都要帶著遺憾,一輩子都不可能把欠你的還乾淨,阿寐,你好狠。”“你不用還我,過好自己的生活,你我之間再無瓜葛。”“再無瓜葛……”楚星河喃喃念著這一句,“可是申請表是需要舉薦人簽字的,我不簽字,你怎麼退學?”夏寐默默地注視了他一會兒,沒有一絲怯意,眼中多了分勝券在握。“你無非就是得到了曾經穆畢羅帶你的導師Alex的支持,所以才會有大筆資金供你周轉。他是穆畢羅商協會三巨頭的其中之一,所以你把我舉薦給他,他也是我的導師。“你千算萬算,沒算到商人最注重的是利益而不是師生之誼。我說動了他放棄對乾廈股票的爭奪,寧願分四分之一的股權給他,共謀發展,也不願讓你得逞。八億你打算什麼時候還清?是我來催你還是讓法官來催?”楚星河像置身於懸崖邊,耳邊隻有徹骨的疾風,把臉都吹僵硬了。他自嘲一笑,眼中流露出悲傷、讚許、痛心。“我寧願你對白嫿那樣,一頓興師問罪,也好過暗中盤算好了所有,就等我出局。就算你不這麼處心積慮,我也會簽字的。得不到你,我也總不能一無所有,Alex是我的孤注一擲,他是什麼人我最清楚。隻是沒想到,你把我當敵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