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人進進出出,江亦謙靠在病床上,遠遠望著正在和醫生對話的夏寐,不自覺地微笑就溢上了眼角眉梢。夏寐拿著片子坐到他身邊,“都這樣了,笑什麼笑?”江亦謙笑言,“英語進步很大,看來美國沒白待。”“哼,這也拜你所賜。謝江先生不娶之恩。”“你非要這樣跟我說話嗎?”“你來這兒不會就是想取笑我的吧?”江亦謙無奈地說:“我現在還有力氣取笑你嗎?求你不要把我棄屍荒野才對。”“說什麼呢!”夏寐捂住他的嘴巴。他的眼睛像黑色的冰晶,夏寐遲疑地把手一縮,卻被他一把抓住。“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無情。”“……”“夏寐,如果那時不跟你撇清關係,我們就有可能一起坐牢。為了讓江氏集團脫離危機,我和白嫿結婚將財產移到了她的名下。“白家每年在政府檢查下都是白名單前列,所以江氏成立初期的行賄事件就不會再查下去。但這些證據是全是白嫿泄露出去的,她的目的就是為了騙婚。“現在我已經和她離婚,江氏集團也更名為乾廈,取自我們倆名字中的諧音字。以後我的都是你的,我隻要你一個人就好。”夏寐冷冷轉開臉,“我憑什麼信你?你那天在婚禮上,對我這麼冷漠,沒有一星半點兒裝出來的意思。”“我沒點演技以前怎麼陪你演苦情大戲?”“你……”“看在我那夜服務這麼到位的份上,就不生氣了吧?”江亦謙促狹地看著她。夏寐暴跳如雷,扯過他的耳朵,“你還要說!我被你傷得這麼深,你就用一晚上還清了?想得美!”“那……以後我每個晚上都歸你。”“誰說的是這個了!”夏寐又羞又惱,還好這裡沒中國人,不然可丟臉丟大發了。“夏寐,”江亦謙忽正色道,“你知道那個人為什麼要給你下藥嗎?”“不知道。”“她也是穆畢羅的留學生嗎?”“嗯。”“那就不難找到她。我就怕是地下販賣人口組織,那背後的關係就複雜了。”夏寐後背一涼,“她不會是被什麼傳銷組織控製了吧?”“今天讓她逃走了,你可以找校領導反映這件事,讓他們查出這個人的底細。”“可是我沒有證據,她還會反咬我一口說我是誣陷。”“不用擔心,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可是你還傷著……”夏寐眼中透露著擔憂。江亦謙輕鬆一笑,“一點小傷,睡一覺早就好了。”“嗯。”江亦謙眼神寵溺,握住她的手,“小秋和小冬,他們一直在等你。”夏寐遲疑了下,抽回自己的手,回避他的目光亟亟走了出去。我已經不能確定,彆人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知道我不該懷疑你,可你也摧毀過我的信任。憑什麼你幾句話就將那些一筆勾銷,江亦謙,這樣不公平。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她去他家找他的時候,為什麼看見裹著浴巾的白嫿?結婚離婚是兒戲嗎?白嫿怎麼可能同意。當初的話像刀子一樣紮在她心上,現在雖然他為她受了傷,但他心裡又抱了什麼目的。他們都太聰明,每一個轉轉心思都能把她玩團團轉。她的那些伎倆已經不值一提,現在才發現自己以前是多幼稚。她身上能挖掘出什麼利益,江亦謙為什麼會突然來美國找她?如果說感情是場賭博,那她是小賭怡情,楚星河和江亦謙,是大賭要命!那天被下藥的事,夏寐決定先去校網站找穆畢羅的學生信息,她不一定要Polly受到懲罰,她想知道她的動機。但是她不是黑客,沒辦法獲取學生信息。離開中國時,宋霽曾說要來美國拍戲,沒想到真的來了。她沒有告訴他自己經曆了什麼,就說自己想拓展人脈,了解校友信息。宋霽就果真找了黑客來幫忙,幫她在在僅有的幾分鐘裡調出了所有學生的信息。她在茫茫信息中找到了Polly,夏寐決定要當麵問個清楚。為防萬一,她借用了宋霽劇組裡幾個群演來幫忙,人高馬大地,威脅一下Polly,她怕了自然就會說。“夏寐!”一個長相清秀的中國留學生叫住了她。“怎麼了明一?”“這是上回問你借的字典,一直忘了還給你。”叫明一的男孩比夏寐小兩歲,笑起來有兩顆虎牙,因兩人都是中國人,所以有了老鄉見老鄉的親切感。“沒事,你需要的話可以晚點還。”夏寐笑說。“我都已經記得差不多了。”明一撓撓頭,看向夏寐身後,“咦,那個人一直在看你,夏寐,你認識他嗎?”夏寐驚訝地回頭,卻見江亦謙挺如鬆柏站立,目光深邃地看著她和明一。他這麼快就出院了?夏寐納悶道。“夏寐,他不會是變態跟蹤狂吧?”明一小聲說。夏寐無奈地歎了口氣。江亦謙走到她麵前,臉色冷得可怕,她像是個罪大惡極的罪人一樣。心裡不平衡的夏寐心一橫,想無視他直接走過去,卻被他一攔。“你一直不來見我,隻好我來找你了。”他眼中情緒不明。“你救了我一次,改日我會向你道謝。”江亦謙目光淩冽,“你還在恨我。我們之間,你竟然用‘謝’字?”夏寐對他明媚一笑,順手挽過明一,“江先生,我們並沒有很熟,請你不要誤會。對了,還沒跟你介紹,這是我的男朋友。”明一一臉震驚,夏寐暗暗撞了他一下,他隨即配合,“呃,嗯!對!我警告你,你不要再跟著她了。”江亦謙完全沒理會明一,隻冷冷地盯著夏寐的眼睛。他確定她在說謊,但他又不敢確定這一年裡發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你就算氣我,也用不著這麼老的方法。”夏寐嗤笑,“氣你?我們本就是陌路人,我哪有這麼無聊氣你?”江亦謙極力克製內心的怒火,他的氣場愈發陰冷。“夏寐,鬨夠了沒有。”“是我在鬨嗎?江亦謙不是的!我已經祝福你的婚姻了,你為什麼還跑到美國來羞辱我?”“我不是已經跟你解釋過了……”“解釋有用的話,世界上就不會有這麼多人分手了。我為你失眠、為你難過,你一番話就能彌補了嗎?我憑什麼信你?”夏寐全然沒發現,自己說著說著流下了眼淚。她的傷口雖已愈合,但也不是任人撕開就撕開的。他說過會永遠保護她,可是卻讓她受儘了委屈。“夏寐……對不起,我也和你一樣難過。”江亦謙心痛道。那些夜裡,他何嘗不是心如刀絞,但他沒人可以說,因為他自己也對集團陷入危機沒有半點頭緒。如果曾經還是心理醫生的他,知道他竟然也有一天需要靠安眠藥入睡,會多看不起自己。沉默了片刻,夏寐紅著眼,迎風淡漠道:“麻煩讓讓。”江亦謙手不自覺用力,骨節微微泛白,像一隻受傷的困獸注視著她。他無力地抬起手想留住她,卻又止在半空。殊不知,夏寐轉身的那一刻,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對自己愛的人惡語中傷,亦如同用刀劃開心臟。看著她挽著彆人漸行漸遠,本來已無大礙的背又隱隱作痛。額上冒出冷汗,江亦謙皺眉俯下身,呼吸變得粗重,背上的傷迫使他不得不蹲在地上。不知哪裡出來一人在身邊關切道:“小姑父你沒事吧?”小姑父?江亦謙有些莫名其妙,看著眼前這個稍顯稚嫩卻很眼熟的小女孩,卻頓時有了印象,“小鹿?”小鹿連忙食指比在最前,“小聲點小姑父。不能讓小姑姑知道我來美國看宋皇拍戲……呃,至少現在不能。”江亦謙勉強站起來,眼前卻白光一閃,腳下又一個趔趄。“小姑父!”小鹿驚叫,她的力氣根本不夠支撐高大的江亦謙。一個黑影從另一邊穩當地扶住了他,小鹿看到那張俊逸的臉後鬆了一口氣。“邊……邊羽,我不是說我隻是去探班嘛。”邊羽跟他的老板彆的沒學會,臭臉倒是學了個十足。“好了,先把他送回去吧。”小鹿焦急地在病房外踱步,她剛才才知道,江亦謙是自作主張出了院,傷還沒痊愈就去找了夏寐。“你很擔心他嗎?”“啊?我是怕他有事,小姑姑要傷心死啊!”邊羽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剛才沒看見嗎?夏寐完全不在意他。”“不是的!小姑姑她是被你那個狡猾多端的老板騙了,她怎麼可能真的不在意?!”“騙?楚總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那隻是你以為……”小鹿正要反駁,醫生從病房裡出來,她連忙進去。江亦謙氣色不大好,看到小鹿和邊羽後,驚訝道:“你們怎麼在這兒?”“我放假了,邊羽的老板說送我來美國陪陪小姑姑。我今天去穆畢羅找她,沒想到就遇到你了。雖然我隻見過你一麵,但我一眼就認出你了。“小姑父你這樣太危險了,你怎麼能傷沒好就跑出去找她?會落下病根的!小姑姑知道,該多擔心……”江亦謙自嘲地笑笑,“她要是擔心,就不會走了。”“把誤會說清楚不就行了,她能理解的,你們千萬不能分手啊!”小鹿小臉皺在了一起。“小鹿,沒這麼簡單的。”邊羽拍拍小鹿,“小鹿,你先買點吃的,他估計現在還餓著,我有話要跟他說。”“哦,好。”小鹿出去後,江亦謙對邊羽冷言道:“楚星河又有什麼話讓你帶給我。”“不是他,是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