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寐進來後，開門見山道：“想好怎麼應付這些新聞了嗎？”楚星河有點意外，“你急著見我，不會是幫我出謀劃策吧？”“是，你猜對了，順便把方案給你。”楚星河心中一暖，看來她還是在意他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被人誣陷。阿寐，快告訴我，你想到了什麼辦法？”夏寐徐徐道：“你的聲音是怎麼被錄進去的，隻有一種可能，方清悠車上的行車記錄儀。你坐過她的車，所以說的話全被錄了下來。她斷章取義一下，就能剪出很多故事。你不能暴露和她的關係，隻能百口莫辯。“你現在隻能抓緊自導自演，製作出你的訪談、采訪、日常對話，裡麵包含進你所說過的話，隻要證明那些錄音是斷章取義，被人從這些視頻裡截出來的，被小人利用，就能洗白自己。但是要語速、音調要和之前都相同，就很考驗人了。”“這個主意確實不錯。如果有人質疑我是臨時錄製的，又該如何？”“去小網站上設定視頻發布時間，以你的財力不難辦到。”“那依你看，我被拍到和兩女子開房，又要怎麼解釋呢？”楚星河饒有興味地問。夏寐臉上一紅，一字一句道：“那是你自己作，無解！”楚星河解開襯衫上的兩顆扣子，領口敞開胸膛半露，笑道：“我楚星河這輩子隻跟一個人睡，那個人叫夏寐，又怎麼會去跟彆人開房？”夏寐嗔道：“少油嘴滑舌！”楚星河一臉高深莫測，“這是我故意設置好，從我內部傳出去的消息，跟方清悠沒關係，隻是暫時算在她頭上而已。人是我找的演員，日結。明天就會為我發聲，到時候一係列的證據都能證明這事是個烏龍。“大家知道這是個假新聞後，自然就會懷疑錄音的真實度。隻要稍微證明一下，這個風波就能過去了。我還可以找方清悠算賬，讓她啞巴吃黃連。”夏寐冷笑，“薑還是老的辣。”“不過我會采納你的意見，你願意為我著想，我很開心。”“我這可不是幫你，而是跟你談條件。”夏寐從包裡取出信封，扔在楚星河麵前，“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楚星河疑惑地打開信封，“哪一點？”“我最喜歡你離我遠一點！楚星河，我沒有辦法原諒一個欺騙我六年的人，還要忍受他總是靠近我。我不知道哪天又會中了你的迷魂術，我的自尊心會受不了的。沒錯，我就是精神潔癖，得過抑鬱症後就特彆患得患失。“所以，你今天最好答應我，彆再進入我的生活。不然，我手裡的這個料一出，你的股票一天會跌多少你比我有數。”楚星河黯然失笑，他也有被她威脅的時候。也對，他的一切本就是從她手裡搶來的，她一直都是鬼馬精靈的。她算計他一次，反倒讓他刮目相看了。“至於我為什麼幫你想辦法，是我趁火打劫後補償給你的。我可不會壞事做絕，留你一個把柄，送你一個點子，你不賺不虧。”楚星河閉目按住太陽穴，極力克製心中的慍怒，半晌後，語氣落寞道：“你竟然和我交易？你明知你是這世上最不需要和我交易的人，卻拿我不可能答應的事來跟我談條件？”“不答應也得答應，你沒有拒絕的餘地。”“阿寐，你是不是口袋裡還開了錄音筆？”夏寐沒有否認。楚星河長笑，“你終究是仗著我喜歡你，算計了我一次。你剛才的話要是我錄下了，我一樣可以要挾你，但我不會這樣對你。可是，你卻對我如此不信任……”“不僅對你，我對所有人都不信任。”“罷了！你走吧。”楚星河疲憊地一揮手，“你不想我靠近你，我離你遠點就是。”“哦，方案……”“不看了！我現在宣布，你的方案無效，我拒絕合作。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夏寐暗自做了個鬼臉，心想，真的生氣了？哼，誰叫他這麼自負，不搓搓他銳氣，真以為本姑娘任他拿捏啊？隻可惜，這麼辛苦做的方案，還沒看就被否決了。凱旋後，她步伐輕盈地走到樓下，四處張望，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的粉色小電驢。那是承載了她粉紅少女心的小電驢啊！她慌亂地跑了一大圈，絕望地發現，自己的小電驢被偷了……這下可賠大了，做成了一筆買賣，賠上了交通工具。老天爺就這麼見不得她贏一次啊……她苦著臉，一邊走向公交車站，一邊撥通江亦謙的電話。“喂……嗚嗚，我的坐騎被人偷了……”“啊？”江亦謙蒙了一下，“那你去刷副本唄。”夏寐哭得更大聲了，“啊……是電瓶車啊……”江亦謙強忍笑意，“那……再換輛新的。要不我車借你幾天？”“我需要借酒澆愁！正好，我有一個新鮮出爐的故事要跟你分享，屠龍少女智鬥惡龍的英雄事跡。我有故事，你有酒嗎？”江亦謙沉默了。他看了眼包廂裡有說有笑的一大家子，低沉道：“今天不行，白嫿她爺爺八十大壽，我走不開。”夏寐頓住了腳步，心裡泛上一股酸意，“你要做白家……女婿了嗎？”聽著那邊的人聲鼎沸，她越發覺得……孤單，因為一群人的狂歡。“彆胡思亂想。”她惆悵地掛了電話，完全沒注意，一輛黑色的賓利在她身邊停下。車窗漸漸搖下，露出楚星河那張有幾分混血味道的臉。“找個地方，我們聊聊你的方案。”他朗聲道。夏寐狐疑道：“你不是不想看了嗎？”“我冷靜一想，有什麼比利益更重要呢？賭氣是小孩子才會乾的事，如果因此我錯過一個完美的方案，我今天可真是虧大了。商人不做自損利益的事。”夏寐嘀咕了句，“資本家！”既然沒人聽她發牢騷，那就抓住這個機會施展下才華吧，哪怕，觀眾是楚星河……不過既然他答應了不再纏著她，那現在也隻剩下工作上不可避免的接觸。過完這一關，就天高皇帝遠，她一個小職員也用不著向總裁彙報了。她爽快地上了車。“記得念書那會兒，你最喜歡吃學校門口的酸辣粉了，自己吃還不夠，非拉著我一起吃，你說吃起來才更香。”楚星河優雅地晃著手中的紅酒，夏寐盯著那莓果色的液體，好像能看到更遠的地方。那時，楚星河對辣椒過敏，吃一點辣整張臉就紅，身體出疹子。可是隻為了不掃她的興，隻要看到她吃得滿足，他就比自己吃了還開心。直到症狀明顯了，夏寐才知道他辣椒過敏。眼前的美味珍饈，夏寐並沒吃多少。她無端想起那日江亦謙做的菜，一點家常菜，此時卻讓她十分牽掛。“阿寐，如果知道今天的菜不合你胃口，我就陪你去吃酸辣粉了。”楚星河抿嘴一笑。“總裁，我已經不愛吃酸辣粉了。”這六年裡，她格外注意飲食，忌辛辣重調養。她隻要飲食不當就會臉上長痘，而她又最注重外表。楚星河不以為意，一雙星目璀璨生輝，“沒關係，你喜歡吃什麼告訴我，我找最好的廚師給你做。”夏寐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現在我們可以聊方案了嗎？”她有點後悔跟楚星河來這兒了，雖說飯局上談合作也很正常，但吃了這麼久了，方案的事他卻隻字未提。“好，看之前我先問你，你認為你的方案優勢在哪裡？”那竟然跟宋霽模擬問答時，說的一模一樣！他倆麵孔又相似，這情景再現一般的巧合讓她有些細思極恐。可轉念一想，甲方考慮的東西不都是差不多的嗎。她照之前準備的說辭，說了一遍。楚星河果然滿意，認真地翻閱起來。“把你留在廣宣，真是大材小用了。”夏寐是個沒什麼野心的人，當初公司在學校裡招人，她就去麵試了，一直到現在，也沒想過跳槽。她是個不喜歡變動的人。“之前的榮光，藏匿了這麼個人才竟然還不自知，這是他們的損失，你覺得廣宣和策劃，你更擅長哪一個？”夏寐想了想，策劃部總是加班到淩晨，有時候來上班都能看見他們睡眼蒙矓在公司將就了一晚。但，是公司當之無愧的頂梁柱。“我說不好，廣宣我已經熟門熟路，策劃……還在探索期。”“如果我給你調個部門，你願意嗎？”夏寐麵有豫色，回過神後，提高聲量道：“彆扯彆的了，你覺得這個方案可以過嗎？”楚星河舀了一勺湯裡的海參，對她道：“好的東西要細嚼慢咽，燉的時間越久，越要慢慢品味它的價值。你要我現在就給你答複，操之過急了。”夏寐翻了個白眼，“那您慢慢品，我去洗手間。”楚星河存心吊她胃口，不論簽還是不簽，都會耗上她一點時間。難道照片對他來說毫無威懾力嗎？還是他早就想好了怎麼應對她的詭計？可他一直都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所想還真算計不到。她一個職場菜鳥要和穆畢羅拚殺出來的總裁鬥，現在想想真是不自量力……“夏寐？你是……夏寐？”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夏寐轉過身，認出了眼前這個淡妝的女子，竟然是安穎！怎麼會在這兒遇見她，看她穿著製服，胸前的名牌上寫著經理，夏寐就懂了。她麵不改色，“安穎姐，好久不見。”安穎冷笑著走近她，“我真希望，和你永遠不見。”夏寐尷尬地笑道：“何出此言……”“我很想知道，你搶彆人男朋友是什麼滋味？我一開始還真信了你和宋霽隻是同事關係，沒想到我在他手機裡看到和你的聊天記錄！你們真把我當傻子一樣戲弄嗎？他跟我提分手，就為了和你雙宿雙飛！“可他費了好大力氣把我甩開後，你竟然又懶得看他一眼，嗬，你這個女人到底玩的什麼把戲？”夏寐無言以對，隻能任由安穎發泄。她的幼稚、胡鬨，總有一天要由她自己買單，她無從辯駁。“不是你一直逼著他跟我分手嗎？怎麼遂了你心意，你還挑三揀四呢？”安穎一向溫婉的臉上黑雲密布，眼神恨不得在夏寐身上戳兩個孔，“我愛他，即便知道他變心也願意為他把自己改變成他喜歡的樣子，去迎合他。可是你呢？把彆人視為珍寶的東西棄如敝屣！我所愛的人就是這樣讓你糟踐嗎？！”安穎的聲音尖銳得刺耳，夏寐的耳朵隻覺得嗡嗡作響。其實事情遠沒她理解得那麼極端，說糟踐未免過了。安穎對宋霽有種護犢子的偏愛，所以任何和她意誌相反的人，她都會認為是不正常的，一股腦地把得不到宋霽的怨氣全撒在夏寐頭上。“你們在感情中本來就已經不對等了，你用情更深所以你輸了。他會為了我跟你分手，也不值得你留戀。”她與宋霽早就一清二白了，但就是看不慣安穎這種男人比天還大的思想，於是反唇相譏，反而越描越黑。“如果沒有你，我們之間還有一絲回旋的餘地！”夏寐最痛恨女人為了挽回男人的心，一味從自己身上找錯的可憐樣。“彆執迷不悟了！就算沒我，也會有彆人，時間長了激情總會淡的，談戀愛不就這麼點破事兒，這很正常，是你自己不願看穿而已。”這話反而更加激怒了安穎，她情緒激動道：“你就是個賤人！”安穎抬起手，眼看就要掌摑到夏寐臉上，她閉上眼睛，卻沒有意料中脆生生的響聲，隻有臉邊帶過一陣風。楚星河把安穎的手掌重重一甩，陰翳地看著她，那眼神就像審視犯人一般。安穎瞠目結舌地看著麵前這個氣質出眾、長相混血的人，呆住了。她指著楚星河半天，突然對著夏寐大笑起來，“夏寐啊夏寐，你是不是就喜歡這種長相？看來你不僅喜歡搶彆人男朋友，還喜歡傍有錢人！”“嘴巴放乾淨點！”楚星河喝止道，將夏寐攬在懷裡，倨傲宣示道，“她是我的女人，還輪不到被你說！”夏寐不舒服地動了動肩膀，楚星河卻更加用力，不容許她有一絲掙紮。“哈哈哈哈，你的女人？你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嗎？明天她見到另一個跟你長得差不多的，她說不定又是彆人的女人了，外表清純，其實她就是個……”“安穎，你在這裡乾什麼？！”一個穿著工作服的胖男人急匆匆地跑過來，見到是楚星河後，心中大叫不好，對安穎道：“你一個工作人員，在這裡跟VIP客戶大吼大叫，成何體統！還不快道歉！”安穎彆過頭，強忍住眼中的淚水，不讓它流出來。楚星河眼神凜冽，一股肅殺之氣。夏寐算不準楚星河接下來會怎麼做，以他的權威，完全可能一句話就讓人陷入困境，但她不想事態嚴重。她小聲道：“算了，不是什麼大事，你們以後上菜彆這麼慢了。”“是是是，今天這一桌給您免單，下次我們一定好好改善。安穎，還不快去工作！”胖男人樂得有台階下，趕緊把安穎支開了。安穎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但想到她身邊的楚星河又心裡發怵，隻好悻悻離開了。胖男人一個勁地賠著不是，好話說儘，楚星河卻隻淡淡道：“這個人我以後不想再在這個酒店看見她了。”“呃……楚先生，我們培養員工也挺不容易的，您看，要不給您……”“我的話很難理解嗎？”楚星河眉峰一揚，語氣冷漠無情。他仿佛是一個掌握生殺大權的帝王，視人命如草芥。夏寐見情勢緊張，忙急中生智，順勢扭進楚星河懷裡，抱著他的胳膊，揚起一個嬌俏的笑容。“好啦，不要因為一個瘋女人壞了我們的興致，走吧。”她聲音甜得能擠出蜜來，連自己都惡心到了。楚星河愣了一下，但還有什麼能比她和顏悅色跟他說話更難得嗎？自然顧不上跟胖男人斡旋了。他低頭對她寵溺一笑，“好，什麼都依你。”夏寐半拽著他走出幾步後，靈活地閃到和他一尺的距離。楚星河不禁失笑，“你就是做戲，也不願做全套嗎？”“省得讓人誤會。”這幾個字敲在楚星河心頭。她就這麼不想和他扯上聯係嗎？她的生分、疏遠更加激起他的勝負欲。楚星河嘴角浮現一絲邪惡的弧度，“我剛才聽見她說你‘就是喜歡這種長相’是什麼意思？”夏寐看了他一眼，不耐道：“不關你的事。”“明明就是愛屋及烏。”楚星河彎下身，笑吟吟地說，“現在屋就在這，不用再找烏了。”“你煩不煩！彆忘了你答應我的事！”夏寐轉身就要走，楚星河手掌重重一聲按在牆上，擋住她去路。“我做不到。”他目光中有明顯的沉痛，“你想把照片流出去我不攔你，股票跌了就跌了，大不了我再賺回來。可是你讓我離你遠一點，我沒法。如果說，你曾經因為我差點失去生命，那麼以後你的命我會看得比我自己的命還重！”夏寐雖板著臉，但心已經軟了下來。他不知從何得知她曾自殺那件事，反正現在她已經失去思考問題的能力了。她甩甩頭，提醒自己不能輕易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的話。他真的可以為她，不在乎名聲、財富？從一個人手裡，要把已擁有的東西剝奪走，沒那麼簡單。“寧願被千夫所指，也要死乞白賴纏著我？”夏寐問。“寧願被千夫所指，也要死乞白賴纏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