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在這裡嗎?”一個帶著兜帽的人手中托著半顆乾枯的狐狸頭,身邊跟著一隻還沒化成人形的小狐狸。在他身後站著三個身形各異的人,但都是清一色地帶著兜帽,看不清臉。那小狐狸用力地點了點頭:“錯不了的,那人就是在這裡殺死了大哥……”人影將手中的狐狸頭用力捏碎,往前一撒,頓時化成點點磷火,漸漸地一段影像憑空顯示在樹林的空地上。一道劍氣破空而來,斬斷了困住凜澤婉的藤蔓,同時也斬斷了狐妖的手腕。緊接著一個人影飛出,八道劍氣在他背後如同扇麵一樣打開。他速度極快,一步踏到狐妖麵前,握住一道劍氣,揮砍,劍氣殘留在狐妖身上,滋滋作響。隨即拔出第二道劍氣,如法炮製。僅僅一瞬間的功夫,八道劍氣已經悉數斬入狐妖體內。那人退後一步,手捏劍訣輕輕一揮,八道劍氣瞬間炸裂開來,將狐妖的身體扯做數片。一時間鮮血漫天,而此時,凜澤婉堪堪落入他的懷裡。狐妖的頭顱記錄下了自己被斬殺的過程,然而此時他雖然已經身死,但影像卻並沒有結束,一個人出現在影像的最後一刻,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瞬間,卻逃不過觀者的眼睛。“柳劍辰……”風吹散了遮蔽月亮的雲,月光照在那人身上,他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妖相悲蟬那張滄桑的臉。“終於找到你了!”三天前,妖族得到消息,有人使用劍誌斬殺了一名狐妖。悲蟬不敢怠慢,立馬親自帶人趕往事發地點確認。商陽之行,南離火铩羽而歸,讓自己在妖皇麵前的處境一下微妙了起來。然而雖然南離火一無所獲還受了重傷,可弓影卻帶回了冷箐箐。妖皇體內的劍脊隨時可能發作,必須依靠仙果中蘊含的妖氣來抗衡,而冷箐箐正是培育仙果的絕好材料。弓影是一名墨羽衛的高級將官,更是皇帝的心腹,這次商陽之行也是被皇帝強行安插到隊伍中。可是出發不久之後,就以奇怪的理由離隊,一直到南離火歸來才帶著冷箐箐出現在大家麵前。現在仔細想想,這是赤裸裸的奪權信號。悲蟬恨得牙根癢癢,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夾著尾巴做人。然而讓他更心痛的還是南離火舊傷未愈,新傷又添,而且南離火說過,這件事辦完之後自己就會離開這裡,回到他原本的地方去。那也就意味著,兩人此生此世都沒有再見的一天了。悲蟬歎了一口氣,現在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保住妖皇的性命,並且為他奪回柳劍辰的身體和萬妖之力。其餘的,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這次一得到疑似柳劍辰的消息,悲蟬便親自趕來了。悲蟬對著身後的三人道:“這次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抓住他!”另一邊,柳劍辰四人還在趕往京城的路上。阿凜的傷恢複得很快,才過了一天便可以正常下地走動了。凜澤婉對他照顧有加,就連說話都是和風細雨的,對柳劍辰卻是呼來喝去,像是上輩子欠了她的一樣。經曆了上次凜澤婉遇險之後,柳劍辰決定放棄之前的路線,不再隱匿行蹤,而是堂而皇之地走大路,住客棧。“你難道不怕聽劍問道的找到我們啊?”四人正坐在一個麵攤上吃麵,凜澤婉有些擔心地問。柳劍辰吸了一大口麵條,含混不清地說:“我就是……讓他們找到我們。”“可是阿凜他……”“他怎麼了?”柳劍辰看看阿凜,“阿凜,你不也想知道自己的事嗎?”阿凜歪著頭想了想:“是啊,可是那個什麼聽劍問道……真的跟我有關係嗎?”“跟你有沒有關係,不好說,跟你身上的劍脊肯定有關係。”凜澤婉一聽這話有點著急了:“你也說了,肯定跟阿凜身上的劍脊有關係,那要是聽劍問道二話不說把他抓走……”柳劍辰斜眼看著凜澤婉,臉上掛著一抹壞笑:“喲喲喲,這麼緊張啊,你跟阿凜是什麼關係啊?”“你!”凜澤婉臉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阿凜卻在旁邊說道:“我們?我們是換命的交情。”“換命的交情?”“是啊,我救了她,她又救了我。”阿凜的手在自己和凜澤婉之間比劃著,“換命的交情。”“就是!我倆是換命的交情,傻小子你懂什麼!”“好了好了。”覺難笑著出來打圓場,“有我跟劍辰在,不會讓阿凜出什麼事的,再說了,阿凜身手本來就不錯,就算麵對陰陽十二劍,想要自保也是綽綽有餘。劍辰說的沒錯,我們沒必要避著聽劍問道,他們畢竟是在明處……”“我要防的……是妖族。”柳劍辰端起碗,把麵湯一飲而儘,抹了抹嘴:“跟聽劍問道的矛盾再怎麼大,說來說去也隻不過是內鬥,甚至說成蓬萊方家自己的家事也不為過。但是,妖族可就不一樣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入夜的街道上,孤零零地響著更夫的打更聲。木棍敲在空蕩蕩的竹筒上,發出比這街道更加空蕩蕩的聲響。“咚……咚咚咚!”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在這街道的儘頭,倏忽亮起了一盞小燈籠。燈籠紙好多地方都破了,一陣夜風吹過,火苗忽明忽暗。燈籠提在一個瘦小的男子手中,他戴著兜帽,身後跟著一高一壯兩個人,也都是帶著兜帽,一樣的打扮。“他們在那個方向?”身後那個高個男人輕輕撩起兜帽,露出獵犬般的長吻,鼻頭在空氣中聳動著,隨即抬手指向左手邊一個路口。那瘦小的男子拎著燈籠往路口走去。“咚……咚咚咚!”關門關窗,防偷防盜。隨著那盞燈籠閃了一下熄滅了,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口的黑暗中。柳劍辰一下從床上坐起,同時醒來的還有阿凜和覺難。“劍辰,怎麼了?”覺難從入定中回過神來,他隻是被柳劍辰的動作驚動,並未發現什麼異常。柳劍辰與阿凜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有妖氣。”凜澤婉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誰啊!大半夜的敲門!”凜澤婉氣急敗壞地坐在床上問。敲門聲隨即停下了,阿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婉兒,出事了,妖族不知怎麼追了過來,劍辰和覺難師父正在拖住他們,我來帶你離開,你快開門!”凜澤婉這才發現窗外火光衝天,急忙喊道:“你等一下,我……我穿上衣服……”凜澤婉慌亂地抓起衣服往身上套,她此時突然間產生一個奇怪的想法:她很希望此時阿凜能強行破門而入。就在她為自己這個想法而臉紅心跳的時候,“嘩啦”一聲房門被撞碎,柳劍辰壓著阿凜滾了進來。兩人在房間裡扭作一團,嚇得凜澤婉抱著衣服花容失色,又急又怒。她是希望阿凜破門而入,但是這裡有柳劍辰什麼事兒啊!柳劍辰扯住阿凜的胳膊,腳下一拌,將他整個人從窗戶裡摔了出去,又衝過來拉凜澤婉的手:“快!妖族偷襲,覺難哥哥和阿凜正在拖住他們,我帶你離開!剛才那人是妖族假冒的!我們快走!”誰料凜澤婉突然掙開他的手,金絲蟒龍鞭在空中劃了一道弧,重重地抽在柳劍辰臉上,將他抽了一個跟頭。柳劍辰爬起來滿臉怒容:“你這瘋婆娘不要不識好歹!”可凜澤婉卻用鞭梢指著他,一臉的冷峻:“你說他是妖族所化?”柳劍辰不知她為何會糾結這種事,想要上前卻忌憚那根金鞭:“是!真正的阿凜在客棧前院與覺難哥哥在一起……”“那你為何不用劍誌!”凜澤婉的目光比鋼刀還要鋒利,跟剛才慌亂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柳劍辰站在原地,有些語塞:“我……我怕劍誌威力太大傷到你!”凜澤婉冷笑一聲:“你連我隨手一鞭都躲不開,你到底是誰!?”“哼,我就說這小丫頭片子沒這麼好糊弄!”窗外傳來了阿凜的聲音,隨即一隻手搭在窗沿,阿凜飛身而入。“小丫頭,乖乖跟我們走,還能少受點苦。”阿凜壓著指關節,臉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凜澤婉不怒反笑:“聽你們這語氣,是誌在必得咯?”阿凜微微一笑,他與柳劍辰身上隱隱有妖氣散出:“就你這小水塘,還能翻起浪來不成?”“看來是我載龍閣隱世太久,你們這幫妖族是不是忘了……”凜澤婉的秀發突然飄揚到空中,身上隱隱有雷光閃動:“被囚神鎖封禁的滋味!”喀嚓!一道烈雷瞬間照亮了天際,整個客棧二樓被削去了一半。阿凜頓時間緊張起來:“那是……婉兒的房間!不行,我要去……”“彆擔心,看來這次,表妹的火氣不小啊。”覺難一把拉住他,“載龍閣的姑娘,可都是雷霆的脾氣。”“是啊,讓我們把眼前的這三個雜碎料理了也不遲。”柳劍辰看著眼前三個高低胖瘦,帶著兜帽的怪人。三人之中站在最前麵的瘦小男子伸出一截枯枝的手臂指著柳劍辰:“他,交給我。其餘兩個,殺了。”他身後人影一閃,兩件兜帽落在地上,瞬間一高一胖兩人與覺難和阿凜纏鬥在一起。“嗬嗬嗬,柳劍辰……”那個帶著兜帽的人抬手掀開了自己的兜帽,“沒想到,我們在這裡還能相見吧?”“是你?”柳劍辰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我還以為你死了呢。”“是,我是死了,不過我從黃泉又爬了回來!不然,怎麼找你報仇!?”那人雙手一翻,手中赫然出現兩把黑色的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