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劍辰摸不清這人的來路,沒有貿然出手,手腕一抖,一道劍氣飛上天空,在頭頂炸成一枚信標。他這是告知覺難自己的方位,讓他速來支援。隨即劍訣一揮,十一道劍氣在身前結盾。“劍誌十一·甲臨!”純鈞劈在甲臨上,瞬間被強力彈開,然而在這間不容發之際,那人手中劍訣一揮,在純鈞之後結出一道甲臨!甲臨不僅有防禦的功能,還可以將對方的攻擊加倍彈開,隻是準頭無法控製,加上甲臨身為低級劍誌,本身能承載的攻擊強度有限,因此並不實用。可是此時,純鈞被柳劍辰的甲臨彈開緊接著又被一道甲臨反彈,相當於四倍的威力再度劈向柳劍辰!柳劍辰急忙後跳,純鈞的劍風擦著鼻尖而過,伴著一聲巨響,純鈞入地,巨大的衝擊波將柳劍辰吹飛,同時將周圍的幾顆枯樹轟得支離破碎。柳劍辰心裡有些驚訝,不僅是眼前這人使用劍誌的奇怪手法,瞬間結盾,而且角度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仿佛一切都算好了一般。僅僅用兩個低級劍誌竟然能發揮出匹敵三十層以上劍誌的威力。“這人是什麼來頭!?”柳劍辰仔細回想,卻發現此人並不在自己見過的陰陽十二劍之中。看到柳劍辰一躍便躲開了自己的攻擊,那人似乎十分不高興,怒吼一聲劍訣一揮,身邊浮現四道紫色劍氣。“劍誌二十一·猿獠!”然而這四道劍氣卻凝而不發,右手捏訣頂在左手掌心,一道藍光順著他左手一閃,緊接著握住一道紫色的劍氣。踏步、擰身、甩臂,藍色的劍氣在指縫間冒出,穿雲箭瞬間推動猿獠如同離弦的勁箭一般飛向柳劍辰。“這是……劍和之式!”柳劍辰瞬間想起了曾在渡妖塔內,妖皇熵炎施展的那招“流沙填城”,也是這樣將兩種劍誌合而為一。然而此時卻沒有時間給他細想,那道猿獠以超乎尋常的速度擦過耳邊,若是再偏上一點,怕是他已經性命不保。一道紫色的劍氣已經被那人握在手中,下一發猿獠隨時將至!柳劍辰一咬牙,現在不管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自己都必須出手了。“我可不能在這種地方翻船!”柳劍辰一個縱躍閃開第二記猿獠的同時,在空中一個翻身落在了那人身後,眉間燃起一團青焰同時一陣妖氣從青焰中串行而過,很快,青焰便變成了一團紫色的光暈。柳劍辰雙手捏訣,指尖相對,往兩側一拉,麵前出現數道極細的劍氣,猶如琴弦,雙手連彈,頓時間劍氣伴隨著殺伐之聲急湧而出!“劍誌三十三·商徵!”劍氣化弦,劍意為聲,破空碎石,殺敵無形!那人顯然是受到了商徵殺伐之音的影響,身體明顯一僵,幾道劍氣透體而過,在空中炸出數朵血花。柳劍辰此時看得分明,他雖是硬吃了這一招劍誌,但在緊要關頭偏轉了身體,生生避開了要害,因此雖然受傷,卻並不要緊。“啊啊啊啊!”不知是受傷帶來的痛楚,還是商徵刺激了他的心神,那人發出了一聲狂吼,眉間陡然燃起一團青焰,而眼神也變得凶狠淩厲起來。他盯著眼前的柳劍辰,仿佛一隻受傷的獨狼要背水一戰。“真是個有趣的對手……”柳劍辰是有很多話想問他的,但是現在看來,對方並不會老老實實地回答。而電光火石之間的戰鬥,激起了柳劍辰心中的戰意,他隻覺得身上的汗毛炸起,胸中氣血翻湧,他甚至想試一試七十層之上劍誌的實戰威力。因而當他遇上那人的眼神時,一切的理智全部失效了。那是殺人的眼神,是背水一戰的眼神,是你死我活的眼神。那是決不可掉以輕心的眼神。畢竟,柳劍辰可不想死在這裡。就在兩人對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卍字金印從側麵飛出,重重打在那人額頭上。趕到的覺難看到這一地狼藉,憤而出手。那人被佛讖打了一個踉蹌,他顯然沒想到柳劍辰還有一個幫手,他的眼神瞬間從拚死一搏,變成了走為上策。“想走!?”柳劍辰劍訣一揮,從那人腳下冒出幾道劍氣,如同藤蔓一般纏住了他的雙腿。“劍誌二十六·荊藤!”覺難看到柳劍辰控製住了他,立馬縱身而起,手中一輪金光乍現,臉上呈現金剛威相。“雲覺武勢·破魔!”而此時原本昏倒在地的凜澤婉已經恢複了神誌,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急忙從地上摸起金絲蟒龍鞭,手腕一抖,便纏住了覺難的胳膊,順勢一扯,將這招“破魔”生生扯偏。轟!破魔在地上轟了一個大坑,凜澤婉顧不上解釋,衝上來撲在那人身上,大聲疾呼:“住手啊!你們做什麼!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覺難和柳劍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問:“救命……恩人?”凜澤婉把自己被狐妖囚禁險些變成“奶奶”的事情說了一遍,指著柳劍辰問到:“傻小子你說你一個蓬萊劍仙,為何連有妖族潛伏在我們周圍都沒察覺!”柳劍辰摸摸鼻子,腹誹道:“明明是你自己去追那什麼狗屁狐狸,這會兒倒賴起我來了?”雖然說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這人會用劍誌是不爭的事實,因此柳劍辰和覺難仍然沒有放鬆戒備。而此時那人也恢複了正常的神態,隻是似乎對柳劍辰還懷有敵意,躲在凜澤婉身後不說話。“你問問他到底是何人,為何會使用蓬萊劍誌。”“你往後退!他不喜歡你,你靠近的話他是什麼都不會說的!”凜澤婉掐著腰等著柳劍辰,柳劍辰心裡這個氣啊,可偏偏又不好發作,隻好往後退了幾步。“再退!再退!好了,老老實實地站在那。”凜澤婉轉過身才發現荊藤已經深深紮到那人的大腿中,血流不止。又對柳劍辰喝道:“傻小子,先把你這勞什子劍誌撤了!”柳劍辰卻不答應,沉著臉道:“不行,不能讓他跑了。”“都傷成這樣了還怎麼跑!你是不是真傻!”凜澤婉對柳劍辰可不像覺難那麼溫柔。柳劍辰看了看覺難,劍訣一揮,撤去了荊藤。那人一下癱坐在地上。凜澤婉一邊把裙邊撕成布條給他包紮,一邊對他說:“這都是一場誤會,我們不是壞人……啊,對了,我要先謝謝你救了我……”“不用謝,你不也救了我一命嗎?”那人開口說話,聲音雖然有些虛弱卻富有磁性,十分好聽。凜澤婉臉上微微一紅,往柳劍辰的方向瞥了一眼道:“你不要害怕,我們沒有惡意,那個傻小子腦筋有點不太正常……”那人點了點頭說道:“我也覺得他是傻的……”凜澤婉捂嘴輕笑,柳劍辰卻差點跳起來砍了這倆。“我有些話要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那人因失血,臉色有些蒼白,他笑了一下:“我也想如實回答你……”凜澤婉給他包紮傷口的手停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想知道我是誰……從何而來……為何會馭使劍誌……”那人的聲音有氣無力。凜澤婉點了點頭,繼續給他包紮傷口。“巧了,我也想知道……”他看著凜澤婉,眼中儘是哀傷。凜澤婉給那人包紮完了傷口,轉過來將那人的話轉述給柳劍辰和覺難。“失憶了?”柳劍辰聽了凜澤婉的話,表示不可思議。那人點了點頭,撩起頭發,三人看到他腦後有一道才剛剛愈合的傷口。“我醒來之時,就躺在崖底,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記得……”他手一揮,掌中出現一團青焰:“至於你們說的蓬萊劍誌……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使用,它就好像吃飯睡覺一樣,不需要我動腦子,自己就出來了。”“看來他是在落下懸崖時頭部受到了重擊,導致忘記了自己之前的經曆。”覺難給他把了把脈,“他的身體很正常,從懸崖落下來,隻得個失憶,上輩子一定積了不少福報。”那人聽到覺難這麼說,苦笑了一下:“可比起這麼不清不楚地活著,我倒是寧願死掉。”凜澤婉聽了這話歎氣道:“可彆這麼說,那你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是怎麼活下來的?”趁著凜澤婉跟那人說話的時候,柳劍辰將覺難拉到了一旁:“覺難哥哥,你會不會覺得這事有些太巧了?”“什麼太巧了?”“聽劍問道剛出了大亂子,這裡就出現一個從懸崖摔落的蓬萊劍仙。”柳劍辰回頭看了一眼,那人跟凜澤婉正相談甚歡。“這麼說他是在那次事件中掉落懸崖的?”“雖然沒有什麼直接證據,不過十有八九啊……”柳劍辰摸著下巴說,“覺難哥哥,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覺難嚇了一跳:“你不是想帶著這人去京城吧?”“正有此意!你想啊,這家夥身手不凡,怎麼也是陰陽十二劍的水平,他跟這次聽劍問道的亂子一百個脫不開乾係。現在聽劍問道一定暗地裡滿世界地找他。而且方劍寧把劍脊和自己人看得比什麼都重,絕不會允許一個蓬萊劍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若是我們能帶著他去京城,也算是賣了一個大人情給聽劍問道。再加上我們此去對抗妖族,說不定能勸動方劍寧與我們聯手。”柳劍辰頓了頓,“況且,就算不交還給聽劍問道,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成為我們這次偷襲熵炎的強大助力。”柳劍辰勾著覺難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一會我忽悠忽悠他,你可要幫著我說話啊。”覺難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這個,能行嗎?”“沒問題的!看我的好了!”兩個人走回來,正要開口,卻見凜澤婉站起來笑著說:“跟你們說個好消息,阿凜要跟我們一起去京城!”柳劍辰和覺難麵麵相覷:“誰是阿凜?”“是我。”坐在地上的人笑著舉了舉手。“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嗎!?還有,同意去京城是怎麼回事啊!?”柳劍辰還有半句話沒問出來:“我明明都還沒問你要不要去啊!”凜澤婉拍了拍胸脯:“名字是我給起的,反正他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那這是不是也有點隨便了?”覺難真的是為自己這個妹妹的性格頭疼。“沒事,我很喜歡。”阿凜頓了頓,“反正都是一個名字嘛……婉兒說在京城有個什麼……聽劍問道……或許我能在哪裡找到我身世的線索……你們不正好去京城嗎?可以讓我一起嗎?”柳劍辰一時語塞,隻好尷尬地點了點頭:“沒問題……”“不要生氣,反正一開始就是要帶他去京城的……沒問題,沒毛病,殊途同歸殊途同歸……”雖然在心裡不斷地給自己心理暗示,但柳劍辰依然覺得很不爽。“對了,還有一件事。”凜澤婉指著柳劍辰,“你刺傷了阿凜的大腿,你要負責背著他去京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