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33章 交易(1 / 1)

食妖記 無韻先生 2860 字 4天前

從鐵獸肚子裡掉出來的,不是彆人,正是南離火!妖相一把將南離火抱住,探了探鼻息,看來隻是受了傷,性命應該是保住了。“屬下接應來遲,請相爺降罪!”妖相抬起頭來才發現,將鐵獸劈開的正是阿徹。“你到哪裡去了!凜風烈設下這麼大一個陷阱,你竟然事先不跟我們通氣!?你是怎麼做事的!”妖相想到在銘金樓裡若是沒有南離火的拚死相護,恐怕此時已經不能跟阿徹說話了。阿徹跪倒在地,誠惶誠恐:“相爺息怒,屬下被凜老頭支開去跟蹤方劍寧,若不是聽天峰燃起通天大火,還不知道出了岔子……屬下……屬下罪該萬死……”妖相看了看懷裡的南離火,又看了看跪在身前的阿徹,揮揮手:“罷了,我不會追究你的,但是載龍閣絕不可以活下來!”“相爺息怒……屬下鬥膽,懇請相爺放過載龍閣。”“你算個什麼東西!”妖相陡然暴怒,須發戟張,“不追究你的過失已經是寬宏大量,你竟然還敢對我指手畫腳!?載龍閣已經沒有了存在這世上的理由。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阿徹急忙對妖相磕了幾個頭:“相爺息怒……相爺息怒,並非阿徹不識好歹,隻是載龍閣還有可用之處!在載龍閣潛伏的這些日子裡,我曾經數次偷看無韻書,查找關於渡妖塔的信息。”妖相聽他這麼說,沉下臉來:“那你都查到了什麼?”看到妖相語氣有所緩和,阿徹心知還有回旋的餘地,急忙向前爬了幾步,跪在妖相身前:“相爺,這渡妖塔上的八根鐵鏈,上麵刻有載龍閣的咒文,正是這些咒文,讓妖族靈識在渡妖塔內有進無出,同時也保證了凡胎肉身進入渡妖塔時不會跟妖族靈識混為一談。”“若是妖族靈識進入渡妖塔,隻能被困在其中無法救出皇;但若是人進入渡妖塔,又無法見到皇的靈識……因此,需得找到一個半人半妖,方能進入渡妖塔,又能將皇的靈識帶出。”“同時我們需要載龍閣的人幫忙暫時削弱八條鐵鏈上咒力,因此,縱然載龍閣萬死也不足以平相爺之痛,但在救出皇之前,請相爺暫且忍耐。如今刑天鬼棺已毀,若是仍不能將皇的靈識取出,時間一長,恐怕我們再難有機會了。”阿徹這些話一口氣說完,妖相也沉吟起來,眼下來看,將妖皇的靈識取出確實是重中之重,阿徹畢竟是自己安插在載龍閣十幾年的眼線,他回報的情報,也從來沒有出過差錯。若真是如他所說,就姑且先留載龍閣一條性命,待到將妖皇的靈識救出,再秋後算賬!可如此一來,便有另一個問題:“那這個半人半妖要到哪裡去找!?”“相爺不要忘了,當時在白水的時候,雲無跡他們找到了一個半人半妖的孩子……”“你是說,後來無觴他們說的,那個老不死的也在他身體裡的?”“是,他正是方海生的徒弟,叫柳劍辰。我在載龍閣裡打探過,他身負妖血靈丹,是在載龍閣行了分生斷命之後才種的劍脊。”阿徹抬起頭來擦了擦額頭的汗,聽天峰上仍然酷熱難當。妖相沉聲道:“可是那小子是蓬萊餘孽,他師父又被火重傷,他能聽我們的嗎?”“相爺放心,那小子再怎麼鬼精靈,也有一個軟肋,有了這個軟肋,我們就一定能讓他乖乖地進入渡妖塔!”阿徹探身在妖相耳邊將計劃說了一番:“隻要依此行事,便不怕那小子不聽話。”反複琢磨了一下,妖相決定先將南離火的傷治好,至於阿徹的計謀,妖相要回去好好謀劃一下。如今妖族的局麵雖然算不上滿盤皆輸,卻也是崩盤崩得不成樣子,北墨潯、雲無觴相繼被殺,南離火重傷,刑天鬼棺被毀,炎玉髓和無韻書一起燒得連渣都不剩。如今之計,隻有暫且韜光養晦,等南離火的傷勢養好之後再做打算,同時探訪那個半人半妖小鬼的下落。“至於載龍閣……不妨讓他們多活幾天!”妖相的聲音中帶著恨意,“你帶上火,我們立馬趕回京城!”阿徹點了點頭,從妖相懷中接過昏迷不醒的南離火,看了一眼山下的載龍閣,握緊了手中的生殺劍。話分兩頭,覺難與柳劍辰在那宅院中住了一日,決意尋找方海生等人的下落。兩人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麼線索,覺難提議先去載龍閣。畢竟現在不論是雲覺宗還是方家,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實際依靠的力量了,而且載龍閣耳目眾多,說不定能探訪到方海生等人的下落。可等兩人發了飛鴿傳書,兩人便動身前往瀛洲。凜嶽婷得知兒子要回來,自然是喜出望外,日夜在碼頭翹首而待。好容易等得一隻白帆從那天相交的地方徐徐駛來,覺難已經換上了一套乾淨講究的僧衣,柳劍辰也是穿了新買的衣服,背上背著用布包好的十方斷虎。怎麼說覺難與凜嶽婷母子再見也是一件大大的喜事,但此時大家心中各有心事,沒一個人能笑得出來。覺難和柳劍辰跳下船來,看到凜嶽婷,母子俱是一愣,異口同聲道:“發生了什麼事?”凜嶽婷見到隻有兩個孩子,探頭往船上看去,卻並不見還有人出來,扭頭問覺難:“你方家世叔呢?”覺難看看柳劍辰,卻並沒有回答母親的話:“娘,我看你臉色很不好,載龍閣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畢竟現在雲覺宗已經名存實亡,方家又名存實亡,方劍寧被封為護國將軍並斬殺妖怪的事更是傳的天下皆知,若是載龍閣再出什麼事情,那麼這天下可真就亂了。凜嶽婷看看身邊的仆人,歎了口氣:“你們舟車勞頓,先休息一下吧,洗個澡,吃點東西,我們隨後詳談。”“娘,我們不需要休息,這次回來載龍閣,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同您商量。”其實凜嶽婷沒有看到方海生,心裡已經猜出了七八分。當初戚陣北被殺,雲覺宗大變,覺難出走,一連串的變故讓凜嶽婷大病一場,從那之後一直在瀛洲養病。領著覺難和柳劍辰來到了汗青堂,指使仆人給兩人倒水。凜嶽婷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下:“你們先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覺難歎了口氣:“這件事還要從三個月前說起……”自從雲覺宗大變之後,覺難便離開了方丈,四處遊曆,希望從這塵世之中求得佛道。可惜時間一天天過去,自己身上本來就沒什麼盤纏,即便縮衣節食,到了最後還是不得不化緣為生。不過憑著俊俏的樣貌,倒是有很多大姑娘小媳婦慷慨相贈。這一路上走了不少地方,卻也沒餓著凍著。直到了三月前的一天,覺難正在化緣,聽得身後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誒嘿!這和尚長得真好看。”誇覺難好看的不是十個八個的,有男的也有女的,隻是這年輕人的聲音實在有些奇怪,覺難便回頭看了一眼。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看起來要比自己大一些。身旁站著一個麵膛黝黑的中年人,那人拿了一個酒葫蘆,身材有點微微發福。覺難對二人單掌行禮,頌了一聲佛號,便轉身而去。可未想到還沒走出一個街口,就被人拉住了袖子:“誒嘿!和尚,你不要走。”覺難轉過頭,看到是剛才的兩人,便給兩人行禮:“阿彌陀佛,不知二位施主有和見教?”“誒嘿,師父,你確定是這個和尚?”青年拉著覺難的袖子,扭頭問他的師父。“就是這個和尚,長得這麼帥,化成灰都認識!”黑臉漢子打開酒葫蘆灌了一口。覺難心說莫不是今日碰到了兩個瘋子?“二位施主,我們……”“和尚,我就問你,方海生有死劫你救是不救?”黑臉漢子咽了一口酒,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覺難當時就楞在原地,說實話,這種情況換誰誰也得愣。大街上突然就出現兩個奇怪的人,張嘴就問這種話。看看兩個人,又看看自己。“施主……您……您說什麼?”覺難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探身子,生怕自己聽錯了。“我說,方家劍主,方海生,命中將有死劫,你救還是不救?”黑臉漢子將剛才說的話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看到覺難楞在原地,那黑臉漢子從懷裡掏出一件事物來擺給覺難看。覺難吃了一驚,那確實是方海生的東西,急忙拱手道:“請問二位施主,為何會說這種話?”“我們為什麼會說這種話你不要管,現在就問你,方海生有死劫,你救還是不救?”黑臉漢子一字一頓地說。沒想到突然得到的方海生的消息竟然是這個,覺難心裡一時難以接受:“救,當然救!請二位帶我前去!”黑臉漢子對著身邊的青年說:“虎子,你帶這位小師父去精舍。”“誒嘿!好的!小師父這邊請!”覺難就這樣被帶到了那個四麵環柳的宅院裡,可他再問起什麼時候去救方海生,那黑臉漢子總是搖頭說時機未到。“你要等到雁來山上有青焰衝天而起之時,才能趕去,多一時,少一時,你這世叔就救不回來了。”那黑臉漢子一臉嚴肅地說。覺難沒有辦法,就隻好等雁來山上青焰衝天而起的時候。後麵的事就是覺難逼退南離火,帶著方海生逃回精舍,又帶著十方斷虎來到聽劍崖等柳劍辰,結果兩人回去的時候,精舍已經人去樓空。無奈之下隻好來找母親,看看載龍閣遍布天下的耳目能不能找到方海生的蹤跡,若是實在找不到,覺難希望能查看一下無韻書。聽聞方海生生死未卜,兒子和柳劍辰又經曆了這麼凶險的考驗,本身就麵無血色的凜嶽婷臉色更是難看。“這兩個人,你之前可曾聽你方家世叔提起過?”凜嶽婷覺得這兩人並不是什麼江湖騙子一類的。覺難語氣十分堅定:“從來沒有,但他們身上確實有世叔的信物。”“姨娘,覺難哥哥,你們說那人叫虎子,說話帶個‘誒嘿’?”柳劍辰看到覺難點點頭,繼續說,“我倒是認識一個叫虎子,說話帶誒嘿的小娃娃。比我還小呢,打起架來比我都凶。”“他們曾經救過我跟師父一命……他自己說自己是‘活人不醫’懸命生。虎子是他的徒弟,平時頭上兩個發髻。大概這麼高……”柳劍辰比劃著自己的心口。覺難搖了搖頭:“那應該不是,我說的那個虎子,看起來比我還要年長幾歲,不過你說的那個人是‘活人不醫’,我似乎也聽虎子說過……”“咳咳……咳咳咳……”凜嶽婷突然咳了起來。“姨娘,您臉色很不好的樣子。要不要休息一下?”柳劍辰關切地問到。凜嶽婷擺了擺手:“姨娘沒事,最近老毛病了……我這就傳令下去,讓他們即刻去搜尋你方家世叔的下落。”“娘,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載龍閣發生了什麼事嗎?”凜嶽婷歎了一口氣,將聽天峰大火,銘金樓化作一灘鐵水,無韻書被毀,凜風烈生死未卜等事一一道來。“如今載龍閣上下亂作一團,他們推舉我為代理閣主,在你外公沒有回來之前,我來處理一應大小事務。”凜嶽婷掩麵輕咳,“但是你們想查閱無韻書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沒想到載龍閣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甚至連銘金樓都毀於一旦。本來想著若是能查閱一下無韻書,便是方海生被帶到天涯海角也能追回來。如今倒好,無韻書跟銘金樓一樣被化作一片焦土,那隻能希望載龍閣不要像雲覺宗或者方家一樣再出什麼大的變故了。覺難跟凜嶽婷母子二人久彆重逢,自然有很多話要說。柳劍辰借口自己困了,讓個仆人領著往客房走去。路過一個大院子,隻見圍牆外的半片天空都紅了。柳劍辰不禁讚歎:“沒想到這炎玉髓如此厲害,事情都過去這些日子了,竟然還……”“喲,你這窮小子也長了世麵了嘛。”柳劍辰順著那聲音看去,一個穿著鮮紅大氅的女孩子手裡捧了一盆花,站在一個月亮門裡,一臉傲氣地看著柳劍辰。“看什麼看,沒見過仙女下凡啊?”柳劍辰現在找不到了師父,心裡正憋著一股子火,見這女孩往風口上頂,嘴裡自然也不會留情:“仙女……下凡?您是臉著地的吧?還摔假山上了?”他本就是市井出身,罵起人來自然也能收放自如,一個臟字沒有,足以讓人跳腳。果然,那女孩被他這麼一激,立馬惱羞成怒:“你!你好大的膽子!”“呀,你這氣性,再來點氣你就能飄回天上去了!”聽著柳劍辰說了這麼句沒頭沒尾的話,那女孩不知道該怎麼接,隻好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一看敵人自己主動往坑裡跳,柳劍辰心想你這自己送上門,不能怪我下手狠:“你見過豬尿泡嗎?尿泡充了氣,你按到水下麵就自己能浮上來。充的氣越多,尿泡越大,浮得越快……”那女孩從小長在這載龍閣,哪裡聽過這些粗鄙之語,蹙著一雙柳眉問道:“什麼是……是……尿泡?”柳劍辰也愣了,撓了撓頭:“就是……就是豬尿尿的……”話音沒落,一個花盆就照著柳劍辰麵門扔來,柳劍辰閃身把花盆抄在手裡,這才發現這花盆分量十足,再看那女孩,羞得滿麵通紅。“這花盆是她扔的!?乖乖……看她柔弱的樣子,勁這麼大!”柳劍辰暗自慶幸自己現在身手還不錯,不然剛才那一花盆已經給自己開瓢了。可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女孩從身後抽出一根金鞭,對著柳劍辰就甩了過來。柳劍辰情急之下舉起花盆相迎,隻聽啪啦一聲,將那花盆給打個粉碎。泥土瓷片四散飛濺,一株像蘿卜一樣的植物掉在地上,迅速地枯萎。女孩掄起金鞭要抽第二下,卻被一聲“住手”喝止住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款款而來:“婉兒,你又在胡鬨!”“娘!我沒有!”“還說沒有,金絲蟒龍鞭都拿出來了,你要造反不成?”那女人語氣雖不是多麼嚴厲,但言語之間自然有一股威嚴。“娘!他拿話輕薄與我,還弄壞了我給您準備的水人參!”婉兒看著柳劍辰,恨不得一口銀牙咬碎。柳劍辰看看腳底下皺縮成一團的植物,想必這就是什麼水人參:“誒,你可不要冤枉我啊,這東西是你打碎的,至於你說我拿話輕薄你,我不過是說了……”“你還說!”婉兒羞得滿臉通紅,眼裡都要掉出淚來。女人摟過女兒,看了看柳劍辰,笑著說:“你就是方家劍主的徒弟吧……我記得你,上次與你師父一起來的瀛洲。你師父呢?”“我師父他……”柳劍辰突然想起覺難囑咐過他不要跟任何人說師父的事情,立馬改口:“他有事沒能來,讓我跟覺難哥哥過來拜會姨娘……”“表哥來了?他們一定在汗青堂!”婉兒一聽覺難來了,立馬收起了眼淚,拉著她娘的手要往汗青堂去,“娘,我們快去……”這翻臉比翻書還快,柳劍辰看了看腳底下那株植物,真心覺得它死得不值。婉兒回頭看到站在原地的柳劍辰從鼻子裡哼了一口氣出來:“傻小子,你等著,看完表哥,回來再找你算賬!”轉身又去拉她娘,“娘,快走啦!”她娘被她拉得沒辦法,隻好吩咐下人:“你們帶柳公子下去休息,再把這裡打掃乾淨。柳公子,實在抱歉……”柳劍辰被她這麼一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擺手:“不不不,是……是我不小心打壞了花盆,應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娘,彆理他!傻小子,上次怎麼沒讓你凍死在澡盆裡!”婉兒的娘看了柳劍辰一眼尷尬地笑了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婉兒拉走了。柳劍辰臉色十分難看,他終於知道自己為啥覺得這母女倆眼熟了!自己第一次來載龍閣的時候,差點凍死在澡盆裡,而這對母女,當時就親眼見證了自己的糗事。“死丫頭,這梁子算是結下了!”柳劍辰心裡恨恨地想。仆人領著柳劍辰到了客房,照例自己挑了一間,遣走了仆人,自己關上門。一轉頭,一道寒光停在眼前一寸,柳劍辰本能往後閃,可那劍尖就停在自己眼前一寸之處。隻退了一步便貼在了門上,柳劍辰急忙伸手去拔劍。可還沒摸到十方斷虎的裹布,那劍尖又進了半寸。“彆動。”長劍的主人在黑暗中發聲了,“小子,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什麼交易……我……我沒錢……”“我不要錢。”“那……那你要什麼?”“要你的命,換你師父的命,你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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