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20章 觀影(1 / 1)

食妖記 無韻先生 2626 字 4天前

前情提要:方家眾人隨方劍寧離開蓬萊,方海生於廢墟之中找到一個卜卦龜甲。向截和謨道出如今死局已成,若要破局須得一個破局者。為了將死局拖至破局者的出現,三人離開蓬萊,決意向懸命生要回最後一根劍脊。雁來山的山洞內,刑天鬼棺已成,人皇的屍體盛放其中,日夜需要血肉滋養。古雨眾人被騙入洞窟,卻憑著一枚用鳳凰血寫成的護身符逃得一劫。王振追殺古雨,被懸命生師徒出手相阻,王振被擒後更是被用來展示新武器“雷炎”。經過商議,方海生與截兵分兩路,一麵去聯係曾經的舊部,一麵前往赤昆尋求“她們”的幫助。王振等人到底為何化作妖物?妖族又將有何動作?謎底將會緩緩揭開!雁來山,懸命草廬。截和謨一早就出發了,方海生打點好行裝,赤昆此去路途遙遠,要多做一些準備。正在思量著應該注意些什麼的空檔,虎子站在門口抱著一個燒餅在啃:“誒嘿,方家劍主,我師父有事找你。”方海生看著虎子用舌頭舔著嘴角的芝麻,隨口問到:“你師父找我乾什麼?”“誒嘿,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可能順便讓你過去吃早飯吧!”方海生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向懸命生的竹屋走去。隔著幾步遠就能聞到豆漿和燒餅的香氣。方海生走進來才看到一張桌子上擺著豆漿燒餅等食物,懸命生坐在一頭,一手端著豆漿,一手攥著燒餅:“你來了,坐下先吃口東西,你師父和師叔已經吃過上路了。”“你找我來,不是為了吃早飯吧?”方海生笑笑坐了下來,端起一碗豆漿灌了一口。“先吃飯,吃完飯,我給你看個東西。”懸命生神秘地笑了笑,這個黑胖子總是喜歡賣關子。待兩人吃完,虎子把桌上的碟子撤乾淨,懸命生從懷裡摸出一個銅錢來,推到方海生麵前:“你說你要去赤昆,那應該看看這個。”那枚銅錢就是從古雨的護身符裡掉出來的,被懸命生撿了回來。方海生拿起那銅錢,正麵已經燒得焦黑不可辨識,翻過來,看到那銅錢方孔的兩側印著一對鳳凰。“這……”方海生看了懸命生一眼,急忙從懷裡摸出那個白玉無事牌,銅錢上的鳳凰雖沒有無事牌上那樣精美,但不論姿態還是神韻都如出一轍。“你從哪裡得到的?”懸命生聳了聳肩:“另一個墨羽衛身上。”“那他人呢?”“死了。”“死了!?”方海生把銅錢攥到手裡,聲音高了一個八度,“還有你救不活的人?”“妖氣入體,就是大羅金仙也難救。”方海生看他神情嚴肅,知道他不是在說謊,握著銅錢沉聲道:“她們從來不貿然涉足塵世,更不用談給普通人護靈符……你還能不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人都死了打探個屁啊……”懸命生一雙小眼眨了幾眨,“不過方家劍主既然發話了,讓我幫這個忙也不是不行……”“不了,上次讓你救了一次就搭上我一根劍脊,這次可沒東西請得動你了。”方海生看他這個樣子嚇得連連擺手,表示自己廟太小請不動他懸命生這尊真神,“我看我還是儘快趕往赤昆吧……”“彆急啊,不如我們看看抓來的那個墨羽衛知道點什麼,這次不收你的錢。”黑胖子的眼珠轉了轉,“畢竟我也很好奇,一個人到底經曆了什麼,才能承受住這麼強的妖氣的。”王振從昏迷中醒來,他緩緩睜開眼,看到自己的左腳詭異的扭曲著,唾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在地上。嘴裡的牙隻剩幾顆,這全都是拜那個叫虎子的小童一拳所賜。他的頭垂著,頭發被已經乾稠的血液黏在臉上,他抬起眼,勉強能看到從窗口照進來的光。他努力地回想著那天發生的事情……王振被虎子一拳命中要害,驚怒之下解開了身上妖力的禁製,如同雲無觴所說,那一瞬間力量湧上全身的快感是任何事都無法比擬的。虎子看到眼前張牙舞爪的王振,拉開了一個奇怪的架勢,雙目中泛出了玄青色的光,背後隱隱有玄武七宿星圖浮現。王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架勢,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江湖上哪個門派會借用四方星宿之力。正在愣神的時候,虎子出招了。這平平無奇的一拳,未及反應,已經打在臉上!王振來不及思考,身體本能地借勢往後滾去。王振怎麼說也是過了二十幾年刀口舔血的日子,無數次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才有了今天。這往後一滾雖然卸去了虎子這七成的力道,卻仍然吐出十幾顆牙來——眼前這個小童,比自己強太多了!雖然知道自己與對手有著極大的實力差距,不過想到仙化後的身體已經今非昔比,可能身體並沒有適應如今真正的力量。不論如何,絕對不能輸給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王振穩住身形,將妖氣在手上凝成利爪,抓向虎子。“誒嘿,你這麼慢啊!”虎子微微一笑,一個閃身踢斷了王振的左腿,接著一腳把他的腳踝踩碎!“啊!”竟然會有劇痛傳來,明明自己仙化以後不會再感受到痛楚。虎子一看自己得手便往後跳開,掰著手指頭認真地算著:“一擊婺(wù)女,二擊丘虛……”抬頭看了看王振的樣子,“好麻煩,乾脆一招解決你好了。”“口出狂言!”顧不上左腳的疼痛,虎子的態度極大地激怒了王振,他的理智已經完全喪失,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將這小娃娃撕碎!”“營室·鎮壁!”虎子身形一閃,在王振的前後左右亮起四星,隨即他的雙臂、心口傳來劇痛,然後他聽到了“哢嚓”一聲,便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這個昏暗的竹屋。懸命生來過兩次,每次都給他灌一些奇怪的藥水。他嘗不出是什麼味道,也不知道那些藥水在他身體裡產生什麼效果。時間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死不了,卻也活不下去。他想起了當初雲無觴跟他說的話:“仙化”之後不用怕任何人,也不用怕任何事,你們會獲得永恒的生命和無儘的力量。如今看來,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有點後悔當初輕信了雲大總管……”王振心裡想著。門被打開了,兩個人走了進來。王振以為會是懸命生和他的徒弟虎子,可眼前卻出現了兩個成人的腳。“他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還能活著?”說話的是一個王振從來沒聽過的聲音。“不知道他們怎麼做到的……你看,就連雷炎的傷口都開始愈合了。”這個聲音是懸命生的。“有什麼辦法知道更多的消息嗎?”“有的。”懸命生摩挲著手掌,“當然有,而且很精彩呢!”懸命生從身後的一個皮挎包裡拿出來了一個黃銅的頭箍套在王振頭上,輕輕扭動著頭箍上的旋鈕,待那頭箍收緊,又拿出一個手鑽在王振頭頂鑽了一個小孔。摸出七八根長長的銅針,那銅針尾端有一個小勺一樣的裝置,也就指甲蓋大小。懸命生把銅針從各個不同的方向插入王振的頭裡,又在銅針尾端的放入一些不知名的粉末,點了一根線香,去戳那些粉末。粉末不知是什麼做的,一觸即燃,吱吱作響,很快那銅針就被燒得通紅。隨著懸命生依次點燃銅勺裡的粉末,銅針一根根地變紅,一束光從王振頭頂上的小孔散出,半空中立馬出現一堆混亂的影像。隨後王振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抖動了起來:先是腳,然後是腿、腰,最後是手臂,就像是一個木偶被人胡亂提一通線一樣,如同抽了風一般在空中亂舞。那影像變幻極快,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哎呀哎呀!藥勁兒太大了!”懸命生一邊說著一邊拉住王振的頭去擰插在他頭上的銅針。那銅針燒得火紅,懸命生捏在手裡卻沒事兒一樣,一會兒擰擰這個,一會兒拔拔那個,王振的身子隨著他的動作漸漸平靜了下來。“好了,我們來看看到底在他們身上發生了什麼吧……”那束光裡的影像逐漸穩定下來,方海生看到半空中出現了一個人影,看起來像是王振自己所見。“可惜這小子脖子被虎子一腳踢斷了,不然我們還能聽聽他們說的什麼。”懸命生撓著腦門兒,滿是遺憾地說。方海生無暇在意他的遺憾,全神貫注地盯著王振頭上的影像。影像裡出現了一個人的背影,披著一件黑色的大氅,在前麵走著。王振跟著他,仿佛在聽那人說什麼。不過如同懸命生所說,他們聽不到兩人的對話。走了沒多久,前麵那人側過身來說了幾句話。“果然是他……”方海生自言自語地說。“是誰?”“大內總管雲無觴……咱倆的第一次見麵,都是拜他所賜。”雲無觴是一個妖族,卻能在朝廷中坐穩大內總管的位置,加上此番人世經曆的種種變故,方海生完全有理由相信人世的權力中樞已經被妖族控製。再看那影像,王振已經隨雲無觴走進了一間屋子。這時方海生才發現王振身後還有一些人,進屋後分站成兩排。隨後出現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雖然身形有些佝僂,但精神矍鑠。他站在眾人麵前,嚴肅地說著什麼,隨後有人端來一個碗,碗裡盛著紅色的,像血一樣的液體。王振看了看身邊的人,他們都端著碗,裡麵是一樣的東西。這時候雲無觴貌似說話了,王振看向他,猶豫了一會兒,將碗裡的東西一飲而儘。隨後他跪倒在地,手中的碗也摔在了地上,他身邊的人也是一樣的痛苦。王振抬起頭看著雲無觴,他滿麵笑容的說著一些話,隨後從懷裡掏出來一個香爐,將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東西放入香爐,不一會兒,那爐裡騰起紅色的煙霧。煙霧鑽入王振身邊人的口鼻,那人不再痛苦,臉上浮現出了愜意的表情,隨即黑色的妖氣從周身散出。王振意欲躲避,可一回頭,紅色的煙霧便撲麵而來!影像到了這裡就消失了,方海生眼尖,認出了雲無觴放入香爐的正是一個仙果。先前在白水也見過這東西,生長在人的斷肢殘屍之上,如今看來,正是促使人妖化的重要因素。“就這些了?還有沒有其他的?我想知道那個山洞裡有什麼。”聽到方海生這麼說,懸命生點了點頭:“我試試,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說著一隻手拉過王振的頭,一隻手去調那些銅針,隨著懸命生的動作,又重新有影像出現。這次是在一個類似軍營的地方,王振領著一隊墨羽衛正穿過營盤,往一個山洞裡走去,那群人看來起來還有說有笑的。山洞不深,進去是一個稍微傾斜的下坡,等轉過了一個轉角,便是一個開闊的空間,中間點著一堆篝火。在他們對麵,一堆肉色的觸手環繞中豎立著一個棺材,棺材中盛著一個人,那人的頭頸分離,周身有無數的觸手在舞動。那一隊墨羽衛被眼前這樣駭人的景象驚得呆立原地,甚至忘了逃跑。突然一條觸手飛快地將一名墨羽衛高高串起,鮮血和腦漿順著觸手流了一地,其他的人要跑,可轉眼之間整個山洞便被鮮血塗滿。那些被串起的墨羽衛,很快地乾癟下去,仿佛周身的血液肌肉都被吸食乾淨。一條條的觸手蠕動著,將無數的新鮮血肉運輸給那棺材裡的人。那棺材裡的人也隨著觸手的動作緩緩蠕動起來,突然間,那人睜開眼,一雙混黃的眼球,透過影像死死地盯著方海生二人!懸命生手裡還捏著王振的下巴,被這雙眼睛一瞪,嚇了一跳,手一擺,把王振頭上一根針給磕進去幾分。影像一下變得混亂起來,仿佛走馬燈一般飛速地閃過。而王振的身體先是抽動了幾下,隨後便隨著影像的變換狂舞起來,而且動作的幅度及頻率遠遠超過之前。方海生急忙拍了拍懸命生的肩膀:“喂,這是怎麼回事?”懸命生退後兩步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可奈何:“恐怕……他的命保不住了。”他抱著雙臂,靜靜地看著王振在半空中舞動。隨著影像變換得越來越快,王振的動作也越來越大,肢體的扭動程度完全超出了人體關節活動的極限。突然“嘭”的一聲,他頭上的銅箍跟數根銅針一起崩飛,而這一聲之後,王振的所有動作也都停了下來,安靜地吊在屋中,黑色的血液混雜著白色的腦漿從頭頂冒出,沿著頭發滴到地上。方海生臉色鐵青,懸命生卻像司空見慣一般,對著屋外大喊了一聲:“虎子,進來洗地啦!”“誒嘿?師父,之前不是說要留他一命嗎?”虎子拎著拖把和水桶出現在門口,看到王振的樣子不禁皺了皺眉,“怎麼又是……很難清理誒,師父!”懸命生拍了拍虎子的頭,拉著方海生出去了。“後麵出現的那個棺材是什麼?”方海生對那個恐怖的棺材十分在意,“看起來可不是用來盛死人的。”懸命生撓著下巴,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方海生眉頭擰做一團,將剛才看到的一切整合分析:“原本妖族要修煉百年才能有化形的能力,如今他們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可以在短時間內增加妖族的戰力。而那放到香爐裡的東西很顯然就是仙果,原先不知道這東西的作用,現在看來是可以催化人變成妖物的秘藥……至於那個棺材,八成是我當初掉在洞裡兩枚仙果所化。這麼看來,他們想把棺材裡那個人變成妖,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妖。”懸命生驚訝地看著他:“那這個人是誰?總不能隨便抓個路人這麼大費周章吧?”方海生心裡大體有了一個猜測,但這個猜測過於駭人,他不敢也不能輕易說出口。並不是對懸命生不信任,隻是他在心底裡乞求這個猜測是錯的。人有時候難免就會如此,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方海生總還想著是不是能有最後一線生機,雖然心裡知道這是徒勞的。“我這次去赤昆山,一是尋求她們的幫助,二是求取炎玉髓,三是看看能不能打探到那個棺材的消息。”懸命生一把拉住方海生的袖子:“你說什麼?炎玉髓?你要炎玉髓乾什麼?”方海生拍了拍懸命生的肩膀,卻沒有回答他的疑問:“準備雷炎的事就交給你了,畢竟我們現在能仰仗的力量不多了。順便你在這邊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你給我扣這種高帽子沒用我跟你說……喂!喂!”沒等到懸命生推辭,方海生已經自顧自地離去了,不一會兒前院便傳來一聲馬鳴。“喂!我說……你這也……等等,馬是老子的!”懸命生狂奔到大門口,卻隻看到一個絕塵而去的背影,“馬是老子的!屬強盜的啊你!”“誒嘿,師父,方家劍主都跑遠了,你喊也沒用。”虎子拎著拖把水桶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懸命生看了看徒弟,又看了看方海生離開的方向,歎了一口氣:“唉,虎子,看來這以後有的忙了!”“誒嘿,我覺得回不去也挺好的,不如就呆在這裡吧,挺有趣的!”“有趣個屁!”懸命生瞪了他一眼,轉身往裡屋走去。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