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南江從學校裡回來,帶著一部單反相機,其實她昨天已經拍了一些相片,隻是吳年一直昏迷,所以今天她又拍了一些趙延的相片,都是一些瑣碎的事情,比如看書,去食堂吃飯,打籃球……還好南江技術不錯,假裝拍學校風景,裡頭關於趙延的照片好像都是順帶照進去的。徐享正在廚房煲湯,吳年在客廳裡剝橘子吃,見南江來了,主動將自己剝好的橘子遞給了南江,“吃吧。”南江不客氣地接過吳年給的橘子,吃了一瓣,頓時皺起眉頭,“哇,真酸!”“酸的啊。”吳年笑了一下,“徐享剛買的,還好我沒吃,那小販可真夠坑的。”“你也太不厚道了。”南江說,“枉費我在學校辛辛苦苦給你拍片兒,你就這麼對待我。”“拍了嗎,在哪兒,快給我看看。”南江從背包裡取出單反遞給吳年,“都在裡麵了,你自己看吧。”裡頭有好幾百張照片,有很多都是重複的照片,隻是略微有一些變化,看不出來什麼大概。吳年耐著性子一張張看完,覺得一無所獲,不過,人在學校裡,能有什麼線索呢?吳年興趣缺缺,南江從廚房裡拿了點徐享做的涼菜打打牙祭。她一邊吃一邊說:“看了沒?”“看了,不就是些日常嗎,我想,你是不是應該跟到學校外頭去?”吳年說。“嗬,你再仔細看看,每一張每一張地對比。我剛開始也瞧不出毛病,多看兩遍,這毛病就出來了。”南江說,“吃不吃涼菜,我給你拿雙筷子,彆說徐享做的這涼菜還真不錯,汁水足,味道鮮。”吳年哪裡還有什麼功夫去關心涼菜,聽了南江的話,她現在滿心都撲到了照片上。她重新翻看著每一張照片,仔仔細細地尋找著上麵的疑點,果不其然,還真像南江說的那樣,這上麵,確實有疑點。南江拍了很多一樣的照片,重複的照片裡麵,趙延有幾張總能注意到鏡頭,也就是說,他知道有人在拍他,卻保持了沉默。如果是普通人,被拍的話,多少心裡麵會有點抵觸,就連明星都會抵觸偷拍這種事兒,又何況那些不常麵對的普通人,拍一兩張也就算了,偏偏還拍了那麼多。而且,南江的身份敏感,是個老師。趙延的表現,太過冷靜了,根本就不像個處於青春期的十七八歲的孩子。“發現了是吧?”南江說,“這趙延,看來真是有點問題了。”“他有問題的地方,可不止這麼一點,你能不能找出他現在住的地方?學校裡麵他有跟可疑的人接觸過,那就證明,就算他有同夥也不會是師大附中的。”“這趙延到底怎麼了,你要這麼在意他?”“不是我在意他,而是他在意我。”吳年笑著說,“你不是喜歡自己查嗎,問我乾嗎?”“拿我話來堵我嗎,信不信我不給地址你了。”“看來你還真能弄到啊,我不是不告訴你,而是我也不清楚他的目的。他無緣無故接近我,我在想,他應該跟我的過去有關。”“我怎麼覺得跟拍電影似的。”“電影有主角光環,可我沒有。”吳年聳肩,道出了真相,也不知道哪天她就莫名其妙死了,她最大的願望,便是最好是不要連累到彆人。徐享做好飯,將煲好的雞湯直接端給了吳年,南江連味道都沒嗅到。南江說:“我的呢?”徐享朝廚房抬了一下下巴說:“自己去廚房弄吧,好像還剩了小半碗。”南江氣樂了,“喂,喝剩下的就給我?”“嗯。”吳年憋著笑,替徐享把話接下。這兩人還玩起了夫唱婦隨這一套了,不對……夫唱婦隨?南江眯起眼睛,打量著兩人。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幾遍,終於確定了,這兩人周身都飄散著戀愛期的小粉紅,“你們這就確認了關係了,我就上了個班兒,你們就這樣那樣了?”徐享沒有將吳年昏迷的真正原因告訴南江,她還以為吳年是因為身體持續營養不良所以暈倒,自然也不知道徐享昨天砸車英雄救美的事跡。“對啊。”吳年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湯,和徐享對視一眼。南江說:“你們夠了啊,彆在我麵秀些有的沒的。”南江心裡其實挺開心的,當然,她可沒大方到祝福這兩個毫無顧忌在自己麵前秀恩愛的人,而是因為盧宇軒再想覬覦吳年可就連窗戶口都沒了。徐享的為人她還是清楚的,彆人的東西,看上眼了就想辦法弄到手,自己的東西,彆人沾都彆想沾,何況還是事關男人顏麵的女人。南江在心裡打著如意算盤,改明兒再湊一桌大家一起吃個飯,好讓盧宇軒瞧瞧這兩人的黏糊勁兒,他死心了,她就能乘虛而入了。晚上,吳年偷偷溜到了南江房門前,為什麼要用偷偷呢,是因為她打算和南江聊些少兒不宜的話題,有點心虛,覺得挺羞人的。南江正準備睡覺,便聽到微弱的敲門聲和一陣陣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那嗓子就跟藏在肚子裡似的,“南江,你睡了嗎?”南江猛地一下打開門,皺眉盯著吳年,“大晚上做賊呢?”“噓,小聲點,彆被徐享聽到了。”吳年“唰”地一下像一條魚從空隙裡麵溜了進去,“趕緊關門。”南江關上門,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咋了這是?”吳年將她拉過來,湊到她耳邊說:“你說談戀愛多久適合那個啊?”“哦,這不得看你自己呀。有的人保守,就時間長了一點,有的人喜歡刺激,時間就會短一點兒。這東西可沒有準則的,怎麼,徐享想跟你做被你拒絕了,矜持了?不好意思了?”南江笑得很歡。吳年臉色有些不太自然,尷尬地朝南江笑了一下,便回了自己的房間。看著吳年離去的背影,南江撇嘴,“奇奇怪怪的。”第二天,吳年準備出門的時候,在門口看到了晨練回來的徐享。他一邊用白色的毛巾擦著汗,一邊問她,“要不要給你換個工作?”吳年說:“換什麼?”“輕鬆一點的,錢掙多一點的。”吳年聽了,笑了一下,看著他說:“還有比做你的女人掙得更多的嗎?”徐享聽出來她的意思了,知道她不想換,也就不再說了,隻是用食指點點她的鼻子說:“那你彆再把自己弄到營養不良了。”“放心吧,有你給我這麼天天補著,怎麼可能營養不良。”兩個人親昵的態度,正好落在了不遠處盧宇軒的眼裡。他的雙手,握著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他有些不自然地走過去,剛準備開口說話,就看到徐享在吳年額頭上落了一個吻,而吳年笑得眉眼彎彎。盧宇軒悲哀地想著,當時,那個雷雨夜,躺在自己懷中一臉蒼白的吳年,真的已經消失不見了。“盧宇軒,早啊。”聲音是從二樓的窗戶傳來的,他抬起頭,南江正趴在他頭頂的窗戶邊上。早晨的陽光鋪灑在她身上,她長長的頭發慵懶又淩亂地披散著,看上去像一隻沒睡醒的波斯貓,可愛又妖冶。南江笑得很開心,盧宇軒明白,她在幸災樂禍。這個女人,向來不盼著他點兒好,盧宇軒收回視線,沒有理會南江。南江不在意,樂嗬嗬地回了房間,準備換衣服,她就喜歡看盧宇軒眼裡冰天雪地的孤寂,這樣,她就能儘情地去溫暖他了。南江自己都忍不住在心底自我唾棄,她可真算不上是一個好女人。吳年兩天沒來酸奶屋上班,她今早過來開店門的時候,難得見老板娘也來了。老板娘見她麵色紅潤,比之前還要光彩照人,便半開玩笑半諷刺地說道:“我看你容光煥發的模樣,不像是生病了的模樣,該不會是回光返照吧。”吳年擼起袖子,給老板娘看自己手上的針孔,周圍青了一大片,看著怪恐怖的。吳年說:“隻能說明給我治病那醫生,醫術是真不錯。”“喲,什麼醫院,改明兒我也去看看病,不止治病,還能治皮膚呢。”老板娘說,“你氣色比之前好多了。”吳年看她是真感興趣了,便說:“好勒,到時候我給你問問號碼,我也覺得我氣色好多了,真是神醫。”吳年暗笑,前兩天還是個窮光蛋,突然手頭得了一百萬還附帶一個有顏又有錢的男朋友,逮誰都得氣色好啊,這大運還真不是誰都能走的,比中彩票概率還小。是啊,全世界有那麼多中大獎的,可全世界隻有一個徐享,吳年想想都覺得自己賺大發了,怎麼能那麼走運呢。“哦,對了,”老板娘突然給了吳年一條編織手鏈,是藍白條紋的,看著跟用鞋帶編製得差不多,“這是一個在這裡買酸奶的高中生送你的,看他穿的校服,應該是師大附中的。”應該是趙延,吳年想。她接過手鏈問道:“他送我這個乾嗎?”“我說你生病了,第二天他就送了這個來,說是祝你早日康複,大概是個幸運手鏈吧。”“這看著跟鞋帶編得差不多,雖然看著倒還挺好看的。”吳年將那藍白相間的手鏈戴在手腕上,她手腕處不是很纖細,可能是因為用力氣的地方比較多,戴這種編製手鏈,正好有種運動女孩兒的健康美感。老板娘嗤笑,“現在這種手鏈在國外賣得可火了,東西雖然是這麼個東西,可真不便宜。那小孩對你挺不錯的,不過我這裡可不允許員工和未成年顧客發生什麼不正當關係,到時候家長找麻煩可有得你受。”吳年笑了笑,沒有說話,老板娘話糙理不糙,不過家長找不找麻煩是其次,她現在,倒是想知道趙延會不會找她的麻煩。下午的時候,南江發了個信息,告訴吳年趙延的地址,吳年給南江回了個電話過去,說是為了感謝她,打算請她喝個酸奶。南江下午上完課就去了吳年的酸奶屋,準備好好享受一下被吳年伺候的感覺。結果剛一過去,吳年就開始教她怎麼收銀。吳年一邊教一邊說:“該做的我一早上就做好了,反正下午也沒什麼客人,收錢也不是什麼難事。遇到搞不定的事情,就直接說不賣,懂嗎?”南江看著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不是,我不太懂,你這是搞什麼名堂?”“我有事出去一下,讓你幫我替一下班。”吳年說,“今天工資算你的,劃算吧,做半天能領一天的工資,我都羨慕你。”吳年一邊說,一邊整理東西,準備走人。南江一把拉住她,“不是,誰稀罕你那點兒工資了?”吳年從貨架上拿了一瓶酸奶,幫南江擰開,“記我賬上,感謝,我先走了。”吳年掙開南江的手,一邊笑著揮手,一邊大步向門口走去。南江在吳年背後說:“喂,吳年,記得你欠我一次,我南江的人情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欠的,遲早有你還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