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迷霧叢叢(1 / 1)

這次臥底行動結束之後,徐享便和警局的告彆,準備去市區坐飛機回昆明,令他沒想到的是,盧宇軒竟然辭職了,真的打算做徐享的司機兼保鏢。他說:“跟著徐總,可以學到更多。”至於想學一些什麼,徐享沒問,盧宇軒也沒說。徐享說:“我就是一個商人,至於你要學什麼,想學什麼,這都與我無關。你要做就做吧,畢竟,你開車開得確實挺好。”徐享這人,從小就會享受,除了在部隊那些年吃了些苦頭外,基本都是一帆風順。盧宇軒點頭。徐享和盧宇軒到達昆明長水機場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秘書早就將車開過來在機場外候著了。徐享讓秘書自己打車回公司,然後讓盧宇軒載著他去了昆明市第二監獄。盧宇軒雖然疑惑,但是不該問的他從來不多問,興許徐享也是看上了他這一點,所以才讓他留下來做事。徐享要見的人,名叫周建明,永州人,因為賭博欠債,被人打斷了腿,後來逃難到昆明做了一名粉刷匠,結果生了一場大病,日子過不下去了,乾脆破罐子破摔做了乞丐。結果因為實施強奸,導致受害人哮喘病發作不治身亡,被判處死緩,後來在監獄中表現良好,改判為終身監禁。徐享看著周建明說:“我是來問你視頻的事情。”周建明原本平靜的表現出現一絲裂痕,他瞪大眼睛,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他說:“你相信我,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真的不知道那個視頻……”“冤枉?”徐享冷冷地看著他,拳頭攥得緊緊的,“那你跟我說,到底是誰拍了視頻?”周建明搖著頭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隻知道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停止呼吸了,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死她的。”徐享捕捉到關鍵的信息,他急切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整個過程你都是不清醒狀態,而且沒有絲毫記憶?”周建明點點頭。徐享仔細觀察著周建明,他特種部隊裡有學過人體微表情,這個周建明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那麼,這一切的矛頭都指向了郭大林口中那個名叫茉莉的女人。徐享恍恍惚惚從監獄出來,他當初不過是想給班長一個交代,可結果卻越陷越深,拔出根筋帶出泥,這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盧宇軒正站在車外邊抽煙,見徐享走了過來,趕忙將剩下半截的煙用腳踩滅了然後丟進了垃圾桶。徐享說:“給我抽一根兒吧。”他沒有煙癮,平常兜裡也不會帶煙,但是心煩的時候會抽上兩根。盧宇軒愣了一下,從兜裡拿出芙蓉王的煙給遞給徐享,然後替他點上,“這是湖南煙,我老家特產,不算什麼上檔次的煙,也不知道徐總抽不抽得慣。”徐享深吸了一口,笑道:“原來你是湖南人,聽口音倒是聽不太出來。”湖南人普遍“N”“L”不分,而且說起普通話來像唱歌似的,特彆容易辨認。盧宇軒有些不好意思,“我很少回老家,連方言都不太會說。”徐享拍拍盧宇軒的肩,說:“這煙勁道足,不錯,改明兒給我捎幾包屯著。”“好的。”盧宇軒問道,“徐總,接下來我們去哪?”徐享眯了一下眼睛,眼裡的寒光一閃而逝,他淡淡開口:“去地下酒吧,去會一個叫茉莉的女人。”所謂的地下酒吧,就是掩藏在光明下的見不得光的地下交易,這一片土地是光明延伸不到的地方,沒有光明的地方自然就是一片漆黑。地下酒吧位於老城區,建在一百多米深的地底下,老板是個財大氣粗的廣東佬,神龍不見首尾,很少出現在這裡,留下來看店的都是當地有名的混混。誰要敢在裡麵惹事,輕者留下一隻手,重者就得把命撂下。酒吧門口站著兩個胸大臀翹,提著紅燈籠,穿著旗袍的女人,她們是酒吧的迎賓。徐享示意盧宇軒給小費,盧宇軒拿出兩張百元大鈔,準備遞給那兩個拿著燈籠的女人,結果她們隻是目無斜視地看著前方,兩隻手穩穩拿著紅燈籠,沒有伸手去接。徐享拿過那兩張百元大鈔,快速地塞進了女人的酥胸裡,淡淡對盧宇軒說:“進去吧。”盧宇軒臉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硬著頭皮跟了進去。每個人從門口進來的時候,都或多或少會給點小費,當然不是給在她們手上,而是像徐享那樣直接塞進她們半露的酥胸裡。徐享定了一個包廂,點了幾千塊的酒,等上完酒之後,地下酒吧裡的媽媽桑帶著一些女孩和男孩走了進來,這裡從事色情交易的女孩子和男孩子都歸她管。盧宇軒正喝水,結果看到裡麵竟然還有男孩子,瞬間一口水噴了出來,他擦了擦嘴,覺得有些丟臉,便找了個借口去了洗手間。那些男男女女女都憋著笑,有些年紀輕的,沒忍住一時笑出了聲,被媽媽桑給嗬斥住了。徐享收起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道:“找你們這裡資曆比較老的。”如果那個茉莉還在的話,能在這種地方乾兩年的,應該都算老員工了。“原來老板喜歡熟女啊,”媽媽桑吩咐服務員說,“把杜鵑和玫瑰叫來吧。”“杜鵑,玫瑰?”徐享輕笑一聲,裝作不經意地說道,“你們這都是花名啊,那有沒有茉莉啊?”徐享畢竟不是這兒的常客,他是生人,那媽媽桑看一眼就知道。他現在還不知道這裡麵的水有多深,所以不想把自己的目的性表現得太明顯。媽媽桑一笑,捏著嗓子說道:“老板,我們這兒還真有茉莉,不過她兩年前就辭職了。”“還真有啊。”徐享笑了一下,像是猜中了什麼一樣,表現得一臉欣喜,裝得有模有樣。等杜鵑和玫瑰進來之後,徐享便隨口說了句,“讓她們兩個留下,其餘的人都散了吧。”盧宇軒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徐享左擁右抱地摟著兩個女人,一邊唱歌,一邊喝酒,他臉一紅,有些不知所措。徐享拍拍玫瑰的臉說,“你過去。”玫瑰坐過去,柔軟的胸脯緊緊地貼著盧宇軒的胳膊。她感覺到了盧宇軒的僵硬,玫瑰笑著說:“帥哥,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放鬆一些,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徐享嗤笑一聲,然後拉著杜鵑坐到了角落裡麵,他靠在她的耳邊,吐著熱氣,弄得杜鵑心猿意馬。這麼優質又大方的客人在這裡可是很難得的,不過杜鵑畢竟是夜場老手,不至於失了方寸。徐享掏出一遝鈔票放到杜鵑手上,他低聲說道:“問你幾個問題。”“帥哥您要問什麼?”杜鵑捏著那一遝鈔票掂量了一下分量,估計得有小一萬了,她心裡有些擔心,可又實在扛不住金錢的誘惑。徐享輕笑一聲,聽出了杜鵑語氣裡的擔憂,他說:“放心,我不是條子。”杜鵑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徐享接著說道:“我想跟你打聽個人,名叫茉莉。”杜鵑鬆了口氣,“原來是問茉莉姐啊,那你問我算是問對了,茉莉姐以前和我住一個屋,關係還不錯。”“那你們現在還有聯係嗎?”“帥哥,乾我們這行的,辭職了肯定是不會再聯係的。不過你問茉莉乾什麼,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徐享沉下臉說:“不該問的彆問。我問你,她辭職那段時間,有什麼異常嗎?”杜鵑回憶了一下,慢慢說道:“她有幾天,起床都挺早的,好像是去見什麼人。我還以為她跟人約會了,我問了她,她也不說。後來我隱約好像聽到她在打電話,說什麼有錢了,不乾了之類的,然後她就辭職了。”“有錢?”徐享沉默了,茉莉說的錢,肯定不是郭大林給的那三千塊,也就是說還有人給過她錢,而且應該是一筆不小的錢,是誰這麼大費周章,非要弄到蘇心柔身敗名裂的地步?如果真是這樣,那班長的死跟茉莉的關係就不大了,現在怎麼看,這個女人都隻是個中間人,拿錢做事,肯定沒膽子背上人命官司。徐享又給了一遝錢塞到杜鵑手上,“封口費,今兒這事就當我沒問過。”“您放心吧,我肯定不會亂說的,誰都不想惹事您說是吧。”杜鵑很上道,事實上能在這裡做事的,十有八九都是人精,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錢拿到手了就把這事兒給忘了。一旁的盧宇軒實在受不了了,他又不敢喝酒,因為等下還要開車,隻能一個勁地喝著水。玫瑰咯咯一笑,大概很少在這種地方見到這麼純情的人。徐享喝了幾杯酒,又唱了幾首歌,便和盧宇軒出了地下酒吧。昆明市中心又開始堵車,徐享在車裡用平板玩著切水果的遊戲,盧宇軒在前頭沉默地等著堵車長龍慢慢消退。過了一會兒,車子終於緩緩動了起來,徐享在車裡伸了一個懶腰,覺得有些無聊。盧宇軒看了一眼後視鏡說:“徐總,有人在追咱們的車。”“誰?”“吳年。”徐享回頭一看,果然看到吳年背著一個巨大的黑塑料袋朝這邊跑過來,而她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著製服的城管。徐享戲謔地看了一眼背著袋子奔跑的吳年,她手上還拿著上次那塊被他撿到的羅盤,有意思,竟然又是羅盤。徐享看著她手中的羅盤,隻覺得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可至於哪裡怪,他去桐尾鎮,被她跟蹤,而她又恰好和郭大林有交集,現在,她又出現在了昆明,難道這一切都隻是巧合?車門打開了,吳年背著袋子麻利地鑽了進去。那兩個城管一邊跑一邊罵,“你他媽有病吧,坐得起幾百萬的賓利還出來擺地攤,有錢就他媽臊得慌,非得乾點證明自己人生意義的事情。”吳年吃驚地看著徐享說:“怎麼又是你?”“是我怎麼了,不是你要跟著我的車嗎,現在反倒問起我來了。”徐享看著她,眼裡有著審視,“還是,你故意的?”吳年皺了一下眉頭說道:“誰故意的,要點臉,我可是……”不對,她的的確確是跟著羅盤指引的方向過來的,兩次都遇到他,羅盤故障第一次,不可能再故障第二次吧,難道他真的是羅盤指引的人?這人,為何會頻頻出現在羅盤指引的方向,難道,他和她的家鄉或者和她有什麼關係?可是,為什麼他會不認識自己呢,吳年心裡搖擺不定,她失去記憶了,隻能憑著那殘缺不全的夢境來做事,她現在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了。如果徐享真是羅盤指引的人,那他身上,一定有什麼她非要得到的東西。如果不是,那就隻能說明一件事,這羅盤又他媽故障了!吳年打量了一下徐享,實在想不出來,他身上能有什麼值得自己惦記的東西(除了錢),吳年小心翼翼問道:“你仔細看看我,你以前真的不認識我嗎?”徐享垂下眸子,仔細想了一下,然後認真地說道:“你確定你不是在跟我搭訕?”吳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搭訕?搭你個大頭鬼!徐享要盧宇軒開車將吳年送到了住的地方,一個破舊的老式小區,車子停在坑坑窪窪的路口,徐享靠在窗邊,歪著頭說道:“這麼破舊的小區,少見哪。”吳年抓著塑料袋的手緊了緊,心裡卻不住地腹誹著,就你窮嘚瑟!她拖著那個大黑塑料袋下車,然後站在坑坑窪窪的路邊,那輛黑色的賓利轉眼就不見了。吳年緩緩往回走,還能聽到有人在背後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那麼好的車,那女人是做雞的吧。”“長那麼好看,做雞的咱們也玩兒不起,高級雞,都是跟大老板玩的。”吳年回過頭,衝那兩個男人惡狠狠地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他媽才是雞,你全家都是雞!”“我草,你個臭娘們……”那兩個人拉拉扯扯地走遠了,吳年轉過身,繼續背著那個碩大的塑料袋往回走。她躺在床上,像是抽掉靈魂的人偶一樣,躺在床上,整個人就像一團死物。她盯著天花板,她喃喃自語,“為什麼羅盤指引的,又是那個叫徐享的男人?”吳年隱隱感覺到,她失去的那段記憶裡似乎隱藏著什麼驚天大秘密,可無論她怎麼想都想不起來,隻能跟著一個時不時抽風的破羅盤亂跑。想要安定的人,永遠像浮萍漂泊,想要闖蕩江湖的人卻永遠被困在方寸之地,人生啊,總是如此艱難。她喃喃自語,“吳年,你什麼時候能找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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