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和關逸風兩組一碰頭，將兩邊的調查結果彙總，發現案情千頭萬緒，看起來到處是線索，可是，每一條線索又都牽扯出更令人費解的情況。林嶽和麥惜玉都想不到，王興的兒子就是六年前致使關逸風的圍捕行動損兵折將的那個小學生——這一切是怎麼兜兜轉轉在一起的，透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林嶽十分懷疑地問關逸風：“我們的調查方向是不是錯了？”“怎麼說？”關逸風目光冷冽。林嶽道：“我們現在查張萍，查邢允天，查王興，查TIME，可是這一切的源頭是什麼？”“PT1009的失蹤！”溫明道。林嶽一拍手：“對，就是PT1009的失蹤。是因為飛機失蹤了，王興的妻兒在PT1009上，張萍的老公在PT1009上，我的三名組員也在PT1009上，而我們是因為飛機失蹤才來的川省，是PT1009將這一切串在一起的。”說著，林嶽皺著眉道，“會不會找到PT1009才能找到案情真相，而不是現在這樣東一條線，西一條線地查？”林嶽的話讓關逸風三人陷入沉思。溫明麵色沉沉地道：“林隊長，是PT1009將所有這一切牽扯到一起的，但是PT1009已經失蹤了17天了，那麼多人參與搜救都沒有線索，我們幾個人，從哪裡查？”“封延輝，”關逸風篤定道，“如果他真的來自九年後，他就一定知道PT1009在哪兒，如果他不知道，就是在說謊。”林嶽嘴角一挑：“老關，看來我們英雄所見略同。封延輝之前說，PT1009失事了，幼峰死了，小左一直走不出心理的困境才自殺，這裡麵有一個重要信息，就是他確定PT1009失事了。不如讓他說出PT1009在哪兒，看看他有沒有說謊，這其實最能證明他的話。”“那就審審這個號稱從九年後而來的多情人吧！”關逸風冷哼道。林嶽和關逸風到封延輝病房前的時候，左靜洋正在門口抱著一杯熱飲靠在簡毅懷裡眼神呆滯地看著病房裡的左靜妍和封延輝。林嶽一見左靜洋的樣子又看看病房裡聊得投入的兩個人，十分驚訝地問：“他們還在聊？”簡毅點頭，有點無奈道：“聊了好幾個小時了，中間還吃了午飯，剛剛又叫了熱飲。”“他們在聊什麼？”關逸風想象不出左靜妍和封延輝有什麼好聊的。簡毅抬頭回憶剛剛送熱飲時聽到的對話：“靜妍姐要了紙筆，我送過去的時候，聽到的好像是封延輝在給她講她在九年裡出版的的劇情，還給她寫了一些公式，說是她以後寫的一部裡的凶手用的力學原理不對。”“不是要查案嗎？”林嶽覺得奇怪，左靜妍不是這麼沒分寸、沒輕重的人啊。左靜洋雙目無神地看向林嶽：“我偷偷問過我姐了，她說她不信封延輝是穿來的，所以要儘可能問得更多，這樣就能找到破綻，或者發現他的目的。一個謊言需要一百個謊言來圓，她一定能從他的話裡找到信息。她兜裡還揣著一個錄音筆，下決心要跟封延輝耗到底。”這時，屋裡傳來左靜妍一聲輕叫，大家往病房裡一看，隻見封延輝正抓著左靜妍的手。關逸風反應最快，他幾步就進屋一把卡住封延輝的脖子將他按回床上，才抬頭看左靜妍：“你沒事吧？”左靜妍被突然進來的關逸風嚇了一跳，一見他卡著封延輝的脖子，封延輝都要翻白眼了，她趕緊指著床頭櫃上的熱果茶解釋：“剛剛沒注意，被熱茶燙了一下，封延輝隻是看看我的手，你快放開他，你要掐死他了。”關逸風看了一眼熱果茶，才放開封延輝，他過去拉左靜妍的手：“我看看。”他沒注意，一下子抓到了左靜妍手被燙的地方，左靜妍手一疼用力地把自己的小爪子從關逸風的手裡抽出來用另一隻手護住。關逸風眼神一冷：“讓我看看你的手。”關逸風不理解剛剛封延輝都可以拉著她的手看，為什麼左靜妍不肯讓他看。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左靜妍似乎很抵觸他冷冽的態度，客氣地道：“沒事，就是燙了一下，不嚴重。”然後，她居然轉了下輪椅離封延輝更近。關逸風眉頭一皺，眼神更冷，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了封延輝下意識地身體前傾將左靜妍半擋住，這種身體上直覺的反應，仿佛左靜妍對他來說很熟悉，而且真的很重要。關逸風的注意力都在左靜妍和封延輝的反應上，而忽略了他剛剛抓封延輝時，手裡怪怪的觸感。林嶽他們進來了。封延輝看林嶽晃晃手上的手銬：“林隊長，關隊長，我不是犯罪人，也沒打算跑，不該享受這個待遇吧！”“你來曆不明，還是案件的重要關係人。”林嶽道。封延輝不在意地笑笑，沒再堅持。關逸風把今天的調查進展揀能說的說了，然後不待封延輝思考就問：“現在，線索雜亂，邢允天他們這個組織，絕對沒有他自己說的那麼雲淡風輕，PT1009上一定有什麼線索。你說你來自九年後，那你知道PT1009到底出了什麼事，是在哪兒被發現的嗎？”封延輝沒有立刻回話，他略微沉吟一下才道：“PT1009是在失蹤第27天，在一處深穀的沼澤裡被發現的，因為飛機墜入沼澤而沒有起火，所以找了一段時間。”說著，封延輝看了左靜妍一眼才道，“我不是沒有想過要阻止PT1009的事故，隻要秦警官沒事，靜妍也不會有事。”“那你為什麼不阻止？如果像你說的，你那麼愛靜妍，秦幼峰平安她才會快樂、幸福。”關逸風問道。封延輝沉默了，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都在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雖然之前邢允天曾經解釋過，但是他們更想聽封延輝親口說。過了好半晌，封延輝才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喜歡靜妍，我可以為她犧牲我自己，可是我不能為她犧牲彆人。阻止PT1009失事看起來是救了人，但是最終可能會害了更多人。時間線並不像大家想得那麼簡單，比如我隻是想陪靜妍走過最難熬的日子，可是因為這一點，已經讓時間線上的事件發生了不可預計的變化。”說著，封延輝看關逸風，“關隊長，按照我的時間線，你會在與楊烈的搏鬥中跟他一起墜落山崖殉職，杜安警官和林隊長抓捕了楊啟，可是現在卻是，杜警官死了，楊啟楊烈也死了，你卻沒事。“一件事改變，與之相關的事情都會改變，如果我阻止PT1009墜毀，你知道會因此死多少人嗎？能量是守恒的，這裡救了149人，就會在另外的地方死149人，或者更多的人。何況當時我手裡作為源動力的物質有限，不足以支撐我把到來的時間提得更前。”封延輝又轉頭看向左靜妍，“我想救秦警官，但我不能救他，就像我最開始出現，也隻是想讓你不受傷害，讓你避開楊啟楊烈，而不是把事件過程告訴你一樣。我儘量少地乾預時間線上的事件，才能讓你的時間線不變，但是隻因為我的到來，就已經讓每件事都發展到了不可知的方向！”關逸風不想聽封延輝說這些，他叫門口的警員進來，伸手道：“鑰匙。”“關隊長。”警員不知道關逸風要做什麼。關逸風英挺的眉一挑，警員隻得把鑰匙交給他。關逸風過去把封延輝的手銬解開，然後道：“帶我們去找PT1009。”封延輝揉揉手腕，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為什麼不行？”關逸風冷冷地問。“PT1009要再過10天才會被發現，如果提前被找到，不知道時間線又會發生什麼改變。我的介入已經夠多了，但還沒有發展到不可挽回的程度，一旦改變過大，可能會造成時空黑洞。”關逸風額頭上開始冒青筋，他一把揪住封延輝的衣領：“少扯什麼時間線、時空黑洞的！不是王興兒子六年前那一嗓子，後麵這些事也許都不會發生，你就沒有想過這一切不是因為你的到來而改變，或許早在六年前就開始改變了呢？”封延輝一愣。林嶽趕緊過來把關逸風的手拉開：“老關，彆激動，先好好說。”關逸風並不是衝動的人，但是六年前的圍捕行動是他心中的一根梗刺——明明計劃得詳細周密，幾乎天衣無縫，卻最終功敗垂成，損兵折將，傷及無辜。他不認為自己的圍捕部署有錯，卻也耿耿於懷。隨著此次調查的深入，關逸風有種感覺，也許六年前的事根本不是巧合，而這一切，也許會隨著PT1009的被找到而最終查出真相。封延輝還在愣愣地看著關逸風。突然，封延輝覺得自己被推了一下，他一回頭看到左靜妍在看著他。左靜妍道：“你知道PT1009在哪兒嗎？”封延輝心一緊：“知道。”左靜妍：“在沼澤裡？”封延輝點頭。左靜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幼峰在飛機上，還要再過10天才能被找到嗎？他會很冷，很無助，很絕望……”“靜妍。”“你告訴我到哪裡找幼峰，我向你發誓，無論之後發生什麼，日子多難熬，我遇到什麼，都絕對不輕生。”左靜妍語氣裡透著堅定。封延輝眼神灼灼地看向左靜妍。“我向你發誓，即使幼峰死了，即使12天後，你也會死，即使愛我的人一個一個離開我，我都會堅強地活下去。你說你為我而來，既然因為我，所有的事件已經發生改變，那就讓它變得徹底。無論是好是壞，我都要活著看它到底會變成什麼樣，但是我求你，不要讓幼峰困在你說的沼澤裡。”封延輝眉頭皺起，眼神糾結，他猶豫了。“求你。”左靜妍盯著封延輝的眼睛，像是要看進他的內心裡，“你說你了解我，那你該知道我從不求人。”封延輝的嘴唇顫動，欲言又止，終於他看向關逸風：“我要紙和筆。”關逸風不知道他要紙筆做什麼，轉頭看向警員示意拿給他，警員匆匆出去拿來紙筆給封延輝。大家就見封延輝掀開被子下床，俯在床頭拿著筆在紙上飛快地計算著什麼，各種符號、數字、公式看起來眼花繚亂。大家麵麵相覷，不知道封延輝在乾什麼，林嶽幾次想出聲詢問，都被關逸風用眼神製止。一摞紙很快被封延輝用完，封延輝又要了幾次紙，關逸風都提供給他。過了快一個小時，封延輝放下筆，拿著那些寫滿了公式符號、演算和圖形的紙陷入了思考。又過了很久，他又在之前演算的紙張上勾勾畫畫，時不時還抓一下頭發。大家都在看著他——如果說之前大家對於他說的是半信半疑的話，現在已經相信了他七分。與前幾日相處時候的溫和和文質彬彬不同，封延輝拿起筆演算的那一刻，顯得那麼認真、嚴肅、專業與嫻熟。關逸風、林嶽他們作為刑警，對於人的判斷都極為精準，而左靜妍是作家，對人也是觀察入微。在他們眼中，筆走龍蛇的封延輝看起來真是太像一個學術狂人了，那他說的話會不會是真的？又過了好一會兒，封延輝放下筆，再次陷入思考，然後又將那些紙在病床上擺成一排，從頭看了一遍才抬頭對眾人道：“我剛剛大致推演了一下，跟我來之前的時間線對比，當時的設計是我是這條時間空間線的變量，會引起什麼、多大的變化，是否可控，可是，像關隊長說的，如果我不是初始變量，而時間線的改變是從六年前甚至更早就開始的呢？“一個人想要跨越時間和空間所需的能量巨大，條件苛刻，可是如果隻是信息呢？人是活的，所以跨越時間和空間難度很大，即使做到也會有巨大的損傷。但是信息是死的，傳遞一條或者幾條信息並沒有那麼難。邢允天之前說他們的組織在和未來的人通話，這點是可以做到的。“還有，邢允天綁架我們的時候，他最開始沒法確認我們九個人裡誰是他要找的人，證明他們接收的信息也是模糊的，那麼，變量——”說著，封延輝用筆在第一張紙上的一串演算式裡的一個符號上畫了個圈，然後在隔了好幾張紙的一個式子裡的一個符號上又畫了個圈，“變量，”然後在最後結果那裡畫了個更大的圈，“是導不出原來的結果的。從第一個變量開始……”“停——”左靜妍叫停，“你說的這些，我們聽不懂，直接說結果。”封延輝沉默了下才道：“時間線的改變是從六年前甚至更早開始的，所以，我們現在的經曆是六年前事件的延續。而未來的信息善惡難辨，邢允天他們在和誰聯係，為什麼聯係也是未知，所以，PT1009也許不像我知道的那樣隻是機械故障，儘快找到它可能是個更好的選擇。”“所以？”“所以，寧山峪，峪口位於川省縣和鄰縣交界處，離太白峰盤山公路口約六公裡處，海拔1917米，PT1009就在那兒的沼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