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矛盾重重(1 / 1)

妖女斬 成蹊 2201 字 4天前

姐姐葉滄起曾經說過,天上從來不會掉餡兒餅。若真要掉,也隻會掉鐵餅子,砸你個頭破血流。不知為何,葉瀾止直覺天上正在砸鐵餅子,本能地想跑路。她幾番婉拒,玉驚弦卻說他本來打算送她的好東西就是“當師父”,隻不過經曆這些變故,才臨時加碼讓她頂替凝華主理授徒。見玉驚弦吃了秤砣鐵了心,她暗暗嘀咕,該不會那引情散對他的影響還沒散吧?淨渠仙君向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莫再糾纏下去,她隻得認了。不過,作為交換,葉瀾止提出了一個請求:落羽杉所作所為雖說觸犯的是仙門和妖界,但她到底是妖族,希望能夠交由妖界審理懲處。玉驚弦應允,讓墨安先將落羽杉押下,交予戰王鳳邪處置。“等等!”凝華喊道,“這不妥!”無論是讓葉瀾止取代她,還是將落羽杉交予妖族,在她心裡都是大大的不妥。然而玉驚弦並未給她申明的機會,隻道了句:“與議事無關人等,退下。”凝華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玉驚弦,眼眶微紅。等到墨安走到她跟前,伸手示意她隨他離開淨天殿,她才真實地感受到自己已經被踢出淨心門的主事者行列,成為一個無權無勢的罪囚。走出淨天殿的這段路,看著短,走起來卻遠得怕人。兩邊的仙門弟子都看著她,眼神閃爍,交頭接耳。她不聾不瞎不傻,知道他們在如何品評她。“凝華,你沒事吧?”身側,墨安擔憂地問。凝華沒有理會他,高高地昂起頭,保持她冷傲的風範,從人群中穿行而過。今日她一時失策敗給了葉瀾止,但她絕不會認輸!待熬過寒風洞酷刑,她必卷土重來,重得掌門垂青。屆時,她要讓那妖女死無葬身之地!墨安見她額上、頸上皆青筋畢露,憂心忡忡地道:“葉瀾止雖是妖族,但她心地善良,行止並無過錯。凝華,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好嗎?”凝華斜瞪了他一眼,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契約咒反噬是很嚴重的,你彆再……”“哼!”凝華冷冷一笑,隨手擦掉唇角的血,“不勞代掌門費心!”墨安一頓,停在原地,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她是那麼傲氣的女子,受此打擊,反彈必然更強。真不知她會做下什麼事,隻怕最終會害人害己。墨安深深歎息道:“我該拿你如何是好……”一道紅色暗影掠過,高大挺拔的男人落在墨安麵前。墨安回過神來,行禮喚了聲“戰王”。鳳邪沒有看他,神色冷峻地盯著他身後被押的落羽杉。墨安怕他有所誤會,將發生之事悉數告訴鳳邪。墨安每說一句,落羽杉的頭便低了一分。她不敢看鳳邪,生怕他對她失望,生怕他的眼神越來越冷。“我奉掌門之令,正欲派人將落羽杉送至戰王之處,由妖族處置……”“不必了。”鳳邪行至落羽杉麵前,“抬頭,看著我。”落羽杉輕咬紅唇,猶豫間抬起了頭。那眼中氤氳的濕意,令她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你還有什麼話想說?”那雙狹長的眼睛裡勾著暗火,好像要燒亮她的心扉,將她從內到外照個清清楚楚。落羽杉輕輕搖頭,沒有言語。她欺騙他這麼久,陷害他最疼愛的妹妹,攪亂妖界與仙門的同盟,死一萬次都不足惜,難道還能企望他待她如從前嗎?突然,鳳邪掐住她的脖子,掌心燃起的火焰瞬間將她吞沒。眼角的淚悄悄滑落,又被火焰蒸騰飄散。“對不起……”她的聲音連同她的身軀,最終燃儘,化為一抔炭灰。葉瀾止甫一出來,便看到了這一幕。她曉得哥哥對落羽杉有心,落羽杉亦對哥哥有意。落羽杉之所以做下那些事,必然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受製於夜坤。瀾止原想將她交給哥哥處置,好留得一個轉圜的餘地。豈料……“哥哥,你會後悔的。”“背叛之人,死不足惜。”——背叛小分割——經過幾輪商議,終於定下了除魔之策。以崆峒為首的魔物們已經洞悉了仙門和妖族的計劃,很快就會有所行動。此時已無法再按照之前擬定的時間出動了,必須反守為攻。但是,魔物強悍又狡詐,僅一個數斯就害得仙門和妖族損失數百弟子。若簡單地與一眾魔物對壘,很難成功,還會傷亡慘重。淨渠仙君通過對鉤蛇、數斯和銀甲獬的研究發現,它們被封印千年,力量是相對削弱了的,根本無力逃出封印。幫助和支持它們逃離,並且指揮它們一路南下的,是魔帝崆峒。隻要崆峒還活著,魔族無論勝負都可卷土重來。唯有擒賊擒王,集中所有力量擊潰頭領,讓魔物們失卻主心骨,方有得勝之機。七日,隻有七日時間做準備。在這七日裡,有很多任務要完成。首先,藺子言繼續死守荒原幻境,葉滄起繼續看守鎮魔封印,防止再有魔物出逃南下;第二,加強仙門和妖界的守衛,加固本門結界,同時抓住藏匿在落霞山裡的怪物夜坤,確保大後方的安全;第三,整合妖族和仙門弟子的仙法、武功、法器、法陣等方麵的力量,進行三次除魔演習,以便調整進攻方針,確保一擊必中。七日之後,墨安代表仙門,鳳邪代表妖界,帶領眾人直逼封印,斬殺崆峒!接下來的日子,整個落霞山忙成一團。練功的練功,試法器的試法器,排兵布陣的排兵布陣……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這其中,忙瘋了的不是代掌門墨安,卻是主理授徒的葉瀾止。從普通弟子到師父,從師父到主理授徒,尋常人至少要熬個十幾二十年才能做到,葉瀾止短短幾個月就跨級完成,一時間震驚仙門、妖族兩界。葉瀾止又是喜來又是憂,喜的是當師父耍威風,簡直不要太酷;憂的是自己畢竟是妖族公主,頂替凝華的位置,得罪的那是一大船的人呐!妖族弟子都聽說過瀾止公主的廢柴事跡,心底裡對她不甚瞧得起。不過,被妖族自己的公主使喚,總比被那個冷臉的仙門凝華強上許多,所以還算配合。仙門弟子可就不是這麼好打發的了。他們自入仙門起,接受的教育便是“除妖務儘”。哪怕這些日子已經和妖族有所合作,哪怕對這位救了掌門的公主有了些許尊敬,可一想到原本的師父被妖族替代了,甚至被打入寒風洞受刑,他們還是相當不爽。於是乎,葉瀾止主理授徒的第一日便碰了無數釘子。不是這個人遲到,便是那個人溜號;不是這個人病假,便是那個人事假……整整一天,她連全員長啥樣都沒看到,更彆提教授淨心門仙法要領了。實在沒法子,她隻好讓現有人員進行自我介紹,順便看看他們的本事。第二日要進行演習,墨安讓她整合人員,進行職責分配。這又該如何是好?葉瀾止隻得帶著幾個還算靠譜的妖族弟子連夜趕工,將分配名單列出來。然而第二日一早,那名單公布之後,許多弟子認為分配不公,很是一頓埋怨。幸好墨安聽說此事趕來鎮住場子,才沒讓這至關重要的一次演習泡湯。“瀾止師妹……”墨安欲言又止,“算了,你先回淨天殿歇息歇息。”葉瀾止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淨天殿,看到銅鏡中的自己,頓時明白了墨安那副表情是啥意思。她熬了兩日,似個不停轉動的陀螺,皮膚蠟黃,黑眼圈堪比熊貓,頭發也總是胡亂一捋,糟得不成樣兒。“哦,這個鬼樣子!”葉瀾止把頭埋進掌中,不忍直視。淨渠仙君走到她身邊,輕道:“回來了。”“彆看我!”葉瀾止把腦袋埋得更深,“醜死了醜死了!”“我連你光溜溜的模樣都瞧過,還怕……”仙君瞧她如此羞澀甚是可愛,禁不住調侃道。忽覺言語中有些不妥,忙止了話頭,恢複冷淡的神色。葉瀾止撇了撇小嘴兒,轉而將小臉兒埋進他的衣袍裡,使勁兒蹭了蹭。“嗯?”仙君疑惑。“借你點兒仙氣吸吸,美容養顏。”仙君好不容易找回的冷淡麵具登時破裂,露出一絲笑意。他伸手在她後腦勺上揉了揉,“主理授徒絕非易事,想放棄了?”葉瀾止深深吸了一口仙氣,終於抬起了頭,望向他,“嗯嗯仙君,你那日要我接下主理授徒的活兒,是為何?你明明知曉我這樣做會得罪很多仙門弟子,也知曉我根本沒有經驗應對。”“你麵對的困難不止如此。”“還有啥?”“凝華對你恨之入骨,出了寒風洞之後,定會與你爭權。一旦她奪回領導仙門弟子的主動權,必然與你一較高下。”淨渠仙君分析道,“而在那之前,你還要麵對除魔的風險。臨陣換將乃是兵法大忌,玉驚弦此番用你替換凝華,名為獎勵和補償,實際上對你、對仙門是極為不利的。”他說的這些,比葉瀾止看到的、思考到的要深得多。“可是為什麼呢?”葉瀾止並不理解,“師父那麼疼我,又是掌門之尊,既然對我、對仙門都不利,他為何這般做?難道……他喜歡凝華,罰她去寒風洞是為讓她躲過這場大戰?”“或許是,或許非,是是非非,需你自己思索。”仙君低下頭,輕揉她的後腦勺,她這副眼巴眼望地瞅著他的小模樣,實在是可憐可愛得讓人想犯罪。葉瀾止半撒嬌地道:“說了跟沒說一樣嘛!”“你須記得,並不是所有人都同你一樣單純、重情。”淨渠仙君道,“有人之處,便有利益;有利益之處,便矛盾重重。”沒想到專注於修煉的仙君,對人情世故卻也有著這般深刻的體會。隻是如此一來,葉瀾止心裡也無法確定引情散對師父到底有沒有效果了。她第一次感覺看不清師父,好像他躲進了碧水台的水幕之後,在冷眼看著世間棋局。隻是,這一切究竟是為何?師父身為掌門,不是最該以天下為先嗎?“我姐姐說過,大敵當前,不以破敵為重,隻顧算計自己的利益,乃是必敗之局。”“不錯。”“那你還讓我接下主理授徒的活兒?”“你可以轉敗為勝。”仙君篤定地道。無論彆人如何質疑,仙君從來都是那個相信她、鼓勵她、幫助她成長的人。葉瀾止心悅非常,再度將腦袋埋進他懷裡,將他摟得緊緊的,“我會努力的,明日開始,我要想法子立威,把那些仙門弟子製住。然後,然後……”仙君指尖輕拈一個靈訣,點入她的太陽穴,“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瀾止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包子臉肉嘟嘟的,小嘴兒輕輕噘著。仙君將她攔腰抱起,放至床榻上,又扯了被子來為她蓋好。然而她的睡姿仍不老實,雙腳朝天蹬來蹬去,倆手爪子扯著他的頭發不撒手,硬往自個兒嘴巴裡塞。“鹿肉,香噴噴的烤鹿肉……好香,好香……”這場景,簡直是:亂蹬與海塞齊飛,哈喇子共啃臉一色。淨渠仙君縱然滿臉黑線,卻已能熟練地將她的四肢塞進被子裡,再將自己的頭發和臉蛋兒拯救出來。好容易搞定她,仙君坐在床沿凝視著她的臉龐。她總以為是他在幫她成長,其實,若非她有一顆堅定的心,他亦無可奈何。腦海中閃過兩人親密的一幕幕,仙君心頭一動,情不自禁地俯下身來,靠近她的唇畔。忽然,他想起了什麼,心下一懍,“邪君你閉嘴!”邪君在魂魄中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我沒說話啊……”仙君微微一囧,輕嗽一聲道:“嗯。”邪君登時來了精神,現身於銅鏡中,一雙紅眸笑成兩彎紅月牙,“這回我可沒慫恿你。自個兒想親人家便親下去嘛,快快快!”該死,邪君又開始了。“快滾!”“哎呦喂,害羞了,臉紅了,惱羞成怒了?”邪君調侃道,“你看看你,白活了七八百歲,這點定力都沒有,跟個情竇初開的小夥子似的。出去彆說咱倆是一家,丟本君的臉!”“閉嘴!”“翻來覆去就這幾句,你要不要多看點文學類書籍,增加點兒詞彙量?”邪君連珠炮似的道,“哦不不不,你需要多瞧點兒春宮,不然日後同了房,小丫頭片子要嫌棄你的……”“無恥!”“嗯嗯,老爹老娘不無恥,去哪兒生下咱?”仙君努力保持冷靜,可邪君總能擊中他的軟肋,激得他又氣又惱,偏又無可奈何。饒是打破銅鏡,也無法消滅邪君,隻會讓邪君更加猖狂地在他的世界裡跑來跑去。“好吵……”葉瀾止半睡半醒之間下意識地伸出狼爪,煩躁地抓撓。仙君恐她傷了自個兒,忙傾身去捉她的腕。豈料狼爪自他胸前撓過,瞬間割破袍子,在他心口留下一道血痕。銅鏡中,邪君突然慘叫一聲,仿佛受到重擊,蜷縮成團,再無氣力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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