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返回長安(1 / 1)

沈雲清請老莊主坐下,老莊主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才緩緩地說起前塵往事:“當年,先皇後曾到唯玉山莊學習醫術,是我們最小的師妹,她天資聰穎,醫術儘得師父真傳。”聽到有關先皇後,沈雲清和孟長安都認真地聽了起來。“後來,師妹遇到了前來求藥的秦王,秦王此人,隱藏極深。連師妹也看走了眼,將他引為知己,甚至為了他離開家鄉遠去長安城,隻可惜師妹一腔癡心錯付,秦王竟然為了權勢將她獻給了剛剛登基為帝的皇帝!”沈雲清側臉看了孟長安一眼,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這些內情。老莊主繼續說道:“即便如此,師妹仍以為秦王有不得已的苦衷,甚至在太子登基之後請求太子放他一條生路,直到秦王讓人給師妹下了毒,師妹才知道秦王的不軌之心。因為那毒雖然下在她的身上,但若是一旦有男子與她交歡便會身中劇毒而死。那時候師妹卻恰巧發現自己懷了身孕,皇帝十分寵愛師妹,立馬封她為後。若不是師妹自己發現中毒,皇帝必死無疑,而師妹也難逃一死。”沈雲清暗自咂舌,這秦王還真是惡毒。“師妹不願意傷害皇帝,卻也不能告訴皇帝她因為疏忽而喝下了秦王下的毒藥,於是隻能疏遠皇帝。當時的貴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後則趁虛而入,讓皇帝誤會師妹和秦王藕斷絲連,並且在師妹分娩之日下手,害師妹難產而死,將雙生子中的哥哥換成了一隻死貓,傳出師妹生下妖孽的謠言。而這一切,秦王都看在眼裡,甚至在其中推波助瀾。”孟長安手中的茶杯“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你大概以為秦王是你們兄弟的救命恩人吧?”老莊主對孟長安說道:“他救下你們不過是為了獲取你外祖家的信任,得到清風閣這一大助力。他一邊暗中讓清風閣的人培養你們兄弟,一邊卻用毒藥控製你們讓你們成為他的傀儡,為他奪取那不屬於他的皇位!”沈雲清看向老莊主,若有所思地說道:“那少莊主身上的毒……”“小舟中毒較深,而且在外輾轉多年,沒有及時得到治療。我找到他的時候毒已經侵入他的五臟六腑,小小的孩子已經奄奄一息,我花了幾年時間也沒能為他完全解毒,所以在他最後一次毒發時我隻能給他換血,將毒換到我的身上。之後小舟就十年如一日地研製解藥,為了救我,他甚至甘願聽從秦王的命令。”沈雲清腦海裡浮現那個風光霽月般的人物,沒想到就連他也會被俗事所累。“你想讓我們做什麼?”孟長安問道:“阻止他,還是助他一臂之力?”老莊主溫和地笑了笑,說道:“我隻要你們陪著他,至於他選擇怎麼做,我相信到那時,他自有分寸。”“我答應你。”孟長安說著又看向沈雲清,沈雲清尷尬地笑了笑,說道:“要押解我回長安的人還在後麵關著呢。”“如此,就拜托二位了。”老莊主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道:“那小姑娘受傷已久,我救她還需要一些時日,不過你們可以告訴小舟,我用不著解藥了。”“老莊主這是何意?”沈雲清連忙問道。溫葉落回過頭來,眼中滿是淚水,“要想幫助小滿姐姐恢複經脈,唯有用老莊主的畢生功力……”畢生功力……老莊主如今的狀態也隻是靠藥物維持,救金小滿……是以命換命啊……“他是為了江上舟。”孟長安說道,“那家夥太過偏執,隻要老莊主一天需要靠秦王救命,他就一天不會放過自己,老莊主隻是想給他自由。”“我明白。”沈雲清有些心酸地說道:“但願他不會辜負老莊主的一片心意。”————三日過後,沈雲清將辰川的事務托付給沈雲澤,然後坦然地上了押解罪犯的囚車。“從現在起,我會完全服從你們的安排,所以這幾日辰川的事就請你們多擔待了。”沈雲清戴著枷鎖站在囚車中,嘴角帶笑,目光坦蕩。“揍你們的人是我們!你們要是敢公報私仇,我們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你們的!”縣衙眾人惡狠狠地威脅道。丁小琴也淚眼婆娑舉起了自己的彎刀,說道:“你們最好彆讓大人受一點兒委屈!”“不會……不會……沈大人高風亮節,威武不屈,我們絕不敢怠慢。”笑話,還有一尊殺神在邊上盯著呢,他們有那膽子麼!更何況這個沈大人也不是好惹的,若不是證據確鑿,他們還真不敢相信傳聞中殺人如麻,令戎人聞風喪膽的沈大人竟然是一名女子。官差討好地說道:“沈大人,你若是不願意戴這枷鎖也沒關係的,咱們到了長安城再戴也不會有人說閒話的。”“不用了,既然我跟你們回去,自然要按照你們的規矩來!”沈雲清最後看了眾人一眼,大手一揮,說道:“出發吧!”“是!”所有官差齊聲應道。“究竟誰才是老大……”官差統領暗自嘀咕了一聲,卻還是按照沈雲清的吩咐立馬出發,絲毫不敢怠慢半分。孟長安騎著馬跟在囚車邊上,寸步不離。“大人!”身後傳來丁小琴哽咽的呼喊聲。“大人!”眾人齊齊呼喊。沈雲清目視前方,沒有回頭。“大人!”城門外,一個小孩露出圓圓的腦袋,喊了沈雲清一聲。小孩雖然稚嫩,卻也知道那囚車上的是他們辰川人的父母官,是他們的大恩人,是他們最敬愛的沈大人!“大人!”小孩身後出現了越來越多的人,有西街賣茶點的大娘,有東市開飯館的周老板,甚至還有南邊瘸腿的乞丐……寬敞的官道,一時間竟然擠滿了送行的百姓。“大人!”他們一起發自內心地呼喊,他們激動地迎接沈雲清到來,又揮淚目送她離開。沈雲清笑中帶淚,更加挺直了腰背。她沈雲清,從不後悔。因為,這一切都值得。半個多月之後,沈雲清等人到達長安,長安風景依舊,但是這熱鬨之下卻是人心浮躁,動蕩不安。長安城的百姓也早就知道沈雲清的事跡,前來圍觀的人站滿了一整條長街。沈國侯府的人早就等在了人群中,雖然沈雲清早就派人跟他們打過招呼,可當他們看到站在囚車中的沈雲清時還是難免傷心落淚。不過因為沈雲清交代過,所以沈老太君一直穩如泰山,領著眾人安靜地看囚車經過。這是他們沈國侯府的尊嚴,他們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中間對得起郡王和百姓,就算他們的家人入獄,他們也絕不能讓人看扁了去!隻是當囚車消失在眾人麵前的時候,年邁的沈老太君還是因為心情悲憤而差點兒昏了過去,幸好容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沈雲容扶好沈老太君,衝容三感激地笑了笑。“老太君彆擔心,我們殿下絕不會讓沈……大小姐有事的。”容三安慰道。“對啊,祖母,你彆忘了,雲清還是五皇子的王妃,就算是這一層,刑部的人也不能把她怎麼樣,而且雲清說讓我們不用擔心,就一定不會有事!”沈雲容也跟著開解道。“我當然知道雲清的本事,我隻是覺得上天不公,你們祖父一生征戰沙場,卻背上罪名,雲清守住辰川、逼退戎人,卻落得這般下場……我這心裡,實在不能不怨啊!”眾人皆沉默不語,沈國侯府一時間氣氛低沉無比。沈雲清直接被押著進了皇宮,接著便沒有了任何消息,這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誰都摸不準皇帝的意思。太子去求情了幾回都沒見到人,而在宮外的孟長安更是早已按耐不住。十日之後,宮中傳來消息,沈雲清忤逆皇帝,不日就要被處斬了。孟長安孤注一擲,從冷宮中潛入,隻是剛進入青葙殿便被人發現了。“你終於來了……”坐在青葙殿主位上的人正是一身龍袍的皇帝,皇帝看上去精神還好,隻是明顯蒼老了許多。他的手輕輕撫摸著椅子上的靠背,眼中浮現出懷念的神色。而他的身邊還站著一人,正是一襲白衣的江上舟。“你來這裡做什麼?”孟長安冷冷地質問道。青葙殿,是他從小居住的地方,也是先皇後孟縈月的住處,隻是在先皇後產下“妖孽”難產而死之後,青葙殿就變成了最為陰冷的冷宮。“我這幾年睡的時間太多了,做的夢也太多了,夢見最多的就是你們的母後……”皇帝目光悠遠,但是隨即臉上卻又露出了幾分嘲諷的神色:“她不去找秦王,來找我做什麼?我對她難道還不夠好嗎?獨寵她一人,力排眾議封她為後,可她呢?對秦王念念不忘,就連你們……都不知道是誰的種!”“你閉嘴!”孟長安衝上前去,卻被江上舟攔住了,他看向皇帝,問道:“今日叫我們過來不就是為了弄清楚真相嗎?既然如此,你還怕什麼?”皇帝一愣,冷哼一聲說道:“帶她過來。”沈雲清被人帶了進來,她看了孟長安一眼,示意他不用擔心。“聽說你已經查清楚了二十一年前孟皇後難產而死以及皇子被掉包的真相?”皇帝靠在椅子上,說道:“來,說說看。”孟長安和江上舟齊齊愣了愣,全都看向沈雲清。二十一年前的皇後就是他們的親生母親——孟縈月。“孟皇後在進宮前確實和秦王是舊識。”沈雲清說道。“哼!”皇帝麵露不悅。沈雲清繼續說道:“但是,自從進宮後,先皇後便不曾與秦王單獨見過麵,更沒有互通過書信或者互贈物品,就連先皇後為秦王求情,也是因為秦王的生母陳太妃的請求。”“你胡說,當年明明有人撞見他們私會,秦王手裡明明有她的心愛之物,而她的身邊也留著秦王贈予的玉佩……就算如今這些人都死了,死無對證,也由不得你信口胡說!”“皇上,當年那些作證的人全都死了,您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上至年歲不滿四十的陳太妃,下至不滿雙十的宮女太監,中間還有太醫院的太醫,都死得乾乾淨淨,這難道不就說明這其中有貓膩嗎?”“秦王自己都承認的事,豈是他人汙蔑?”“秦王其心不軌,這一點皇上也應該知道,不然您也不會處處防備!而當初陳貴妃能汙蔑皇後娘娘,不正是因為皇上您的縱容嗎?”沈雲清反問道。“放肆!”皇帝氣地怒罵了一句,孟長安身形一動,便到了沈雲清的身邊。沈雲清不亢不卑地說道:“皇上,秦王和皇後的話咱們暫且不管,先聽聽人證們的話如何?”沈雲清說完,便有大內侍衛帶著幾個宮女太監進來了。這些人基本上都能從側麵證實先皇後和秦王從未私自相會過,更不用說私相授受了。而且這些宮人分彆來自不同的宮殿,有些已經是管事的老宮人了,還有一些則是已經放出宮的,跟當年的皇後以及陳貴妃甚至秦王都沒有直接關係。“秦王手裡所謂的先皇後的心愛之物根本就是陳太妃所有,當初宮裡的人不知道,可並不代表沒有人知道。”沈雲清指著身後的三人說道:“這是陳太妃進宮前的貼身侍婢,這是長安城萬寶齋的老夥計老張,這是秦王妾室從前的貼身小婢。他們可以證明陳太妃進宮前就有了那支玉簪,可以證明那支玉簪是何時製作的,還可以證明秦王是何時從陳太妃那兒討要過來的。”皇帝麵色有些發沉,問道:“陳太妃那支玉簪有何特彆之處?”“啟稟皇上,”老張跪著答道:“此簪的特彆之處便是簪首處有一抹赤色,那赤色是玉石中天然存在的,而且看上去就像是盛開的紅色花瓣,鮮豔極了!”皇帝聽完,便立即冷笑道:”你們說再多有何用?當初孟皇後的玉簪便是這般特彆,這難道是巧合?”“是巧合又不是巧合。”沈雲清繼續說道:“陳太妃娘家本就和辰川唯玉山莊有些淵源,這製作玉簪的玉也是從唯玉山莊所得,與孟皇後的玉簪出處一致,但是雖然樣式材料都相似,但是還是有所不同。老張,麻煩你說說,陳太妃玉簪裡的那抹赤色花瓣具體是何形態?”“是五瓣的桃花!這個玉簪草民親自經手打磨,所以絕不會記錯,而且當年我們萬寶齋的許多匠人都可以作證!”皇帝目光一怔,腦海中浮現了往日的一幕: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那個讓他驚豔了半生的女子。他假裝受傷,等她過來幫他的時候,他卻拔了她頭上的玉簪,她反應過來,奪回玉簪,生氣地走了。可他卻再也忘不了她,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他都記得,她身後漫天的桃花雨他記得,就連她那簪子裡的六瓣桃花……”“是啊,是六瓣,他明明記得很清楚的,可是那時候為什麼會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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