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我認輸!”一大早,沈府眾人就聽到沈雲澤的慘叫聲,趕過來一看,隻見沈雲澤到處抱頭鼠竄,而身後沈雲清則拿著弓箭追著他射。二夫人大喊:“沈雲清,你瘋了?!”沈雲澤躲在她身後不停地點頭。“這幾日光訓練你射獵,忘記教你躲避了,這梅林危險重重,萬一你一出門就被當成獵物給射殺了咋辦?”二夫人思索了一下,深以為然,默默退出門外,還不忘把門帶上。沈雲澤心想:他一定是碰上了一個假的母親!到了騎射的那日,楊景早早地準備好便要趕去沈府,剛出門便遇上了等候在門外的柳家兄妹。柳珍容一見楊景出來便立馬掀開了簾子,衝楊景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景哥哥,咱們一塊兒走吧!”楊景瞄了柳珍容一眼,隻見她身穿淺紫色長襲紗裙,外麵罩著一件亮紅錦緞小襖,頭發用紅玉珊瑚簪子挽起,又分彆在兩鬢貼了金箔,看上去豔光四射,格外引人注目。“你這是去打獵?”楊景皺著眉頭問道。柳珍容見楊景看著自己,心中一喜,連連點頭,卻又聽見楊景煞風景地說道:“穿成這樣不如待在家裡繡花!”柳珍容撩頭發的手一頓,臉上嬌羞的笑容也停滯在了臉上。楊景雖然不耐煩柳珍容的糾纏,可是卻不好拂了柳家的麵子,隻好譴了人去沈國侯府請沈雲清姐弟。長安城最有名的梅林位於城外的群山中,此處的梅林久負盛名,每到寒冬臘月,梅花綻放,便是長安城最美的風景。除此之外,這兒還有一景,便是梅林深處的白霧。每當霧氣彌漫,梅林便如夢似幻,讓處於其中的人仿佛身處仙境當中。沈雲清姐弟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到了,此次射獵皇帝並沒有親臨,為首的是秦王慕容修,所以此時大家都簇擁在秦王身邊。秦王是當今聖上的弟弟,曾在青州待過幾年,很受青州百姓愛戴,後來青州城破,秦王被召回長安,因屢屢向皇帝獻計而受到重用,且因其公正無私、為國為民,而受到天下文人學子敬仰。當初,沈家出事,秦王也是唯一一個敢冒著觸怒龍顏站出來為沈家說話的人。這也是楊景讓沈雲清姐弟麵見秦王的原因。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真正麵對大家或驚訝或嘲諷的目光時,沈雲澤還是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沈雲清看著他,搖了搖頭。沈雲澤也知道,這裡不是由得他胡鬨的地方。“沈家人還敢來射獵,他們不是不出門的嗎?”“他們要是不出門,我都快忘了長安城還有個沈國侯府呢!”“這可不能忘,彆忘了人家可是先帝親封的沈國侯……哦,那個沈國侯已經戰死了,現在的是小沈國侯,就是弱不禁風的那個,老沈國侯父子以前不是挺威風的嗎?怎麼給沈家留下了這樣的種!”“你這話說的,沈家哪來的種?沈家有種嗎?有嗎?”幾個公子哥語氣輕蔑,指著沈家的馬車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氣得沈雲澤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眾人看到一位身穿白色騎裝,腳穿暗紅色繡紋長靴的少年公子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頓時全都愣住了。沈雲澤一頭墨發用玉冠束起,麵容雖然還有些稚嫩,可已經看得出俊朗無比的輪廓,好個俊秀冷豔的小公子!沈雲澤剛衝出馬車,馬車的車簾便再次被掀開,一個身姿秀雅,麵容清麗的女子……不,雖然她看上去確實美貌,可是身上穿著的卻是一聲冰藍色的騎裝,發間也沒有任何女子的發飾,反而與沈雲澤一般高高束起,看上去乾淨又利落。而且比起沈雲澤,她的氣質更加沉穩,目光也更加堅毅。一時間,倒讓人覺得雌雄莫辨了。楊景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看過來,在看到那道冰藍色的身影時,他隻覺得眼前一亮,便再也挪不開眼睛了。沈雲清其實並沒有特意做男子打扮,隻不過她本來就不似一般女子那樣嬌弱,身上自有一種淡然自若的氣質,才讓人誤解,反倒是一旁與她麵容相似的沈雲澤要顯得怯弱一些,所以眾人甚至有些分不清楚姐弟倆誰是誰了。沈雲清拉了拉沈雲澤的衣袖,兩人一同走向眾人,為避免尷尬,楊景主動領著他們向秦王以及幾位皇子見禮。走到秦王麵前,沈雲清才發現秦王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雖然他被鬥篷包裹得嚴嚴實實,可是那雙眼睛以及他周身冷冽的氣質,都讓沈雲清眼前一亮,竟然是他!秦王介紹完了幾位眾人熟知的皇子之後,才介紹慕容無,“這位是五皇子。”沈雲清連忙跪下行禮,起身的時候眼神和五皇子有一瞬間的對視,但是隨即,兩人便默契地錯開了。柳珍容氣得咬牙切齒,她沒想到沈雲清竟然會來,更沒想到竟然是楊景引薦的,難怪楊景一直對她不冷不熱,莫非是還沒忘了這個賤人?等到楊景隨秦王進入帳中之後,柳珍容便再也忍不住,嘲諷道:“沈小姐果真有老沈國侯的風範,剛被人退婚就出來遊玩,害我還擔心你又一個想不開就要死要活的,那可就成了我和景哥哥的罪過了!”在場也有不少官家小姐,有幾位和柳珍容交好的立即就笑了起來。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這種事情對一個女子來說本就難堪,更何況被人這樣當眾提出來。柳珍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她立即又說道:“景哥哥不日就要迎娶我過門了,難不成,你還對景哥哥不死心?好歹也是沈國侯府的小姐,怎麼這麼不要臉!”麵對眾人的嘲笑,沈雲清倒是無比坦然,隻是微笑著看向柳珍容,說道:“柳小姐說的是,隻不過我與楊將軍還未退婚,便是要尋死也得等到那個時候,柳小姐你不用這麼急著愧疚。”柳珍容一臉不可置信,卻又聽得沈雲清冷冷開口:“如今楊將軍與我還有婚約在身,你這樣公然覬覦彆人的未婚夫豈不是更不要臉?你好歹也是個大家閨秀,怎麼這般不知廉恥!”“你……你胡說什麼!”柳珍容說不過沈雲清,氣得破口大罵:“你是不是又纏著景哥哥不放?我就知道你當初要求的一年之期是騙人的,你不過就是想巴著景哥哥不放,你這個下賤胚子!”柳珍容已經忘了自己的形象,在眾人麵前露出了自己刻薄的性子,讓一眾公子小姐都驚訝不已,說好的名門貴女大家閨秀呢?“你不許侮辱我姐姐!”沈雲澤正要朝沈雲清走過去,就被柳大少爺擋在了麵前,“小侯爺,你長得像女人就算了,怎麼連女人之間的事你也要插手?”沈雲澤氣得滿臉通紅,柳大少爺便又笑道:“想過去的話就從我胯下鑽過去,小侯爺能屈能伸,這點小事肯定難不倒你,對吧?”其他的公子哥也迅速圍了過來,柳大少爺笑得更加張狂,“來啊!小侯爺,來啊!”沈雲澤看著這些人,雙眼有些發紅,現在秦王已經離開,他知道反抗他們的下場。而且就算秦王在場,恐怕也不見得會幫他們主持公道,可是……他怎麼能任由他們這樣侮辱姐姐呢?透過人群看得到姐姐的目光,沒有鼓勵也沒有擔憂,她隻是這麼淡淡地看著他,平靜如水的目光看得他有些心慌。他說過的,不會再讓人欺負姐姐!沈雲澤握緊雙拳走過去,在柳大少爺得意的笑容中一腳將他踢翻在地,柳大少爺躲閃不及,頓時痛得在地上翻滾起來。“哼!你算什麼東西!”沈雲澤抬頭挺胸,將幾個看熱鬨的公子哥推開,大步走到了沈雲清的身邊,冷眼看向柳珍容,“你又算什麼東西!”“乾得好!”沈雲清毫不吝嗇地給了沈雲澤一個讚賞的眼神,沈雲澤立馬回了她一個驕傲的小眼神兒。“你竟然敢打我哥哥,沈雲澤你不想活了是吧!”“打他怎麼了,你要不是女的,我連你也打信不信!”沈雲澤這會兒自信心迅速膨脹,有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覺,反正他是沈國侯,這些人又能真的把他怎麼樣?最多不過打一頓,反正他抗揍的體質已經被姐姐給訓練出來了!沈雲澤這樣凶狠的樣子倒真的將柳珍容嚇到了,不敢再隨意出言辱罵,隻能恨恨地瞪著他們。“嗬嗬,小侯爺長膽子了啊!”站在柳大少爺身邊的是丞相家的公子趙嶽,長得一身蠻橫肌肉,走到沈雲澤身邊就給了他一拳,沈雲澤沒反應過來挨了他一拳,他見狀立馬又掄起拳頭打了過來。“你是白癡麼?”沈雲清將沈雲澤拉開,舉起手中的弓重重地在趙嶽腦袋上敲了一下,然後回頭給了沈雲澤一個鄙視的眼神:“站在那兒任彆人打,你是誰的孫子呢?你是真想彆人認為咱們沈家沒種是吧?”“不是,我隻是……”他隻是擔心得罪了這些人,怕給家裡帶來麻煩,剛剛他隻是一時衝動打了柳大少爺,現在要是再對趙嶽出手……趙嶽此時被沈雲清當眾敲了腦袋,也怒氣衝衝地喊道:“你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你們竟然敢打我,小心我……”“小心你抄我們的家,還是滅我們九族?“沈雲清嘲諷道:“得罪了你就是活得不耐煩了,看來丞相大人果然權勢滔天啊!”“你胡說!”這頂大帽子一扣,趙嶽也嚇了一跳,他雖然魯莽,可也明白這是皇帝最忌諱的事,要是傳出去了那還得了!沈雲清懶得理他,轉過頭對沈雲澤說道:“就這樣的孬種你都怕,還不如躲回你娘肚子裡去算了!”“你說誰孬種呢……”趙嶽咬牙切齒地撲了過來。“誰孬種說誰唄!”沈雲清站在沈雲澤身後說道。趙嶽氣急敗壞地朝沈雲澤出手,可沈雲澤這回已有了準備,又怎麼會讓他得逞?他雖然個頭比不上趙嶽強壯,卻勝在行動靈活,幾個回合下來,趙嶽硬是沒占到一點兒便宜。大家都在看著,趙嶽隻覺得十分沒臉,打不過沈雲澤便朝沈雲清出手。沈雲清冷笑一聲,側身躲過他的攻擊,手中的弓再次敲了他腦袋一下:“趙公子真是好教養,連女人都不放過!”趙嶽此時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自然不會停下手來,可是三番兩次的攻擊換來的都隻是沈雲清的奚落,以及那一次一次響亮的擊打聲。腦袋是沒被打破,可是特彆疼啊!更重要的是,這麼多人在看著,他竟然被一個女人教訓了,他以後還怎麼在長安城混啊!“來啊,不是很有種嗎?讓看看你們這些靠爹靠娘靠祖上的廢物有什麼能耐!”被沈雲清這麼一說,在場的公子哥臉上都掛不住了,兩三個打頭陣的過來將趙嶽拉開,氣勢洶洶地想要動手。“你們不是說我沈國侯府的人沒種嗎?來,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廢物’,過來打贏他,打不贏他你們就是連廢物都不如的東西!”沈雲清毫無顧忌地給沈雲澤拉仇恨。沈雲澤正熱血沸騰地想要看沈雲清教訓他們,卻沒想到冷不丁地被沈雲清點了名,仔細一想,這話怎麼聽上去怪怪的?敢情贏不贏,他都是廢物?沈雲清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去,教訓他們,彆手軟!”手軟個毛線啊!他是腳軟好嗎!幾個公子哥原本見沈雲清是女人還不太好意思,現在見沈雲澤站出來了,便個個摩拳擦掌,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打算一起將他暴揍一頓。沈雲澤欲哭無淚,姐姐啊,不帶這麼坑弟弟的,這麼多人他哪裡打得過啊!“你從小就跟祖父學習沈家拳,難道都忘了嗎?這些整日沉迷酒色的紈絝子弟,豈是你的對手?”“我……我都不記得了!”自從祖父過世,他就沒練過武,那些招式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平日還能想起一兩招,現在一著急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不記得就亂打唄!放心,今天你儘管開打,有什麼後果姐姐給你擔著!”沈雲清說完,便將沈雲澤推入了人群,沈雲澤頓時急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左勾拳、右勾拳、白鶴亮翅、黑虎掏心……還有什麼來著?”“小侯爺,看來最近欠收拾了啊?”“嗬嗬,有話好好說……”沈雲澤強扯出一個笑容。“說什麼說,沈雲澤,你彆跟這些廢物廢話!”沈雲清輕飄飄地扔下一句話,讓那些人的怒火又增加了幾分。“現在不好好說話的可不是我們,為了不讓人把我們當廢物,我們今天隻能先打死你這個廢物了!”“沈雲澤,揍他的大鼻子!”沈雲清剛喊完,沈雲澤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一拳砸斷了對方的鼻梁。“沈雲澤,你竟敢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沈雲澤舉著雙手一臉無辜。“沈雲澤踢他的襠部!”沈雲清的話音剛落,沈雲澤前麵的人便已經捂著襠部打起滾來了。沈雲澤隻覺得內心淩亂了,他的手腳怎麼光聽姐姐使喚啊!他明明不想打人的,為什麼姐姐一命令他就本能地照做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