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柳家遺子(1 / 1)

紅顏陌 嘎吱脆 2135 字 4天前

阿宛流下的淚水讓教書先生動容,這幾年來他想來也頗為愧疚,但彼時江大人聽命於竇枋,他也隻得照做。“娘娘,”教書先生朝她跪下道,“請娘娘務必將我引薦給皇上,我定能為柳府申冤。”“你便不怕死麼?”即便是他主動向白啟塵坦白了當年之事,他也定當難逃死罪。“若能報得了仇,我這條命又算得了什麼。”“好。”阿宛便應了下來,“那好,你在此處再稍作等待,等時機成熟我會再來找你。切記不要讓人發現了。”“謝娘娘!”教書先生朝又朝阿宛一扣首方才起身。阿宛全程冷著臉,她依舊無法原諒眼前這個臨摹父親字跡的人。即便白啟塵不追究,她也會讓這個人死於他的劍下。與教書先生商議後,阿宛便出了書房,在院子朝著父親主屋的方向燒香而拜,“父親,盈兒不孝,時隔近三年才來看你……”第二日傍晚阿宛便回到了宮中,如今終於弄清當年的事情後,她的心終於稍稍放開。假以時日他定要讓竇枋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近月來,阿宛察覺到白啟塵時常因為竇枋的那些幕僚而頭疼,但朝中眾臣皆忌憚竇枋的勢力,竟無一人敢言。白啟塵縱是想罰亦找不到理由。如今,阿宛決計借一借張翰義之力。用完晚膳後,阿宛便與琴書一同來到了若昕宮。“姐姐。”阿宛笑意盈盈地步入了殿內,她在宮外買了江南最有名的胭脂欲送給張溫靈,是以一回宮便送了過來。“姐姐這是怎麼了?”走近時阿宛才發現張溫靈臉色病態的慘白,當即關切地問道。“沒怎麼,許是在山上受了風寒,我歇歇就好了。”阿宛這才點點頭,奉上了胭脂,“這江南的胭脂顏色甚好,如今姐姐正好用得上。”“妹妹有心了。”張溫靈並未伸手接過,而是讓小玉兒替她收下。今日的張溫靈有些不同於常日,阿宛道她是身子不舒服,坐了不多會便請辭離開。臨行前,阿宛道,“若中丞前來看望姐姐,可否請姐姐轉告中丞,我有件事想囑咐中丞去辦。”“好。”張溫靈點點頭,當即應了下來。第三日,張翰義聽聞張溫靈正在病中,便向皇上相請到後宮來看望他。白啟塵對張翰義愈發信任,便允了他有與竇枋一樣隨時到後宮的權利。今日張溫靈的氣色好了些許,坐了不多久,張溫靈便道,“爹爹,如嬪妹妹她想見你,不若您到她宮內走一遭吧。”“如嬪?好!”阿宛今日起遲了些,聽聞琴書來報便連忙出殿,“中丞來了。”張翰義在一旁坐下,問道,“娘娘叫下官前來可有何事?”“琴書,看茶。”吩咐完琴書後,阿宛方緩緩道,“張大人身為中丞後皇上想必極為看重吧,”“還得感謝如嬪娘娘的大恩!下官時刻銘記肺腑。”阿宛聞言欣然而笑,沒想到當初她無心插柳柳竟成蔭。但她此行並非要提醒張翰義記著她的恩情,“皇上如今待你相比竇相如何?”“竇相乃是皇親又是右丞,下官哪能與他相比?”張翰義為官甚是清廉,但卻過於自保,譬如竇相與他幕下眾僚皆無意去招惹。阿宛搖了搖頭,“本宮卻認為皇上如今對竇相已有不滿。滄州知府草菅十數人命,卻因他是竇相的門徒而並未被告發。你道皇上不知道麼?服從於皇命的侍衛早便將此時傳報與皇上,而朝堂之上竟無一官員敢名言此事,皇上即便想罰也是不好提起。”“娘娘你是想下官……”阿宛點點頭,“本宮想中丞大人做那隻出頭鳥,為皇上解憂。”“可竇相他……”“隻要中丞大人證據查足,皇上又肯追查此事,竇相也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滄州知府為難與你。”張翰義思索了片刻道,“下官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娘娘提點。”“本宮希望你日後能多為皇上分憂。”“是。”果然,三日後白啟塵到了阿宛的宮中,麵上是擋不住的好心情。“皇上,何事這麼高興?”“朕果真沒看錯張翰義,他今日當朝彈劾了滄州知府。”阿宛點點頭,“是啊,有些官員是該好好整治整治了。”白啟塵點點頭,“希望這次能給竇相一些警告吧。”那竇枋畢竟是他的舅父,朝中又人脈遍布。今日若不是張翰義提出,彈劾滄州知府,他也不好公然和竇枋撕破臉。果然在阿宛的提點之下,張翰義開始網羅竇枋幕僚犯下的種種罪證,個把月的時間便扳倒了依附於竇枋的三位朝臣。眼下的朝堂上,張翰義成了朝臣們爭相依附的對象,但卻皆被他婉言拒絕,白啟塵聞之更是重用起張翰義來。夏語嫣病逝已經是過去將近半年,宮中皇後一位仍還空缺著。竇枋知道竇樂茵在宮中並無甚指望,便欲重新提拔孟繁奕,以希冀她坐上後位後能多為他進些美言。而在當朝,白啟塵便駁回了竇枋立孟繁奕為後的請求,“孟貴妃有過失德的行為,不宜坐此位置。”“皇上,”竇枋慌忙跪下,“向來皇後娘娘亡故便由貴妃繼之,如今後宮中數貴妃娘娘品級最高。更何況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還望皇上三思啊。”“張中丞你認為呢?”白啟塵將問題拋與了張翰義,不待張翰義回答,白啟賢便出列道,“皇兄,如嬪娘娘向來辦事妥當,更何況此前春獵之時又救了皇兄一命。臣弟認為這後位如嬪娘娘當之無愧。”白啟塵聞言點點頭,他原是想將後位留與葉筱纓,但如今他竟更傾向於阿宛。“北辰王!”竇枋下首的官員道,“恕下官直言,如嬪娘娘乃是宮女出身,嬪位已是恩澤,又如何能當得起後位!貴妃娘娘是右丞的義女,出身當是配得上皇位。”“既是入宮服侍皇上便都是皇上的妃嬪,又何必分得那些身份貴賤。”白啟賢道。此時張翰義適時出列,“皇上若擔憂如嬪娘娘身份不及後位,微臣願意將如嬪娘娘收為義女。”“中丞你——”竇枋與張翰義左右而立,此時怒視他,欲發作卻礙於白啟塵在場。“好,”白啟塵欣然應道,“在宮中康嬪與如嬪本就情同姐妹,如此甚好!”“皇上……”竇枋還要辯解,白啟塵道,“立後之事不必急在一時。張中丞,朕便擬旨往德粹宮去。退朝吧。”雖然白啟塵尚未將後位定下來,但既是已經抬高了阿宛的身份,可見有立她為後之意。阿宛接了旨後有些詫異,尚在驚疑中,張溫靈問詢便來了德粹宮,“妹妹,這下真是妹妹了!”見張溫靈如此興奮,阿宛的心也暖了些許,或許她可以重新擁有家的感覺嗎?張溫靈接著道,“我聽爹爹說,皇上有意立你為後,因朝中有人質疑你的身份爹爹這才收你為義女。相信不久後皇上便會下達立後的聖旨了!”阿宛卻對立後之事不甚熱衷,在將竇相扳倒後她另有打算……“怎麼,姐姐不……”說著說著張溫靈便“嘔”了起來。阿宛當即關切地順了順她的背,“你的風寒一直未好?”“我們娘娘這是害喜呢!”小玉兒一時最快說了出來。“玉兒——”“當真!”阿宛當即握住了張溫靈的手,激動道。自上次張溫靈小產之後將近一年的時間總是在調理身子,如今時隔近一年又懷上了孩子,總算上蒼給了張溫靈安慰。見阿宛如此,張溫靈的神情略呈僵硬。也是,她又何曾不是在裝呢。原先她真的很感激阿宛救了父親,而如今阿宛約父親密談、更甚至讓父親收她為義女。可見她的所作所為都帶著目的,更何況那日在樹林裡阿宛見死不救的絕望日漸湧現在她的心頭,叫她如何不恨!“這次懷孕你要萬事小心,切勿再遭彆人的陷害了。”阿宛叮囑道。張溫靈點點頭,“姐姐知道了。這宮內啊誰都有可能害我,能相信的隻有妹妹了。”“恩!我會保護好你們母子的!”送張溫靈離去後,阿宛緩緩舒了一口氣。琴書在一旁道,“康嬪娘娘真是好福氣,娘娘要是也懷上龍種便好了!”“此話切勿說給姐姐聽到,”阿宛當即止住了琴書,“我不想讓她誤會我嫉妒她。”更何況她與白啟塵並不會有好結果,此事她心知肚明。“琴書,隨本宮出去走走吧。”此時入了秋,宮內一片涼意,漫天飛舞的落葉當屬西苑無人的宮殿最為好看,阿宛便不知不覺與琴書漫步到了此處。而不遠處便是阿宛前日想去一探究竟卻因守備森嚴而又找到了老宮女而作罷的宮殿。此時在那殿門外,一個老婦人模樣的人跪在侍衛麵前,想是在哀求著什麼。不知為何,阿宛的心像被牽住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朝他們走去,“這是怎麼了?”如今她已是宮妃的身份,自是有資格前去一問。那侍衛並非當日監管阿宛的那位頭領,眉宇間少了些許英氣。“奴才參見如嬪娘娘。”侍衛見了阿宛連忙行禮,阿宛淡淡道,“起來說話吧。”這時她才將目光放在那個婦人的身上,隻一眼她便驚得不禁後退了幾步,“你……你是何人?”“娘娘!”那婦人並未回答阿宛的問題,而且連連告道,“我家少爺高燒不退已經數日,請娘娘為我家少爺請太醫前來醫治!”“你家少爺是……”“娘娘,”侍衛連忙道,“奴才昨日已經為他請過太醫了,那藥還能延續三日,如今不過吃了一貼,哪裡知道有沒有效果。奴才適才讓她再觀察觀察再去請太醫。”而侍衛心下實則鄙夷,不過是一個永出不得宮的小子,還真將自己當成了少爺!“娘娘!我家少爺如今已經陷入了昏迷,藥石難儘啊!求娘娘了!”那婦人將頭磕得極響,阿宛心內正暗流著淚,俯下身一把將婦人扶起來,轉身朝琴書道,“快去請太醫前來……請關太醫!”聞言婦人眸中終於掃去灰敗,又要向阿宛扣首,卻被阿宛及時扶了起來,“你家少爺在殿內吧?我去看看他。”“娘娘不可!皇上曾下過令,不準任何人入此!”而此時阿宛卻被殿內的“少爺”牽動了思緒,一改往日的處處小心留意,此時一掌將他推開,自己隨老婦人入了內殿。榻上此時躺著個約莫十來歲的少年,他的臉蛋因為發燒而顯得通紅。阿宛緩緩朝他走進,淚水不由自主地淌了下來。那婦人見阿宛如此模樣當時怔了住,娘娘肯請太醫前來醫治小少爺她已十分感激,不曾想如今娘娘竟還未小少爺落淚。“娘娘宅心仁厚,張氏永遠銘記娘娘的大恩。”阿宛卻恍若未聞,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少年燙手的臉頰,但內心卻早已淚流慟哭。眼前的少年,便是她一直以為已經斬首於市口的侄子柳應鵬,而張氏便是阿宛幼時的乳母。他們竟還活著!淚流滿麵的阿宛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她們柳家有後了!而張氏與琴書怔怔地立在一旁,並不敢出言打斷阿宛此時的情緒。關雲靖來到此處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此等場景,待見到柳應鵬的臉時他才知道阿宛為何這般激動。這柳應鵬長得與阿宛大哥童時一般無二,而他自小在柳府長大,自是認得。原本他也以為柳府已經絕後,不曾想柳應鵬竟被白啟塵囚禁在了皇宮中。而柳應鵬身份特殊,白啟塵總是啟用沉穩的魏長功為他看診,關雲靖此時是第一次踏足此處。“太醫,我家少爺滴水難進,今晨我熬好的湯藥他竟是一口也沒喝下去,這當如何是好!”“無妨,”醫者本就父母心,更何況關雲靖如今知道了柳應鵬的身份,更是儘心為他醫治。如今他從醫診箱中拿出一套銀針,“我現為少爺將體內的火逼出來這病或許可以去掉大半了。”聞言張氏大喜,“謝太醫!”而阿宛亦在一旁道,“謝謝。”約莫半個時辰,關雲靖大汗淋漓地拔掉了柳應鵬身上最後一根針。阿宛將巾布貼心地遞上去,“擦擦汗吧。”關雲靖直視入阿宛的眼睛,“放心吧,公子少時便會清醒過來。”阿宛點點頭,複坐在柳應鵬的榻邊,滿臉愛憐地看著他,而她此時的手依舊顫抖得厲害。這一天,她經曆了原本以為人生再也不可能遇到的喜事。“你這是做什麼!”關雲靖不知何時已經退了下去,而白啟塵聽得侍衛的稟報便趕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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