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青紅之殤(1 / 1)

深宅馭蠱女 靈追 1817 字 3天前

宗檀,曾幾何時也是景瑞帝的驕傲。他幼時便顯現出了不同於同齡人的早熟和聰穎。無論學文、學武,他都是皇子中的翹楚,加之他是嫡長子,太子之位對他是唾手可得的東西。所以即便之後他使計除掉了其他幾位皇子,景瑞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景瑞帝心裡,宗檀是當之無愧的皇位繼承者。然而一切的變故就發生在雲丹公主逝去的那一日……雲丹公主是景瑞帝唯一的女兒,也是宗檀唯一的妹妹。通常女孩對皇室而言,是既威脅不到皇位,又能作用於聯姻的。所以景瑞帝對雲丹是不吝嗇疼愛的,宗檀更是常將雲丹帶在身邊。可以說這麼多年來,雲丹是宗檀為數不多接觸到的異性之一。在宗檀的心裡,雲丹不可謂不重要。於是那一日,在獲悉了雲丹公主的死訊後,宗檀才會瘋了一般地衝進宮裡。在遍尋不到延陵子華和雲丹的屍首後,他更是將劍抵在了景瑞帝的脖子上。那一刻,父子之情,君臣之情均已斬斷。景瑞帝派人拿下宗檀,隨後將他發配到了代國最偏遠的地界,並勒令他永遠不得踏入天都。那一刻,宗檀被拖出宮殿的那一刻,陰鬱森冷的雙目一直在景瑞帝的心頭揮之不去。早年間還好,但隨著年齡增大,又一直沒有子嗣,午夜夢回時,景瑞帝竟好幾次夢到了他。想到這些年來的夢魘,景瑞帝的心頭就一陣震顫。他老了,但宗檀還年輕。他一直害怕他回來,今日噩夢竟成真!景瑞帝抖著嘴唇,哀求地看向延陵子華,卻不料延陵子華竟搖了搖頭。對延陵子華而言,國師可以為國祈願,可以對政事進言,卻不能乾預皇位交替。這是尺度,也是底線,流月越矩了,但他不可以。延陵子華目光複雜地看了眼人群底下的宗檀,隨後一步退到了景瑞帝的身後。景瑞帝惶然,在鋪天蓋地的慶祝聲中,隻有他愣愣地抬起頭,覺得這傾瀉而下的雨幕似乎要將天都壓塌了……身在閔府的閔幼株一乾人等自然不知道祭台那邊的風起雲湧。此時他們正打著傘在享受著空氣中的潮濕和清涼。綠枝是最閒不住的,隻打了一會兒傘,就衝到院子裡圍著濕漉漉的花花草草打轉。一清見了忙喊道:“小心,彆著涼了!”綠枝用力地點了點頭,隨後似想到了什麼,朝閔幼株的方向喊道:“小姐,我想回家一次。爹娘,還有家裡的田地,我想回去看看。”閔幼株笑著說道:“去吧。若今夜在家歇著,就找人過來知會一聲。”“謝謝小姐!”綠枝朝眾人擺了擺手,隨後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院門口。一清、閔幼株和青竹見了,不禁相視一笑。邊上的青紅想了想,也打算回去一次,但見到他們的笑容,卻不好意思現在就去打擾。於是四個人並排站在雨幕下,一時間隻聞雨水的嘩嘩聲,不聞人聲。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一股冷風吹來,一清正打算回屋為閔幼株取披風,卻不料院外突然響起了幾聲尖叫!隨後便聽到劇烈的砸東西聲。閔幼株蹙眉,卻見德順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德順曆來都是鎮定圓滑的,何曾見過他這個模樣!隻見他腳上隻穿了一隻鞋子,滿臉都是雨水,一邊跑一邊高聲喊道:“小姐,快走!我們府上來了賊人!”閔幼株當先一步衝進雨幕中朗聲問道:“那幾個護院的呢?他們的功夫應該是不錯的吧?”“人太多了!好幾隊人馬就這樣衝進了我們府上!他們恐怕攔不住啊!”話音剛落,就有一隊黑衣人“砰!”的一聲砸開院門。德順還來不及說第二句,便見頭頂銀光一閃,隨後隻聽到一聲:“殺!”人頭落地,血水伴隨著雨水浸濕了閔幼株的繡鞋。閔幼株就這樣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具沒有頭顱的軀體倒下。前一刻,他還在朝自己報信,後一刻卻人頭落地。是誰?是誰!已經有許久沒有這麼憤怒了,閔幼株緩緩抬起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那裡,站著一位穿戴雍容的婦人。高聳的發髻,滿頭珠翠,她見閔幼株看她,便推開下人為她撐的傘,也來到了雨幕中……“怎麼?不認識我了?”閔幼株的瞳孔一縮,連日來的隱約不安終於得到了證實。“是你,廖春英!你沒死……”“嗬嗬嗬!”廖春英用寬大的袖袍遮著嘴道:“我的好女兒,沒想到吧?你的母親還沒死。昔日你們給我的照顧,我會一一向你們討回的。”說罷,她似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道:“可惜那沒種的男人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廖春英沒死,就代表當日在法場上的是另一個人。能夠做到這種事的,絕不是簡單人物。閔幼株恍然間想到了廖春英背後有個男人,那個男人連閔琨全盛時期都有所顧忌。“是那個男人救了你?”廖春英挑了挑眉,戲謔地看了閔幼株一眼道:“你知道他?那你知道他是誰嗎?”閔幼株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曾經以為那人是當今聖上。但當日他下旨處死你時毫不留情,我便否定了這個猜測。如今想來,能蔑視皇權蔑視聖旨到如此地步的,怕是傳聞中那個大皇子做的吧?”廖春英欣賞地點了點頭道:“你很聰明。果然之前那些懦弱蠢笨是裝出來的。枉我自詡會看人,卻看錯了你。閔幼株啊閔幼株,那沒種的男人是你除掉的吧?還有那個害死我二兒的賤婦……我很好奇,他再怎麼樣也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竟能做到如此?”“我殺他們,自然有我的理由。我隻恨當時心存顧慮,沒有當場殺了你,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之禍。”閔幼株低下頭,看了眼無法瞑目的德順,隨後又依次朝身後的一清、青竹和青紅看去。“廖春英,你想滅閔府滿門嗎?包括這些不相乾的下人仆婦嗎?”廖春英輕笑了一聲道:“這閔府中哪有不相乾的人。但凡見過我往事的人,我一個都不會留!”“也包括你的娘家?那廖府的滅門案也是你做的吧……”廖春英沒有回答,而是朝身後使了個眼色。接到命令的黑衣人們井然有序地將不遠處的幾具屍體提了起來,隨後“砰!”的一聲扔到了閔幼株麵前。這是在她院外伺候的下人們。有些她不熟悉,有些卻與她朝夕相處。其中就包括了經常幫她做事的劉夏徐明四位婆子。雨,依舊在不停地下著。周圍的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閔幼株就這樣看著腳底下的鮮血順著雨水將她的繡鞋浸透,隨後她目光空洞地抬起頭道:“我以為我已經走出了地獄,原來地獄依舊在我的腳下,不曾跨出。”閔幼株說著一步一步踩在血水上道:“我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也曾傷及無辜。但隻有一點,恩怨必須分明。”說著,閔幼株伸出右手,緊緊抓住左肩道:“不管昔日出於何種目的,但他們確實都曾幫助過我。廖春英,以前你隻欠了我一條命,但現在卻不止一條了……”閔幼株的眸子中,定定地映照著廖春英的身影。隨後,一團黑霧夾雜著血色在裡麵翻湧轉動。被這樣的目光盯視著,廖春英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就在她晃神的工夫,閔幼株毅然從左肩處扯出了什麼,狠狠地扔向了被黑衣人護在身後的廖春英。“不好,有暗器!”黑衣人拔刀相抗,卻不料那個東西竟在空中不停變幻位置,隨後“咻!”的一聲便鑽入了廖春英的脖頸中。一陣劇痛襲來,廖春英隻覺得胸前緊縮,下身脹痛,竟不知不覺間長出了什麼東西!“啊——那是什麼!什麼東西!快幫我取出來,快來人啊!”趁著黑衣人手忙腳亂之時,閔幼株往後喊道:“你們快走!這後院有個小門可以通往外院,走!”青竹、一清和青紅又怎麼可能拋下閔幼株獨自走。見他們還杵在原地,閔幼株邊跑邊推著他們道:“我跟你們一起走!”三人聽到閔幼株這麼說,便放心地跑在了前麵,不過一會兒他們就衝出了後院的小門,卻不料在他們跨出小門的一刹那,閔幼株“砰!”的一聲關上了那扇小門。“我若跟你們一起走,他們必會追來。走吧,不要回頭。”“小姐!!!”一清和青紅拚命地在敲打著小門,青竹更是試圖攀上圍牆。閔幼株搖了搖頭,插上門栓,隨後迎向了追來的黑衣人們。“站住!你給夫人下了什麼毒?”閔幼株攤了攤手,遠離那扇小門道:“毒?也算是種毒。你們想必都隨身帶了解毒的藥丸吧?可惜任何藥丸對現在的她來說都不會有用的。”閔幼株任黑衣人們扭過她的雙手,隨後整個人被粗魯地推搡到了廖春英麵前。此時的廖春英不複之前的雍容,臉色非常難看。她見閔幼株被抓了過來,顧不得矜持,上前就打了她一巴掌吼道:“賤人,你往我身上扔了什麼?”閔幼株的頭被這一巴掌打得偏了過去,濕漉漉的黑發就勢黏住了她的半邊臉。她抬起頭,充滿氤氳的雙眼魅惑地看著前方道:“那可是好東西啊,我對彆人都舍不得用呢。真想看看你那個男人發現你變成這般模樣後,會是怎樣的‘驚喜’?可惜我或許是看不到了……”廖春英被閔幼株這樣輕慢的態度給徹底激怒了,她冷冷地看著她道:“你彆以為用這種小伎倆就能苟活,這天下間高明的大夫多得是,我就不信沒人能治得了我!來人,殺了她!”閔幼株無所謂地笑了笑道:“要殺便殺,哪這麼多廢話……”說著還抬起了頭,如細線般的雨水霎時便籠罩住了閔幼株的臉龐。水,很冰冷,但也很乾淨。閔幼株任雨水衝刷著她的臉龐,朦朧的視線中,她似乎見到了許多人。懦弱中庸的父親,溫柔容易滿足的娘親,偽善的嫡母,時常欺負她的雙胞胎還有閔府的一乾人等……最後視線定格在了一個白衣男子的背影上。這是晨起時延陵子華離去的身影。閔幼株本來想叫住他說些什麼,但後來想了想,卻隻是獨自看著他離去。他們注定是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即便有那個夢,也不算什麼……閔幼株閉上雙眼,脖頸上一股涼風襲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狠狠地撞開了閔幼株,迎上了刀鋒!閔幼株霍然睜開眼,入目處,是青紅恍然決絕的臉龐。“小姐,蠱可除,情難除!”青紅柔弱的身軀在閔幼株的麵前被人首分離,閔幼株淒厲地喊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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