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殺戮之始(1 / 1)

深宅馭蠱女 靈追 2831 字 3天前

隨著綠枝的驚呼,流月收回手立馬跑出了偏殿。閔幼株也緊隨其後。離偏殿幾步開外,青草地早已被鮮血染成了紅色,而鮮血的中央赫然躺著雙目圓睜的一忻。流月看了眼一忻的臉,又看了眼插入一忻胸前的那枚竹片,便皺眉大喊道:“來人——”周圍的小童們聽了,立馬一股腦地趕了過來。當發現躺在血泊中的是一忻時,小童們交頭接耳了起來。“這不是一忻嗎?”“是啊。今日才剛去伺候那位閔小姐,怎麼就突然沒了呢?”“你說會不會是有人看不順眼他……”“噓,國師大人在這兒呢。慎言!”小童們大多關注的是一忻為什麼會死在這兒,怎麼死的,但也有一部分人的注意力放到了閔幼株身上。“那個就是裕國公府的閔小姐。”“哼,一臉狐媚子樣。”“算了,彆氣。誰叫人家是國公千金的身份呢。就是苦了我們流月大人,以後要整天對著那樣一個人。”“她這般妖裡妖氣的,怎麼配得上我們國師大人。真可氣!”小童們的議論聲越來越響,有些甚至傳到了閔幼株和綠枝的耳內。綠枝之前還有些同情他們,如今聽到這些話,心裡原本的內疚負罪感蕩然無存。小姐說得對,有時間同情這些人,不如早些想辦法出了這國師府。流月見那些小童遲遲不動,便沉下臉道:“還不把這裡收拾了!”話音剛落,小童們便爭相抬走了一忻的屍身。閔幼株的視線在那些小童身上轉了一圈,竟發現了躲在角落裡的一玦。一玦的神色較其他小童來說,更蒼白憔悴。但那蒼白憔悴中還隱隱帶了一絲快意。他見一忻的屍身被小童們抬走,便扶著右手悄然離開了人群。待他離開後,流月略微思索了片刻,便要拔腿往內殿趕去。臨走前,流月回頭看了眼閔幼株,她依舊朝他微微一笑。這一笑來得非常怪異,仿佛剛剛沒有死人,仿佛兩人在做一個最普通不過的道彆。不舒服的感覺又湧了上來,流月不再看閔幼株,徑直離去……國師府死了一個小道童,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可能是國師府混進了刺客。往小了說不過是死了個無權無勢的小童。流月不想為了一忻太過費神,但這事查還是得查。於是他暗中派出了國師府的內衛各處奔走調查,最後並沒有發現什麼外人侵入的痕跡。本來也是,國師府從外邊看著雖然防衛鬆懈,但各細微處都有機關法陣。不說彆處,便是這碧波湖上都暗藏著銅牆鐵壁。若不用國師府專門打造的扁舟行駛過來,便會觸發法陣,後果不堪設想。而那扁舟的驅動又需要特殊的口訣和法印,所以要硬闖國師府,並不是容易的事。周圍的內衛低著頭等待流月的下一步指示,但出乎眾人的意料,流月對一忻的死非常漠然。“既不是外人,便將那屍首處理了吧。”他本來就不喜歡那個一忻,雖然剛進府時也有些新鮮感,但久了就覺得粗俗乏味得很。內衛們聽了流月的指示,暗中交換了個眼神,便領命而去。忙完了這一切,流月又來到了偏殿。綠枝見了趕忙迎上去說道:“小姐已經歇下了。國師大人止步。”“嗬嗬……”低沉的笑聲從流月的嘴中溢出,“你家小姐歇下了,那就你吧。你跟我來……”綠枝早就從閔幼株那裡聽說了流月的特殊嗜好,她驚恐地瞪大眼睛喊道:“我……我不去!”說罷就要往偏殿裡跑。閔幼株畢竟是閔琨的女兒,流月尚給她一份臉麵。但這個綠枝,不過是個奴婢。流月毫無顧忌地抓住綠枝就要往他的寢殿裡拖。綠枝死命地在掙紮,但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流月的手就像鐵箍一般牢牢地鎖住了她的雙手。眼看著綠枝就要被拖出殿門時,縮在角落裡的一清突然跳了出來。她瘋狂地跑向了流月,接著一口便咬在了他的手上。流月右手吃痛放開了綠枝。他雙目陰鷙地回過頭吼道:“你……不想活了是吧?”一清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流月的話,她隻是彎下脖子任蓬亂的頭發遮住雙眼,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綠枝趁此機會躲在了一清身後。小姐,快些啊!快些!也許上蒼也聽到了綠枝的呐喊。流月正打算將她們兩個都抓過去時,黑夜中忽然想起了一陣淒厲的尖叫。“殺人啦——殺人啦————”被這聲驚叫打斷,流月今夜的騷動徹底被熄滅了。深呼了一口氣,他冷冷地看了綠枝和一清一眼,便往出事的地方趕了過去。流月一走,綠枝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而閔幼株不知何時從黑暗的陰影處走了過來。她伸手扶起綠枝後,看向一清說道:“你救了綠枝……”“飯……”一清的聲音很輕,但閔幼株和綠枝卻聽清楚了。綠枝略想了一下便記起了中午午膳時的事。“你就為了那碗飯才救得我?這……”一清沒有回話,轉身回了殿內。綠枝怔怔地看著一清說道:“一碗飯哪值得她這麼做……而且也不是我主動給她的。”“也許你這碗飯,是她吃的最為安心的一頓。”閔幼株拍了拍綠枝的肩道:“這下,我們可以安心歇息一夜了。”“小姐,你到底去做什麼了?難道是……殺人?”“何須我自己動手?”閔幼株眯著眼往遠處的黑暗看了一眼,才輕輕地說道:“這黑夜中,最容易誕生出妖魔鬼怪。你且看著吧,這國師府的妖魔鬼怪就要陸續出現了。”閔幼株每走一步,臉上的笑容便多一分。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欲望,有欲望,就會有爭奪。爭奪中一旦出現殺戮,那便是打開了人性的禁忌。從殺第一個人時,凶手就沒有回頭路了……——流月趕到道童們的居所時,周圍已經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他撥開那些小童往裡看,正看到躺在血泊中的一鳴。一鳴是平日裡幫他守著內殿大門的小童。他今日去宮裡時,還交代他關照一下閔幼株那邊。卻沒想到平日裡行事穩健的一鳴會猝不及防地死在這裡。流月這下是真動了氣。他緩緩轉過身,眼神逐一掃過周圍的小童道:“我知道不是外人做的,聰明的就趕快站出來。若等我查到,你們且看著辦吧!”說罷一甩袖,怒氣衝衝地走了。周圍的小童們聽了,無一不露出懼意。一玦當然也露出了懼意,但他眼中更多的卻是興奮。之前他被嚇了一跳,屋裡突然多了張字條說有人看到他殺了一忻。一玦恐慌之際,迅速燒了字條。同時趕往了紙條上所提及的那個地方。他要知道是誰在威脅他,他要除掉那個人!懷揣著從古籍中扯下來的竹片,一玦趕到了那裡,然後他見到了一鳴。一鳴還沒來得及說出話,一玦就取出竹片,喪心病狂地刺向了他的胸口!血,濺到了一玦的臉上和身上,但這一次他不覺得害怕,反而有了一種興奮的感覺。他殺的是一鳴,這幾年來流月大人最為倚重的道童之一。平日裡一鳴看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如今他卻死在了自己手裡。一玦攤開手,看著映在自己雙手上的點點鮮紅,他“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一鳴死了,流月大人肯定會找替代他的人。不管流月大人找的是誰,隻要他把那個威脅除去,總會輪到他的。想他一玦琴棋書畫樣樣都會,憑什麼輪不到他!“流月大人啊——”一玦笑著笑著突然哭了起來。他已經十二了,小童過了十四就要被送出國師府了。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若這段日子得不到流月大人的寵幸,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他知道的,好多小童被送走後都選擇了自刎。不是因為他們適應不了外麵的日子,而是因為他們忍受不了與流月大人分開。曾經的他們活在地獄裡,他們以為自己一輩子都這樣了,卻不想被流月大人救了出來。在國師府,他們吃得飽穿得暖,活得終於有了個人樣兒。流月大人就是他們的恩人,是他們的神。隻要能待在他的身邊,讓他們做什麼都願意。一玦輕輕地掏出帕子擦拭著手上的汙跡,他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其實已經分不清心中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了。但他知道,打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離不開他了……回憶就此中斷,一玦正打算回屋。一瞥眼間,卻看到了一個人,是一昀。國師府裡為數不多的女道童之一。也是如今流月的心頭好。一玦悄悄掃了眼一昀,又看了眼地上躺著的一鳴。心頭計起,不禁走了過去……翌日,閔幼株和綠枝正睡眼惺忪地用著早膳,便聽說了幫流月守門的小道童一鳴死了,而殺他的,可能是一名叫“一昀”的女道童。閔幼株用帕子抹了抹嘴,幽幽地站起身說道:“我們去看看吧。”綠枝點頭應是。閔幼株帶著綠枝到了國師府的大殿時,一昀正抖著身子跪在地上,而她的麵前赫然扔著一根沾滿血跡的竹片。流月在一昀的麵前來回走了幾步,才問道:“我一貫對你們很好。吃的、用的、玩的,我哪樣短過你們?我不需要你們有多優秀,但唯一的一點就是你們必須得乖巧聽話。一昀,你做到了嗎?”白日裡的流月向來麵目溫和,但一昀知道他不是不生氣,隻是藏得太好。一昀哭著跪到流月麵前,“大人,這真不是一昀做的啊!一昀也不知道房裡為什麼會出現這個東西。肯定是有人栽贓嫁禍給一昀!流月大人,您要為一昀做主啊!”眼看著一昀的雙手就要抱上來,旁邊一個機靈的小道童忙上前喝道:“流月大人還要去早朝呢,一昀,不得放肆!”一昀看清了那個人後,牙關緊咬。那個人是她曾經嘲諷過的一個小童,名叫“一柳”。那時候她在他麵前多風光,卻不想如今風水輪流轉,自己也有被他奚落的一天。一昀抹著淚嚶嚶地哭著,閔幼株便在此時走到了她的身邊。“你既說你冤枉,可記得昨日有誰去過你屋子嗎?”閔幼株話音剛落,人群中的一玦便抖了抖。流月順勢看了過來,便見閔幼株微笑著朝他行了個禮。“國師大人,您府中出了這種事,我一個外人在這裡恐怕不便。不如我先行回府,下次再來做客。”“不是什麼大事,閔小姐大可留下。”流月說著便對身後的內衛統領說道:“幫我把這樁公案審了,等我回來後要知道結果。”內衛統領趕忙應了聲“是”,便見流月一甩袖,大步而去。閔幼株朝流月走過的方向瞥了一眼,便蹲下身扶起一昀道:“若想不出來是誰進了你的屋子,不妨想想你若不在了,誰最得利……”一昀一怔,接著目光飄向了不遠處站著的一柳。然而還沒等她將話說出口,便被內衛統領帶了下去。閔幼株以袖掩唇,狀似害怕地說道:“這凶手不抓到,頭上就像懸了把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到自己頭上……”綠枝順勢附和了一句,兩人便結伴走出了大殿。然而她人走了,話卻留在了周圍小童的心裡。這凶手不抓到,可不就是如此嗎?小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雙眼中充滿了戒備,再沒了平日裡的安心和閒適。待閔幼株回了偏殿,綠枝耷拉著肩膀坐下說道:“國師府都出了這種事,他還留下小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算了,我今日提這件事,原本就是為了試探試探。”閔幼株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邊喝邊斂下雙目說道:“總歸他覺得亂子還不夠大,所以無所謂我知不知道。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看他還敢不敢留我。”“小姐,您下午還要出去嗎?”“不用了,我已經起了個好頭,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了。”閔幼株淺淺一笑,吹拂著茶碗上的浮沫。綠枝愣了愣,也跟著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起來。閔幼株說著這話,卻沒想到事實比她想象中更慘烈。一昀被內衛統領帶走後,一口咬定是一柳栽贓她。一昀拿不出確定的證據,一柳同樣拿不出。內衛統領將他們關了起來,親自帶人去查抄他們的屋子。然而翻檢了半天,愣是沒找到什麼有用的證物,於是他們又開始盤問其他小童。一玦想了想,竟主動站出來說他去過一昀那裡。因去的時候,一玦路上還拖了其他幾人,案子一下子變得更為撲朔迷離。內衛統領將他們幾人聚在一起,細細盤問了口供。沒什麼大錯處,但也不是沒有疑點。如此這般,案子遲遲無法決斷,使小童們越發恐慌起來。有些不和睦的還互相指責,儼然想把罪責推到對方身上。人性的醜惡便在此時體現了出來。原本隻是互相發生口角,漸漸地口角變為了互毆。大約是平日裡矛盾積得多了,又無處釋放;這次的鬥毆從兩三人的小規模漸漸變成了幾十人的大規模。一玦雙眼發亮地看著這一切,也加入了進去。誰也沒有過多去關注他,導致內衛將他們分開時,竟有好幾人流著血倒在了地上。送醫後,這六人均都不治身亡。小童們互相看對方的眼光更是充滿了仇恨。一玦躲在角落裡抑製住全身的顫抖,但天知道他的心裡有多高興。那六個人都是平日裡待他不好的,如今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哈哈哈哈!一玦將頭埋得很低,但雙眼卻因興奮變得通紅。人果然是打開了禁忌,就沒有回頭路了。此時在一玦的心裡,那些人已經不是人了,隻是幾十個待宰的羔羊。若不是害怕這些內衛,他恨不得立馬把他們殺得精光!如此,流月大人回來後,就隻會看到他了……內衛知道這些小童對流月的意義,他們不敢太過苛責,但集體鬥毆這種行為也不能姑息。於是通報了統領後,他們便將這次鬥毆的小童們關進了國師府的地牢以示懲戒。然而正是這個決定,導致了接下來的慘劇。本來小童們便在互相懷疑對方,如今不分朋友仇敵地關在一起,大家心裡哪能滿意。一玦隻略施小計,便調動起了小童們的仇恨。於是地牢裡又發生了新一輪的鬥毆……鬥毆中再次出現了犧牲者,眾人越發肯定凶手就在周圍。小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已經不是在想著防衛,而是想著先下手為強,將凶手找出來殺死。當第二個犧牲者出現時,動手的並不是一玦,而是一位身材瘦弱的小童。小童解釋說是那個人想傷害他,但沒有人信。角落裡一個小童趁他不備,動手轄製住了他。兩人你來我往間,眾人也加入了進去。隨後又出現了第三個犧牲者、第四個犧牲者……這下,越發刺激了小童們脆弱的神經。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眾人纏打在了一起。簪子、發帶、腰帶俱都成為了奪人性命的工具。一玦閃躲著彆人的攻擊,趁機收割著人命。血,染紅了國師府許久不用的地牢。當內衛再次趕到時,已經來不及了!內衛統領萬萬沒想到小童們會如此大膽,他們不該不知道國師大人的脾氣,可是他們還是做下了如此錯事!望著角落裡瑟瑟發抖的一玦,統領疾步走過去拎起他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說啊——”一玦雙目無神地看著內衛統領應道:“他……他們殺人……互相把對方殺了……我……我好害怕!我躲了起來,然後那個人要殺我,卻突然倒下了……”一玦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統領頹然地鬆開了他,但心中的恐懼卻因眼前的情景在不斷放大。發生了這種事,他簡直不敢想象流月回來後的表情……他一定會殺了他的。內衛統領已經無心查問一玦了。他吩咐手下將湖心島中幸存的小童都集中到了大殿上。包括之前被關押起來的一昀和一柳。望著存活下來的五個小童,內衛統領苦澀地笑了笑,便執著劍站到了大殿門口。流月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夕陽下,統領視死如歸地朝他跪下,說出了事情的經過。當知道自己收集的四十多個小童,如今隻剩下五個時,流月狠狠地拔出了統領的劍,一劍刺了過去!鮮血,在統領的胸口如同彼岸花般綻放開來。流月望著那抹鮮紅,恍惚間,竟想起了閔幼株穿的那身玄色衣袍。她的下擺處,也繡著大朵大朵的彼岸花。遠遠望去,仿佛黑夜中擇人而噬的豔紅妖魔……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