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父子夜謀(1 / 1)

深宅馭蠱女 靈追 1742 字 3天前

采蓮是真被嚇哭了。不談之前的喜宴,就拿她自己來說,今日可說是多災多難的一天。晨間她為國公爺穿衣時,突然遭到輕薄,接著還被告知晚上要收用她,可是采蓮並不願意。她並非國公府家生子,小時候因為家裡窮才被賣到大戶人家當差,期間輾轉多次,前不久才進了裕國公府。她來裕國公府之前,與自家表哥定了白首之約。表哥在城中的一家燈籠鋪子做工,明年便能攢夠贖她的錢。眼看著良緣就要到來,她如何能甘心去侍奉裕國公。抱著這樣的想法,她趁著府中混亂,竟想要逃出府去。然而此舉終究是太過衝動,毫無準備之下的她還是被守門的婆子認了出來。之後閔琨心情不好,派院中的婆子來找她,這一來二去,她就被壓著去往了洪濤院。再然後就發生了如今這一幕……望著地上的兩灘血跡,采蓮流著淚卻不知該說什麼。這大小姐為了滅口,將那兩個婆子都殺了,又如何能饒過她?“隻……隻求大小姐給奴婢……留個全屍……。”說罷掙紮著拜了下來。閔幼株挑了挑眉,放開綠枝問道:“你不逃?”采蓮低垂著頭道:“奴婢跑不動了……可能這就是做奴婢的命吧。”綠枝在旁聽了采蓮的話,又想到早死的姐姐,頓時淚如雨下。閔幼株緩慢地在原地踱了幾步,視線從采蓮的發頂轉移到地上的那兩具屍首上。略微一沉吟,閔幼株開口說道:“你知道逃出府去意味著什麼嗎?”“奴婢知道。一旦逃出府去就是逃奴,以後必須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可是奴婢還有家人,還有表哥,就算要永遠不出來見人,奴婢也想回去找他們。奴婢……不想伺候國公爺!”“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的,沒想到你竟然存了這種想法。”采蓮聽到這話倉惶地抬起頭,便聽閔幼株接著說道:“你既知道你會成為逃奴,竟然還敢去找你的家人。你是想害死他們嗎?我代國可是有明令的,凡做逃奴者,或包庇窩藏逃奴者,都要施以車裂之刑。”閔幼株一步一步走近采蓮問道:“或者你覺得你的家人護得了你?”閔幼株說話的語氣很輕,但聽在采蓮的耳中無異於一道驚雷。她身子晃了一下,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然而此時閔幼株又話鋒一轉,“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若你原先的主家遭了難,貶為賤籍,那伺候他們的下人們自然能通過官府恢複自由身。”“這……這談何容易……”采蓮望著周圍高高的院牆和連綿不絕的房屋樓閣喃喃地說道:“這可是……裕國公府啊!”“天下間,從來沒有永恒的富貴榮華。你焉知哪一日裕國公府就不會遭難嗎?”閔幼株話音剛落,綠枝猛然抬起了頭。“小姐,你……”閔幼株朝綠枝看了一眼,便蹲下身直視著采蓮問道:“我不會殺你的。如此,你是要逃,還是要留下?”采蓮呆了一呆,才抖著唇道:“我不想留下……可我也不知道逃去哪裡。”“這樣啊……”閔幼株垂下雙眼思忖了一番後才說道:“天都往南三十裡地,有一處楊柳莊。莊上有一位寡居多年的婦人。她年輕時也是做奴婢的,卻意外幫順天府尹的夫人擋過一劫。”“所以天都的官差見了楊柳莊都會給幾分薄麵。最近裕國公府事多,丟了一個奴婢,他們頂多派人去你家中一尋,然後再去官府備個案。絕不可能為此大動乾戈,滿城搜找……”閔幼株說到這兒,采蓮立馬反應過來。“大小姐,若奴婢逃出府後果真能有個去處,奴婢就算做牛做馬也會回報大小姐的!隻是……那位夫人能收留奴婢嗎?畢竟,彼此之間無親無故的……”“你隻需跟她說‘紫苑’兩個字,想必她會收留你的。”閔幼株順勢站起身說道:“不過你要答應我,彆跟她提起我的存在。隻說是故人拜托即可。然後到了那裡你要好好侍奉那位夫人,好好孝敬她……若有什麼事我會托人來告訴你的。”“奴婢多謝大小姐!”采蓮說著又鄭重地拜了一拜。閔幼株淡淡一笑,轉過頭對綠枝吩咐道:“還能站起來嗎?她若要出府,恐怕還要你的幫忙。”綠枝扶著膝蓋站起身應道:“奴婢可以!”“既如此,你便陪她去吧。小心些……”綠枝點了點頭扶起采蓮,隨後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首問道:“小姐,這些該怎麼辦呢?”“隻要你把她安全送出去,這些便無需擔心了。”綠枝和采蓮愣了愣,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臨走時,綠枝忍不住看了閔幼株一眼,“若奴婢的姐姐當日能遇到像小姐這般心善的人,那該多好……”閔幼株沒有回話,隻是背過身一個人往黑暗中前行。她心善嗎?殺那兩個婆子,是為了滅口。救那個采蓮,也不過是想禍水東引。任誰發現了這兩個婆子的屍身以及逃跑的采蓮,都會將凶手定在她身上吧。隻要一日不找到采蓮,那她們也一日不會被人懷疑。至於剛剛引誘著綠枝犯下殺人之罪,則是為了以後能轄製住她。說到底,她……從來不是心善的人。閔幼株斂目踏進淩雪閣的時候,門房那兒綠枝已經支開了守門的婆子,正朝著采蓮招手。這次采蓮沒有猶豫,撒開腿,一頭就紮進了黑夜中……那邊洪濤院的閔琨一直等不到采蓮過來,便有些煩躁地讓德順去催。卻不想閔安南在此時踏進了院內。閔安南甫一踏進屋便對閔琨哀呼道:“父親今日真是害苦我了!”閔琨有些不自在地揮退下人,遂將房門關好。他轉過身歎了口氣說道:“為父當時也是身不由己。誰曾想我閔琨硬氣一世,會敗在一個惡鬼手上。”閔安南搖了搖頭說道:“我要說的不是那件事。而是徐蒹肚子裡的‘孩子’……那個妖胎!”“這可與我無關。我倒要問問你了,你們這……何故會變成這樣?”“父親這話是什麼意思?問我?我與那個妖胎有什麼關係!”“你……當時要不是你跪在地上承認了這樁事,又何故有今日這場婚宴。”閔安南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問道:“父親!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我不像您……我從來不熱衷於這種男女情事。又如何會跟那徐蒹……”“不是你的?”“自然不是!”“那你當日為何跪下?”閔安南噎了一下,末了,有些憋屈地說道:“我不記得那天的事了,搞不好也是著了惡鬼的道兒……”閔琨想了想,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當日一言不發隻是跪著。”閔琨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半是懊悔半是扼腕地說道:“早知當日我便多問上幾句了。隻以為你們年少情難自禁……倒是我誤會你了。恐怕這妖胎也是那惡鬼在當日所化……”“這些兒子便不知了。隻是今日都怪那閔幼株多嘴,若不是她,彆人又怎麼會知道這檔子事……如今我已經死了兩任妻子,今後恐怕都得背個‘克妻’的名聲了。”閔安南說這些話的時候不自覺地想起了今日黑衣紅冠的閔幼株。那樣喜慶的日子卻穿著黑色,仿佛就在預示著某些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閔琨聽到這話也歎了口氣,“何止你,還有你姑姑那邊國師那邊,恐怕都不好交代。至於你那個妹妹,你也知道是個蠢的,何必去跟她計較。況且她還有用……”“有用?是指國師那邊嗎?”閔琨點了點頭,腦中卻靈光一閃。“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想到要怎麼交代了。”閔安南追問道:“莫不是用她……可是她這年歲委實小了點兒吧。國師能看上?”閔琨拍了拍閔安南的肩道:“這……你就不懂了。”說罷哈哈一笑。“我看今日國師看她的眼神,似乎是有些意思。男人嘛,生了氣,找個女人發泄一下就好。”“他那國師府裡都是些樣子寡淡的小童,我女兒這般顏色,必能讓國師大人流連忘返。”頓了頓,閔琨收斂笑意,接著說道:“……這次國師為我們家也算是勞心勞力,早些年我給他的那些恩惠,如今早還完了。來日還得靠你那個妹妹維係上這層關係。如此,隻要他在一日,我們裕國公府便能高枕無憂。”似想到閔安南剛剛的表情有些不好,閔琨便安撫他道:“安南啊,隻有國公府好了,你才能更好。百年之後,我是想把這偌大的國公府交給你的……”閔安南之前雖隱隱有些察覺,但如今閔琨直言相告,他心裡的歡喜自不必說。而之前那些不愉快也隨著這句話煙消雲散了。閔安南強自按耐下心中的激動,輕咳了一聲應道:“還有大哥和二哥,哪裡輪得到我……”聽到閔安南提起閔安元和閔安榕,閔琨的表情便沉了下來。“我得到的那些東西就算喂狗,也不會交給他們。總之在我心裡,隻有你才是我的兒子,記住了嗎?”“兒子記下了。對了,爹預備怎麼把那閔幼株送到國師府?若做得太明顯,恐怕會有流言蜚語。我們國公府如今的名聲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我會去跟國師商量的。到時候定好日子直接將她偷偷送過去。事後若國師覺得滿意,這門親便算是定下了。以後啊,你也彆對她這麼生疏,適當地賣個好,於你於她都有好處。”閔安南點了點頭。想起閔琨之前提到對流月有所恩惠,他心中好奇,便問道:“爹,您剛剛說於國師有恩,不知這恩是?”“住嘴!這事……以後休要再問!”閔琨的表情有些猙獰,閔安南嚇了一跳,忙找了個理由告退而去了。待閔安南離去後,閔琨煩躁之下又找來德順問采蓮到了沒有。德順沒法,便帶著下人去院子裡尋找。卻不想在湖邊發現了兩個婆子的屍體。殷紅的鮮血已經在婆子的臉上凝固,德順慢慢地走上前查看,便看到兩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直直地瞪著他。一陣寒風吹過,德順的心裡一突。周圍的下人卻已經扯開嗓子叫了起來:“來人啊——又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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