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警車從大院裡駛出去,警笛聲不斷鳴響。沒一會兒,話台裡就傳來了沈平的報告:“目標自東向西,正在往胭脂路移動!”小計坐在吳博豐車裡,手拉住把手,“警車都有定位係統,笨蛋才會用警車逃跑呢,咱們一定能把人給抓著的。”吳博豐瞥他一眼,“你要是剛才摔得再像一點,我大概會信幾句。”小計一噎,強辯道:“你少胡說啊。”吳博豐冷哼,“等著挨收拾吧。”另一頭,潘定一猛踩油門,靈活的在車流間穿梭,對著話台喊:“給我拉斷那輛車上的通訊信息!”沈平那兒裡麵有了反饋,敲擊鍵盤的聲音持續響起,很快他就道:“可以了。”潘定一:“各組注意,兩輛車一組,在胭脂路沿線布控,務必把人在胭脂路上給攔下來!另外,聯係周邊派出所警力增援,配合攔截工作。”話音才落,跟在後頭的警車就開始有序的駛進了各條支路。潘定一額角已經青出一塊,一陣陣的疼,“畏罪潛逃!文橋靖,這就是你相信的人?”文橋靖火了,“潘定一你夠了!信不信我揍你啊!”此時,王澗容架了條線進來,“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注意電台紀律。”潘定一緩了口氣,“王局,如果仲越拒不受捕,能采取特殊手段嗎?”文橋靖:“你什麼意思?難道還想拔槍不成?”王澗容沒有立即回答,大約默了幾秒,“謹慎處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傷人。”潛台詞就是,允許在非常時刻用非常手段了。文橋靖氣得猛砸方向盤。——警方全城追捕的序幕剛剛拉開,潞溪村裡卻還是一派悠然寧靜。陸從安在錢家客廳裡轉悠,目光很快落在牆上的照片上,曾經被仲越撕掉的膠帶再次粘上,擋住了幼年嚴驍的臉。薛煒麵無表情的在問錢大爺,“嚴驍喜歡玩槍麼?”“玩個屁!他那個膽子火都不敢靠近。”薛煒的表情有些龜裂,錢大爺口中膽子小的男人,再後來可是製造了震驚全國的殺人案。陸從安回過頭,“為什麼?他以前被燙傷過?”錢大爺心裡厭惡,口氣很差,“8歲的時候被爆竹炸了手。”“這樣啊......”陸從安挑眉,了然的笑了,“果然是他。”他微微抬頭,看向窗外,晚霞已在緩慢褪去,黑夜將至。——胭脂路上的迷迭巷曾經是京江市出了名兒的黃賭毒聚集地,要放國外就是一實打實的紅燈區。哪怕經過整治,也依舊盤踞著三教九流的人物。仲越七拐八繞的把車開到了迷迭巷外圍,然後當機立斷的棄車,巷子裡岔路眾多,最熱鬨的主巷上全是酒吧、按摩洗浴店還有棋牌室,死灰複燃著多少臟生意誰也說不準。此時晚霞褪去,天邊暗色襲來,燈光漸起,仲越循著光迅速往裡走,沒兩步就看見幾個小混混模樣的人在路旁抽煙。“呦,這位哥,這是玩捆綁呢,夠勁兒啊。”幾人注意到仲越,混不吝的開玩笑。仲越慶幸自己沒穿警服,臉上立刻露出曖昧的笑,“嗨,就這點兒愛好。”警笛聲由遠及近。“喂,這聲音好像衝咱們這兒來的啊?”“不可能吧,前天剛來查過。”“......”仲越插話道:“條子就是往這裡來的,我這不就是聽到風聲跑出來的麼,本來玩兒的正嗨呢。”幾個小混混實則是輪著來放風的,賊兒精,警察多次在這類人身上吃過虧。一人立刻道:“娘的,條子真是不給活路了,我去通知老板,你們把人先攔著。”他說完就跑,仲越也跟上去,在岔道口卻是進了條人少的小巷。聽到身後紛遝而來的腳步聲,然後是幾個混混貌似打架的聲響。“警官啊,他偷我錢包,還打人!你們得給我評評理!”“胡說八道,老子都沒砰你一下......”“警方辦案!讓開讓開!”......石板路旁都是簡易燈箱招牌,時不時就會看有女人在店門口坐著抽煙。仲越經過一家按摩店,一醉酒的姑娘看見了,咯咯直笑,“帥哥,挺會玩啊。”她挑挑眉,意有所指的點點那手銬。仲越看了眼後頭,忽然笑了,“你喜歡?”姑娘頓時意會,“喜歡,進去按個摩?”仲越跟著她進屋,裡頭用簾子隔出了幾個小房間,大抵是地方比較偏,又或者時間還早,裡麵沒客人。姑娘走過來,貼著他抽煙,“帥哥想怎麼玩兒?”仲越皺眉,忍住後退的衝動,微微動了動下頜,“先脫衣服。”姑娘就笑,“你手這樣,我怎麼脫啊?”仲越一邊注意著外麵的動靜,一邊看了眼桌上的小剪刀,曖昧道:“我不介意你粗暴點。”姑娘頓時笑的花枝亂顫。——潘定一下車,就看見被丟在路邊的警車。文橋靖也到了,大步跑過來,拉開車門在裡麵看了一圈。先到的幾個警察走過來,一手拎著一個小混混,“潘隊,嫌疑人棄車了。這幾個人見過他。”混混們也覺出不對來,趕緊道:“是不是穿一白T恤,手上有銬子的男人啊?逃巷子裡去了。我們跟他絕對不是一夥的!”潘定一沒空理會他們,大步往裡走,“外圍都布控了,我就不信他還能長翅膀飛了。文橋靖,你帶著二組去調監控,一組,六組跟我走!”將人兩兩分成一組後,潘定一帶上小計,虎著臉沿著石板路一家店一家店的找人。沒多久,經過一段冷清的路段,而再往前就是迷迭巷最熱鬨的區塊。他們很快來到一家按摩店門口,裡麵似乎沒人,小計嘀咕:“仲隊又不傻,肯定是往人多的地方鑽才好溜嘛,不可能在這塊兒的吧?”潘定一雖然也這麼想,但還是道:“少廢話!還有,注意你的稱呼,他現在可不是什麼隊長了,而是嫌疑犯。”說完就走了進去,用手去掀隔間的簾子。小計撇著嘴,從反方向開始找,隔間裡都沒開燈,借著廳裡的光勉強能看清。不知道查到第幾間,忽然有女人激昂的尖叫聲響起,小計手一抖,內心立時飄過一陣:臥槽!隻見裡頭一個上身赤裸的男人背對著他,懷裡圈著一姑娘,那姑娘抬起頭看過來,麵容看不仔細,聲音打飄的問:“誰呀?”小計早就腦補出一出帶顏色的大戲,嘴上道:“對不住!對不住!”他正要鬆手,潘定一走了過來,隻隱約看見兩具交疊的身體,他皺了下眉,轉身往外走,路過收銀台的時候,看到一把小剪刀,上麵留著一小塊布料。——人走了,姑娘頓時不滿的哼唧:“你掐我脖子乾嘛?”仲越雙手成圈,對方的上半身在臂彎間,他心不在焉的道:“抱歉。”手指在她發間摸過,從裡頭抽出一根黑色小鋼夾,摸索著插入手銬鎖眼,隻聽“哢嚓”一聲。他迅速收回手,從沙發上起來,按亮了燈,在儲物櫃裡翻出一件不知道是哪個客人留下的襯衫匆匆套上。姑娘酒勁一陣陣的上頭,歪倒在沙發上,“喂......”仲越從按摩床上拉過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又說了句“事出緊急,抱歉了。”仲越從按摩店出來,進了主巷,看到兩個蹲在路邊喝野酒的男人。一個人帶著鴨舌帽,風格嘻哈。他走上前,從兜裡掏出幾張鈔票,指了指對方的帽子,“兄弟,商量個事兒......”——潘定一走在主巷上,天才黑不久,這裡的夜生活剛剛開始。走著走著,忽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糟了!”隻見他臉色一變,轉身往回跑。——仲越戴好帽子,順著越來越密集的人流往前走。“潘隊潘隊,你等等我啊!”對麵傳來熟悉的聲音,仲越抬眼看見潘定一逆著人群在走,他心頭一凜,趕緊側身低頭。但已經晚了一步,潘定一似有所感的望過來,挨著的酒吧外牆用了特殊的材質,跟彩色鏡子似得。兩人的目光在彩鏡裡對上。幾乎是同時,兩個人都動了!仲越立刻衝進了酒吧。潘定一一邊擠一邊喊:“站住!讓一下!警察,讓開!”這條巷子裡幾乎都是勁吧,音樂聲震天,嗨得不行。仲越穿過舞池,有身材火辣的女人貼過來,“帥哥,一起跳舞啊。”仲越回頭看見正在往這裡擠的潘定一,笑了笑,“看見那個人了嗎?我兄弟,還是個老處男,你們帶他玩玩兒?”他抽出證件,把錢包塞到了妹子手裡。女人立馬就笑了,“沒問題。”出了舞池,順著吧台往前,走過衛生間就能看到一道小門。仲越迅速走過去,在洗手台站著的一個男人忽然倒下,同伴嚇得驚呼一聲。他瞥了一眼,那人臉色蒼白,一頭的冷汗,身體微微抽搐瞳孔放大,分明是吸毒過量的症狀。“操!”往後看去,潘定一還在舞池裡被女人糾纏著,人群中他的身影時隱時現。仲越在心裡計算過時間,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腳步一轉,走到了男人麵前,他已經沒有呼吸了。“警察。”他掏出證件朝同伴亮了一下,然後將人撐著坐起來,用手指去催吐。沒多久,男人吐了出來,呼吸恢複。同伴鬆了口氣連聲道謝。仲越道:“還是要去醫院處理一下。”說完扶起男人就往外走,路過同伴的時候,手微微一動,在對方口袋上蹭過。等潘定一擺脫糾纏跑過來的時候,仲越早就沒影兒了。——一個相對人少的出口,兩名前來增援的派出所警察正在設置攔截卡。仲越快去瞥了一眼,確定不是熟人後,把帽子壓了壓,扶著人走過去。一個體型偏胖的警察過來攔人,“站住,什麼人?”“我兄弟酒精中毒了,剛才呼吸驟停,警察同誌,能不能幫忙把人送去醫院?人命關天啊!”胖警察先是湊過來看了一眼,發現男人的確情況糟糕,趕緊和同事商量了一下。很快,瘦點兒的警察扶走了男人。胖警察對仲越道:“你的證件出示一下。”仲越從口袋裡摸出順來的錢包,從裡麵掏出身份證。胖警察接過來,正要讓他摘帽子對比,後頭忽然喊起來,伴隨著汽車啟動的聲音,“他好像沒呼吸了!我先把人送醫院!”警車一個甩尾開走了,留下的胖警察摸出手機打電話,“組長,這邊出了點事,阿虎送一個酒精中毒的群眾去醫院了。再派一個人過來吧......”話音未落,腰間的對講機忽然響了:“嫌疑人偷走了一酒吧顧客的身份證,姓名:黃興昌,證件號:......”胖警察一愣,低頭去看自己手裡的身份證,上頭名字那欄赫然是——黃興昌。“對不住了,兄弟。”聲音來自於身後,他的手剛摸上腰間的甩棍,便覺後腦一痛,頓時失去了意識。——仲越蹲下去,在他身上摸出現場另一輛警車的車鑰匙,後麵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回頭,仲越目光一縮,暗道一聲:糟了!因為來人是——吳博豐!“站住!”吳博豐也是一驚,但身體動作快於大腦,猛的撲了過來。——文橋靖沉著臉,坐在監控室。心裡憤憤不平,潘定一就是故意防著他!監控畫麵上都是人,他看得不耐煩,心裡又亂,站起來在原地踱步。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仲越為什麼要逃。他揪著頭發,真是頭都大了。這時,餘光瞥過一塊屏幕,他忽然一愣,對操作鍵盤的警察急聲道:“這裡!放大!”畫麵很快被拉到主屏上,那是一個人很少的出口,一個胖警察倒地不醒。而一旁,仲越和吳博豐已經顫抖到了地上。文橋靖一瞬不瞬的盯著,忽然他看到仲越的手在腳腕上摸過,似乎是從鞋子裡掏出來什麼東西,那東西迎著燈光一閃。待他仔細去看發現那是一把匕首的時候,仲越已經把其送入了吳博豐的胸口。文橋靖驚得霍然後退。愣怔片刻,他猛的轉身往外衝。奔跑間聽到對講機裡急促的喊聲,是潘定一。“大胖受傷了,趕緊叫救護車!仲越瘋了!馬上發通緝令......”“目標離開胭脂路。”“四組報告,目標撞斷攔截卡,向北前路行駛。”“......”現場大亂,刺耳的警笛聲再次響起,響徹夜空。——不遠處,夏書蕎昏昏沉沉的在黑暗中醒過來。她隱約聽見急促的鳴笛聲,一聲一聲像是擊在心頭,不安的感覺攪得她渾身說不出的難受。“阿越......”他想逼你墜入深淵。夏書蕎將自己蜷縮在一起,想到仲越在虎狼間獨行,一步之差就可能摔得粉身碎骨,渾身就止不住的顫抖。彆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