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彆墅的管理人姓黃,一個精明的中年男人。今日的彆墅被某個富二代包下在辦派對,樂聲震天。黃先生帶著仲越和文橋靖走到二樓較為清淨的房間裡,遞給他們一份賓客名單。“不好意思啊,這裡每天都有人開派對,來的人數都數不清,我實在不記得你們說的那位陸小姐了。”仲越接過名單,按著時間看了眼5月24日的內容。文橋靖不大滿意,繼續問:“那周賦安總記得吧,他在圈子裡算出名了吧?那天他都在乾什麼?”黃先生頓了頓,笑道:“派對嘛,當然是喝酒跳舞啊......”仲越放下名單看過去,正巧他偏頭,兩人視線一對,他臉上頓時顯出幾分被人看透的心虛來。文橋靖毫無察覺,還在問彆的問題,“彆墅裡的監控還在嗎?”仲越譏笑著勾了下嘴唇,移開視線。他心中有數,知道從這個姓黃的老狐狸上是套不出什麼話的。有些無聊的出了房間,走到走廊上看著樓下廳裡奢靡的場麵。一個年輕的服務員小姐送完了酒,正貓在台階上興奮的發微信,仲越隱隱聽到幾句,大約是一些某某少爺又換新女友了,誰和誰在派對上暗暗較勁之類的八卦。“我跟你說,盧少這個月都換8個女朋友了,你猜今兒帶來的是誰,最近風頭正勁的小花旦安安啊,我的天,貴圈真亂......”服務員說的正起勁,忽然覺得旁邊一暗。仲越頗感興趣的道:“難怪眼熟,丫的原來是安安啊。”服務員趕緊點頭,十分樂衷於跟人聊八卦,“嚇人吧,剛看見她跟盧少在廁所摟摟抱抱,那叫一個親熱呀。”仲越點了根煙,像模像樣的跟她討論起來。末了,無意般問了一句:“都傳周少被個女人踹了,還念念不忘的去求複合,這件事是真的嗎?”服務員眼睛一亮,“真的,前兩天的局上我親眼看到的,周少拉著個妹子在二樓說話,後來兩個人打打鬨鬨的進房間去了。”說到這裡她曖昧的直笑,“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離開呢。”仲越:“他們和好了?”“肯定是啊,雖然那妹子看起來挺不樂意的,但是早上周少親她的時候也沒見她反抗啊。”仲越低頭,看了眼旁邊的酒盤,上麵還有兩杯酒,他拿了一杯輕輕抿了口,“這酒不錯。”“那可不,比我一個月工資都貴。”“那天周少喝酒了嗎?”“當然喝了,周少向來會玩兒,”服務員想都不想的答,“不過他對那妹子是真挺好的,知道她不想喝酒,特意帶了飲料來,還讓我們都彆說,怕她還生氣不肯接受。嘖嘖,這妹子拿的絕對是女主劇本啊。”——回去的路上,文橋靖暴躁的垂方向盤。“那孫子跟我說監控壞了,哪有這麼巧的事啊,你說他這麼不配合不會是心裡有鬼吧?”“誰心裡都住著鬼。”仲越看著手機,頭也不抬,“姓黃的不肯配合也挺正常,海榭彆墅每天接待那麼多公子哥,那圈子有多亂不用我多說了,玩嗨了嗑點兒東西很正常。再說了能去那兒的都是些人物,秘密多著呢,他要把監控給你了,回頭有消息泄露出去,誰還敢去啊,他當然不能砸自己生意。”“嘿,這丫的心思還挺多。”“彆管他,商人重利,你說什麼都沒用。事情我大概都問清楚了,那天晚上陸雨婷應該和周賦安睡了,第二天吃了事後藥。跟她屍體裡檢測出來的避孕藥成為也能對的上。”文橋靖開著車,驚訝道:“啊?陸雨婷不是正在追江亦白嗎?”仲越抬起頭,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嘴角,“飲食男女,這種事兒誰說的準。”文橋靖無語,又覺得他倆大老爺們兒一本正經討論睡不睡的問題有些詭異,默默閉嘴不說話了。——另一頭,對受害人身份的篩查進行的並不順利,潘定一帶著小組人跑了一宿。早上5點半,東方泛起魚肚白,霧靄在漸露的曦光中緩慢消散。仲越清醒過來,隨手把外套搭在文橋靖身上,去洗手間摸了把臉,擦乾水漬,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後準頭走了出去。潘定一正好回來,熬了幾夜下巴上都是胡渣,拍了拍公共辦公室的門,“起來!十分鐘後準備開會!”仲越跟他打個照麵,大家睡倒了一片,各個都疲憊不堪,他拿了錢包去樓下買早餐,沈平一晚上沒睡,渾身都痛,跟他一起下去舒舒筋骨。“趙警官,我昨天把夏法醫失蹤地附近的監控都看了。找到了一輛可能符合條件的車。”仲越拎了一手的早餐,聞言一愣,“拍清楚了嗎?”“算是拍清楚了。車子是在夏法醫失蹤第二天早上被拍到的,從小區旁邊的一個小巷子裡繞出去的,雖然不大清晰,但是經過圖像分析,還是能分辨出牌照號來,但是......”仲越深深吸了口氣,“套牌了?”“車子外觀無損,車內外也沒什麼特殊標記,很難繼續查下去。”仲越沒再說話。——吃過早餐,原本疲憊的乾警們一個個都精神抖擻起來,大家在會議室集合。室內窗簾緊閉,光線昏暗。仲越抬頭看著上頭,投影儀的微光反射在臉上。沈平在下麵操作著電腦,吳博豐站起來發言。“在潞山一共挖掘出8具屍體,根據屍檢情況,時間跨度大概有四年,初步判斷凶手是從2010年開始作案的。安嵐,美術學院大三學生,2010年5月失蹤,失蹤時23歲。蔡莉莉,公司職員,已婚,有一個兒子,2010年12月失蹤,失蹤時36歲。......袁寧華,產科護士,離異,2014年2月失蹤,失蹤時40歲。以及最後一位死者,陸雨婷,關於她的具體資料,小計,你發一下。”隨著吳博豐的發言,沈平迅速在屏幕上展示各個被害人的資料。小計則站起來分發資料。“被害者皆為女性,年齡不等,都死於機械性窒息,下體遭到惡意破壞,被埋屍的時候不著寸縷。判定為同一名凶手所為。根據住址暫時找不到規律。交叉比對了她們的朋友、親戚等社會關係,可以說沒有任何交集。”文橋靖翻著小計剛發的陸雨婷的具體資料,不知看到什麼,臉色驟變,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仲越側頭,看到他翻的那一頁,上麵是陸雨婷父母的信息。“文橋靖......”文橋靖看他,然後又看了眼資料,露出狐疑的表情,“你知道?”仲越歎了口氣,正要說話,忽然聽見潘定一點名,“趙硯欽,你有什麼看法?”“散會後再說。”他小聲道,然後站起來走到沈平旁邊,自己操作電腦。“從現在寥寥無幾的線索來看,就該知道這個凶手有多難對付了,他心思縝密,有著正當工作,應該會有一台車,方便來運送屍體。而幾名被害人看似沒有聯係,但有一點是相同的。”仲越手指在鍵盤上輕點,“安嵐,據大學室友回憶,她有很多曖昧對象,感情和性生活上比較隨意。蔡莉莉,老公常年出差,她多次和男同事鬨出緋聞,查詢她的開發記錄得知,她和上司以及多為合作夥伴都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袁寧華,因為婚內多次出軌同老公離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幾位被害人在私生活都比較混亂。甚至有幾名暗中從事過賣淫。大概自古以來,妓女總是容易成為清道夫的攻擊對象。開膛手傑克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凶手對這一類作風糜亂的女人有一種莫大的恨意,這種表現可能源自於童年,重要女性角色的影響。當然,也可能是受過巨大的情傷。而這很可能就是他殺人的動機。”仲越微微停頓,目光掃過眾人,“另外,凶手在處理最後一名死者陸雨婷的時候,手法略有改變。其餘7名受害者都是赤裸著被埋屍的。凶手在羞辱她們,這種行為是帶著恨意的。但是陸雨婷不同,凶手甚至在殺人之後替她換了身衣服,整理了儀容後才進行埋屍。凶手對陸雨婷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在,也許兩者間存在著情感聯係,又或者是彆的。總之,這種變化對我們來說是個突破口。”眾人聽得連連點頭。一番話畢,潘定一回神,敲了兩下桌子,“我讚同趙硯欽的說法,凶手對陸雨婷屍體的處理,罕見的出現了變化,繼續給我查陸雨婷的社交圈......”——分配完新的工作任務,會議結束。大家紛紛往外走,文橋靖卻坐著沒動。仲越走過去,“文橋......”話未說完,文橋靖忽然暴起,直接一拳揮過去。仲越一驚,往後急退,拳風掃到嘴角,疼的他“嘶”了一聲。“你有病啊!”“你他娘的瞞我成癮了是吧!”文橋靖氣急,一拳又揮上去,“你早就知道陸雨婷是蔣德海的女兒?”“知道又怎樣,你瘋了吧!”仲越側身,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狠狠身前一扯。文橋靖反應極快,身體往前,腳下卻是一個橫掃。仲越不退反進,縱身一跳,借著躍起的力手肘往他肩上磕去。兩人你來我往,纏鬥在一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仲越似乎力竭,迎麵揮來一拳,他擋都沒擋,隻是往後撤了幾步,不小心踢到椅子,一個踉蹌往後倒去。這個變故來的太快,文橋靖鬆開拳頭下意識拉了一把。卻見仲越嘴角一勾,整個人被他猛的扯了一把,頓時也站不穩倒下去。片刻後,兩人都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睜眼看著頭頂燈火。“下手真狠。”仲越摸著流血的嘴角,火氣又上來了。“彼此彼此,你還敢使詐,要不要臉啊。”“不好意思啊,兵不厭詐。”“哼。”仲越偏頭看他,聲音平靜的道:“我也就比你早知道幾天。現在這麼個大案在眼前,陸雨婷她爸是誰又有什麼重要的。”“我就是不想聽到這個名字。”文橋靖似乎是想起了不大好的回憶,頹然的用手按住額頭,“世界真他媽小。老潘肯定也知道,你倆一夥的吧。趙硯欽,我給你整刑偵隊來,你這是要臨陣倒戈啊?”“倒你大爺,”仲越吐了口血沫,撐著坐起來,扔了根煙過去,“我現在不跟你計較。你趕緊抽,抽完了跟我去潞山。”文橋靖也坐了起來,瞪他。仲越皺眉,“就算是蔣德海的女兒能如何?她是無辜的,你難道不想查了?”文橋靖沒好氣的回,“怎麼可能,老子心情不好生會兒氣都不行啊。”他拿起香煙,伸手過去,“火呢?”仲越無奈,恨不得給他一下。“喏。”他拿出火機,點了火湊過去。文橋靖叼住煙,狀似不甘不願的伸頭過去,“趙硯欽,你以後要再騙我,我倆就絕交啊。你剛說要去潞山?乾嘛去啊?”“得去看了才知道。我很好奇凶手為什麼在知道潞山即將開放度假區之後還是不肯改變埋屍地點,這不明擺著會被發現麼。那個地方肯定有什麼特殊的含義。”文橋靖吐出一口煙圈,“你這麼一說,還真挺怪的。走走走,去看看。”仲越見他似乎全然忘了剛才的憤怒,搖頭失笑,然後跟著一起走出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