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越再回警局的時候,現場勘驗和走訪取證工作已經完成,潘定一集合了大家開會,一見他進來就皺起了眉。“你去哪裡了?”仲越拉了把椅子坐下,“怎麼?現在我的行程還要向潘隊彙報?”潘定一正著急上火,一聽他這油鹽不進的語氣就炸了,“趙硯欽,你到底搞清楚狀況了沒有?現在是辦案期間!”文橋靖就在仲越邊上,先是踹了他一腳,然後拉著潘定一坐下來,“乾嘛呀,大家都等著呢,你就是氣炸了也得先管案子啊。”“少來這套,你跟他就一夥的!”潘定一哼了一聲。文橋靖裡外不是人,摸摸鼻子,然後示意大家做開會準備,“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薑法醫,說一下屍檢情況吧......”薑法醫攤開自己的記錄本,“根據被害人的末次進餐時間可以將死亡時間精確到6點至7點間,死因是機械性窒息,凶器呈寬約3公分的條狀物,從正麵繞過在後背進行勒拽,以此使被害人死亡。”小計舉手:“會不會是皮帶啊?”仲越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傷痕,“不是皮帶。”薑法醫點點頭,“的確不像是皮帶,應該是比較軟的物體。另外,死者的生殖器遭到了破壞,用的應該是手術刀一類十分鋒利的利器。刀口都很利落,不排除醫護人員的可能。還有,經過檢測,在被害人體內發現了避孕藥的成分,根據代謝情況,服用時間大概是在兩天前。”潘定一用筆點著本子,板著一張臉問:“被害人生前遭到性侵害了嗎?”“因為生殖器被破壞,所有沒辦法看出被害前是否遭遇了性侵害,但是在陰道中並沒有發現精液殘留。”仲越翻著屍檢報告,忽然問:“生殖器上的傷口發生在生前還是遇害後。”“應該是在死後不久,血凝還沒開始。”仲越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這時,潘定一已經叫技術隊繼續彙報情況,沈平打開電腦,在白幕上顯示出相關圖片和資料。“在現場采集到了幾枚腳印,鞋碼在42左右,基本判斷是個男人。潞山旅遊度假區的項目剛剛啟動,周邊設施還不完備,沒有監控。現在隻能從附近路口的違章抓拍探頭入手,四組正在跟進,但是篩查難度很大,可能需要比較長的時間。被害人被發現時,身著長裙,腳上是雙運動鞋,都是很常見的牌子,沒有追查價值。另外,被害人帶了一條銀製腳鏈,上麵還有個鈴鐺。現在正在查這條腳鏈的來源。”沈平拿起一個證物袋搖了搖,裡麵的鏈子立刻發出清脆的聲響,仲越拿過來看了一眼,很奇怪的款式,有些複古,但是表麵看起來又十分嶄新。“經確認,被害人叫陸雨婷,21歲,在彩旗路的酒吧街上班,是個調酒師。據朋友介紹,她私生活還挺混亂的。”照片裡的陸雨婷麵容清秀,“她之前談過一個男朋友,叫周賦安,算是個富二代,兩人交往了有段時間吧,但兩個月前,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陸雨婷把周賦安給甩了。大概是覺得沒麵子,又或者真的是舍不得,周賦安在這段時間裡一直糾纏著陸雨婷。”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這姓周的還挺長情啊。”文橋靖抬頭看了眼周賦安的照片,“長情個屁,這小子我認識。上個月底幫著掃黃組掃黃,他在酒店被我逮過一次,約了倆妹子呢。”仲越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文橋靖莫名覺得臉熱,“喂,你這什麼表情啊。”小計最是嘴賤,插了一句,“可以啊副隊,現場十八禁麼。”沒等文橋靖炸毛,潘定一就先罵了,“什麼時候了還臭貧!沈平,你繼續。”沈平點頭又道:“周賦安在圈子裡挺出名的,喜歡泡妹子,不過對陸雨婷倒是挺上心,為了躲他的糾纏,陸雨婷還搬過一次家。另外,我們查了陸雨婷最近的消費記錄,發現她每個月的支出遠遠大於收入。根據刷卡記錄可以得知,她在近期購買了大量的奢侈品,但都是男士用品,包括香水、手表、手機等。”仲越手裡握著筆,下意識推了推筆帽,餘光瞥見潘定一看過來,不易察覺的將水筆放下,“她有新男友了?”這麼說著,忽然想起第二次去酒吧找陸雨婷的時候,她說自己有主了。沈平搖頭,神色古怪道:“沒有啊,問過她身邊同事還有朋友,都說她單身。真是奇了怪,陸雨婷沒有男性長輩,也沒男朋友,不知道她買這麼多的男士奢侈品乾什麼。”文橋靖甚是頭疼,“指紋?毛發?DNA?或者彆的,都沒有發現嗎?”沈平搖搖頭,“現場很‘乾淨’,凶手什麼痕跡都沒留下。”“靠,這怎麼可能啊。”文橋靖罵了一句,去看仲越,“殺人還破壞被害人的生殖器,又要大費周折的埋屍。這是為了什麼呀,仇殺?”仲越搖頭,合上資料,往後一靠,並沒有說話。另一頭,潘定一幾乎把眉頭皺成一團,拍手示意大家安靜,“既然現在已知的線索不多,那就先從被害人的社會關係入手。大胖,你帶人去找周賦安,他糾纏陸雨婷那麼久,很有嫌疑。四組請交管隊協查,繼續跟進監控......”一連串的任務分配下去,大家陸陸續續的都去忙碌了。文橋靖也打算起身,卻見仲越沒有動作,臉上若有所思的模樣,“想什麼呢?”“這起謀殺有些不對......”潘定一夾著記錄本走過來,看了眼仲越,剛想說什麼,手機就響了,是王澗容。電話一通,就聽見那頭暴跳如雷的聲音,“潘定一,你在乾什麼!一個晚上就出了這麼多事,真是能耐了,你給我上來!”——兩分鐘後,潘定一走進了王澗容的辦公室,剛一推門,就險些被一本書砸了個正著。潘定一把書撿起來,走過去,“沒把夏書蕎保護好,是我的責任。”王澗容氣的猛灌了一口茶,“你是怎麼做事的,一個分局的法醫被連環案的凶手給抓了,這像話嗎?!你讓我怎麼跟上頭交代,市局已經很不滿了,要是咱們沒本事破案,他們隨時可以接手。”潘定一急了,“這怎麼行,案子發生在咱們轄區......”王澗容氣道,“你現在還在想這個,把人找到什麼都好說。夏書蕎是分局的人,一旦她成為下一名被害人,到時候輿論壓力不是我和你能頂的住的!行了行了,你趕緊的給我找人破案。”他站起來,在桌子後踱了幾步,“至於趙硯欽,等案子結束,我覺得還是把他調回原崗位吧。彆說他沒保護好夏書蕎,到時候就是市局那邊都不好交代。趙硯欽是黑是白,以前做過什麼,現在誰也不知道了,保險起見還是不能留在一線的。”“可是,我覺得趙硯欽和仲越一案應該是無關的。而且他也許能對我們調查爆炸案有所幫助。對了,當年擊斃的廖晟鑫已經查到真實身份了,他本名蔣德海,03年因為強奸罪入獄,當時負責他那起案件正是梁永峰。可他後來又做了梁永峰的線人,這裡麵還有很多疑點。趙硯欽畢竟在太陽幫待了那麼久,知道的不少,也許我們可以合作。”王澗容的臉色忽然變得很奇怪,“你說廖晟鑫的真實身份是蔣德海?強暴了橋靖妹妹的那個蔣德海?”“對,不過這件事我還沒跟他提,省得他不痛快,現在事情已經夠多了。”“調查爆炸案那事就先放放吧,我們追了兩年也沒結果,也許是真的沒辦法了。”潘定一詫異的抬頭看他。王澗容麵不改色,“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我確實覺得趙硯欽不適合在一線。更不適合和咱們一起查爆炸案,我希望你能堅定立場,彆輕易的透露不該透露的。‘9·07’案影響太大,當年上頭都明令儘快結案了,咱們揪著不放本來就忌諱,你再找個外人合作,像什麼樣子。”他喝了口茶,緩緩說道:“好了,你先去忙吧,市局那邊我先頂著,你趕緊給我查,務必儘快破案!”——同樣的時間,文橋靖又坐回了椅子上,“趙硯欽,你剛想說什麼?”仲越點了根煙,“凶手在殺害陸雨婷後,給她換過衣服。一個女孩子,絕對不會在穿淺色裙子的情況下,配一雙黑色的運動鞋。而且,她在血凝前被破壞了生殖器,按理說是有血跡的。可是我們發現屍體的時候,除了埋屍造成的痕跡,她身上都很乾淨。會發生這種情況一般有兩種解釋,要麼是凶手對死者有著一定的感情,出於憐惜等情緒,所以才會整理其儀容。要麼就是這個凶手是個變態。可現在奇怪的是,雖然凶手給她換了衣服,卻沒給她穿內衣,這是一種帶有侮辱性質的行為。凶手在某一層麵上,又厭惡陸雨婷。”文橋靖聽得有些迷糊,仲越又道:“剛才薑法醫說,凶手下刀手法利落,有可能是醫護人員,但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凶手已經不止一次去製造這些傷了。而再根據他處理現場的嫻熟程度,我現在很懷疑他不止殺過一個人。”——走廊裡潘定一匆匆走過,見會議室裡還有人便走了進來,“你們兩個待在這裡乾什麼?文橋靖,陸雨婷的案子現在由你負責吧,分給你兩個組。其他人都繼續跟連環案。”文橋靖還沒從仲越的話裡回神,聽到他的聲音下意識回頭,“老潘,咱們可能又遇上新的連環案了。”話音才落,小計突然從辦公室裡衝出來,“潘隊,副隊!潞山又發現了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