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起,一名喪心病狂的連環殺人犯開始瘋狂作案,因為被害人均是無法用法律手段懲罰的罪人,故在媒體和群眾間有“製裁者”的稱號製裁者——法外的審判人。他甚至被鼓吹為罪惡之城的拯救者,而事實證明這位所謂的“製裁者”嚴驍,隻是一個心理扭曲的罪犯罷了。離開潞溪村,文橋靖的豐田車在道路上飛馳。仲越在看局裡傳來的文件:“第一位被害人盧某,她有過一個患腦癱的兒子,後來這個孩子無緣無故溺死在了河裡。警方懷疑過她,但是苦無證據。第二個被害人陳某涉嫌猥褻學生,那個學生自殺了。也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他仍舊在學校任職,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第三個是馬某,他好賭,幾乎輸光了家財,後來收了天價彩禮,將女兒嫁給了一個傻子。兩年後,他女兒被自己的傻丈夫家暴致死。”他越看眉頭蹙的越緊,“最後一個閔某,他明麵上經營棋牌室,背地裡卻在參與人口販賣的勾當。”文橋靖錘了下方向盤,“操。”仲越關上手機,奇怪道:“難道是個拷貝貓?”“什麼?哪裡有貓?”仲越揉著眉骨,歎了口氣,“文副隊,你腦子裡裝的都是漿糊嗎?”文橋靖不爽,“你拐彎抹角的罵我乾什麼?”“拷貝貓也就是模仿者,有兩種類型,一是為了向‘偶像’致敬,這一類的模仿者頭腦都一般。二是在某罪犯作案期間進行模仿,並栽贓嫁禍,以此來逃避偵查。但是很遺憾,咱們這回遇到的凶手這兩種類型都不符合。”“那他到底屬於哪一類啊,目的是什麼呢?”“在連環殺手中有一類被稱之為惡魔之子。他們自我感覺肩負著某種‘使命感’而去清除某一類人。嚴驍就屬於這種,而這次的凶手應該也是。他並非在刻意模仿,而是在為他自己所認為的‘正義’戰鬥。”文橋靖覺得有些頭疼,長呼一口氣,將車緊急停在了路邊。急刹車讓仲越不由往前一衝,又被安全帶拉回了座位,他回頭看見文橋靖臉色有些發白,“你怎麼了?”“沒事,就是頭疼。真是老了,熬一晚上就不行了。”仲越看著他,唇角微微抿著,“我看過嚴驍的案卷,你作為誘餌進過他的老巢。”“停停停,你彆說了,一說我就惡心。”文橋靖擰開礦泉水瓶,大口喝水。他眼前有些模糊,仿佛又回到了那幾天,山間廢棄的彆墅,黑暗的房間裡,嚴驍瘋狂的折磨殺害被害人。那個瘋子把自己比作神,神有權利審判罪惡。而他就在一旁被迫看著荒唐至極的審判,頭一回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力。直到有一天,外頭響起槍聲警告,警方在喊話。仲越站在最前麵,臉色冷的像是凜冬的寒冰。他帶著人強攻破敗的彆墅。文橋靖的雙手都被磨破了皮,終於掙脫了繩索,他衝過去,撲倒嚴驍奪了槍。槍口對準心臟,一槍斃命。下一秒,仲越破門而入,急瘋了似得衝過來將他從地上拉起,上上下下的打量。處理屍體的畫麵,迭聲詢問的仲越、聞訊趕來的記者和被害人家屬......這所有的一切原來還清晰的像是在昨日。文橋靖喝完水,手上用力,捏癟了瓶子,隨手扔在茶托裡,他又要準備啟動車子。仲越按住他的手,“你患過PTSD吧?”這個不算是秘密,很多人老警察都知道,文橋靖點點頭,說:“你不也是,咱們半斤八兩。”仲越無語,“你白癡啊,這有什麼好比的。”文橋靖瞪他,“你還罵上癮了?”沒等仲越說話,他又道:“行了,你說現在怎麼辦吧,凶器這條線算是斷了。排查受害者的情況,現在也隻能推斷出這名凶手的類型。之後怎麼整?”“2012年那起案子也許是突破口。”仲越道,“那是他前期作案的最後一起,之後就進入了漫長的冷卻期。一定有什麼事情,迫使他不得不停止犯罪。”文橋靖重新開車上路,“行,就往這個方向查。”——二十分鐘後,文橋靖很是鬱悶,一把拽住了仲越,他倆正站在樓道口,往下走就是法醫室。“你乾嘛去啊?”“我要再去看看屍體,你先上去吧。”“有什麼好看的,樓上正等著咱們開會呢。”“現在可供追查的線索不多,要是能在屍體上有所發現,那再好不過了。”仲越點了根煙,瞅了他兩眼,明知故問:“一起去?”文橋靖不大想跟夏書蕎接觸,冷哼一聲,“彆,你自個兒去吧。”仲越“哦”了一聲,下樓了。——夏書蕎出去吃飯還沒有回來,仲越坐在辦公室裡等。房間不算大,裝飾的也簡單,桌麵上還擺著原來那張合影。仲越定定看了幾眼,然後伸出手,指腹輕輕劃過女人的臉。桌子正中間的抽屜上了鎖,仲越移開視線,用手捏著那小鎖看了看,這時候外麵響起腳步聲,是小計。“趙警官,你不是看屍體來的麼,怎麼在這啊?”“夏書蕎還沒回來,看不了。”小計撓撓頭發,“哦,可是副隊催著你開會呢。”仲越說:“你們先開始吧,我再等等。”小計想了想,點頭,“好吧,那我去跟副隊說。趙警官你要是好了就趕緊上來啊。”“嗯。”仲越點頭,下一秒忽然又把人叫住,“誒,等一下。”小計把頭伸回來,“嗯?”仲越點點桌上的照片,“兩年前,他的屍檢是夏書蕎做的?”小計走進來,看了眼照片,“怎麼可能,當然不是啊。”他像是回憶起來那天的事,又道:“那天夏法醫一看見屍體被推下車,臉色就雪白,人都要暈了。後來她還不讓其他法醫動屍體,一直撲在仲隊身上,怎麼也不肯相信,最後是看見了一枚燒焦的戒指,才不得不接受現實的。”“那已經很晚了吧,她怎麼還在?”“額......”小計被問懵了,“那天夏法醫休假來著......她原本可能是來找仲隊的吧。誒,那天局裡亂的不行,所有人都慌了,都在哭。夏法醫那天晚上還失蹤了呢,可把我們給嚇壞了。”仲越抬頭,“失蹤?她去哪裡了?”“去醫院了。”小計說開了,也沒有任何隱瞞,“我們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人,後來還是一個法醫助理去醫院給你抽血的時候看到她的。就站在你病床前,一看到人就問:‘為什麼他活著,阿越卻沒了’。”小計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就好像瘋了一樣,夏法醫其實挺可憐的,仲隊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了。後來她患上抑鬱症,自殺過好幾次,在醫院都住了快一年呢。你來警局上班前不到兩個月,她才正式回來就職的。”——小計回憶了一番往事,甚是傷感的回4樓去了。仲越坐著發了會兒呆,然後一邊捏著抽屜的鎖,一邊從筆筒裡抽了一隻針頭的水筆。筆頭插入鎖眼,隻要簡單的幾個步驟就能撬開這把鎖,他卻忽然停住了動作,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幾秒,他深深歎了口氣,鬆開手,把水筆扔回來筆筒。他揉著額角,輕聲低喃:“你是不是還隱瞞了什麼......”——五分鐘後,夏書蕎推門進來,一見他在裡麵先是一愣,然後迅速關上門並落了鎖。“你怎麼來了?”仲越站起來,“我想再看一下屍體。”夏書蕎了然的點點頭,“我帶你去解剖室,剛才又發現了一些東西。”說著轉身要開門,仲越忽然從後麵拉住了她。“書蕎。”夏書蕎詫異的低頭,見他指節分明的手搭在腕上,“嗯?”“我並不覺得你隱瞞過去,有多讓我不能接受。”他輕聲道,“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夏書蕎一愣,鼻子發酸,微微的低下頭,“我們之間的結不是這件事。”“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那天你連一個報警電話都沒有打?”她不語,仲越也沒繼續追問,他鬆開手,先她一步轉動了把手,隻是沒有打開門。“你是在埭石鎮中學念書的嗎?”夏書蕎有些詫異,點頭回答:“嗯。”“真巧,硯欽也是在那所學校上學的。”仲越看著她,“你見過他嗎?”夏書蕎倏然抬頭,臉色蒼白如紙。“有很多學生,我不記得了。”“是嗎?”仲越移開視線,眉眼冷淡,“走吧,去看屍體。”夏書蕎心裡發慌,下意識想去拉他,又怕被人看見,生生的忍住,“好。”——秦暄的屍體還在解剖台上,夏書蕎戴好手套,將新的發現指出來,“四肢上的鐵釘無一例外,都是從骨縫間穿入的,分毫不差。”仲越俯身看完傷口,沉思道:“從骨縫釘入會省不少力,但手腕腳踝上的骨縫並不好找。看來凶手對人體骨骼構造很熟悉。”“會是醫護人員嗎?”“有這個可能。”夏書蕎又那拿過桌上的X線片遞給他,“這個範圍未免太大了,不好排查吧。”“把其他信息糅合在一起,應該能縮小範圍。”仲越一時想不出什麼頭緒,脫了手套準備出去抽根煙。“趙警官,”夏書蕎忽然叫住他,“如果我有事不在,你記得幫我給陽台上的花澆水。”仲越回頭,疑惑的皺起眉。夏書蕎笑了笑,解釋,“最近有個研討會,我可能要去參加。”仲越點頭應了一聲,然後退了出去。——12點40分,刑偵隊全員都在會議室裡開會討論案情。夏書蕎交了完整的屍檢材料,沒有參加會議。她有些疲憊,靠在沙發上休息。漸漸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四周漆黑如鬼,有幾盞路燈孤零零的亮著,她站在路邊茫然的四顧。忽然,有刺耳的警笛聲響起,下一秒畫麵破碎重組。寂靜的公園,緊挨著的小路上一個人也沒有。長發及腰的女孩走在路上,輕輕哼著歌,腳步輕快。可是沒多久,黑黢黢的樹林裡突然伸出了一隻手,女孩短促的發出一聲尖叫,一下子就被拉進了樹叢裡。不遠處,夏書蕎驚得愣在原地,電光火石間,她看清了女孩的臉,熟悉的......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她低頭,哆嗦著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報警電話被輸入在屏幕上,正要按下通話鍵,卻陡然被人從身後拉了一把。她嚇的要尖叫,那隻手卻快速捂住了她的嘴巴。“彆管閒事,跟我走。”昏昏暗暗的路燈裡,她抬起頭去看,男人的臉被隱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是一下秒,有光不知從什麼地方落下,他的容貌一點一點在眼底清晰起來。夏書蕎潛意識裡知道這是夢,卻還是莫名覺得驚恐。她在害怕,害怕看清男人的臉。然而夢境並不如她意,暗色被光驅散,男人的樣子徹底倒映在她眼底。夏書蕎睜大了眼睛,喉嚨發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那張臉......像極了少年的仲越。他是——趙硯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