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鐘情妄想(1 / 1)

所愛越山海 陸茸 2080 字 2天前

文橋靖帶著小計到了墅玉花園,南門口花團錦簇,值班室在右側。門衛李威海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早早謝了頂,還企圖用邊上的頭發去擋,油光發亮的腦門兒中間幾小撮,看起來很是滑稽。“兩位警官好,快進來喝杯茶。”來之前通過電話,他顯然是坐等已久,文橋靖打量了他一番,跟著進了值班室。大白天的裡麵還是燈火通明。小計被燈光閃了眼,“嘿,大爺,你燈忘關了。”“啊?嗷嗷,勞駕幫我關一下。”李威海泡完茶順勢坐在了桌子西側,“年紀大咯,記性不好。”文橋靖接過水杯,“昨晚是你值班?”“對,還有一個同事,早上換班回家了。不過我已經給他去了電話,應該很快就能來,您再等等。”文橋靖呷了一口茶,“嗯,不著急。昨晚梁芊曉回來大概是幾點?”“哎呦,那會兒是晚上11點半吧,我正聽‘深夜故事’呢,差不多就是那個點兒。”李威海回憶道,他是南方人,話一多就不自覺帶出一股軟糯口音來。他說當時自己聽故事聽得正起勁兒,一個遠光燈照過來差點沒晃瞎眼,緩過來去看,梁芊曉那輛紅色寶馬車已經到眼前了,還錯了道兒,停在了反方向的起落杆前。“開門啊!”李威海說當時梁芊曉等得不耐煩催了一句,他趕緊抬起起落杆,紅色寶馬一腳油門就直衝進去了。“小區這麼多住戶,你怎麼確定是她?”“梁小姐要是平時不常開車,我還真記不住。因為小區車輛都有登記,梁小姐剛搬進來的時候就是我給登記的,而且她住在11幢,往裡走兩步就到,所以每次都走這個門兒,時間久了自然有印象了嘛。”李威海又繼續往下說,大概在半個小時之後,一名醉醺醺的男子走進小區。他還以為是住戶,開了電筒出去,準備搭把手將人送回家裡,誰知道對方壓根兒不領情,自己朝著11幢跌跌撞撞地走了。可沒過多久,李威海就聽見吵架謾罵的聲音。循著聲音找過去一看,好家夥,剛那醉鬼正坐在11幢2單元302室門口罵人呢!對門兒鄰居都被吵醒了,穿著睡衣跑出來看熱鬨。聽到這裡,文橋靖神色一震,身體微微往前傾。李威海剛到就聽見302室裡麵傳出梁芊曉的聲音,特彆不耐煩,聲音都像是喊啞了,“我警告你趕緊走,不然我報警了啊。”“你這個臭婊子,不就是為了錢嘛!虧我對你那麼好……”醉鬼罵罵咧咧個不停。單元裡越來越多的人被吵到,李威海見梁芊曉根本沒有開門的意思,趕緊拽住醉鬼離開,這時另一個同事常浩聽見動靜也跑上來了,兩個人費不少功夫才把醉鬼打發走。後來李威海和常浩回到值班室,一直到天亮都沒見梁芊曉出門。當警察找來說人死在外頭了,他還嚇了一大跳呢。“你的意思是說,昨天晚上有很多人都目睹了梁芊曉在和人吵架?”“可不是,樓上樓下都被吵著了,今天早上還有人來投訴呢。”“那個醉鬼,以前來找過梁芊曉嗎?”“這我還真沒印象了。”小計在心裡腦補了一出愛恨糾纏的大戲了,忍不住提問:“難道是因愛生恨?”文橋靖懶得理他,當初戰戰兢兢、謹言慎行的實習生小計,變成了現在做事全憑想象的老油條,也是夠令人無語凝噎的。要是仲越知道自己把他看中的準徒弟帶成了這樣,非得氣炸不可。這時,外頭開來一輛電動車,騎車人將車停在路邊,然後幾步就進了值班室,來人是昨晚值班的另一名工作人員常浩,入職才半年。“兩位警官好,來一根?”他年紀不大,倒是會來事兒,一上來就發香煙。文橋靖擺擺手,小計就更彆說了,上司在麵前坐著,借他一個膽子都不敢拿。常浩收回煙,在靠牆的椅子上坐下來,隻聽叮的一聲,他把充電器連在了手機上。文橋靖下意識瞥了眼他的手機,界麵花花綠綠的像是某款遊戲,“昨晚的事兒還有印象吧?”“誒,您是說梁小姐吧,海哥都跟我講了。還真是奇了怪了。”他一邊回憶,一邊不停摩挲著手機,“昨晚毛淩晨了吧,我跟海哥把那鬨事的醉鬼趕走,就一直在值班室,那會兒還聊梁小姐八卦來著。嘿嘿……後半夜進出的人少,要是梁小姐出門了,我們不可能沒印象的。對吧,哥?”李威海趕緊點頭,“沒錯。”文橋靖抬頭,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之後他又問了幾個問題,常浩話是說得漂亮,就是心不在焉喜歡低頭玩手機。一番談話下來,兩人的說辭倒是沒多大出入,暫時看不出嫌疑來。結束詢問,文橋靖又去走訪了梁芊曉的鄰居,很多人都能證實在午夜前後,的確是有個男的找上門,和梁芊曉吵了一架,鬨了有一會兒才離開。這也就是說,在晚上零點的時候,梁芊曉還在家中。那麼她的被害時間基本可以推算到那之後。然而這條線索非但沒有使案情明朗,反而更撲朔迷離了。梁芊曉為什麼那麼晚還出門?她又是怎麼離開小區的,為什麼門衛都沒有發現?而現在新出現的懷疑對象——醉酒鬨事的那個男人。他是誰?和梁芊曉有著什麼關係?是否是梁芊曉肚子裡孩子的父親?這一個個問題浮上心頭,文橋靖實在是頭疼不已。阿越,要是你在就好了。他想。——離開墅玉花園,文橋靖回局裡開了一個短會,安排下一階段的調查方向,重點從梁芊曉的社會關係著手,開始尋找昨晚那個醉鬼。掛鐘滴滴答答地走,轉眼到了下午14點。辦公大樓天台,一個男人靠在欄杆處抽煙,半長的劉海隱隱遮住了眉尾的疤。他注視著樓下,遠遠看見一輛嶄新的豐田車駛進了大院。文橋靖風塵仆仆地從明睿心理診所回來,跟著的兩個刑警人手一個大紙箱,裝的都是梁芊曉的客戶資料,費了不少工夫才搞定診所老板拿到的。“副隊,這個放哪兒?”“放我辦公室。”一路到了刑偵隊,文橋靖推門,沒等坐下就來了消息,說是找到昨晚鬨事的醉鬼了。他趕緊往外走,末了像是想到什麼,回頭吩咐了一句,“把趙硯欽的那份找出來單獨放著,其他的你們先看。對了,趙硯欽家裡去過了嗎,真有監控?”其中一個刑警點頭,“已經調取看過了,昨晚10點46分趙硯欽回到家,之後一直在客廳抽煙看電視,快10點的時候進了臥室,一直到今天早上7點才出來。他臥室的窗戶裝有防護網,不可能爬窗出去。”“怪人。”文橋靖撇撇嘴,大步走遠了。——門衛口中的醉鬼,名叫林佳豪,是梁芊曉的高中同學,瘋狂追求了她多年,隻是一直都被拒絕。梁芊曉曾經在和朋友聊天的時候,談及對方的追求讓她很困擾。當文橋靖見到林佳豪的時候,大概就明白梁芊曉一直拒絕的原因了。林佳豪一看就是典型的死宅,油膩膩的頭發和不忍直視的衣著搭配先不談,光那張長期熬夜,黑眼圈厚重的臉,就讓女孩子喜歡不起來。他整個人都是萎靡不振的,昨晚喝了酒,就更加要死不活了。文橋靖一進審訊室就看到他正昏昏欲睡,一副立馬要昏倒就醫的狀態。“林佳豪,知道為什麼叫你來嗎?”他有氣無力地搖頭,“警官,我是良民啊……”文橋靖無語了一瞬,“梁芊曉死了。”像是當頭一盆涼水,他一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深深陷在眼窩裡的那雙小眼睛睜到極限,結結巴巴道:“什……什麼?”“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你是她生前最後接觸過的人,而且擁有作案動機和作案傾向,現在知道了吧,為什麼傳喚你來。”他又是震驚又是心傷,更多的還是害怕,酒勁這會兒早就煙消雲散了,隻恨不得自己多長一張嘴來辯解才好,“不是我啊!”文橋靖示意一起進來的小計做好記錄,“說說吧,你和梁芊曉是什麼關係?”“我和曉曉在處對象,怎麼會害她呢?警官,到底是哪個混蛋害了我的曉曉啊!”“……”審訊室內外的空氣僵了幾秒。小計捏著筆,轉頭去看文橋靖,發現他已經沉了臉。“林佳豪,你最好考慮清楚再回答。梁芊曉可是從來沒有承認過你是她男朋友。”“那是女孩子的矜持嘛,她臉皮薄,不好意思說。”林佳豪理所當然地解釋。文橋靖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了又掃,驚訝地確定他是真的沒有說謊,在他的認知裡,梁芊曉就是他的女朋友。“瘋子。”他默默地啐了一句。“那你昨晚去找她做什麼?”聽到這個問題,他的目光忽而變得陰鬱恐怖起來,“曉曉出軌了。”文橋靖和小計不由對視一眼,然後小計忙追問:“所以你就殺了她?”“沒有!我……我昨天隻是想教訓她一下,沒想殺她啊!她貪慕虛榮,為了錢跟彆人搞在一起。我就是想教訓她一下,讓她回到我身邊,我會對她好的!”文橋靖:“你口口聲聲說她為了錢和彆人在一起,那麼,那個人是誰?”林佳豪搖頭,“我前天晚上看到她坐著一輛保時捷回家,還抱了那個男人!她一定是出軌了!女人都是一路貨色,就知道錢!”小計對他這些自以為是的歪理表示接受無能,耳邊聽到文橋靖的聲音再次響起。“看清車牌了嗎?”“沒有,哪還顧得上啊,被戴了綠帽子,我都氣瘋了!”“……”文橋靖按了按額頭,“昨天晚上離開墅玉花園後,你去了哪裡?”“我本來還想去喝酒,但是發現身上已經沒錢就回了家,倒頭就睡著了。”小計朝文橋靖點頭,他們到林佳豪家的時候,發現門都沒關,人就躺在鞋櫃邊呼呼大睡呢。一圈問下來,文橋靖發現林佳豪雖然像是有鐘情妄想症,但記性倒是不錯。結合他的話大致可以勾勒出當時情況——在前天也就是5月6號,林佳豪多次約“女友”梁芊曉吃飯遭到拒絕後,於晚上10點15分左右,買了一束花前往墅玉花園。在距離小區大門100米遠的轉彎角,他看到一輛保時捷停靠在了路邊,梁芊曉從車上下來後還姿態卑微地俯身去抱駕駛室裡的男人。林佳豪氣憤萬分,上前質問。“你以為你是誰啊,腦筋不清楚的神經病,還想跟我談戀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少做夢了!離我遠點,聽懂了沒?!”梁芊曉扔了他的花轉頭就走。林佳豪感覺受到了羞辱,到了第二天還是憤懣難平,便找了家小飯店喝酒,沒成想越喝越生氣,在被老板以打烊為由趕出去後,他醉醺醺來到了墅玉花園,想要教訓一下“出軌”的梁芊曉。到了3樓,正好撞見梁芊曉開門出來,林佳豪一巴掌揮過去,兩人發生了短暫的肢體衝突,隨後梁芊曉擺脫他的桎梏躲進了家中。這才有了後來門衛和鄰居看到的,林佳豪在梁芊曉家門口謾罵的一幕。“副隊,這個林佳豪說的話不可信吧?”出了審訊室,小計意有所指地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說道。“先扣著,你去趟交管隊,調取林佳豪住處周邊的監控,核實一下。另外,將5月6日10點後,墅玉花園南門外轉彎口的監控也調出來,重點搜尋一輛深色的保時捷轎車。”文橋靖轉而又問,“梁芊曉的通話記錄篩查得怎麼樣了?”“找到了一個和她頻繁聯係的號碼,沒有備注,很可能就是她的地下情人。但是那個號碼沒有實名注冊過,而且對方目前已經關機,找起來有難度。”文橋靖把頭發往後一梳,煩躁地咒了一句:“見鬼了……”懷孕的受害人,瘋狂的追求者,神秘的情人……而最詭異的是一個好端端在家的人,到底是怎麼離開小區死在外頭的呢?河灘的確是第一現場,那麼假使兩個門衛的話都真實可信,這豈不變成了不可能的犯罪?梁芊曉還能遁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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