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冉裡麵穿著一身粉色的薄紗禮服,外麵套著一件厚厚的大衣。兩天前,她收到鄭文的請柬,打開一看,原來是鄭文和陳鴻慶的婚禮晚宴邀請函。其實在這之前喬小冉就已經聽過傳言,說陳鴻慶將會和鄭文結婚。所以,收到這封請柬的時候,喬小冉心裡也不是特彆詫異,倒是覺得鄭文竟然還會邀請自己,覺得心驚不已。坐在出租車後座的時候,喬小冉想起以前,每天下班之後,她們兩個都會一起去吃飯逛街,做各種開心的事情,最後一起結伴回家……雖然她心裡十分明白,那些在一起的快樂時光都是鄭文有意製造出來的幻象,但那樣的日子可真是令人無比懷念。車開到天元路街道,經過蒲公英花店的時候,喬小冉特意往窗外看了一眼,卻發現花店門口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好像還有兩輛警車停在路邊。到底是怎麼回事?喬小冉覺得很不放心。“師傅,請你在前麵停一下。”“什麼?”“請在前麵停幾分鐘。”“哦。”司機停車後,疑惑地看了喬小冉一眼。喬小冉費了很大的勁,撥開人群,才好不容易走到花店門口。有兩名警察守在花店門口,表情非常嚴肅地盯著喬小冉。“請問,”喬小冉欠了欠身,“這裡麵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你是什麼人?”兩名刑警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喬小冉。“我是......”喬小冉剛想說話,花店裡麵傳來清晰的腳步聲。兩名刑警對從花店裡走出來的人點頭喊道:“李隊。”喬小冉看見李亞軍從裡麵走了出來。“喬小姐?”李亞軍審視著喬小冉,讓喬小冉心裡一陣慌亂。喬小冉看了站在不遠處的範宇一眼,範宇卻朝她輕輕搖了搖頭。“哦,我本來想買束花,所以就......”喬小冉回答道,“不過,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沒事,”李亞軍目光銳利地盯著喬小冉,“竟然這樣的話,那麼請進吧!”李亞軍說完後,便帶著兩名刑警離開了。“怎麼回事?”喬小冉走進花店後,急忙問範宇。範宇把店門關了,頹喪地坐在椅子上,沉默著。“你說話呀!”喬小冉催促道。“他們是來找周揚哥的......”範宇聲音哽咽地說。喬小冉聽後,心裡也不禁難過起來,她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雖然周揚哥不能隨便露麵,不過,你不用太擔心,周揚哥沒有殺人。”喬小冉驚訝地看著範宇,無法置信。“他在走之前交給了我一些東西,說那是殺害薛珊的凶手,在現場留下的罪證。”“殺死薛珊的真凶......”喬小冉瞪大了眼睛,“他為什麼要交給你?”“他說,要我在適當的時候把這份證據匿名交給警方。不過,他暫時還不想那麼做。”——李亞軍在回市局的路上,感覺非常難過,徐濤目前還處於昏迷之中,沒有醒來,情況非常不樂觀。而且,他聽局長嚴洲成說徐濤還是在蒲公英花店暈倒的,所以心裡更加懷疑,徐濤是不是已經查到了什麼。為今之計,他隻能在山源市全力抓捕周揚,但周揚似乎早就已經有了脫身的準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李隊,嫂子來了。”“好,我馬上回來。”李亞軍覺得非常意外,一般來說,妻子林美不會在他工作的時候來市局找他。看著手機上的未接來電,李亞軍覺得愧疚,但心裡非常害怕會再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李亞軍給妻子林美撥了幾個電話,可妻子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回到市局後,李亞軍直接來到刑警隊,眼前的一幕讓他更加覺得吃驚,原來不止林美來了市局,林美的哥哥林全也和她一起來了。林美眼睛紅腫,好像前一刻還哭過了。“老婆,你們這是怎麼啦?”李亞軍環顧了四周,悄聲對林美說。林美看了林全一眼,吸了口氣,“哥有話和你說。”李亞軍滿臉狐疑地看著他們,然後從林美手裡接過輪椅的把手,“這樣啊,那我們進去說吧!”走進辦公室後,李亞軍給林美和林全分彆倒了一杯熱茶,然後坐在林美旁邊,笑著說:“出什麼事情了?我感覺你們看起來怪怪的。”“亞軍......”林全始終板著的臉,終於緩和了一些,“我今天來找你,是來自首的。”“嗯?什麼?”李亞軍皺著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覺得莫名其妙,“你說自首?”林全的臉頰抽動了一下,“你沒有聽錯,的確是自首,”他頓了頓,吸了一口氣,“我就是殺死成毅和周建林的真凶。”李亞軍猛地一抬頭,“哥,你彆逗我了,”他瞪大眼睛,看著妻子林美,“老婆,你哥在開什麼玩笑,趕緊把他帶回去吧!”林美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眼淚,搖了搖頭,“不,哥哥說的是事實,人是他殺的。”李亞軍紅著眼睛沉默了幾秒,看著妻子,嗓音嘶啞地問:“這事你早就知道了,對吧?”林美一怔,點點頭。“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李亞軍痛苦地喊道。“求你……你不要責怪阿美,是我的錯。”林全全身顫抖著,聲淚俱下地哀求道。“你們知道徐隊他.....現在還躺在醫院沒醒嗎?”李亞軍淚流不止地瞪著林全,“為什麼呀......為什麼凶手偏偏是你......”林美再度泣不成聲,丈夫的話讓她感到心痛。這麼多天了,知道真相後的林美,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責之中。但真相是多麼的殘酷啊,在沒有經過哥哥同意下,她不能輕易告訴任何人,包括自己最愛的丈夫。直到今天早上,侄女思怡哭著打電話過來,說她已經知道真相了,雖然很痛苦,但思怡卻十分理智,完全能夠理解父親自首的決心。顯然,林全是因為得到了女兒的諒解,所以才能完全放下一切,選擇來市局自首,說出真相。——二十六年前,林全的妻子身患絕症,為了能夠讓妻子活下來,林全整個人已經陷入瘋狂。為了能湊齊治療妻子所需要的醫療費,林全去買房,去借錢,去貸款......隻要是能弄到錢的事情,他都竭儘全力去試過了,可是麵對巨額的手術費,始終杯水車薪,他永遠也湊不齊醫生所說的那麼多錢。有一天,他為自己救不了妻子,而在醫院門口低聲哭泣,為不能早點湊到足夠的錢給妻子治病,而感到痛心疾首。他恨自己無能,恨上天如此不公平。一個穿著十分講究的男人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他告訴林全,他可以給他錢,很多錢,多到可以讓妻子馬上得到治療。但男人提出的要求卻讓林全覺得心驚膽戰,他想讓林全去殺人,殺一個與自己毫無瓜葛的男人。雖然林全平日裡也混過幫派,讓彆人吃點苦頭的事情常做,但殺人這種事情卻從來沒有做過。男人給了他一個號碼,讓林全想清楚後再打電話給他。幾天後,由於林全無力再承擔妻子後續治療所需要的費用,醫院打算強製讓林全的妻子出院。當時,林全看著妻子絕望而又痛苦的眼神,內心感覺悲涼無比。終於,他咬咬牙,做出了一個可怕的決定。他決定去聯係那個男人,完成那筆滅絕人性的交易。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林全的人生開始一步一步跌入深淵,永無回頭之日。——李亞軍聽完林全的敘述後,沉默了很久。“你還記得那個男人嗎?”他問。林全把抬起,看著李亞軍的眼睛,毅然地說:“是陳鴻慶。”“真的?”“我不會記錯。”“可是,當年你連林佩珍都想一並殺害,按理說陳鴻慶是絕對不可能會讓你去殺林佩珍啊!”“的確不是陳鴻慶讓我殺林佩珍的,他隻讓我殺成毅,但是,他的妻子袁美瑛,卻又突然來找我,說再給我另一筆錢,讓我順便也殺了林佩珍。”“袁美瑛?”李亞軍曾聽徐濤說過,當年陳鴻慶本來和林佩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陳鴻慶為了事業放棄了和林佩珍的感情,選擇和袁美瑛結婚。之後林佩珍和陳鴻慶事業上最信賴的朋友成毅在一起了,陳鴻慶好像一度心有不甘。李亞軍猜想,也許陳鴻慶的心思被袁美瑛看在了心裡,卻沒有表露出來。但陳鴻慶讓林全去殺成毅的事情,被袁美瑛無意中得知,所以,袁美瑛便利用了這次機會,想借用陳鴻慶之手去除掉林佩珍。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那晚恰好路過的周建林會用命救了林佩珍,林佩珍才得以殘存。李亞軍還聽徐濤說過,當年林佩珍一直對警察堅持說陳鴻慶就是凶手,但警方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後來,林佩珍便一怒之下,離開了山源市。——在天鵝湖公園的一棟豪華彆墅的客廳裡,輕柔的歌聲在清香四溢的空氣中跳躍,歌聲中夾雜著歡笑聲,仿佛這裡所進行的一切事情,都洋溢著祥和、快樂的氣息。這場婚禮舉辦得很低調,陳鴻慶邀請的客人並不多,每一個都是至親摯友。簡單的婚禮儀式結束後,鄭文穿著潔白的婚紗站在客廳門口,向遠處眺望著。“你在山源市唯一的朋友,還沒有來嗎?”陳鴻慶走到鄭文身邊,也向遠處看了一眼。鄭文笑了笑,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灑脫的表情。“也許是臨時有事情沒辦法過來吧!”“哦?”陳鴻慶喝了一口香檳,笑道,“那真是太遺憾了。”過了一會兒,陳鴻慶便去招待賓客,而鄭文卻仍然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外麵。陽光懶洋洋地照射在院子裡的大理石地板上,幾隻飛鳥嘰嘰喳喳地從空中掠過。鄭文感覺遠處有人用鏡子把外麵的陽光反射到自己的臉上,她用手遮了遮眼睛,然後往發光的方向看去。由於鏡子反射出來的光太過於耀眼,她無法看清那個人的模樣,但匪夷所思的是,她笑了,笑得很燦爛,卻又瞬間忍不住哭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阿文,我來了!”喬小冉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鄭文轉過身,擦了擦眼淚,嘴唇微微上揚,露出一貫迷人的笑容。“小冉,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真沒想到阿文竟然會邀請我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當然不會忘記!”遠處,好像有警笛聲在漸漸往彆墅方向靠近。喬小冉露出甜甜的笑容,“對了,阿文剛才在看什麼,看得那麼出神呢!”喬小冉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不自然。鄭文沉吟了一下,剛要開口說話,卻聽到彆墅外,傳來更加尖銳的警笛聲。短短幾分鐘後,警察從彆墅大門外湧入。喬小冉往剛才鄭文看的方向看了一眼,儘管什麼也沒有看到,卻鬆了口氣,雖然她知道,那個人已經完全跌入無儘的深淵了,那個世界裡一定充滿著孤獨和絕望,但喬小冉情願當作什麼也不知道,繼續默默守護下去。她挽住鄭文的手臂,低聲說:“恭喜你,阿文,很快,你就可以得到一切了!”陽光的陰影下,她們手挽著手,仿佛神話中美麗的天使,漫步往彆墅的客廳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