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濤見過趙芝後,心裡並沒有太多失望,隻不過沒有聽到想聽的話而已,但趙芝一係列不自然的肢體動作,明顯在告訴他,“的確有這麼回事,隻不過,因為某些原因,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說出來。”之前,一想想起薑博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可能都和鄭文脫不了乾係,徐濤就忍不住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可經過調查,他似乎越來越有理由相信,這句話並非空穴來風。徐濤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一個月多月前,他去南安市追查李國的時候,曾巧合地去過周建林的家。當時,有很多人告訴徐濤,大約五個月前,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來過那個山村,據說是找周建林的後人。徐濤猜測,那個女人會不會就是鄭文呢?之後,徐濤通過李亞軍的幫助,總算查清了鄭文的行蹤。而結果卻讓徐濤大吃一驚。五個月前,鄭文乘坐美國飛往南安市的航班,來到南安市。兩天後,鄭文離開了南安市,又來到山源市。來到山源市後,鄭文依靠高學曆和脫穎而出的能力,很快成為山源市人民醫院的實習醫生。可是,不久前,也不知道為什麼,鄭文辭掉了實習醫生的工作,搬離了原來租住的房子。“大概是要和陳鴻慶結婚了,所以已經住進陳鴻慶特意為她買的公寓裡了。”李亞軍是這麼告訴他的。徐濤知道這件事後,心裡忍不住有疑問,鄭文身後的那個男人,會不會就是周揚?鄭文去南安市的目的是為了找到周建林的後人,而周建林隻有唯一一個兒子,那便是在山源市經營花店的周揚。在因緣際會的巧合之下,鄭文正好遇見回南安市的周揚,兩人都對當年成毅和周建林的慘死心懷怨恨,於是決定一起回山源市......可是,鄭文為什麼要靠近陳鴻慶?甚至即將要嫁給陳鴻慶?她的目的又是什麼?雖然陳鴻慶曾經一度被懷疑是殺害成毅的凶手,但警察一直缺乏證據,根本無法查明真相。徐濤又想起林佩珍——命案唯一的幸存者。得救後的林佩珍一度精神錯亂,拒絕任何醫療救助,甚至還對警方說陳鴻慶就是殺人凶手。案發不久後,林佩珍出人意料地離開了山源市。不過在離開山源市之前,她和徐濤見了一麵。她告訴徐濤,“徐隊長,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她流著淚,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實在沒辦法再繼續留在山源市,看著你們這幫警察庸碌無為了。”最後離開的時候,林佩珍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我會帶著真相回來的。”幾十年了,徐濤一直沒有參透那句話的意思。徐濤甚至懷疑,難道鄭文就是林佩珍的孩子?雖然鄭文的資料上寫著年齡二十六歲,但徐濤認為,有時候犯罪分子為了掩蓋身份,想把年齡改大或者改小一歲,其實也不是很難。雖然鄭文的身份資料上寫著二十六歲,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她隻有二十五歲。另一方麵,上次見到周揚的時候,周揚好像對父親被人謀殺身亡的事情並不知情。當時徐濤覺得周揚從小到大挺不容易的,便相信了周揚的話。現在想來,也許當初打電話讓徐濤去追查李國的人,多半就是周揚。徐濤打算再去花店一趟,當麵找周揚談談。在去花店的路上,徐濤還給李國打了一個電話。李國告訴徐濤,他曾經在山源市大學美術學院見過周揚,第二次和周揚見麵的時候,是在周建林的墓地前偶遇,那時候他匆匆離開了。得知這個消息後,徐濤心裡十分興奮,他覺得,一定是周揚,他也在追查當年的事情。可是,他突然又變得焦慮起來,薑博的話仍在耳邊回蕩......一種離奇又駭人的想法在他的腦海滋生,薛珊和莫聞的死,還有郝強的失蹤,會不會都和周揚有關呢?徐濤的分析結果如下:薛珊死前,曾和鄭文發生過不止一次的衝突,徐濤猜測,正是因為薛珊屢次對他們的計劃形成了阻礙,為了守護彼此的周揚,會不會因此選擇殺害薛珊呢?薛珊死後,被警方視為最有嫌疑的郝強突然下落不明,徐濤記得李亞軍說過,郝強曾告訴過彆人,自己跟蹤過並威脅過凶手。如果這是事實,那麼殺害薛珊的凶手就不是郝強了,而是另有其人。郝強的失蹤也隻能歸咎於,他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這一係列奇怪的事情發生後,薑博和袁美瑛同時雇傭了私家偵探莫聞去調查鄭文,然而沒過多久,莫聞便離奇地發生了車禍。監控錄像顯示,在車禍之後,有一個男人從莫聞的車裡拿走了一些東西,那些東西會不會和鄭文有關?因為不想被人揭穿,所以周揚不得不冒險銷毀那些東西。徐濤越想越覺得非見周揚一麵不可,他必須當麵問清楚所有事情。——徐濤來到“蒲公英花店”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忙碌了一整天,身體疲憊得幾乎要癱倒在地,連眼睛也開始疼痛,看東西十分模糊。其實,從一開始和趙芝見麵的時候,徐濤就感覺腹部疼痛難忍了,但他實在沒辦法丟掉好不容易查到的線索,躺進醫院的病房裡無所事事。“歡迎光臨!”男店員洪亮親切地聲音從裡麵傳了過來。徐濤搖了搖頭,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好像真的很累,身體很沉,走在地板上就像踩進泥團裡似的,根本寸步難行。“您不舒服嗎?”範宇走近徐濤,發現是不久前來花店裡找周揚的老警察。老警察臉色蒼白,身體狀況看起來非常不好,渾身顫抖的他走起路來很吃力,好像隨時都有摔倒在地的可能性。“啊......”徐濤輕聲呻吟了一聲,一隻手緊緊地按壓著越來越疼的腹部。“您......您到底怎麼啦?”“不用擔心,”徐濤搖了搖頭,咬牙忍痛說道,“我沒事。”他在心裡不停地請求上蒼,“再給我一點時間吧,讓我和周揚談一談,即使他不說實話也沒有關係,也請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能夠查明真相,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還在乎這個案子的真相了......如果周揚是清白的,他沒有殺人,我便會告訴他,我快要找到殺害他父親的凶手了......凶手的脖子上有十字紋身......他不能再做傻事.......”“您還是先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吧,”範宇慌張地為徐濤搬來一張椅子,又跑過去倒水。徐濤的額頭開始冒出汗珠,腹部仍然刺痛無比,太陽穴突突地發出巨響。“周揚......周揚在哪裡?”徐濤抓住範宇端著水杯的胳膊,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他.....”範宇下意識地看了花店的私人休息室,然後迅速地低著頭,“他不在......”徐濤捕捉到了範宇的眼神,然後放開範宇的胳膊,猛然站了起來。他掙開阻止他的範宇,試圖往私人休息室走去,可是,就在這時候,私人休息室的門被打開,周揚從裡麵快步走了出來。“周揚......”徐濤咬牙喊道。“說吧,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情?”“你和鄭文......到底是什麼關係?”徐濤低聲問,死死地盯著周揚,不肯放過周揚臉上的任何表情。周揚一怔,表情有些僵硬,不過這種表情隻持續了短短一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說完後,直接往店門口走去。徐濤不顧身體的疼痛,走上前去,緊緊地抓住周揚的胳膊,想阻止周揚離開。“你彆走,有些話我必須問清楚?”周揚沒有因此束手就擒,而是用力把徐濤甩開,“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徐濤呻吟了一聲,虛弱的身體直接倒在地上。“你不能再繼續墜入深淵了......告訴我,郝強在哪裡?”徐濤蜷縮著,表情痛苦地喊道,“讓我幫你......”“啊......你怎麼了......”範宇尖叫道,“周揚哥,他......”他慌張地指著地上的徐濤,全身顫抖不已。徐濤感覺腦袋一片空白,頭突然變得很重很重,眼睛一黑,整個身體也似乎漸漸失去知覺。室內的燈光照射在他的臉上,妻子好像出現在麵前,“阿濤,我來接你了,你開心嗎?”周揚看到眼前的一幕,突然停止了腳步,趕緊往回走。——範宇看著已經完全失去動彈的徐濤,倒吸了一口涼氣,完全變得手足無措。“怎麼辦......”他跺了跺腳,“他怎麼能死在這裡.......”周揚愣了愣,往後退了兩步,表情悲愴,像是失落,又像是茫然。有那麼一瞬間,範宇覺得周揚好可憐。他想起前天深夜,正要關店門的時候,周揚突然從街角搖搖晃晃地跑了過來。範宇一看嚇了一跳,原來是周揚上次受傷還未痊愈的傷口又崩開了,流了很多血。範宇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又不敢擅自送周揚去醫院,所以,他隻好嘗試打電話給鄭文,讓鄭文幫忙治療。他本來以為鄭文不會同意深夜來花店幫忙,但鄭文卻很爽快地答應了,並且在半個小時內趕來花店。範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竟然看到鄭文進入花店的時候,眼裡還閃著淚光。當時鄭文解釋說,那是因為外麵風太大,刮得眼睛很疼,所以才會莫名其妙流眼淚。範宇記得很清楚,那晚,鄭文幫周揚包紮好傷口後就離開花店了,範宇本來想留下來照看周揚,但周揚卻堅持讓範宇回家,所以範宇也離開了花店。不過,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有一個來花店買花的女孩說,早上看見一個漂亮的女人從花店裡麵偷偷摸摸地走出來。範宇覺得應該是那個女孩看錯了,但女孩堅稱絕對沒有看錯。於是,範宇懷疑,昨晚鄭文是不是在他離開之後又返回了花店。但他又懷疑,那個女人會不會是喬小冉?因為鄭文是喬小冉的好朋友,肯定知道喬小冉深愛著周揚,所以故意把周揚受傷的消息傳達給喬小冉,而知道這件事後的喬小冉一定會趕來花店照顧周揚。範宇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什麼結果,他覺得這種事情實在輪不到自己來管,所以就懶得繼續想這種事情。不過,周揚醒來後,倒是很意外地和他說了一些事情。他問範宇,“小宇,你是不是很想問我,到底為什麼會受傷?”範宇的確為這種事情煩惱過,但從來沒有想過要向周揚追問,他隻想做好周揚囑咐的事情,把花店開好。範宇搖了搖頭,“周揚哥,如果你不想告訴我,我是沒有資格去問你這種事情的。”周揚真摯地看著範宇,寬慰地笑了笑,“我果然沒有白費苦心。不過......”周揚頓了頓,“如果我告訴你,花店裡的竊聽器是我偷偷安裝的,你會不會......”“不,不會,我不會怪你,更不會有什麼彆的想法。”範宇打斷道。其實他早就懷疑過了,一般來說,警察不會做這種事情。周揚嘴角上揚,蒼白的臉頰更顯瘦削,仿佛範宇善意的理解,讓周揚竟然大大鬆了一口氣。“你要相信我,我隻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絕對不會輕易去傷害彆人。我唯一值得懺悔的事情,就是那起車禍......”周揚麵露悔意,但埋藏在眼眸裡那份的堅定卻沒有絲毫減少,“我隻是想追上他,想在他把真相告訴某些人之前,解決那些麻煩......”範宇看過周揚偷偷在花店的休息室裡,把一本筆記本和一些照片燒掉。他想起那起車禍,從新聞上了解到,在發生車禍前,發生事故的豐田車被一輛摩托車追趕......或許,周揚身上的傷,就是在那種危急關頭留下的。“所以你才會給我留下那封信,對吧?你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範宇不明白,周揚為什麼要做這麼多事情,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而且,周揚囑咐他,要他把花店營業所賺的錢,打進一個指定的銀行卡裡,他很好奇,那張銀行卡的主人是誰。“如果某些事情被礙事的人知道,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將會付之東流。”“我們?”“對,我們......”範宇點點頭,他知道周揚口中所說的“我們”,並不是指他,而是另有其人。可是,為什麼周揚的傷口會再次裂開呢?他又遇到了什麼危險的事情?而他口中所說的那些礙事的人又是誰啊?範宇不忍心再開口問周揚這些問題,況且,如果周揚願意告訴他,就一定會告訴他,大概是他不願意再提起那些令人難過事情吧!範宇回過神來,看著此時正躺在花店地板上的徐濤,想起剛才徐濤一進來就氣衝衝地想找周揚,看樣子,他一定知道了一些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範宇暗自猜想,難道徐濤就是周揚口中所說的那些礙事的人?他看見周揚把手指輕輕按在徐濤的脖子上,看還有沒有脈搏,同時大聲對他喊道:“阿宇,快打120,叫救護車!”範宇的身體絲毫沒有動彈,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周揚所說的話。接著他看見周揚走到櫃台前,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範宇這才反應過來,仿佛在心裡做了某種決定。他走上前,試圖奪下周揚手中的手機。“放手!”周揚掰開範宇的手,嘶吼道。“周揚哥,如果不打電話的話,他就不會礙事了。”範宇聲音顫抖地說。周揚聽到這句話後,使勁搖了搖頭,好像此刻地上躺著的人是他的父親,他痛苦地說:“不,無論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能死......”範宇怔怔地看著周揚,突然有點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他沒有繼續搶周揚手裡的手機,而是推開周揚說,“你快走,周揚哥,離這裡越遠越好,讓我來處理這件事。我現在就打120救他,但你要記得,一定不要用你的手機打電話給我,如果出什麼事情,警察就不會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