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亞軍正在局長辦公室和嚴洲成彙報有關於“12·24豪庭大酒店謀殺案”的事情,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嚴洲成接完電話後,又急忙撥了另一個電話,表情十分煩躁。“嚴局,出什麼事情了?”李亞軍問。嚴洲成端起桌上的濃茶喝了一口,“昨天在麗北路發生了一起車禍,交警隊懷疑是有人蓄意謀殺。”李亞軍換了個坐姿,手指輕叩椅子,“這個事情我了解過,的確挺蹊蹺的。”“他們找到那輛摩托車了。”“怎麼說?”“車被人開進城北的水庫裡,離事發地有好幾公裡。”“竟然發現了涉事車輛,就應該很快就能找到車主啊!”嚴洲成把雙手搭成金字塔的樣子,撐著下巴,輕輕地歎了口氣,“那輛車是偷來的,我剛才確認過了。”“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認為車禍應該不是蓄意安排的,而是兩車在追逐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交警隊也認為這樣的可能性比較大,但他們在查看監控的時候,發現駕駛摩托車的人,貌似是為了從死者手中得到某些東西,所以才會不顧生死地去追擊那輛小轎車。為了排除蓄意謀殺的可能性,交警隊希望局裡能派些人手過去幫忙調查。”嚴洲成皺著眉頭說完後,又搖頭歎息道,“真是多事之秋。亞軍,你那個案子也得加快進度了,儘快找到嫌疑人郝強吧!”嚴洲成看著李亞軍布滿血絲的雙眼,和亂糟糟的頭發,便想起案子發生以後,李亞軍似乎一直夜以繼日地在查案,根本沒有回家休息過。之後,他提出讓李亞軍回家好好休息一個晚上,明天早上再繼續調查。但李亞軍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李亞軍離開嚴洲成的辦公室後,來到刑警大隊,見有一名女警員端了一杯熱水往自己辦公室裡走去。“這是怎麼了?”李亞軍揚了揚下巴,問離自己最近的一名下屬。“徐隊......徐隊回來了!”李亞軍一聽,神色一凜,急忙穿過人群,走進辦公室。女警員見李亞軍走了進來,點頭笑了笑便離開了辦公室。“徐隊......”李亞軍無比興奮地喊道。徐濤點了點頭,雖然臉上的疲憊十分明顯,但兩眼卻炯炯有神。“亞軍,聽說案子辦得不順利嗎?”徐濤問。李亞軍坐在徐濤對麵,吸了口氣,“嫌疑人郝強還沒找到。”“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失蹤吧!”“關於這一點,我想過有兩種可能。第一,郝強在我們注意他的時候,已經逃往彆的省市了;第二,或許郝強根本沒有逃走,目前還躲藏在山源市某個地方。”“嗯,不過我覺得,”徐濤凝神思考著,“有沒有可能他已經死了,或者被人綁架了。”“什麼意思?”李亞軍猛地一抬頭,瞪大眼睛注視著徐濤。“據我所知,郝強曾告訴他的室友,說自己跟蹤過凶手吧?”“對,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或許他失蹤的那天晚上,就是被真正的凶手引誘出去,最終被滅口。”李亞軍抓了抓腦袋,感覺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喘不過氣來。其實,他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但這麼多天來,市局一直沒有接到類似事件的報警電話,也沒有人發現了屍體,所以李亞軍認為,郝強逃竄的可能性比較大。他唯一疏忽的就是沒有想到郝強是否已經被人綁架。“看你這樣子,人都瘦了一圈,一定是好幾天沒有睡個安穩覺了吧!”徐濤關懷備至地問。“案子發生後,就沒回家過!”李亞軍苦笑道。“案子要查,人也不能不休息,你看看我......”徐濤指了指自己浮腫的身體,“人老了身體就開始不行了。”李亞軍看著徐濤已經開始變形的身體,心裡很難受,為了不讓徐濤看見自己的表情,他低著頭,重重地點了點頭。“要不,今晚陪我喝一杯吧,我們好久沒有坐在一起吃頓像樣的飯了。”徐濤笑著說。李亞軍知道徐濤的用意是什麼,但來不及思考,便急忙答應道:“徐隊,竟然這樣,我這就給林美打個電話,讓她準備一下。”徐濤欣慰地點了點頭,眼睛開始變得濕潤。——來到李亞軍家後,林美果然已經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菜肴。可能是好幾天沒有見到丈夫李亞軍,林美顯得異常高興,但知道兩人要喝酒後,林美又不免擔憂起來,她覺得,以徐濤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是不要喝酒為好。徐濤知道林美的顧慮,便笑著說:“我沒事的,就想和你們開開心心地吃頓飯!”他非常明白,自己時日不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倒下,他隻是想在有限的時間裡,做一些自認為還有意義的事情。徐濤說完後,李亞軍夫婦都陷入了沉默,室內陡然變得非常安靜。“徐伯伯......”我們快吃飯好不好,李亞軍五歲的女兒甜甜拉著徐濤的手,“我肚子餓了,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徐濤的心頓時顫抖了一下,已經淚眼模糊的他,蹲下身子,看著甜甜,全身顫抖不已。“甜甜肚子餓了,都怪我,”他牽著甜甜稚嫩的小手,目光交替地看著李亞軍和林美,笑著說,“那我們趕緊吃飯吧!”李亞軍和林美愣了愣,立即笑了起來。一家人和和美美,團團圓圓地坐在餐桌上,開始吃飯。——吃完晚飯後,林美在收拾餐桌,甜甜一個人在客廳玩積木,而徐濤和李亞軍坐在餐桌旁,聊起這幾天在南安市發生的事情。“你是說,二十六年前,殺害成毅和周建林的凶手,脖子上有十字架的刺青?”李亞軍聽完徐濤說完後驚訝地問道。“是啊,可是我對此人卻毫無頭緒。”突然,在收拾盤子的林美手滑了一下,盤子掉在桌子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哎呀,不好意思。”林美抱歉地說,表情有些不自然。李亞軍起身走了過去,“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接過林美手上的盤子。“不,沒事兒,就是手滑了一下。”林美的臉色有些蒼白。“要不先去休息吧,待會讓我來洗。”“這......”林美看了一眼徐濤,滿臉猶豫。“交給亞軍吧!”徐濤也開口勸道。林美點了點頭,洗了手,走到客廳對甜甜說:“寶貝兒,去洗澡了,得早點睡覺呢!”“好的,媽媽。”甜甜乖巧地回答。李亞軍泡了兩杯茶,端給徐濤一杯。“徐隊,要我幫忙找這個人嗎?”徐濤接過茶,擺了擺手,“不用了,這麼大張旗鼓地找人,老嚴非跟我急不可,到時候,估計我連調查的權利都沒有了。”“對了,徐隊,上次你讓我找的人......”徐濤接過茶,打斷道:“我已經去見過周揚了,應該和他沒有關係。”李亞軍思索著,“有一件事我覺得和你說一下比較好。”徐濤擺出一副仔細聆聽的模樣,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我們在薛珊的家裡發現了一封恐嚇信,包括一些用來威脅薛珊的視頻。”“這件事我知道。”“更奇怪的事情在後麵。郝強對同事兼室友的劉明說過,他曾企圖跟蹤並勒索過凶手。但之後,我們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那家花店的一個名叫範宇的店員遇到過一件怪事,他在家門口發現了一封類似的勒索信。”徐濤感覺有些震驚,低頭想了想,他說:“那麼,你們有沒有去調查這個人呢?”“調查過了,甚至還把他當作嫌疑人帶到市局審問,可是,無論我問他什麼,他隻會說自己不知道。”“後來呢?”李亞軍無奈地搖了搖頭,“後來,那家花店的老板,也就是周揚,幫範宇做了不在場證明,我們手上又沒實質性的證據,隻能暫時把他放了。”“應該還有彆人也能作證吧,不然光靠一個周揚,你是不會輕易放範宇走的。”“的確,還有一個在便利店上班的女人,也能證明,事發當晚範宇的確去店裡買過東西。”李亞軍把手放進兜裡,但過了一秒又抽了出來,“之後,我讓人二十四小時都緊盯著範宇,可是,並沒有發現過什麼奇怪的事情。”“不用有所顧慮,想抽就抽吧!”徐濤看出來李亞軍想抽煙,笑著說。李亞軍拿著煙,撓了撓後腦勺,走到離徐濤比較遠的地方,點燃了一支煙,抽了兩三口,然後把煙熄滅,再次坐在徐濤身邊。“有沒有去調查那個女人?”徐濤問。“那個女人名叫李麗,在天元路街道的一家24小時便利店工作,丈夫是一家公司的小職員,兩人收入都不高,夫妻兩個有一個六歲的兒子,但那孩子好像今年查出患有白血病,目前正在人民醫院接受治療。”李亞軍解釋道。“白血病......”徐濤皺著眉頭歎了口氣,“這個病所需要的花費可不低呀!”“這個......倒不用擔心,孩子已經做了骨髓移植手術,應該很快就可以康複。而且,你絕對想不到資助他們的人是誰。”李亞軍故弄玄虛地說。“真是傷腦筋,你還是直接說吧!”徐濤搖頭道。“聽他們說,是陳鴻慶出資幫了他們。”徐濤聽後的確很驚訝,而在內心深處又有些失望。他本以為那個孩子能順利做手術,其中必然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但如果資助人是陳鴻慶的話,事情就變得有些不好說了。李亞軍見徐濤不說話,繼續說:“我調查過,身為山源市首富的陳鴻慶,這些年一直在做慈善事業,對於資助貧困家庭的孩子做手術這種事情,也不止一兩次了。”徐濤也早有耳聞,所以,他才會覺得,如果那孩子做手術的錢是陳鴻慶資助的,那麼,便不太可能存在什麼不為人知的交易。而且,陳鴻慶也實在沒有必要為了幫助一個花店店員擺脫嫌疑,做這種事情,更何況,遇害的人是他親自選定的未來兒媳婦。“可是,那個叫範宇的花店店員,為什麼會收到這封勒索信呢?”徐濤好似在自言自語似的問。“如果那封信真的是郝強放在他家門口的,該不會是他弄錯了對象吧!”李亞軍漫不經心地說。“弄錯了對象......”徐濤暗自思忖道,“那麼,原本郝強想把那封信給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