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庭國際大酒店坐落在山源市中心,和時代購物廣場僅隔著一條麗中路。在酒店的一樓接待室裡,李亞軍正在詢問酒店的大堂經理。“那晚,有沒有哪位工作人員表現出異樣?”經理搖晃著肥胖的腦袋,“我沒有注意,我不總是待在一個地方。”“那麼,賓客呢?有奇怪的人嗎?”“好像也沒有。”李亞軍用銳利的眼神看著對方,表情非常嚴肅,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他不記得這是他第幾次找對方了解情況了,但每次都問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算了,你先走吧!”李亞軍揮了揮手。大堂經理對李亞軍點點頭,然後離開了接待室。李亞軍一個人坐在接待室裡,努力分析著案情。那天接到報警電話後,他們迅速地趕到凶案現場,在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也就是被害人薛珊的車內找到屍體。不久後,屍檢報告表明,被害人是因為後腦勺遭到重擊,導致小腦嚴重損傷,當場致死。警方經過對凶案現場的仔細勘查,發現被害人應該是某人發生了肢體衝突,在推搡的過程中,後腦勺撞擊在石柱上的一根釘子上,當場斃命。之後,為了延長屍體被發現的時間,暫時掩蓋殺人的事實,犯罪嫌疑人把被害人抱進車內,並處理現場後,匆匆離開。經過調查,警方發現當天晚上,陳瀚是見到薛珊的最後一個人。而且,參加派對的人可以證明,陳瀚和薛珊發生過衝突。於是,陳瀚自然而然地成為警方懷疑的對象。可是,後來警方在薛珊的單人彆墅裡,找到一個紙箱子,裡麵有一個U盤,U盤裡麵有幾段奇怪的視頻,都是薛珊在浴室洗澡的裸體視頻。另外,在U盤的旁邊,還有一張折疊的A4打印紙,上麵打印著一行字。“如果你識相的話,就馬上離開陳瀚的生活。”李亞軍不知道這些東西意味著什麼,但這些東西給他的感覺,薛珊死好像不太可能和陳瀚有關。況且,即使陳瀚再怎麼不想和薛珊結婚,也實在沒有必要通過這種方式去恐嚇薛珊,甚至是殺人。最後,李亞軍猜測,如果薛珊死於謀殺,那麼凶手殺人的動機極有可能是因為感情方麵的因素。薛珊身為陳瀚訂婚的對象,自然有很多人會嫉妒。首先讓李亞軍懷疑的便是當晚參加派對的喬小冉和鄭文。他記得屍檢報告上寫著,“胳膊有輕微的防禦性傷痕......”這是屍檢唯一有疑點的地方。後來他們了解到,事發那晚,薛珊和鄭文曾發生過肢體衝突,所以薛珊胳膊上的防禦性傷口可以認為是那個時候造成的。但喬小冉和鄭文早就在薛珊死前一個小時就離開了酒店,根本不太可能再返回酒店作案。李亞軍又調查了當晚所有出席派對的人,結果卻一無所獲。後來,他又把主要精力放在酒店內部的人,可是得到的線索也微乎其微。不過,他覺得酒店有一個服務員十分可疑。這個服務員名叫劉明,他在麵對李亞軍的詢問的時候,眼神渙散,總不能集中注意力,說話也支支吾吾。一般來說,普通人在麵對警察詢問的時候,的確會很緊張,但劉明的表現似乎有些過度。李亞軍懷疑劉明可能和薛珊的死有關,但總覺得對方根本沒有殺人動機。所以,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目前隻能讓人先盯著他,希望他自己能露出馬腳。李亞軍查看了酒店內部的監控錄像,那晚在舉行派對的過程中,除了薛珊和鄭文發生的事情後,並沒有發生其它奇怪的事情。雖然整個酒店裡麵裝有一定數量的攝像頭,但也存在很多拍不到的死角,隻要稍微注意就能躲開。特彆是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攝像頭已經年久失修,灰塵滿布,有些甚至已經偏移了原本的位置,根本沒有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李亞軍合上筆記本,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疲憊。他拿出手機,找到徐濤的號碼,打了過去。“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李亞軍歎了口氣,心裡隱隱地擔憂徐濤的身體狀況,特彆是現在外麵還下著大雪,對於身體虛弱的人,應該更加難熬才對。幾天前,徐濤對他說可能要提前退休了,在剩下的日子裡,他唯一的願望是查清二十六年前的那樁案子。“就當是為了幫我吧!”當時,李亞軍並不想讓徐濤去調查那樁案子,徐濤哽咽道,“這些年,我沒有一天不夢到那樁案子,也一直牽掛若清。我甚至想,如果沒有那樁案子,也許那天晚上,我就會陪在若清身邊,她就不會出事了。所以,趁著還有時間,同時還有來之不易的線索,就讓我儘力去把一切查清楚吧!”李亞軍不知道徐濤說的線索是什麼,隻知道他最近去了安南市,聽說還拜托技術隊的人,在追查一個名叫李國的男人。大概是有了新的線索,所以徐濤才會去安南市吧!李亞軍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拿起椅背上的皮夾克,披在身上,打算暫時先回市局再做打算。——下班後,劉明直接來到地鐵站。今年下的這場雪太大,積雪足有幾十厘米深,導致出行極為麻煩。地鐵站的人很多,但他總感覺很不自在,好像一直有人在人群中盯著他。自從酒店發生命案後,酒店一度停止營業,很多已經登記入住的客人開始直接退房離開。不斷有刑警來找他們了解各種情況,在這裡工作了那麼久,他從來遇到過這種事情,有時候不免會陷入恐慌。有一件事情,劉明不敢和警察說明。其實,事發當晚,劉明曾在地下停車場的入口,看見過一個可疑人物。他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對警察說實話。劉明在地鐵站自動售票機前排隊,發現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轉過身去,看到郝強正站在他身後,郝強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表情,然後輕聲對他說:“有人在跟蹤你。”郝強和劉明不僅是同事,也是關係最要好的同鄉,兩人在離市區不遠的城中村合租了一個房間。劉明眼睛瞪得大大的,頓時心慌意亂,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是好,表情停滯了一秒,便乖乖地轉過身去。在地鐵上的時候,劉明收到郝強的發的信息。“我在家門口等你,儘快甩掉後麵那個穿黑色大衣的警察。”劉明緊緊地握住手機,手不停地發抖,看來,警察已經開始懷疑他了。出了地鐵站後,劉明故意繞了很多路,然後又穿過了幾條難走的小巷,意識到後麵不可能還有人跟蹤後,才匆匆往家裡趕。郝強果然正無所事事地站在家門口等他,嘴裡還叼著一支香煙。“為什麼不開門進去?”劉明問。“沒帶鑰匙。”郝強無所謂地回答。劉明把門打開後,郝強率先走了進去。“我不明白,人又不是我殺的,為什麼我要躲躲藏藏的?”劉明一進屋就發牢騷。“你太天真了,以為這件事和你沒關係警方就不會懷疑你?”郝強咧開嘴笑了笑,“他們已經開始讓人跟蹤你了,不是嗎?”“我覺得把事情向他們如實交代會更好。”劉明越來越沒辦法理解,為什麼郝強會強烈建議自己隱瞞那件事情。“這個......”郝強的眼珠轉了轉,猶豫不決的說。“你這算什麼?現在警方懷疑的對象是我,作為朋友,我總得知道這麼做的理由吧!”“我覺得可以利用這件事賺一筆。”“你在說什麼?”劉明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知道凶手是誰。”“.......”“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們在地下停車場入口看見的男人吧?”郝強問道。“難道他就是......”劉明瞪大了眼睛。“你不是一直問我去了哪裡嗎?其實我去跟蹤他了。”那個時候,四樓的派對已經結束,同事們都開始陸陸續續下班回家。他和郝強兩人正好要去地下停車場,卻無意間看到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往地下停車場內走去。當時郝強覺得奇怪,以為那人要做什麼對酒店不利的事情,便一定要跟在那個男人身後一探究竟,所以劉明不得不提前回家,至於後麵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然後呢?”劉明用無法置信的眼神看著郝強。“我親眼看到他在停車場內把屍體拖進車裡。”“你說什麼......”“凶手就是那個人。”郝強堅定地說。“難道警方沒有從攝像頭裡麵看到他嗎?”劉明大喊道。“他走得很小心,基本上都往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走,況且,破地下停車場內也沒有幾個有用的攝像頭嘛,根本連我也沒有拍到!”這倒也是,劉明早就覺得酒店的很多攝像頭都已經開始老化,而且有很多攝像頭已經無法正常工作,或者嚴重偏移了原來的位置。不久前,他還向高層提議過相關建議,但沒有得到回複,沒想到現在就出事了。“後來呢?”“後來我跟著他來到了一個很普通的小區裡,一直跟到他家,才回家。”“你為什麼不報警?”劉明實在聽不下去了,他認為郝強應該直接報警才對。郝強像是聽到了一個史上最冷的笑話,用力拍響桌子,笑了起來,“我為什麼要報警?沒有什麼好處的事情我才不做!”“現在呢?既然你知道他就是凶手,為什麼不及時報案?”劉明很憤怒地說。“你傻吧,”郝強覺得很不爽,開始有些不耐煩,“人都已經死了,報案有什麼用?為何不好好利用這件事撈一筆呢?”“你的意思是......你勒索了凶手?”“那又怎麼樣?”“你真是個禽獸,那好歹是一條人命。”“喂,說什麼呢,那個女人又不是我殺的,你又何必對我出言不遜。”“你就不怕惹禍上身?萬一他知道是你,你就......”“放屁,他根本沒有發現我在後麵跟蹤他。”“你.....”“不用再說了,我已經在他家的門口放了一封勒索信了,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能拿到一筆錢了。不過,我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打算讓你也占點便宜,你聽我的,絕對不能和警察說那晚發生的事情。”“可是......”“彆再可是了,”郝強的雙眼通紅,全身青筋暴起,抓起劉明的衣領,“你再給我囉嗦,我就殺了你。”劉明嚇了一跳,頓時噤口不言,他覺得郝強這副樣子,完全不像在和他開玩笑。“嗡——”郝強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放開劉明,拿起手機走進衛生間,把門關上才接電話。劉明完全聽不到郝強在說什麼。不一會兒,郝強從衛生間裡出來,臉上布滿得意的笑容。“我說了這筆買賣沒問題,對方讓我現在去拿錢。”劉明不想理會郝強,隻求他趕緊離開出租屋就好了。——郝強走後,劉明心裡煩躁不堪,麵對這種事情,他該怎麼去解決才好呢?如果因為自己知情不報,而使警方遲遲不能破案,那和幫凶有什麼區彆?真沒想到,郝強竟然會跟蹤凶手,還做出勒索凶手的勾當。劉明不禁懷疑郝強是否利用了他。如今警方已經開始懷疑他了,如果他遲遲不肯說出事實,以後東窗事發,警方會不會把他當成凶手呢?但如果他不配合郝強,或許郝強現在就會殺了他,他實在很矛盾。那晚,奇怪的事情再次發生了,郝強一直沒有回來。——劉明到酒店上班後,發現郝強也沒有去酒店上班,打電話也聯係不上。他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忐忑不安地度過一天。警察對郝強的突然失蹤頗感意外,也找劉明問過情況,但劉明以自己並不清楚為理由,隨便應付了警察的詢問。晚上回到家後,他還是沒看到郝強。他不禁懷疑郝強是否已經遭到了不測。正當劉明心懷意亂的時候,他聽到出租屋的門被人敲響,一種不詳的預感在體內迅速擴散。劉明坐在沙發上不敢過去應門,可敲門的人很執著,一直敲,一直敲,仿佛知道他就在裡麵。“哢噠——”劉明忍不住把門打開了一條縫,卻看見門外站了一個女人,女人的穿著很奇特,好像故意把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臉上還戴了一個口罩,額頭被長長密密的劉海遮住,全身上下隻剩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請問你找誰?”劉明看著門外的女人問。“我是郝強的女朋友,找他有急事。”劉明從來沒發現郝強有女朋友這回事,感到很詫異,不過他覺得和自己沒關係。“他有事出去了。”劉明回答。“這樣啊......”女人撩了撩額前散落的劉海,“能讓我進去嗎?外麵好冷!”女人縮著身子,擺出一副很很柔弱的樣子,雙眸閃閃發光,簡直攝人心魄。劉明的心顫抖了一下,把門完全打開,讓對方進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明明並不打算讓她進來,卻還是讓她進來了。“我可以坐下吧!”女人笑了笑,把大衣脫下,裡麵隻穿著一條薄薄的裙子,露出大腿上的黑絲襪。劉明眼睛睜得大大的,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女人的身體實在過於誘人,即使她還沒有把遮住臉蛋的口罩摘下,劉明也開始變得有些不能自持了。“我有點感冒,所以口罩就不摘了!”女人隨意半躺在沙發上。“沒關係。”劉明急忙回答,眼睛忍不住瞥一眼女人修長的大腿。兩人坐了一會兒,女人開始不耐煩起來。“這個死人到底回不回來嘛!”她抱怨道。“他去......”劉明低垂著眼睛,支支吾吾地說。“去乾嘛了?”女人的眼神開始變得嚴肅了起來。“去......”劉明猶豫不決,“我不能說。”“哼,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破事了?”“你說什麼?”“我說什麼你心裡很清楚,郝強都已經和我說過了,前一段時間有一個女人死在你們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不就是你乾的好事嗎?現在警察卻到處找郝強,都找到我家了。”劉明感覺一陣眩暈,大腦嗡嗡作響,覺得自己完全被郝強給欺騙了,“那不是真的,他冤枉我......”“我說,你就不必再演戲了吧!”女人火冒三丈地說,“現在郝強人都不見了,手機也聯係不上,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遇到危險,這一切不都是你害的嗎?”劉明臉色鐵青,心都要涼透了,頓時,他拿起手機,嗓音低沉地說:“我要報警......”女人一臉錯愕地看著他,似乎根本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