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遇見·忌日(1 / 1)

深淵 安柯 2954 字 3天前

新的一天又隨著清晨的太陽開始,喬小冉昨夜一晚沒睡,眼睛腫得成了兩顆核桃。她無精打采地坐在電腦前,腦子裡卻還在想昨晚發生的事情。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喬助理,請來我辦公室一趟。”陳瀚說完這句話就把電話掛了。喬小冉打開鏡子看了看自己的妝容,感覺黑眼圈已經看不到了才放心地往總經理辦公室走去。陳瀚雙手交抱在胸前,臉上擺出一副臭臉,正在看著她。“陳總……有什麼事情嗎?”“我聽說,鄭文是你的好朋友,是吧?”“咦?”喬小冉沒想到陳瀚會問得這麼直接。“你隻需要回答是還不是?”陳瀚霸道地說。喬小冉肯定地點了點頭。陳瀚把手放了下來,剛才一直板著的臉也稍有緩和。“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幫忙?”“我想在聖誕節前一天舉辦一個派對,希望鄭文能夠參加。”“可是……”喬小冉差點脫口而出,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覺得,你應該可以幫忙說服她。”陳瀚嚴肅地盯著她。喬小冉沒有開口說話,她根本不想插手他和鄭文之間的事情。“喂,你聽到沒有?”陳瀚不耐煩地說。“陳總為什麼不自己去邀請阿文呢?”“如果我自己去邀請她會來的話,還找你乾嗎?”陳瀚想起昨晚離開酒吧後的事情。當時喝完酒後,他突然覺得渾身不舒服,隻記得女調酒師扶著他離開酒吧坐上了出租車。一路上,他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後來,他才發現,女調酒師把他送到了醫院,但在醫院門口,他遇到剛下班的鄭文。鄭文看見女調酒師和陳瀚親密的樣子,並沒有露出什麼不舒服的表情,臉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真是令陳瀚氣餒。他聽鄭文說要去海邊散散步,便也跟著要去。奇怪的是,鄭文當時並沒有表示出明顯地拒絕。海灘在朦朧的燈光籠罩下,顯得更加寂寥無人,陳瀚忍著腹痛,跟在鄭文的身後,感覺非常滿足。也不知道為什麼,鄭文身上好像有一種特殊的東西,能夠牢牢地吸住他的心,為她癡狂。“我想辦一個派對,你能來捧場嗎?”陳瀚記得昨晚自己是這麼問的。鄭文停下腳步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繼續往前走,始終沒有說一句話。正是這份冷落感,讓陳瀚覺得非常不爽快。他這才發現,鄭文是第一個讓他覺得棘手的女人,麵對鄭文,他好像沒有任何辦法。所以,他才會想要找喬小冉幫忙。作為男人,這種事想想也覺得窩囊。“有個問題,”喬小冉很好奇,所以忍不住問,“那些桔梗花是你讓人送去醫院的嗎?”“什麼意思?”陳瀚臉上露出完全聽不懂的表情,一臉蒙。“哦……”喬小冉心裡直打鼓,嘿嘿地笑了笑,“沒什麼。”看樣子,送花給鄭文的人應該不是陳瀚。“我說,你到底幫不幫忙?”“陳總,你是真的喜歡鄭文嗎?”喬小冉問。陳瀚用雙手枕著頭,靠在皮椅上,漂亮的眼眸一片虛無,“也許是愛吧!”其實在他的內心中,很迷茫。“可是……陳總不是已經快要訂婚了嗎?”喬小冉試探性地問。“誰說我要訂婚了?”陳瀚瞪著眼睛反問道,深感消息傳得太快。“不管是誰說的,這是事實,對吧?”“是又怎麼樣?關於訂婚的事情,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你隻需要幫我讓鄭文按時參加派對就好了。”“自己的方式……”喬小冉沉吟了一下,想想還是先答應比較好。“好吧,那我就幫你一次!”陳瀚直起身體,喜出望外地說:“太好了,這個月給你加薪!”喬小冉想起今早看到一條上了熱搜的微博,照片中,一個穿著性感花哨的女人親密地摟著陳瀚,做各種令人反感的動作。她本想問問陳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又覺得畢竟不是自己的事情,所以感覺還是不問比較好。——市人民醫院,一樓。薑博站在走廊上發呆,他正在隔著玻璃門偷偷看著門外的鄭文。他比鄭文早來人民醫院工作一年,今年才二十六歲,目前單身,是鄭文的大學校友,曾經追求過鄭文,不過都被鄭文拒絕。其實,他的條件在同齡人之中,也算比較出眾,家境優渥,中等身材,臉上有點嬰兒肥,戴著眼鏡有濃濃的學術氣息,也顯得成熟穩重。玻璃拉門終於被推開,鄭文懷裡抱著一束美麗的桔梗花,向裡麵不疾不徐地走進來,臉上露出鬱悶的表情,看起來頗有挑逗意味。薑博急忙把視線從鄭文身上移開,低著頭,打算佯裝正在看手上的病曆。鄭文並沒有注意到他,直接從他身邊走過。“鄭醫生。”突然,他抬起頭喊道。鄭文停下腳步,回過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說:“薑醫生,有事嗎?”“那個……”薑博捏緊自己的手心,又鬆開,“沒事。”鄭文的嘴唇微微一勾,用食指理了理額前垂下的頭發,“確定嗎?”薑博覺得鄭文的動作十分優雅,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敢開口說話,隻是木訥地點點頭。“對了,上次的事情,真是謝謝你了。”鄭文說的是前幾天薛珊在醫院當眾給鄭文難堪的事情,當時薑博知道後,奮不顧身地衝過去保護她。“嗐,沒事。”“那……我先去忙了。”薑博看著鄭文離開的背影,感覺自己特彆懦弱。“出院後請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能過於疲勞。”耳邊傳來聲音。薑博看見一名護士正站在兩個男人身旁,一邊走路一邊叮囑一些事情。這兩個男人薑博見過,他們都是山源市公安局的刑警,那位稍微有些年紀的男人,好像因為常年辦案導致身體健康受到嚴重的損害。“薑醫生,在想什麼呢?”一轉眼間,經常跟在鄭文身邊的小蘇護士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哦……沒什麼。”“你是不是又在偷看鄭醫生呢?”“你彆胡說……”薑博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被燒起來了,真是令人難為情。“哈哈,跟你開玩笑的。”小蘇笑道。“對了,你知不知道鄭醫生的花是誰送的?”薑博回想這幾天,自從那件事發生後,鄭文每天早上都會收到一束美麗的桔梗花,恐怕是有了新的追求者,他並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這個嘛,”小蘇護士咬了咬嘴唇,“好像鄭醫生自己都不知道是誰送的,她也正在為這件事煩惱。”“你說的……”薑博吞了口唾沫,“是真的嗎?”“當然是真的,鄭醫生親口對我講的呢!”薑博聽後,心裡又驚又喜。如果連鄭文也不知道送花的人到底是誰,並且她對這件事非常反感的話,那麼對於他來說,應該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不過,他突然想起一個人,據說是山源市首富陳鴻慶的兒子,名叫陳瀚。陳瀚長得又高又帥,無論是穿著還是品味,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不過,自從上次,他的訂婚對象當眾給了薛珊一巴掌後,他就隔三岔五地來醫院找鄭文道歉,但鄭文好像也不太想搭理他。薑博不禁懷疑,送花的人不會就是陳瀚吧!——徐濤坐在副駕駛座,陽光斜斜地照射在身上,讓他感覺非常溫暖。這麼多天,他一直躺在醫院,感覺骨架都要生鏽了,再躺下去,恐怕人都要發黴了。“徐伯伯,你身體好些了嗎?”坐在後座的甜甜歪著腦袋,天真無邪地問。今天是徐濤亡妻的二十六周年忌日,李亞軍卻帶著妻女來醫院接他一起去墓園祭拜。徐濤轉過身去,慈愛地摸了摸甜甜的頭,“徐爺爺身體好得很,甜甜不要擔心。”“爸爸說徐伯伯抓壞人最厲害了。”徐濤開心地笑了起來,他看了眼李亞軍,李亞軍臉上露出憨直的笑容。“徐隊,我停車去附近買束花吧!”“好,就買束蒼蘭吧!”這些年,他給妻子買的一直都是一束蒼蘭。“我記得附近有一家不錯的花店呢!”李亞軍的妻子林美說。車停在路邊,李亞軍和妻子去花店買花,徐濤和甜甜留在車上等他們回來。李亞軍和林美走到蒲公英花店的時候,發現店已經關門了,不免有些失望。“我記得這家花店以前,白天從不會關門的。”林美驚訝地說。“那該怎麼辦呢?”李亞軍撓撓頭。“隻能去彆的地方買了。”正當他們想要離開時,一個年輕的男人走了過來。“你們想要買花嗎?”男人問。林美沒有見過這個男人,但還是回答:“是的,我們急需要買一束蒼蘭。”“請稍等!”男人衝他們笑了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林美看見他走到花店門前,從懷裡掏出一把鑰匙,把門打開。“對了,我記得上次來這裡買花的時候,店主另有其人,怎麼會短短幾天就……”“何必在意這種事情?!”李亞軍說。“隻是隨便問問而已,應該沒問題吧!”林美嗔怪道。“兩位請稍等,我去幫你們打包。”年輕人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並沒有回答林美提出的疑問,自顧自地忙手頭上的事情。十幾分鐘後,李亞軍和妻子才捧著一束美麗的蒼蘭再次回到車上。李亞軍把花放在後備廂後,又重新開動了汽車。來到西郊的墓園後,徐濤帶著大家來到妻子的墓前,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陳鴻慶,他正站在不遠處的一座墓碑前。徐濤想,陳鴻慶大概是為了祭拜成毅而來吧。過了一會兒,徐濤對李亞軍說:“你們先下去等我,可以嗎?”“這個……”李亞軍疑慮重重地看著身體虛弱的徐濤。“還是給徐隊一些私人空間吧!”林美說。“真的沒關係嗎?”徐濤點點頭,“放心吧,我馬上過來。”——李亞軍緊緊地抱著女兒甜甜,妻子林美挽著他的胳膊,一家人往墓園外走去。整個墓園非常冷清,眼下本來已入深冬,西北風刮在身上特彆刺骨,他們十分擔心徐濤的身體。“徐隊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嗎?”林美問。“應該不知道吧!”李亞軍的表情很僵硬。“醫院那邊怎麼說?沒有任何治愈的機會嗎?”“發現得太晚了,上次住院還以為是普通的肺炎,徐隊又瞞著醫生偷偷出院,所以變得更嚴重了。”“唉,他身邊也沒什麼親人。”林美無奈地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老公,我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徐隊。”李亞軍心頭一暖,“我也是這麼想的。”林美回頭遠遠地看了一眼徐濤的背影,“徐阿姨在二十六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吧?”林美小聲問。“是啊,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為什麼徐隊不再找一個伴呢?”“應該是忘不了徐阿姨吧!”李亞軍的眉頭緊鎖,聲音壓得低低的,“我聽隊裡的人說,徐阿姨死的時候還懷著五個月的身孕,因為突然發病,導致意外,孩子大人都沒保住。當時徐隊還在很投入地偵查一樁案子,知道這個噩耗的時候,正在受害人的家裡調查……就是天鵝湖公園附近的那棟彆墅。”林美驚訝得用手捂住嘴,眼睛睜得大大的,“是前幾天發生命案的那棟彆墅?”“是啊!”林美搖了搖頭,“他應該很自責吧!”李亞軍重重地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陳鴻慶看著矮矮的白色大理石墓碑,“愛子成毅之墓”幾個大字已經有些發黑。墓碑前,有人放了一束美麗的白色雛菊。陳鴻慶很納悶,會不會是誰放錯了地方。畢竟這幾年,除了他,也沒有彆人會來這個地方祭拜成毅。他抬起頭,卻不經意間看到徐濤就站在不遠處的地方。這是他第一次在這裡遇見徐濤,陳鴻慶記得,那是徐濤妻子的墓。陳鴻慶走到徐濤身邊,靜靜地看著徐濤落寞的背影,他正費勁地在把那束蒼蘭插進花瓶裡。“這麼多年了,你竟然還記得他。”徐濤似乎早就發覺他正站在後麵。陳鴻慶苦笑道:“和你一樣,根本沒辦法忘記。”“聽說,你還在找林佩珍。”“佩珍是我的朋友,也是成毅的妻子。二十六年前,她在成毅死後不告而彆,實在讓我沒辦法安心。”徐濤把水注入花瓶,沒有繼續說話,雖然他知道就算這麼做,花還是會很快就枯萎了,但他還是一絲不苟地把花擺好在妻子的墓前。“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覺得,那件事和我有關?”陳鴻慶問。“你多心了,我壓根沒這麼想。”當年,陳鴻慶和成毅是天宇集團的合夥人,他們不但是生意夥伴,還是感情深厚的朋友。成毅被人謀殺後,陳鴻慶成為了第一嫌疑人,但最終因為警方缺乏證據,所以這種推斷根本不能成立。“算了,”陳鴻慶望著開始變得陰沉的天空,淡淡地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聽說山源市也要下雪了。”徐濤也抬起頭,眯著眼睛,看著遠方開始向山源市飄來的朵朵烏雲,覺得真的要變天了。他淡淡地答道:“也許吧!”——飛機從山源市國際機場起飛後,所有乘客的心情,也似乎變得和天氣一樣陰鬱。周揚坐在飛機上,呆呆地看著窗外厚厚的雲層。至從花店有範宇幫忙後,他便可以騰出更多的時間,去做該做的事情。從機場出來後,他背著挎包穿過層層人群,在一個路口打了一輛車。“去哪裡?”司機冷淡地說。“去回歸園。”“西南區的墓園?”“嗯。”每一年的12月22日,周揚都會從山源市千裡迢迢地回到安南市。把他撫養長大的叔叔,從來不告訴他父親是怎麼去世的,隻是每年默默地帶他來到那片荒涼的墓園裡,告訴他祭奠的是他的父親。“你父親是個好人,是個男人。”叔叔經常對他說。從小到大,他隻知道母親在父親死後和彆的男人跑了,卻從來不知道父親是怎麼去世的,他一直堅信,之所以叔叔一直不肯告訴他,是因為這裡麵必然藏著什麼秘密。直到去年,患有絕症的叔叔,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時候,才流著淚告訴他,原來父親在二十六年前,為了救一名女子而被人殺害,可惜凶手至今還未歸案。“你問我為什麼不肯早點告訴你,”叔叔努力吸入一口氣,嘴唇顫抖著,嘴裡發出嘶啞的聲音,“我現在告訴你……因為我不想讓你一輩子被這件事折磨。知道真相後的你,一定會想去找到真凶,是吧?”“不然我該怎麼辦?既然知道了,就一定得為父親做點什麼,對吧?”周揚眼裡流出淚,眼裡充滿恨意,雙手握拳。他看著叔叔蒼白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喉嚨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你最好不要這麼做,二十多年過去了,連警察也沒辦法找到真凶,你又有什麼辦法呢?“還是好好地過完自己的一生吧,我把花店留給你,好好經營它,然後找一個好女人,生一個孩子……我覺得,這也是你父親所希望的。”周揚用力地抓住自己的頭發,搖晃著身體,撕心裂肺地說:“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該怎麼假裝若無其事地活下去……”病榻上的叔叔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我終究還是不該告訴你的,我……”“不……”周揚看見叔叔開始呼吸急促起來,他緊緊地抱緊叔叔乾枯的身軀,發狂似的喊叫著。突然,他感覺自己的手臂被叔叔用最後一絲氣力抓緊。“阿揚,如果你真要這麼做的話,去找一個人,”叔叔的呼吸已經十分微弱,他用另一隻手,費力地指著書桌,“在櫃子裡,有一個信封……”……不出二十分鐘,司機便喊了一聲,“回歸園到了!”周揚終於從思緒中清醒過來。回憶終究是沉重的,苦澀的心情仍在心間縈繞,折磨著他。“在下麵等我十分鐘,可以嗎?”周揚問。司機一聽,咧開嘴巴笑得合不攏嘴。南安市的天氣更加惡劣,乾燥的北風刮在臉上如刀戳冰刺般疼痛。周揚背起背包,快步往墓園走去。當他走到父親的墓地的時候,卻發現有一個中年男人正站在父親的墓前,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這張臉,很熟悉。“請問你是哪位?”周揚問。那人轉過身來,一臉錯愕地看著周揚,“我……”“你到底是誰?”周揚步步緊逼。那人一步一步往後退,“我隻是來祭拜祭拜他。”“為什麼?”“因為……他……他是我的一個老朋友。”“真的?”“我為什麼要騙你?”那人急匆匆地邁開腳步,想馬上離開。“等一等……”周揚喊道。即便如此,但對方根本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更加快速地往前跑,很快便消失在墓園裡。周揚看著那人消失的背影,轉過身來,看著墓碑前的白色雛菊花,覺得刺目無比。此時,他忽然記起,曾經好像在山源大學美術學院的門口見過那個人。當時,他不小心把一張“創意繪畫課程”的宣傳紙扔在垃圾桶外麵,正是他跑過來提醒他。周揚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便立即拔腿跑了起來,希望能追到那個人,把事情問清楚。但無論他怎麼跑,也似乎無濟於事,墓園裡已經看不到那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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