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花店”位於山源市天元街道46號,幾十平米的店麵裝修得十分彆致,給人一種遠離凡塵喧囂的寧靜。周揚正在認真地修剪一株梔子花,修剪的地方不多,隻需要將每一枝的末節上長的幾對葉子剪掉就好,同時整理一下開敗的花。為了防止花枝修剪後不會感染,他修剪後往花枝上噴灑了一定量的百菌清。大功告成後,周揚心滿意足地把那盆經過精心修剪過的梔子花,放在光線明亮的窗台。在梔子花的旁邊,一個最顯眼的位置,還有一盆美麗的桔梗花。“哇,好美的桔梗花!”身後有一個女人驚訝地說,“老公,我要那盆好不好。”周揚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對年輕的夫婦,男人眼裡滿是寵溺地看著女人。“你喜歡就好啦,”男人說完看著周揚,“老板,我們就買那盆桔梗了,請幫我打包吧!”周揚看了一眼窗台上的桔梗花,眼神停滯了一瞬,“我覺得旁邊的梔子花會比較合適你們。”女人咬著長長的手指,猶豫不決,眼睛閃爍不定。“喂,你到底會不會做生意?”男人頓時不悅,粗鄙地對周揚說,“難道你沒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嗎?”“老公……”女人拉著男人的手,“我覺得人家帥哥店主說得對,那盆梔子花明顯更好看。”“什麼?你又喜歡那一盆了?”“那當然啦!”“哦,”男人訕訕地看了周揚一眼,“那就幫忙拿這盆了!”周揚目送那對男女離開花店後,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盆桔梗,白色的花骨朵兒含苞欲放,美得幾乎令人窒息。米白色的櫃台上有一張被揉皺的宣傳單,上麵寫著“成人創意繪畫開課了”的字樣,紅色字體標注課程開始的時間是今天下午兩點半。這張宣傳單是昨天有人來店裡給他的,據說發傳單的人是山源市大學美術學院的大學生。周揚正猶豫不決要不要去。大學時期,他學習的專業正是印象畫創作,大學畢業後,因為一些意外放棄了繼續去國外進修的想法,接收了現在這家花店。淺色牆壁上的掛鐘,顯示的時間是下午兩點,時間已經快要來不及了。幾分鐘後,周揚終於下定決心,關上花店的門,然後戴上頭盔,發動了停在店門口的摩托車。黑色摩托車立即發出不羈的嘶吼聲,奔馳在大街上。——周揚把車停在美術學院的門口,把宣傳單從懷裡拿出來,確認課程開始的時間在五分鐘後就開始了。“你還在為放棄了夢想,而懊惱嗎?每天隻需兩個小時,‘創意繪畫’可以幫你完成夢想……”周揚反反複複地盯著傳單上的宣傳語,心裡沒有著落。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必要去上這種課程。“嗡……”手機強烈的震動聲響起,周揚拿起電話看了一下,是一條短信,上麵顯示的內容是,“今晚見一麵吧,有事情需要商量!”他似乎心裡頓時有了答案。他狠狠心,把宣傳單揉成一團,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前,將紙團扔進肮臟的垃圾桶。在色彩炫麗的紙團離開手心的那一刻,周揚覺得,好似有什麼東西從體內剝離,心情也開始變得沉重。“小夥子,你怎麼把垃圾扔在外麵呢?真是太不體諒我們這些勞動者了!”一位穿著橙色馬甲的中年大叔,站在周揚的身後嚷嚷道。周揚覺得難堪,他實在沒注意紙團扔在垃圾桶外麵,正好這一幕被打掃的清潔工看見了。“不好意思,我沒有注意……”周揚低著頭,正想彎下腰,把紙團撿進垃圾桶,大叔卻比他先一秒把紙團撿起。“沒關係,我也沒生氣,希望你下次要注意!”中年大叔笑了笑,“不過,這不是‘創意繪畫課’的宣傳單嗎?”“的確是的。”大叔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哎呀,你怎麼還不去,都已經遲到了!”“我臨時有點事情,所以……”周揚覺得難以把那種話輕易說出口,“不想去了。”中年大叔聽後,沒再說話,隻是搖了搖頭,“真是可惜啊,這種機會很少再有呢!不過也沒關係,隻要本本分分做人,追不追求夢想又有什麼關係?!”他說完後,重重地歎了口氣,把紙團扔進垃圾桶,背著手徑直離開。周揚看著他的背影,覺得眼前的這位大叔,如果把穿在外麵的那件橙色馬甲脫下來,大概完全不像一位清潔工,而是這個學校的某位教授。——下午五點,天空已經開始漸漸變成墨色,寒風吹在身上讓人覺得格外刺骨,剛下班走在路上的行人無不佝僂著背,加快步履地趕回家。喬小冉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正在準備過幾天開會要用到的材料。“小冉,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喲!”一旁的同事好心提醒道。喬小冉把視線從電腦屏幕移了過來,看了看一旁的手機,答道:“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可能要晚點走呢!”“那我先走咯。”喬小冉嘴角微微上揚,笑了笑,又瞥了手機一眼,確認沒有電話打過來,把頭繼續埋進電腦屏幕。不久後,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被人從裡麵打開。“陳總……”喬小冉感覺陳瀚正在盯著她看,慌張地站了起來。“呃……還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呢?”陳瀚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是……兩天後開會可能要用到的材料,我想提前準備一下。”喬小冉低著頭,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陳瀚“嗤”的一聲笑了起來,聲音爽朗迷人。“我說呢,”他走近喬小冉,“非要今天弄完不可嗎?”“也不是……”“那麼,和我一起去吃飯怎麼樣?”喬小冉瞪大眼睛,沒想到陳瀚會這麼說。前幾天陳瀚的確說過有空請她吃飯這樣的話,不過,她自始至終都以為他隻是說說而已,根本沒有放在心上。“這個……”喬小冉用手扣自己的衣角,為難地說。陳瀚皺了皺眉,實在感到意外,還沒有哪個女人會拒絕他的邀請。喬小冉隻是他的秘書而已,竟然想拒絕他的一番好意。“想要拒絕嗎?”陳瀚裝作十分不爽快的樣子。桌麵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兩人同時盯著手機屏幕。喬小冉拿起手機,說了聲抱歉,然後才接聽電話。“看來你已經有約了。”喬小冉掛完電話後,陳瀚苦笑似的說。“陳總,對不起!”喬小冉紅著臉說。“你真的確定要拒絕我?”陳瀚拉了拉自己的西服,他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人,甚至比他的魅力還大呢!喬小冉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今天是朋友的生日,再說了,‘和朋友交,言而有信’,我不能隨便爽約。既然陳總真的想請我吃飯,相信我們還有大把的機會可以吃飯的。”喬小冉說完後,臉上露出輕快的笑容,和愣在原地的陳瀚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辦公室。因為是下班高峰期的緣故,下樓電梯十分擁擠,而且剛等完一波又一波,實在沒完沒了。喬小冉一般選擇人多的時候,直接走樓梯間下樓。來到一樓大廳的時候,喬小冉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雜誌的鄭文。“實在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喬小冉笑著說。“不用說那麼客氣的話,”鄭文挽著喬小冉的手,“去吃什麼好呢?”“阿文做決定吧,我都可以。”“竟然這樣的話,陽明街的那家日式料理店,可以嗎?”喬小冉挽著鄭文的胳膊,俏皮地答道:“當然沒問題,我們還是快走吧!”說完這句話後,她總覺得在大廳的某個位置,似乎有人一直在盯著她們,這讓她渾身不舒服。二十分鐘後,兩人走進一家名叫“風之穀”的日式料理店,穿著和服的女招待彬彬有禮地踱步到門口迎接,徑直帶她走進一個小小的包廂內,然後為她們各倒了一杯茶,兩人點過餐之後,女招待說了一聲“有事請隨時叫我們”便離開了。隻有幾平方米的日式包廂裡除了隻有一張古色古香的桌子,和四個可愛的榻榻米外,還擺放了一些插花和盆景,牆壁上掛了一些日本的名山秀水的畫作,整個布局倒是讓人看起來淡雅彆致,清新脫俗。喬小冉環顧了四周,深深吸了口氣,聞了聞室內沁人的花香,然後悠閒地坐在其中一個榻榻米上。鄭文坐在她對麵。“也不知道,小冉你為我準備了什麼禮物呢?真是期待呀!”喬小冉沒想到鄭文會先問,本來還想給她一個驚喜。“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希望你不要太失望就好。”她從手提包裡拿出剛才那個黑色紙袋,上麵印有Dior的白色字體。“哇,原來是口紅!”“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顏色,但感覺像阿文這麼漂亮的美人,應該用哪種顏色都美若天仙呢,所以就買了一整套。”鄭文接過紙袋,露出非常愉悅的表情,然後盯著好友說,“真是不好意思,迫不及待地向你要禮物,因為我實在是太期待了。”她又把視線移到紙袋上,“真是太完美了,我很喜歡呢,不過讓你破費了!”“這個嘛,你就不用介意了。”兩人又說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大餐才陸陸續續地開始上桌了。喬小冉心想,結束一天的忙碌後,能夠和好友享受一頓美味的晚餐真是非常愜意的事情啊!一個小時之後,她們才用餐完畢,正打算打車回去。喬小冉的手機響了起來。“喂,我是,嗯,好的……我們在街角的那家咖啡店見麵吧!”喬小冉放下手機,臉上滿是憂愁。“怎麼了,小冉,出什麼事情了?”鄭文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警察打電話過來說要見我一麵。”喬小冉開始有些無精打采。鄭文漸漸收住臉上的笑容,“恐怕是問那件事情吧!”她安慰道,“沒事的,我陪你。”寒風把她們的臉吹得又乾又冷,特彆是鄭文的臉,她的皮膚本來就又白又嫩,此刻簡直紅得像顆被風乾的大蘋果。“可是,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他們要問多久,阿文你還是先回去吧!”“沒事的。”喬小冉的心裡頓時升起一股暖意,她想起幾天前,自己遭到劫持的事情。後來,鄭文讓喬小冉去市公安局報警,但喬小冉認為並沒有損失什麼重要的東西,所以不太想特意為此事去市局跑一趟。鄭文聽後,卻和喬小冉說起天鵝湖公園發生的那樁命案,據說是凶手是被害者的前男友,目前還在市內四處逃竄。喬小冉聽後,得知那名挾持她的男子極有可能就是在逃的殺人凶手,頓時大驚失色,最終,在鄭文的陪伴下,喬小冉還是去了市公安局。從那天開始,喬小冉和鄭文每天下班後都會約在一起吃飯逛街,共同打發工作後的閒暇時光,雖然兩人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仿佛感情已經十分深厚。特彆是喬小冉,對鄭文自始至終都認為,如果那天沒有鄭文的仗義相助,恐怕事情會變得更加不可挽回,所以她對鄭文心存莫大的感激之情。——兩人到了對方指定的咖啡店後,喬小冉看見深夜的咖啡店裡果然隻坐著兩名男子。一個上了些年紀的男人看到了她們,率先站了起來,臉上露出意外的微笑,用手示意她們過去。喬小冉走近才想起,原來這兩個男人她見過,他們曾經去過幾次公司,好像說是找陳瀚了解什麼事情。兩名警察看起來都是非常親切的人,但眼裡不時透出的犀利光芒,還是喬小冉有所畏懼。“徐警官,原來是你。”鄭文首先驚訝地說,嘴巴張得大大的,一旁的喬小冉竟然覺得十分誇張。“鄭醫生,真是太巧了。”徐濤伸出手,請她們坐下,“喬小姐,你也請坐。”喬小冉愣了愣,然後坐在那名年輕些的警察對麵。徐濤打量了兩人一眼,然後才緩緩開口:“聽說喬小姐在12月4日晚上,曾遭到不明男子劫持,請問沒有受到傷害吧?”喬小冉欠了欠身體,想起那天的事情仍然心有餘悸,“發生那樣的事情,幸好阿文正好經過,所以身財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徐濤和李亞軍對視了一眼,然後看著鄭文,“鄭醫生也在現場?”鄭文點點頭,抿了一口咖啡。之後,徐濤又提及想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喬小冉稍微回想了那晚發生的事情,在描述的過程中偶爾看看鄭文一眼,以獲得鄭文的讚同。“這麼說,在這之前,你們並不認識彼此?”徐濤把雙臂交疊,放在胸前。“隻是偶爾在小區裡麵見過,可彼此並不認識。”鄭文挽著喬小冉的手臂,臉上又露出那種溫暖的笑容。“那麼你們是否還記得,作案者的相貌呢?”“長得高高瘦瘦的……”鄭文脫口而出,但似乎覺得這麼答太過含糊,所以又繼續重新回答道,“我覺得身高應該在175左右,體型比較瘦,頭發應該染了,大概是棕色的,穿著黑色羽絨服。”喬小冉有些驚訝地望著她。“請問,是否看到他臉部有什麼特征呢?”李亞軍繼續追問,語氣有些興奮。“這個……”鄭文遲疑道,“我沒有看清楚。”她看到徐濤突然捂著腹部,嘴裡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呻吟聲。“徐隊,你怎麼了呀?”李亞軍擔憂地問。徐濤擺了擺手,故作淡定,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沒事。”之後,他又摸了摸下巴,假裝一副輕鬆的樣子,陷入沉思。根據之前的調查,“藍野”酒吧的工作人員已經證明,趙斌消失那天,也就是11月30日晚上穿的也是黑色羽絨服。一切更加迷霧重重。徐濤想不明白,就算劫持喬小冉的人是趙斌,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