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懷玉其人(1 / 1)

“你確定不要我陪你去?“臨出發的時候,沈京餘又問了祁淼最後一遍。“不用。”祁淼很硬氣地搖搖頭:“我自己能搞定的。”“懷玉這個人啊。”沈京餘提起懷玉,口氣熟悉得像多年不見的好友:“你帶點茶葉過去,他會很高興。”祁淼有點疑惑:”這事你怎麼知道?”沈京餘不說話了,悄悄地講了兩個字“秘密”。難不成他暗中又跟作者有往來了?祁淼在心裡暗暗地猜測。祁淼最後還是聽從了沈京餘的意見,潛意識告訴她聽沈京餘的話是不會有錯的。沈京餘在心裡想了想,權衡再三,同意了讓祁淼一個人出去,隻是在最後提醒了一句:“彆到迷路了再打電話給我。”祁淼提前做好了準備工作,這次連問路都沒有問,一下就找到了道。懷玉的家不在市區,反而在市郊。祁淼好長時間沒有自己到郊外來了,這次拜訪反而給了她一個親近大自然的機會。她提前讓計程車停下來,自己沿著道路步行了很長一段路。藍天白雲,市郊的空氣似乎都比平日裡的清新,她今天穿了件淺淡的灰色針織長裙,穿過一片茂密的向日葵地,感覺身上的顏色都鮮活起來。很快,她停在了懷玉家門口,抬起手輕輕按了門鈴。懷玉雖不是寫暢銷,但是一字一句都充滿了內涵,在行業內的評價非常高,甚至有評論家認為他的文字能夠代表整個中國的精氣神,這也是他被出版社挑中,作為優秀作品對外譯介的原因之一。“是祁小姐吧?”門很快被人從內打開,溫潤的聲音傳進祁淼耳畔。“請進。”作者跟她猜測得一樣,果真人如其名,仿佛謙謙君子一般,溫潤如玉。懷玉戴著金絲框的眼鏡,四五十歲的年紀,雖然鬢角已染上白霜,但眉梢間氤氳的書卷氣,令人心曠神怡。祁淼點了點頭,禮貌地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兩個人握過手之後,懷玉將她迎進了屋。祁淼隱隱約約覺得他的五官和認識的某個人很像,但是又說不上來。祁淼感覺一腳踏進去,似乎心中的節奏也跟著慢下來。看得出來,懷玉對她的到來是做好了準備。祁淼一眼看見玄關的地上擺了一雙鬆軟的拖鞋。這麼想著又對他增添了幾分好感。懷玉的家是獨棟的彆墅,整個屋子一塵不染,玄關上放著白瓷瓶,插著一株清雅的蝴蝶蘭,側牆上也掛著一副書畫作品,茶幾上散亂的擺放了一些富有中國特色的物件,卻並不累贅,點到為止,分寸之間都是講究的美感。“喝茶嗎?懷玉十分熟練地從罐裡挑出少許:“是托武夷的朋友帶來的,新上的金駿眉。”“我帶了點茶葉來。”被他這麼一提醒,祁淼從這是她拜托父親那裡拿了一些包裝精美的高山茶。他看見懷玉的目光瞬間亮了起來,不停地道謝,心裡想沈京餘說的果然沒有錯。祁淼的父親做的也是茶葉的生意,雖然談不上精通,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茶葉的品種。關於茶葉的話題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兩人愉快地聊了起來。“之前走了很遠的路吧?”懷玉親切地問她:“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我再帶你在房子裡轉轉。”“嗯。”祁淼實話實說:“但是這裡的景色很美,就算走了很長的路,也是值得的。”“是吧。”懷玉對她的認同,感到很開心:“我平常沒有靈感的時候,會自己到周圍的田野裡散散步,很快就會有新的想法。”“走吧,跟我上樓,我帶你參觀一下。”用過茶之後,懷玉毫不掩飾,大大方方地介紹家中的陳設。他的謙和有禮,讓祁淼有種自己回到家的感覺。每層的擺設都有各自的特色,裝修也很有自己的風格。祁淼不禁在心裡感歎了作者的品味。五層的露台上種了很多蔬菜和奇形怪狀的植物,祁淼看見天台上那些半蔫的蔬菜,有些忍俊不禁。“這可不是我種的。”懷玉看見她想笑又努力忍住的表情,連忙將種植的責任從自己身上撇得乾乾淨淨。“前段時間是茹玉心血來潮說要種的。”懷玉提起自己的妻子時,目光裡都是溫和和淡淡的無奈。“她太貪玩了,我有時候也會出門采采風,這些植物自然就養不住。”祁淼之前因為沒有看到他的妻兒,還在思考懷玉是否成家,現在心裡的疑惑釋然了。“我們還商量著要不要去找個保姆來照顧一下這些植物?”祁淼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那些植物,時不時還伸出手撫摸一下卷起的葉片,心裡實在有些不忍。“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您代為照顧一下。”祁淼看到那些植物,實在是於心不忍。話剛出口,她又猛然意識到自己提的要求是不是太過無禮。第一次正式的登門拜訪,就開始從人家那裡給自己家搬東西回去。“真的嗎?”好在對方也豁達,沒有太過在意,眉目裡反而是驚喜,根本就沒有絲毫自家東西會被彆人拿走的不悅。“你隨便挑,看中了什麼都把它帶走就行。”懷玉將手指放在唇間:“我不會告訴茹玉的。看他的表情,似乎還很慶幸那些植物終於有機會逃脫了妻子的魔爪。於是祁淼滿載而歸,將綠植扛著回了家,導致沈京餘接她的時候費了很大一番心思,此是後話。“請問您的妻子現在?”祁淼好奇地問了一句。“茹玉嗎?她和幾個朋友出去旅遊了,就去周邊的城市轉一轉。”祁淼在他說出妻子的名字前,反應了好一會,才意識到他口中喊的那個名字是他的妻子,神情輕柔。一生一世一雙人。祁淼想起了他的作品,字裡行間都的豁達,雖然寫的是都市,卻沒有被都市裡的喧囂給束縛,反而跳脫了城市燈紅酒綠的束縛,將心靈的平實娓娓道來。應該就是這樣真誠的人,才能寫出如璞玉般的文字吧。——大隱隱於市,祁淼的心裡突然冒出了這句話。路過二層的時候,懷玉見祁淼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那個上了鎖的房間,就多解釋了幾句:“那是我兒子的房間。現在他在外麵工作了,就不經常回來了。”祁淼在心裡想著真的很幸福,能夠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裡。“你挑的時間真的很巧。”“我看過你的作品了,你年紀輕輕能用這麼好的詞句來詮釋原意,很難得。”麵對懷玉毫不吝惜地誇讚,祁淼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而且,比如說這一處。”懷玉在看書的時候,幾乎處在完全靜止的狀態裡。翻譯文學作品的最高境界,就是能和原作者心靈相通。“實不相瞞,我從前也做過翻譯相關的作品。”沒想到他們還算是半個同行呢,祁淼聽到這裡,一下來了探究的興趣。她問:“您之前是從事什麼工作的呀?”“口譯。”“那後來怎麼不再做這份工作了?”“聽力受損了。懷玉提起這件事的語氣輕描淡寫:“出了一場事故,左耳失聰。”“對不起對不起。”祁淼覺得是自己觸及了對方的傷心事,連忙道歉。“倒也沒事,當時的確有一些遺憾。”懷玉倒是很樂觀:“反倒是失業的那段時間,讓我接觸了不少從前沒有機會接觸的領域。後來重新拿起筆來,開始寫作,也是我的愛好之一。”“我從前的職業,東奔西跑地很辛苦,也沒什麼時間留下來照顧妻子和孩子,現在也算是因禍得福吧。”懷玉慢慢啜了一口茶,繼續往下說:“多出來的時間都花在了家裡人身上,看著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也算是用得其所。”祁淼的眼神裡都是敬佩的神色。“無論做什麼事,隻要專注,便能有所得。”懷玉在最後道出了這句真諦。兩人倒像是萬年交,從正午一直聊到日落,從作品裡該請教地問題,又延伸到怎麼也停不下來。果然懷玉在最後糾正了她的稱呼。“老師,這裡……”“不用叫我什麼老師,我也不過比你虛長幾歲而已。”懷玉點了點頭:“況且現在青出於藍勝於藍,我感覺你的水平已經在我之上了。”祁淼答應了他,隻是有點疑惑,在想她已經稱呼他為老師那麼久了,為什麼偏偏等到最後才糾正他來。“我特地留到最後再糾正你,是因為知道你這麼稱呼尊重我,所以讓你稱呼我一天的老師就夠了。”懷玉的表情很調皮,絲毫不像個五十歲的老成作家。“本來應該留你在這裡吃飯。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做。”對自己如此坦率的懷玉,祁淼忍不住笑了起來。“倘若茹玉在這裡,或許還可以請你吃頓大餐。”“沒事的,我回去吃飯就可以了,不用麻煩您了。”祁淼忍住笑,輕聲說了句謝謝:“懷玉攤了攤手。祁淼反而有些好奇,不知道他一直掛在嘴邊的那位妻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祁淼與他相約改日再來拜訪。坐在離開的高鐵上,祁淼回想起跟他交談的那幾個小時,自己竟然沒有問他一句真實姓名。借著落日的餘暉,她又重新將作品拿出來研讀,讀出了一些新的感悟。祁淼決定在作品出版之後,再離開大陸。一個理由是她短時間地居住在這裡,拜訪懷玉也比較方便。之前她也經常換不同的地方,遇到喜歡的城市就會在那裡住上一段生活。但是之前那些城市都在台灣,幾乎沒有再來到大陸。另一個理由,當然是因為這裡有沈京餘啊。祁淼覺得自己偽裝得很好,但事實上,她的小心思還是很容易被大家猜到。比如黎歡歡聽到她的這個打算,一臉壞笑地在她耳邊說:“你可彆不承認,不就是因為沈京餘你才留下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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