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彥來找她的頻率高了，尋的偏偏都是祁淼無法拒絕的借口。連黎歡歡也湊在她耳邊念叨：“夏彥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沒有啊，”祁淼一下被弄蒙，“我沒感覺他喜歡我啊。”“你啊，”黎歡歡輕輕地戳了一下她的前額，歎了口氣說，“我看在你的世界裡，男生就隻有兩個類型吧。”“啊？”祁淼疑惑地問。“就是沈京餘和其他男生。”黎歡歡煞有介事地打趣道。祁淼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課間鈴響了，祁淼收拾好書包剛想離開。“淼淼，今天下午院裡的籃球隊比賽，去嗎？”夏彥自然地走到她的桌前，祁淼對運動向來都不是很有興趣，聽他這麼一說有幾分躊躇。“我不僅僅是為我自己問的，整個翻譯係的男生都希望有你的助陣。”見她麵上露出猶豫的神色。夏彥溫和地笑了，朝自己的身後瞧了一眼，果然有幾道期待的目光向自己投射而來。祁淼點了點頭，跟著夏彥來到籃球場，那裡已經人山人海，在看台上尋了個空位就坐下。神采飛揚的少年們肆意在籃球場上揮灑著汗水和青春，時而迅疾移動，時而高高躍起。觀眾的目光也跟著都聚焦在籃球上，比分微小的變動都牽動人心。偶爾有籃球落在籃筐裡，都伴隨著高分貝的尖叫。場上的比分一度很焦灼，夏彥剛一上場，就用一個精準的三分贏得了全場的歡呼，外院的士氣也重新被鼓舞，組織了幾次有目的的進攻，比分頓時拉開距離。整個外院能出賽的男孩子本來就少，有時候甚至都要女生作替補上場。難得有一個像夏彥這樣長相出眾又擅長運動的，自然承擔了全院的期待。比賽的比分定格在外院的勝利上，受到現場氣氛的感染，祁淼情不自禁地拍手歡呼。夏彥像勝利者一般穿過籃球場，卻徑自停在她的麵前。“沒給我準備水和毛巾嗎？”夏彥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我還期待了很久。”祁淼感覺全場的目光也跟著定格在自己的身上，慌忙地說了聲抱歉。夏彥也沒有再為難她，在她的身邊坐下，順手接過身後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毛巾。兩個人不知道在看台坐了多久，籃球場的人似乎都走空了。“淼淼，我對很多其他的事情也有所期待，不知道你會不會讓我失望。”夏彥的眼神很溫柔，卻讓祁淼有些局促不安。她彆過頭，躲閃夏彥的目光。夏彥卻以為是她在害羞，像是醞釀了很久，終於開口：“淼淼，那我有話直說，我喜歡你。”夏彥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來一束精致的乾花，祁淼下意識後退幾步的動作，瞬間讓他眼裡的期待儘數消散。“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祁淼突然被嚇了一跳，腦海中第一個滑過的念頭竟然是感歎黎歡歡的神算。“你也不要為難。”夏彥將情緒調整得很快，“能有機會跟你成為朋友，我也很高興。”夏彥沉默了一會兒，轉而挑起了其他的話題閒聊一會兒。祁淼為了不讓兩人間的氣氛尷尬，也儘量回答他。最後夏彥不經意地提了一句：“或者，你有覺得身邊哪個男生不錯嗎？”祁淼還來不及反應，“沈京餘”的名字就脫口而出。“沈京餘……”夏彥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夏彥表白的事情就像是祁淼生活中的小插曲，沒有激起很大的波瀾。相比之下，翻譯大賽的結果卻一直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三天的批卷時間轉瞬即逝。張榜公布那天，祁淼努力擠到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的公告欄麵前，想儘早看一下選拔的結果。她的目的卻不是自己，果然沈京餘的名字毫無懸念地掛在榜首，她繼續往下，沒有找到黎歡歡，卻意外地在最末端看到自己的名字。身邊的人也大多都是感歎意外的聲音，還有不少人在指名道姓地評頭論足。她在人群中聽見了“夏彥”的名字出現的頻率極高。夏彥？祁淼的思緒兀自轉了幾圈，目光又往名單上聚焦。“夏彥這次竟然入選了？”“李紓和魏尚都掉了，怎麼可能？”“逆天啊，這前麵幾個人的口譯分數也太高了吧。”“劉語上次測驗還不及格，這跟名單上的是同一個人嗎？”可是結果擺在這裡，大家也不得不承認。前排幾位同學的口譯成績出乎意料地高，可是捫心自問，整個考試流程也沒有什麼大的差錯。畢竟是選拔考試，多多少少都有運氣的成分，發揮的好壞應該都在情理之中。九月的天氣變化無常，午後的校園驕陽似火，卻突如其來一陣傾盆的暴雨，將涼意傳達給了整個校園。許延昭在宿舍裡忙著完成兼職翻譯的任務，轉眼間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卻突然死機，任憑許延昭怎麼折騰它都毫無動靜。筆記本電腦是他從二手市場買回來的，到現在也用了五年了。合作方答應的翻譯稿還沒翻譯過去，室外又下起了暴雨，如果去圖書館的話不僅往返浪費時間，渾身上下都會被淋濕。他陷入了困境。“杭明……”許延昭小聲地叫了自己的對床杭明，想問問能不能借用他的電腦。原本實在不好意思麻煩彆人，可是如今情急之下，許延昭也隻有向他尋求幫助。“臥槽這隊友是傻的吧。”許延昭還沒來得及把請求說出來，先被杭明劇烈的反應嚇了一跳。隻見杭明連頭都沒抬，繼續專注地在遊戲中廝殺。——還是算了吧。許延昭左右為難的時候，正趕上夏彥從外邊進宿舍來，看到許延昭擰緊的眉頭，就隨口問了他，接著朗聲說道：“我的電腦在桌上，拿去用吧。”許延昭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夏彥電腦是蘋果的ios係統，與許延昭自己的電腦完全不同，他花了半個小時才熟悉了這個操作係統，爭分奪秒地把腦中的譯文再還原一遍，卻在最後一步的時候出了差錯。——奇怪，他剛剛翻譯好保存的文件怎麼不見了？文檔的名稱是他臨時取的，他隻好用最笨的辦法，在文件裡瀏覽尋找自己存的文件。特意掃了一眼桌麵，卻發現一個文檔。——翻譯大賽口譯原文，他的整個心都在瞬間懸了起來，手腳也冰涼無比。他回頭悄悄看了一下，見夏彥正忙著自己手上的事情，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的動靜。許延昭安慰自己說，可能是夏彥比較認真，在比賽結束以後重新找老師要了原文對照，看看自己是哪裡出了差錯，方便以後查缺補漏，繼續進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文檔的最後保存日期，9月23日，翻譯校選賽的前三天。許延昭最後的幻想被無情地打碎，整個人都緊張起來，趕緊手忙腳亂地將文檔關上，對著空蕩蕩的桌麵開始考慮這個問題。“怎麼了？”夏彥見他愣著不動，以為是許延昭在操作上有問題，連忙走過去，“你有什麼問題？我跟你說。”“沒有……”許延昭心裡有些慌張，仿佛洞悉了一個巨大的秘密，猛地一下將電腦的屏幕合上，“謝謝。”他幾次小心翼翼地想開口，話到嘴邊最後還是咽了下去，隻說了兩個字。然後還是不動聲色地將使用好的電腦交還給夏彥。夏彥對他很好，他的內心猶豫了很久，也不敢就這樣下這個判斷。筆譯原文的泄漏並不那麼要緊，口譯卻提前打好腹稿，把原文都背誦下來，的確是可以取得很好的結果的。再對比自己看到的名單，他也心虛得沒了把握。——“小爺我真是馬失前蹄。”確認了幾遍名單的魏尚都發現沒有自己的名字，此時此刻就趴在桌上哀嚎，“本來還想有機會跟你組個最強戰隊，進軍全國賽呢！”“名單裡好幾個平常成績都不如我的，這次竟然都入選了代表隊。”“你怪誰？”沈京餘在一旁潑冷水，“還不是你平時不夠努力。”“不過還真蹊蹺啊。”魏尚像突然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轉過來對沈京餘說，“你說我不夠努力，我還情有可原，連李紓也沒進，這也太反常了吧？”李紓的勤奮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說她不夠拚命，那麼全專業也挑不出第二個在學習的了。怎麼可能？這是李紓看到名單後在心裡反應出的第一句話。她將自己的原卷調出來就到老師的辦公室裡。在核對過標準答案之後，自己是穩定發揮，李紓很快將目光瞄準名單裡幾個意外出現的名字。——夏彥，沈煜恒，劉語。這廂李紓在盤算如何才能再為自己爭取一下，這邊許延昭也依舊為不小心在夏彥的電腦裡看見的東西而左右為難。他想找老師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楚，又怕誤會了夏彥尷尬得無法挽回。“去找老師嗎？”許延昭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難免有些不知所措，在班裡與他相識的同學很少，他隻好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同桌楊昊。“彆吧，反正即使把夏彥拉下來了，也會有其他同學頂上去，夏彥挺好的，何必多此一舉去告發這件事，還把同學關係搞僵？”同桌楊昊無所謂地聳聳肩，對他告誡道。“再說了，你自己不也在前六名嗎？你能保證再考一次，還能維持現在這樣的成績嗎？”楊昊最後的問句，像一根長刺紮進許延昭的心中，雖然不無道理，但他的內心七上八下地掙紮著，他心不在焉地想到走廊上透透氣，卻聽見走廊的角落裡傳來兩個女孩說話的聲音。“歡歡，不要太難過啦，以後還是有機會的。”是祁淼軟糯的聲音，拍了拍黎歡歡的肩。“要不我去和老師說一聲，把我的名額讓出來，我雖然也很想參加，但是還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機會。”黎歡歡似乎剛剛哭過一場，嗓音裡還帶著哽咽。“不行，”黎歡歡連忙把她攔住，“我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這個名額，你把名額給我，我肯定不要。”許延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往前走去。聽到了陌生的腳步聲越走越近，黎歡歡慌忙背過身去，不想讓許延昭看到自己紅腫的眼睛。“歡歡……”許延昭笨拙地想去安慰黎歡歡，卻語出驚人，“我有件事想跟你們說。”他短暫地將前因後果說清楚。“什麼，你在夏彥的電腦裡看到這次校選賽的原文了？”黎歡歡第一個跳腳，“沒想到他人看起來很好，背地裡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歡歡，你先彆那麼激動，事情的原委不是還沒有確定下來嗎？”祁淼將食指比在嘴唇中間，示意她將音量放小。“另外幾個同學我也不確定。”許延昭小聲地做了補充。三人小組研究了一小時，都沒研究出什麼結果。夏彥？夏彥真的會做出這種事來嗎？祁淼感覺她的認知也多少受到了一些衝擊。祁淼思考了很長時間，剛剛拒絕了他的表白，在這個時間點去找他多少有幾分尷尬。——可是隻有夏彥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去吧！”祁淼平靜地跟他說，“我先去跟夏彥談談，把事情弄清楚。”那天下午，祁淼找到了他。“夏彥……”祁淼看見他的雙眸裡在一瞬間掠過很多情緒，有震驚，有慌張，到最後複歸於平靜。夏彥似乎對自己的揭發感到很平靜，“淼淼，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你說的都沒錯。”他的內心原以為自己可以坦然地麵對這一切，可是從祁淼口中說出，他還是難以接受。身為班上的班長，他向來將文體活動都組織得井井有條，老師也對他一向信任。犯錯的那天，是他剛剛被祁淼拒絕的那個下午，心情發生了極大的波動。他想起祁淼提起沈京餘時一臉崇拜的神色，心裡很不是滋味。——為什麼他這麼努力，還是不能在成績上與沈京餘平齊？倘若他在這次校選賽中順利晉級，那麼他喜歡的女孩是不是也能對他刮目相看了？被這樣的念頭支配著，他路過了老師的辦公桌，老師卻恰好不在辦公室裡。他放下整理好的文件，偏偏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桌麵，意外看見文檔，將自己的移動硬盤插進電腦，把這次的原文給拷貝了下來。回宿舍的路上，夏彥一直都分外地忐忑，因為他竟然做了他自己從前最不齒的事情。也許偏偏是越慌張的時候就越容易犯錯，他趁著班裡的人都走光才將移動硬盤插進電腦瀏覽，卻剛好被他們看到，不得已隻能將翻譯的原文與他們分享。犯了個錯後，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下錯，作弊的那頂帽子終於被扣在了他的頭上。如今，他在腦海中重演無數遍的事終於要在現實中發生了。祁淼會站在他的麵前，神情冰冷，一字一頓地告訴他：“我真的對你很失望。”見夏彥說完那句話後就沉默不語，祁淼多少也猜出了個大概。“我相信你不是故意這麼做的，”可令夏彥沒想到的是，祁淼反而彎了彎唇角，用軟糯的聲音安慰他，“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跟你一同去找老師，把情況說清楚。”夏彥點頭答應。“老師，我有話要跟你說……”和夏彥聊過以後，祁淼敲開了負責選拔的吳老師的辦公室的門，兩個人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原委跟老師說了一遍。“老師，我相信夏彥。”祁淼還想再為夏彥解釋一下。“淼淼你先回去上課吧，夏彥的事我會單獨找機會跟他聊一聊。”吳老師抬起頭來，麵色平靜而和藹。見祁淼已經離開。“我退出比賽，以後也不會再參加。”夏彥深深地鞠躬。吳老師神情嚴肅地看著他，“夏彥，你一樣是我看好的學生。比賽人人都能參加，但是不能為了入選比賽就投機取巧，這樣做，是原則上的錯誤。”吳老師見夏彥一言不發，還是鼓勵性地拍了拍他的肩，“機會一直都有，還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實力去讓他人心服口服地贏下這個機會。隻有這樣，這個機會才是真正屬於你的。”學院張榜公布比賽將重新舉辦，言明這次選拔因為泄題導致成績出現偏差，之前的比賽結果宣布作廢。鑒於夏彥主動坦白了自己的過失，學校沒有給夏彥記處分，這件事重新告一段落。重新放榜的那天，祁淼起了個大早，特意去看榜單裡有沒有黎歡歡的名字。“歡歡，你在這裡！兩人卻同時看到了對方的名字。祁淼的名次還上升了好幾名。“你也進了！”兩個女孩開心地抱在一起轉圈，沉浸在被錄取的喜悅當中。全國翻譯大賽，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