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也乾了,時間的確不早了,南舒穿著裹得嚴嚴實實的睡衣率先躺到了床的內側,緊接著是陸以恒關掉了燈,窸窸窣窣地爬上了床。這是他以前還在念書時睡的床,並不是標準的雙人床,不過一米五的寬度。在這樣狹窄的空間裡,清潤溫熱的呼吸聲就在她的耳畔,刮著耳廓有些癢。可陸以恒還嫌不夠似的,湊近了,右手虛虛地攬在她的腰上,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肩上。“睡吧,”陸以恒輕聲說,黑夜放大了一切感官,“怕你認床,有人抱著會睡得好一點。”似乎是聽到了南舒低笑的聲音,他有些無奈地補充道:“是真的,科學證明了,對於長期缺失安全感少眠多夢的人來說,身邊有一個人陪著入睡是解決失眠和睡眠質量問題最有用的方法之一。”南舒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假話,但或許是真的,因為就著陸以恒深深淺淺的呼吸聲,一貫來睡眠不好的她在陌生的環境裡,意識竟然逐漸朦朧了起來……等到她悠悠轉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雖然陸以恒沒有設鬨鐘,他父母也貼心地沒有在大早上的來打擾他們,可精準到令人發指的生物鐘還是準時地叫醒了南舒。也不知道昨晚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隻覺得一夜好眠。隨著意識漸漸蘇醒的,就是身體的知覺了。南舒是體寒體質,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總覺得手腳冰涼。可今天早上卻格外地不同。她的雙腳被塞在一雙有力炙熱的大腿裡麵,纖細的裸足被包裹在溫暖之中,絲毫沒有感覺到冷。而她的臉貼著的正是一個寬闊的胸膛,仔細一聽,還能聽見胸膛裡心臟跳動的聲音。“醒了?”喑啞憊懶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察覺到她細微的動作,陸以恒問。其實他醒得更早,比起睡得很好的南舒,他這一整夜一直睡得不安穩。也是,任誰,溫香軟玉般的女朋友在懷還能睡得平靜,大抵就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了。所以幾乎是南舒動的那一瞬間,陸以恒就意識到了。南舒抬起頭,睜開蒙矓的雙眼,鼻子剛好夠到那人沒刮的胡茬上,有點癢,她問道:“嗯?你什麼時候醒的。”“早醒了。”興許是晨起的緣故,他的聲音比起平時更加性感。南舒突然難耐地動了動,“我是不是壓到你手了?”剛才還不覺得,現在隻覺得自己的肋骨下方有一隻手臂硌得她生疼。“不要緊,”陸以恒搖頭,收緊了手臂,將人攬到自己懷裡,“突然覺得,每天早上醒來,睜開眼就能看到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南舒沒回話,但其實她也是這樣想的。她不是擅長從彆人身上汲取安全感的人,可在你最無助最迷茫地從睡夢中醒過來的清晨,能感受到你的身邊是有人陪伴的,這實在是讓人覺得安心的一件事。可清晨,床上。這時間和地點實在是不太友好,忍不住就讓人浮想聯翩。兩個抱在一起的人因為短暫地不想起床,就這樣一直靜靜地相擁,直至氣氛在某一刻突然起了變化。開始還隻是陸以恒用自己冒出來的胡茬逗弄著南舒,南舒被他弄得受不了嬌軟著求他彆弄。後來就是陸以恒索性用嘴唇貼上去,代替自己討厭的胡茬,輕輕重重地舔著她的下巴。調戲性質的輕吻到了後來逐漸濡濕,在寂靜的室內,漬漬的水聲格外清晰。“唔……”南舒難耐地閉著眼哼了一聲,“彆弄了呀,要起床了……”她輕聲勸著陸以恒,雙手推開他的胸膛。陸以恒沒說話,隻是被她這一聲嬌媚的聲音弄得更加火上心頭。他索性翻了個身,直接跨坐在南舒的上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女孩的頭發鋪陳開來,如藻一般的黑發和素色的床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尤其她臉上那一抹淡淡的紅暈更是讓人覺得驚心動魄。他一下沒忍住,重重地吮住南舒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頸。牙齒咬,舌尖舔,忽重忽輕,忽深忽淺。她的鎖骨太美,讓還專注在下巴上、脖子上的陸以恒忍不住就分神了去照顧它。吻越移越下,在頸窩、肩窩裡流連忘返。陸以恒在她上方喘著氣,溫熱的呼吸一直撲在南舒的肌膚上。太熱,太熱了。可他尤嫌不夠,竟然跪在她的身體兩側來支撐起自己的全部重量,而騰出手來,如同靈活的藤蔓一樣滑入她裹得嚴嚴實實的睡衣裡。粗糙的手掌和帶著薄繭的手指觸碰到南舒的那一刹那,她下意識就是一抖。膝蓋不輕不重地抵上陸以恒的腹部下方。他的表情有一瞬間變化,額頭滲上細汗,他抽了一口氣,“嘶”了一聲,嗬嗬地笑,“有點疼……”南舒頓時心懷歉意,直道歉。可陸以恒怎麼會放過她略顯慌張的嘴,他直接吻了上去。封住了她所有道歉的話語,同時右手靈巧地穿過一切阻礙,準確地滑到了肖想已久的胸口位置。……其實兩人這樣親密的動作之前不是沒有過。在車上,或是在樓道,都曾經有過。可哪裡也比不上現在這個地點的曖昧。陸以恒家,他年少時睡的床上。一想到這個,他就忍不住熱血澎湃。年少時何曾沒有幻想過會在這張床上和某個誰發生點什麼,但真實發生的時候,陸以恒還是克製不住自己的衝動,甚至,他在抖,在緊張。窗外,清晨轉醒的鳥在枝頭吱吱呀呀,薄光透過窗簾清清淡淡地灑進來。陸以恒終於忍不住,讓南舒仰起頭來看著她。南舒睜開滿是水光的眼。“可以麼?”他仍然保持著最後一絲的清明和冷靜,“在這裡,可以麼?今天,可以麼?”陸以恒一連串的問題讓南舒有些不好意思。可她真的願意。此時此地,這個人。她全身心都願意。所以她微不可聞地點了點頭。得到了許可的陸以恒自然是熱血沸騰,右手從她的上衣裡快速地抽出來,就要伸到衣服的前襟去替她解開扣子。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刺耳的鈴聲卻驟然在室內響起。陸以恒沒分神,還在吻著她。“電……電話!”南舒好不容易尋到了一處空隙,提醒他。“我不想管。”陸以恒咬牙,顯然是忍耐了很久。可手機沒完沒了地響著,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南舒實在聽不下去了,害怕鈴聲惹來他的家人,用儘了全力把他推開,說:“大清早的,肯定是重要的事,你快去接電話。”她單手撐著,坐在床上,胸脯起起伏伏,麵色潮紅。“操!”陸以恒認命似的去接電話,不耐煩地直接開了免提。那邊,是江市刑偵支隊的同事。“陸隊,醒了沒?”他的聲音有些不正經,“知道您帶了女朋友來江市,不過這下可要打擾你們了。”陸以恒咬牙切齒,“有屁快放。”“嘿,還真打擾了啊哈哈——哎哎,您彆生氣,對不住!實在是因為爆炸再次發生了,我這才擾人清夢的嘛……”聽到陸以恒動怒的聲音,刑警連忙說出了原因。交待了地點後,陸以恒說馬上過去,就十分乾脆果斷地掛了電話。南舒作勢要下床洗漱換衣服,陸以恒卻忽然攔住了她,說:“彆動了。先彆動。”南舒一臉迷惑。再沒了剛才那種旖旎曖昧的氛圍,陸以恒坐在床邊,認命般地用手捂住了臉,歎氣道:“我現在有點難受,”他停頓了兩秒,“不是,是特彆難受。”他這樣一說,南舒頓時明白了,臉漲得通紅。良久,空氣裡又傳來他的窸窸窣窣穿衣的聲音,和無儘懊惱的說話聲:“我頭一次這麼不想去上班,真的。”——第二起爆炸發生在城東,同樣是一個倉庫,不過是背靠商場,隱匿在小巷深處的一個倉庫。比起第一個案子,反倒更加隱蔽了。南舒和陸以恒在爆炸發生沒多久後就趕到了,慶幸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已經有過一次爆炸的預警,這次的處理十分及時,幾乎是消防隊員趕到之後二十分鐘內就已經撲滅倉庫的大火,更是沒有造成周邊群眾的人員傷亡,但同樣遺憾的是,倉庫裡發現了一具男屍。雖然大火已經撲滅,爆炸物被處理,但整個倉庫裡煙味彌漫,十分刺鼻。兩人戴上口罩,跨過警戒線往裡麵走。當看到躺在地上的男屍時,南舒略微愣了一下,說:“屍體保存得這麼完好?”倉庫的地麵上正是一具背部朝上的的男屍,而且屍體完整,軀乾和四肢沒有在爆炸之下分離,死者皮膚雖有被燒焦的痕跡,但隱約還能看見他所穿的衣服,可見其實燒傷程度並不高。“的確,這個完整性可以直接拖去屍檢了,”陸以恒讚同南舒的看法,又扭過頭去叫人,“小陳。”被叫到的警察走上前,誒了一聲,“陸隊,有事嗎?”“法醫請了沒?”“黎法醫啊——來了來了,她就在路上了呢。”小陳連忙回答。沒等陸以恒阻撓,南舒已經率先摘下了口罩。“你也不怕中毒。”陸以恒無奈道。南舒搖頭,隨後用力地吸了口氣,呐呐道:“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這倉庫裡似乎化學味輕得很……”聽到她這樣說,陸以恒也摘下了口罩。很快,他皺了皺眉,“的確。似乎是沒有之前那個倉庫那麼嗆鼻的味道了。”身邊的消防隊員還在忙著準備著最後的收尾工作,陸以恒卻把人攔了下來,詳細詢問了一番他們滅火時的所見所聞。聽到兩人的猜想,消防隊員略微思索一番後,肯定地答:“現場的大火應該是爆炸所致,沒發現有助燃物,不過也幸好是這樣,我們才能控製得住火勢不繼續蔓延,從而成功撲滅。”南舒道了聲謝,等到人走了才頗為困惑地說:“奇怪了,這次凶手怎麼沒加上助燃物了,就連屍體也保存得這麼完整……”陸以恒剛想就這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不遠處卻忽然傳來了蹬蹬蹬的高跟鞋聲,以及一聲不大不小的“陸以恒”。女人的聲音說實話是冷淡的,可那冷淡之中卻無端帶有一絲風情和嬌媚。南舒沒忍住就回頭看去。一個踩著至少八公分絳紅色細跟高跟鞋的女人,著著一條黑色的修身針織連衣裙,緊致的裙子包裹著她纖細苗條卻又絕對凹凸有致的身段。就連身為女人的南舒也忍不住讚歎一番她的明豔和動人。陸以恒比南舒反應慢,等他回過頭去後,卻出乎南舒意外地叫了她一聲:“黎靜。”怎麼,兩人認識?南舒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黎靜一笑——但絕對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種笑。她雙手環肩,倨傲地站在原地,冷冽的眉眼裡浮現出淡淡的嘲意,“舍得回來了?”然後又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站在陸以恒身旁的南舒,打量的眼神非常有壓迫感。今天趕時間,南舒捆起頭發隨便套了一件T恤和牛仔褲就出門了,素麵朝天,可以說是沒有任何裝扮。興許是實在太過於平淡了,投射在南舒身上的打量很快就收了回來,半點也不屑於停留在她身上。“女朋友?”黎靜問。不知怎麼的,南舒忽然就覺得不太舒服,興許是女人的語氣和眼神實在是太具攻擊性,讓她有些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適。陸以恒自然而然地將南舒摟了過來,“不然呢?”黎靜嗬了一聲,鳳眼一挑,“還以為你眼光有多好。”陸以恒正準備回嘴,南舒卻立馬暗暗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搖頭表示算了。他一腔怒火憋在心裡無處發泄,最後隻得忿忿地說了一句:“能不能工作了?”被他半吼半命令的黎靜無所謂地聳聳肩,從皮包裡拿出白大褂來往身上一套,又乾淨利落地將頭發盤了起來,正眼都不瞧兩人,直接蹲下身去準備初步屍檢。原來她就是剛才陸以恒問到的,江市刑偵支隊法醫室的黎法醫,黎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