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在沒有在琳琅院呆太久,他不過是來探情況的,稍留了一會兒便往地道溜回屋去了。羅在說等地道擴寬一些時,會有一個大哥哥隨他一起過來,南山想,那人應是童讚。一個人的屋中總是靜得可怕,每一陣風刮過的聲音,每一片雪落下的聲音,都格外清晰。時間變得難熬,她仿佛被關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裡,無論如何揮劍,都掙不開緊緊的枷鎖,她感到自己變了,再不是從前的自己了。她手指摩挲過崔勱留下的那行詩句,墨跡乾枯,了無溫度,可她卻好似摸到了他跳動的心,感到他胸膛的溫熱,嗅到他沉穩的氣味。那一筆一劃鐫刻著他的心意,她能感知到,他的愛,他的情。對於崔勱,她的心是堅定的。可她此時不得不質問自己,自己為俠的心可還堅定。她告誡學生“學武之人,不忘初心”,她此時也想問自己是否不忘初心。她快劍如風,誓要斬斷一切卑劣邪惡,教正義永存,她愛憎分明,誓要痛快淋漓地懲惡揚善。可入汴城以來,她再未做過一件快意的事情,所有快意,所有她以為的理所應該,在此都變成諱莫如深的事情。她痛打李涯,卻被關進了京兆尹府的大牢,她查明了孟案與寇夫人案,卻牽扯出了朝中的陰謀,她想要阻止這陰謀,卻勢單力薄反被彆人玩弄了命運。那個真龍天子,她憑著忠心赤膽,想要報效於他,可他的所做所為已不再值得她忠心耿耿。曾幾何時,她以為他是一個明君,可如今想來,上行下效,朝中種種惡劣的風氣皆由他的縱容而來。她曾覺得巡撫司可怕,薛勉與寧王可怕,可默許這些吃人與害人的那個人才最可怕。她究竟將忠心報效給了怎樣一個君主,她想要問自己,自己在朝為官,究竟是侍奉明主,還是助紂為虐。她抽出那把青涯劍,看見自己劍中的半張臉。青涯劍身修長,正中一線淩厲的流光分割,暮光斜照,劍身一明一暗。亮的一邊,純白光芒裡看不見她的眼睛,暗的一邊,隻見青灰的劍上一隻眼睛堅定如山。她審視著自己的眼睛,想要看清眼中自己的靈魂。這雙眼睛,是否還是嫉惡如仇的眼睛,是否還是無情無感的眼睛。是感情教她變軟弱了,教劍變軟弱了,情愫的糾葛讓她無法拔劍出鞘,她忽然醒悟過來,這個地方,再不是用劍說話的地方,亦不是用俠義說話的地方。使劍,她是高手中的高手,可耍弄心機,她卻要落得下風了。她不屬於這裡,她該縱情於她的江湖。南山忽然有一絲解脫的感覺,她似乎悟出了人生中什麼不得了的真諦,她縱然心懷天下,可亦不能解酒世上所有的苦難,亦不能化解世上所有的險局。她執著於此,並沒有什麼意義,隻是令人覺得可笑。她對褚楨心如死灰般,心中再也翻不起半點波瀾,縱然他手裡捏著她的命脈,可她連恨都不想恨他了。南山默默地在屋裡等,等到一一給她送來晚飯,等到月明星稀,又等到公雞報曉,終於等來了童讚。童讚帶著許多消息前來,他已準備好要同南山長談一番。羅在朝窗縫那緊盯著屋外的動靜,若有人一跨進院門,兩人便躲到屋頂之上,而南山則與童讚對坐,說起了這幾日的事情。童讚看她額上兩塊淤青,烏紫上蓋著血痂,不無擔心地問了一句:“大人,你的傷還好吧?”“無礙,說正事吧。”她輕鎖著眉頭,目光如炬而視。“今日上朝,陛下治了季家的罪,女眷充為奴婢,男丁流放嶺南,父親已經打點過了,也在朝上稟明了陛下,如今巡撫司無人主管,臨近年關,瑣事堆積如山。意思是要陛下趕快放大人出來,不能教巡撫司群龍無首。”童讚簡潔明了地將大事說完,把眼看南山的意思。她在屋裡思籌了一夜,早已冷靜無比。此時,她問道:“寧王謀反的事情,童大人還想查下去嗎?”童讚一愣,猛的垂下眼:“陛下的所做所為,父親也感到心寒。季老將軍這樣一位正直的老臣,從未逾矩半分,卻被這樣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便草草害死了。”他說著,抬眼看看南山,他擔憂她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卻驚覺她如冥頑不靈的石頭一樣堅硬無淚。他淡淡說著,好不落寞:“大人不覺得奇怪嗎?陛下這樣聰明的一個人,怎會被如此潦草的誣陷蒙騙呢?那是陛下自己蒙起了自己的眼睛,陛下已不是在縱容薛勉了,而是在默許。”童讚忽然一皺眉,捏緊了拳頭,也狠辣了眼神:“陛下眼裡,本就沒有什麼對與錯,也沒有什麼忠與奸,對陛下而已,不過隻是去與留罷了。季老將軍是開國大將,在軍中聲望最高,他一死,軍隊便完完全全歸屬陛下了。”“甚至於廢齊王,父親如今懷疑也是陛下假裝糊塗,放任薛勉去陷害的。齊王完蛋,寧王但凡出點事情,陛下的皇位才可稱高枕無憂。”“陛下可真是狠啊,寧王和薛勉想要謀反,便要除掉擋路的人,陛下正好利用他們,借刀殺人。”童讚一番分析合情合理,南山忽然感歎一聲:“是啊,借刀殺人。”她不由得看一看橫在自己膝上的青涯劍,那些寧王想要除掉的人,全是忠貞之士,可忠義的人未曾想到,他們手裡稍多的一絲權力便教皇帝嫉妒,便教他們所忠之人起了殺心,悲哀至此,豈不令人發笑?可曾經,褚楨在她心裡是那樣的美好,他怎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這樣惡毒又虛偽,令人發指的事情。她不願相信,問童讚道:“童大人猜測陛下借刀殺人,可有實證?”“與其說陛下借刀殺人,不如說陛下就戲演戲。”他目光忽然變得幽深,藏著許多濃重的黑雲:“大人還記得我父親在薛勉府上有一個探子嗎?那是薛勉的夫人。”霎那間,南山眼睛一瞪,瞳孔微縮,她以為自己聽錯了,薛勉的枕邊人竟然就是童鶴的探子,這可真是令她驚喜萬分又措手不及。童讚早知她會驚訝,也不賣關子,明說道:“薛夫人本就是就父親安排到薛府的,為父親做事幾十年了,隻是薛勉為人謹慎,也抓不到他的大把柄。可前幾日,她說薛勉半夜做了噩夢,說了一連串奇怪的夢話。”“他說了什麼夢話?”南山忙問道。“他共說了三句話。第一句是‘陛下不要殺臣’,第二句是‘寧王爺也要動季伉’,第三句是‘季兄,你不要恨我’。”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薛勉這幾句夢話實在是值得人好好斟酌一番。先是那句“陛下不要殺臣”,薛勉這個手握許多天生死的人也會怕死嗎,褚楨何由就嚇得他連夢中也在求饒?由薛勉的夢話來看,季伉確是他所陷害,可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彆人。“寧王也要”,那就是還有另一個人要動季伉,大概真如童讚所說,另一個人便是褚楨吧。她心中戰戰,她不願相信,可事實好似就是如此——陛下借著寧王想要謀反,支使薛勉同寧王合謀,借機鏟除異己,到頭來他再想辦法除掉寧王,那所有謀害忠良的事情都是寧王乾的,他依舊有著聖明的好名聲。這兩人,真不愧一母同胞的兄弟,心思之深沉,一個比一個更令人心生恐懼。南山沉吟良久,這接踵而至的消息令她難以消化,她努力地說服自己,一切都不是虛幻。她眉頭緊蹙,垂眼分神的模樣同讚都看在眼裡,他一開始亦是不信的,他本有著報效朝廷的遠大誌向,可那一瞬,夢便碎了。兩人都各懷心事地沉默了,他們不過是這兄弟二人玩弄於股掌中的棋子,險些就被褚楨蒙在鼓裡,愚蠢地為褚楨儘忠。她眼睛一直垂著,半晌都沒有抬起:“童大人曾說,我們所做所為,不是為了彆人,而是為了自己的良心。”童讚被她這話猝不及防地一驚,有些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她胸中格局,遠比他所想的要遼闊。南山那眼如星鬥,光輝熠熠,亙古不變地在夜空中懸著,她直視著童讚,說道:“我們既然已查到了這個份上,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陛下和寧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可那些他們要害死的人呢?其中不乏無辜的人。”“大人想要和陛下抗衡?”童讚低聲問道。“不算是吧,我隻想救出自己人。”譬如說韓雋的母親,譬如說季喜,譬如說崔勱。南山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羅在忽然回頭一聲低喝:“有人來了。”“大人的想法,我會轉告父親的。”童讚匆忙說了一句,便和羅在一同越上屋頂,掀開瓦片逃走,隻等彆人不注意時,再從地道遁去。前來琳琅院的,正是褚楨,他懷著十足的誠意前來,想要好言好語的同她和解。可他一進屋就看見南山蜷在被褥裡,背脊朝著門,明知她一定是在裝睡,可還是輕著腳步走了過去。南山感到他側坐在榻上,目光落在自己的一側臉上,他冰一樣的手,如光滑的石頭一樣拂過她的臉頰:“朕昨日聽說你醒過來了,可頌昭容突然胎兒不穩,朕過去陪了她一晚,今日才得空過來。”他細細看著她,生怕錯過了她任意一個細小的表情,可她好似是真的睡著了,連睫毛都沒有顫一下。他有些失落地半闔著眼,深沉臉上沒有陰晴:“你不會怪朕的,是吧?”她沒有回應,也不想回應他,因是裝睡,要裝便裝到底,故而褚楨俯下身,抬手撥開她臉上發絲時,南山也隻能裝作渾然不知。他臉龐漸漸貼近,嘴唇就要落在她的唇上:“你便接著裝吧。”他一句話把南山詐得不得不醒過來,她忙一偏頭,將臉龐錯得離褚楨遠遠的:“望陛下自重。”褚楨抬起身來,低垂的眼眸裡有些不屑一顧的寒潮,絲絲的向外滲出冷意:“朕不想再與你吵了,越過年去,諸事平順了,你便搬到宮裡住吧。”他的口氣霸道,絲毫不容人置喙,南山挑眼一看他,從容地收回目光:“我同崔大人已結為夫妻,恐怕是不能進宮住了。”他的目光突然惡毒起來,似要鑽到她骨頭裡一樣,他終於掩不住眼中的真情,也露出了寧王那豺狼虎豹般的目光。他凶狠的泛紅的眼睛忽然被一池春水替代,笑意攪亂荒草池塘,他目光又似往昔那般:“沒事,朕能等。”“另外,為人臣子該懂些規矩,彆再一口一個‘我’字了。”他好似淡淡地好心提醒,可卻是提醒著南山時刻都不要忘記誰是君,誰手握這彆人的命運。南山覺得可笑,她惡狠狠地咬住牙齒,嘲諷他一般說道:“臣謹遵陛下教誨。”此話說過後,再沒有彆的話可說了。褚楨坐在屋裡不願走,他試圖找些話來說,好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僵局,可南山靜靜閉目養著神,冷淡得好似與他不相識一般。他想起剛剛同她相識的時候,因為不甚熟悉,又隔著君臣之間的鴻溝。她恪守著為臣的規矩,總不會和他太親近,他也是這樣絞儘腦汁地找些話來說,想要拉近同她距離。有那麼一刻,她近得就在懷裡,可就是從那一刻起,她身如飛燕,步勝流星,不顧一切地離開了他,仿若脫韁野馬一般走得越來越遠,再沒有回心轉意的兆頭。他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走,是他不夠好嗎,還是他太好了,嬌縱壞了她的脾氣。他從未細細想過南山是怎麼個性的人,他隻認自己喜歡,便要牢牢抓在掌心中。他用力去攥緊她,可她如雲煙過江,如霜露,如流沙,越發的飄渺,越發的不可掌控。從傍晚坐到天剛剛擦黑,褚楨有些受不住她的冷漠了,從來都是彆人對他投懷送抱,他覺得自己已是仁至義儘,便拂袖走了。聽到他腳步漸遠,南山心中有些莫名的難受,他如何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是他變得太快,還是他本就是這樣的性情,隻是自己把他想的太好,把所有美好的願景都加諸在他的身上。一一幾乎是踩著褚楨離去的腳步來的,她帶了一食盒好吃的來,教南山好一頓大快朵頤。夜裡,她將崔勱的信壓在枕頭下邊,好似在他的懷抱裡一樣,安安穩穩地睡了一個好覺。第二日童讚又來了,說是童鶴已經知曉了她的心意,無論如何,要先想辦法教褚楨解了她的禁足,而後的事情再從長計議。童讚離去後,時辰尚早,還未到午飯的時候。昨夜生的火盆隻剩奄奄一息的灰燼,南山自己想著辦法又升了一盆火。天寒地凍的一片白裡,琳琅院的天井裡恰能看到光線飄渺的太陽,好似冰心一顆盛在玉壺中,白色的陽光儘數被寒氣包裹。南山眯眼看一看虛白的太陽,數了數日子,今日已是冬月卅日了,還有一個月便要過年。年前崔勱怕是回不來了,也不知開春時候,他能不能從涼州安全回來。這才剛剛新婚不久,兩人便分彆了,前幾日心中堵著許多事情,南山無知無覺,今日忽然心中也空閒了,才發覺自己那麼想他。她想崔勱,也想季伉。南山正單手將息了滾滾濃煙的火盆往屋裡拉,便聽見院門口幾聲響動,一個水藍襖子的妙齡女子被奴婢攙進院子裡。她抬頭一看,來人竟是頌優。琳琅院從未有今時今日這樣熱鬨過,就是她剛剛升官巡撫使同知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熱鬨過。她已經猜到了,頌優能來這裡,多半是領了褚楨的旨意。褚楨自己勸不動她,便派遣其他人來了,論後宮中誰與她舊情頗深,那自然是頌優了。頌優一如往日的風姿綽約,拂柳般款款走過來,可她身影多了一份搖曳,臉色多了一分倦怠,一眼看過去,便知道她身體抱恙。南山麵對她時,總是心情複雜,像拆不開的混亂絲線,一根根糾纏緊繞,不知從哪裡解開線頭。出塵如仙、不諳紛爭的頌優,心思深藏、殺機暗伏的頌優,南山不知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她。她愛彈那曲《四麵埋伏》,如今品味,倒是彆有一番意境了。頌優不疾不徐地走過來,她頭上幾支老陳的瑪瑙簪子很穩重,卻襯得她的臉色愈發滄桑憔悴。她稍稍朝南山一笑,力不從心地被七七扶著:“大人,明日就進臘月了,我給大人送幾身暖和衣服過來。”“勞頌昭容掛心了。”南山還了一個禮,心想她恐怕不會輕易走的。果真,頌優教七七在門外候著,眼中冷靜又蓋過來病弱:“好久沒同大人說說話了,大人若不嫌棄,我就多叨擾一會兒了。”南山回了一句客氣話,滿腦子都想著頌優的那塊巡撫司令牌。她煮了一壺熱茶,翻開兩個磨口杯子,一遠一近兩兩斟上。滾燙的茶極速騰起一股白煙般的霧氣,朦朦朧朧地遮在兩人之間。南山低頭喝茶,悄悄抬起眼看她,茶霧彌漫的空隙裡,南山看見她若隱若現的臉龐,和那垂成流暢一線的眼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猶如水中探月,霧裡看花。頌優的麵容亦如鏡花水月般迷離虛幻,她像是鬼,又像是仙。她纖纖玉手舉著杯,蘭指隨著茶杯見底的弧度上翹,她飲儘了熱茶,如談論家常一般從容鎮定:“七七告訴我了,一一翻出了我的巡撫司牌子,一一是大人的人,想必大人應該知道了吧。”南山倏地抬起眼睛,利劍一般,卻藏在繚繞的煙霧裡。頌優這般開門見山,倒教她有些詫異,她沒有否認,順勢作答:“是,我早就知道了。”“大人厭惡我嗎?”頌優閒敲著手指,一下一下落在簡陋的桌上,發出“咯噠”的清脆聲音。她一身藍衣,絲絛垂落,無風時連衣角也不會浮動,好似一片風平浪靜的海。南山被她問住了,正言無可言時,卻見頌優遠望著窗外,她目光帶著暮春時清淡的哀傷與落寞,亂草池塘一般荒蕪。她就這樣望著天,說道:“我都厭惡我自己了。”“陛下教我來勸大人,可我卻有其他事情要對大人說。”她看南山沉默不語,便繼續說道,“我厭惡自己太軟弱,命總握在彆人手裡,從前在望雲樓時是這樣,如今在宮中也是這樣。”她柳眉輕蹙,如雨落蒙蒙,秋水微瀾:“後宮裡人人都為了陛下的寵愛爭來鬥去,可隻有我是為了活著。我挑撥是非,教陛下離皇後和明妃越來越遠,我多麼楚楚可憐,她們多麼恃強淩弱。雖陛下不說,彆人亦不在意,可隻有我知道陛下是多麼的討厭她們。”說到這,她不禁謔笑一聲,滿滿嘲弄:“我要做著我討厭的事情,陪著一個我不愛的男人,卻連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頌優含恨的眼睛裡盈著淚,她輕撫著自己的小腹,看向南山:“它還那麼小,大人,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南山一怔,答道:“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可你要對我說實話。薛勉將你安插在後宮裡,究竟要做什麼?”“一石二鳥,前朝後庭。”頌優慢慢低下頭,答道,“他要我鬥倒皇後和明妃,還要牽連至她們的母家。”褚楨和寧王都想對丞相王澹、中書令蔡庸下手了,南山想起剛剛褚楨說“越過年去,諸事平順”,看來今年春節前,還會有不平順的事情發生。可這樣短短的一個月,怎麼可能扳倒後宮裡最尊貴的兩個女人,還要誅連她們顯赫的家族。這有些癡人說夢了,南山不禁問道:“這事很難辦到,薛勉教你怎麼辦?”“有個辦法很簡單。”頌優簡簡單單吐出一個字,“蠱。”南山感到一陣惡寒,若頌優的作為也是褚楨默許之下的借刀殺人,那褚楨真是無藥可救的可怕。皇後與明妃是深愛著他的枕邊人,雖也算不得什麼好人,可罪不至死,王澹同蔡庸是侍奉二朝的老臣,雖常與陛下分庭抗禮,卻也沒犯過什麼大錯。可他竟然能用這麼惡毒的手段,可他竟然有這麼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