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十八年前舊案(1 / 1)

南山一桂樹 蔣見深 1797 字 4天前

往後幾天,她暫時忘掉了那日的陰霾。季素終於可以獨當一麵了,南山是這麼想的,至少他沒再把手上的兩件事情辦砸。季素在小福的帶領下,掘出了鄭家酒坊小二的屍體,果真如南山所料,在他身上搜出了不少銀票。可惜這個店小二到死也不知道,給他的銀票都是假的。另一件便是查找舊案卷宗的事情。在季素日夜不休的努力下,在褚楨駕臨巡撫司的前一夜,終於翻出了一樁十八年前的舊案。十八年前,鴻臚寺卿孟良新納小妾,在府上設宴慶喜,不想府邸失火,燒毀了大半的房屋。大火過後,秦國公府寇大公子上奏稱,在孟府一門燒塌的槐木櫃中,他夫妻二人無意撿到一尊小像。恰逢先帝無故生病,便說是孟良以槐木聚陰,詛咒先帝。孟良進了巡撫司兩日,起初他堅稱自己絕沒有用小像詛咒先帝,家中器具都是榆木做成,絕非槐木。可他熬不過刑,最終認了罪,孟家滿門抄斬,隻逃脫了一個女孩。此案牽連了十數人,其中還有一名巡撫司的教頭,名叫韓勑(chì)。侯爵本沒有世襲權利,而寇大公子因此一功,得到了先皇襲秦國公爵的獎賞。榆木、槐木的謎題解開了,南山一時覺得輕鬆了不少。她做大膽的假設,十八年前,是寇大公子設計誣陷孟良。他和李氏撒謊,強把榆木說成槐木,再備一尊小像演戲,而房屋燒毀,死無對證。不論他們出於什麼目的,他們的詭計達到了。壞人平安地度過了許多年的時光,直到李氏發覺四弟寇星馳要娶的夫人竟是當年逃脫問斬的孟良之女。心慌之下,她常常到寇府試探寇夫人。她在寇夫人麵前依舊撒著當年的謊,把榆木都指為槐木,直至那天她無意說漏了嘴。依寇夫人的反應,她應該想到了自己一家受冤而死,縱使十八年前她不過是個七歲的女孩,這場從天而降的浩劫她卻記得非常清楚。李夫人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為了掩蓋舊案而殺死寇夫人,這是南山所推斷的李氏殺人動機。照這個想法來看,十八年前這個孟府失火案是個冤案。而這個冤案的真相,也要提審了幾個疑犯後才能知道。這幾日沒有案子查,南山也不閒著,孩子們在劍術上有許多問題需要她指導。故這一日起來,她還是同往常一樣頭疼。今日陛下巡檢巡撫司,南山換上了大紅的麒麟服,戴平式襆頭,格外英姿颯爽。往日裡這一身衣服自然出彩,可今日也隻能淹沒在一片烏壓壓的大人物裡。親軍都尉府總指揮使薛勉一早便率領都尉府大大小小的官員在巡撫司門口迎接聖駕。南山看薛勉六十出頭,穿一身蟒袍,頭上戴著翼善冠,十二萬分的乾練和精神。他身旁的人都是都尉府的重要角色,可她大多不認識,隻有一個崔勱叫得出名字。褚楨到時,還是老一套的山呼海迎,一眾人簇擁著他往校場走去。南山心不在焉地走在後邊,心裡想的是何時才能抓到李氏。一個小旗跑過來,朝她規矩地打個千:“千戶大人,陛下請你過去。”她應了一聲,穿過人群走上前去。褚楨今日穿得簡便,連皇冕也沒有帶,她走到他身邊,叫了一聲:“陛下。”“朕還在找你去哪了。”褚楨側頭看她,話裡竟有些委屈的抱怨。這句話可算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她乾脆選擇避而不談,隻是說:“陛下召臣來,是有什麼吩咐嗎?”“沒什麼,想你陪朕說說話。”褚楨如此說了後,果真就把一眾大臣晾在一邊,單和南山說起話來。一路到了校場,褚楨入座後,她才算找到機會溜到一邊去。校場上,先是勇士比武,自然風沙飛揚,精彩無比。再是孩子們分作十八隊,展示十八般武藝,頭一般,便是她教的劍術。孩子們苦練了半月,表現教南山很得意,可崔勱不然。他看見王蔻使出金剛菩提劍的時候臉色已是不好,再看見韓珍的劍法裡混雜著北鬥劍法,更是變了臉色,陰沉著臉從南山身邊掠過,“你跟我來。”南山歎一口氣,跟著他出了校場。他背對著她,好似陰暗天氣已醞釀了電閃雷鳴,“你打算怎麼辦?給每一個孩子都教一種劍法?”“屬下沒那個本事,不會百十來種劍法。”她散漫地抱著肩,挑眼看著他。“你不會?”他忽然轉身,從沒有表情的臉上眉頭深皺,平淡的語調裡多出了憤怒的譏諷。他的所有情緒又在一瞬收回,“你這是在害他們。”“崔大人,難道要給他們教一樣的劍法嗎?他們總會有差彆,總會合適學不同的劍法。你要讓王蔻來學流星劍法,那不是笑話嗎?”她辯解。“有何不可?”他說話間,忽然出劍,一招“一念刹那”在瞬間削斷了她耳邊的頭發。崔勱也精通金剛菩提劍,她眼睛一冷,聽他說道:“我從小在巡撫司長大,這些孩子要成長為沒有名字的人,你知道當他們的劍被烙上名字,會是什麼後果嗎?”“他們隻要出手,彆人就能知道他們的名字。”他舉步走過來,帶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殺人的劍法,屍體的傷口,都會烙上他們的名字。”“他們還能有用的時候,是朝廷的走狗,沒人敢把他們怎麼樣。”“等他們沒用的時候,巡撫司不會再管他們,他們就是沒人要的爛狗。”他押著不平的氣息,一步一步,像催命的羅刹一般。“誰都可以踩他們一腳,誰都可以捅他們一刀。一個殺手有了名字,就是死路一條,你還不明白嗎?”她的確不明白,她從沒想過崔勱心裡是這樣想的,他也如此在乎這群孩子。南山竟然提不起怒氣來,她兩葉劍眉少有的鋒芒柔和,少有的對崔勱心平氣和地說話:“崔大人,可他們不是豬狗,也不是刀劍,他們是人,你永遠不可能抹掉他們的名字。”她竟感到崔勱冰霜一樣的軀殼下,心卻是熱的,她仿佛不認識他了,像要看清他的心那樣眯著眼。崔勱不語地盯著她,忽然他目光移開,從她身邊走過,要回到校場去。“崔大人。”她叫住了他,說道:“你從小在巡撫司長大,應當知道十八年前的孟府失火案吧,有一個巡撫司的教頭受牽連而死,他叫韓勑。”南山轉過身,看著他,“他就是劍南韓氏吧,他寫了兩本劍譜,也教會了你金剛菩提劍和流星劍法。”她看見他微微抬起頭,她聽見他輕輕地歎息。“你是他最珍視的學生,他才不會將你當做冰冷的殺人工具,他將畢生武功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你,希望你出人頭地。而我也有我最珍視的學生。”崔勱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劍,“你和他很像,劍術精湛,不拘一格,心懷俠義。可前車之鑒是,他害死了自己,也害了韓二教頭和很多學生。”“我不想你死。”他低低說了一句。他說完,沒有繼續留在這,大步跨進校場去了。韓二教頭?她皺起眉。有情劍法金剛菩提,無情劍法流星颯遝,青涯,烏涯。劍南韓氏原來是兄弟二人,兄長韓勑已死了十八年,那這個弟弟韓二教頭又去了哪裡?再一次與崔勱的爭吵,雖沒了從前的火藥味,可依舊不歡而散。她突然覺得他們的爭論正如同俠客和殺手討論道義一樣可笑。她歎了口氣,也走進了校場。演示劍法的孩子們已經從台上下來了,看見了她,歡快地跑了過來。羅在自當是最得瑟,“教頭!陛下誇我們劍練得好,要賞賜我們呢!”他說完,鬨著拱了王蔻一屁股,王蔻臉上也掛著開心的笑。南山裝出一個燦爛笑容,“行啦,那快去領賞吧。”孩子們呼啦啦便跑走了,她臉上的笑慢慢垮下來,她第一次在心中搖擺不定,她是否還合適教授這些孩子劍法。崔勱和南山一前一後出去,再一前一後回來的場景,褚楨都看見了。他有些不快,問崔勱道:“你們出去做什麼?”“臣和南千戶談了一些案子的事情。”他平靜地撒了個謊。褚楨沒再問什麼,他悶悶不樂地離開巡撫司時,甩給南山一句“你在巡撫司裡,彆教朕發現你和誰走太近”。南山琢磨了好久,也沒參透皇帝陛下是吃醋了。在校場站了大半天,南山也累了,她往校場抄近路回琳琅院。路過晨露閣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低低一句:“薛大人,那今晚還動手嗎?”她忙倚著牆壁藏好,細細去聽。“十八閻王和你都出過手了,也未傷她毫發。再說你看不出來嗎?陛下喜歡這個丫頭,我勸你悠著點來,彆把自己折了。”“可那邊怎麼交代,一直催著要她命呢。”“敷衍一下便行了,那邊不過是怕留著她生變,找個機會把她趕去衛所,或者讓她入夥。此人與崔勱聯手,當可天下無敵。”“屬下明白了。”“最近都安生一些,馬上獵大蟒了,我不想節外生枝。”南山心咚咚地狂跳不止,她悄悄捅破窗紙往裡看,正是薛勉和陸耽。就是此刻,她看見到了巡撫司水潭下模糊不清的景象。的確是薛勉在派人刺殺她,可薛勉是聽彆人的指令。這個人究竟是誰?巡撫司中又有多少人和薛勉是一夥?獵大蟒又是什麼意思?忽然一雙沒有溫度的手捂住她的嘴巴,用匕首要挾著她一步步往後退。離開了晨露閣,身後的人鬆開了她。南山回頭一看,又是來去無蹤的崔勱,夕陽拉長了他的影子,“不管你聽到什麼,都忘掉。”“可惜了,我記性好。”她心亂如麻,可還是擺出一副無謂的模樣。“我勸你向陛下請命去禦林軍教劍吧,你如果非要探這潭水,隻會被水怪吃掉,或是被淹死。”他的話逗得她輕蔑一笑:“勞崔大人費心了,大人還是操心一下寇大公子夫婦在哪吧。孟府失火案多半是個冤案,煩請陸大人親自審問。”她轉身走掉了,殘陽如血,照出天地間她孤零零的影子。編者注:編編看到大家有一章看不夠的呼喚,於是和小見深商量,我們做一個加更的小活動!想知道大家看到目前,最喜歡文中的哪個人物呢?請大家留下自己的評論,並說明理由。如果截止明天中午12:30評論超過20條,明天我們會加更一章!加更章節會交待寇夫人案的真相!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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