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卑劣(1 / 1)

京城千裡之外,李家。天色剛亮,一眾執金吾已經梳洗完畢,早早地便奔著那天圓地方的會場去了。半個時辰前,袁天罡帶著半袖子血汙回去換衣服時,眾人便都知道事情在一夜之間有了變故。果然,一向不急不緩的大當家很快便下了一道死命令:今日裡,除特殊交代外,各個執金吾離了宅邸後需集體行動,切莫落單,以防萬一。這個萬一防的是誰、是什麼,雖然沒有明說,大家卻也心裡有數。看來獅駝國三雄,確實要趕在天蓬之前對李家發難了。其實李靖這番話,是給袁天罡一個台階下——唯一要擔心的人,隻有袁天罡而已。蘇缽剌尼已經盯上了袁天罡,李靖卻知道袁天罡的脾氣,自然不能開口明說“你不能落單”,所以隻好出此下策。眾人不知究竟,隻當是大當家穩妥。幸好,昨夜之事,執金吾倒也沒有吃什麼大虧——當然了,李晉肩頭的傷不算輕——不過也幸好傷得隻是李晉,著實算不上什麼大情況,不用當值留在院子裡養傷就好。“彆出去丟人現眼。”袁天罡臨出發之前,惡狠狠吩咐道——畢竟千百雙眼睛都在盯著執金吾,現在重傷了一個,還是遭了自己人的毒手,傳出去了豈不是貽笑大方?李晉自然是樂於可以偷閒一天,老實點頭。大器忙裡偷閒找到了六萬,要她抽空來幫李晉瞅上幾眼。以大器和六萬姑娘的交情,這自然是小事。雖然這些天裡,六萬姑娘不需要上一線執勤,卻也是忙得很——畢竟水陸大會開幕之際,多了一個重傷的萬蝗需要照顧。雖然萬蝗這人有些心術不正,但畢竟他身上穿著執金吾的製服,六萬姑娘倒是儘心儘力。憑著六萬姑娘手中的桃枝,那萬蝗總算是恢複了心智,元氣經得那桃枝照顧也大有精進,算是因禍得福。不出三日,他便能重新披掛上陣了。這萬蝗早就打定主意,隻要自己重新出山,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那個書生報仇血恨。隻是,這件事,似乎又沒有那麼著急。一大清早,宅子裡的執金吾便全部隨著李靖出發了。萬蝗也不管時辰,已然拿出了酒壺,一杯一杯自斟自酌,慢悠悠喝了起來。隔壁房間裡,卻吵耳地厲害。一方麵是李晉的哭叫,另一方麵則是六萬的數落聲,嘴裡都是責罵李晉不該帶壞了大器天天喝酒耍錢。李晉心裡苦,但是疼得說不出。與其在這裡遭罪,倒還不如拖著傷辛苦辛苦出去執勤呢。“哮天你讓開!”六萬囑咐道。一陣銀光後,哮天縮在了牆角,哆哆嗦嗦不敢睜眼看。隻見六萬抬起桃木枝,一把紮進了李晉肩頭的傷口。李晉一翻眼,不再吭氣了。傷口總算開始愈合,裡麵袁天罡留下的真氣順從得融進了桃木枝中。療傷完畢,六萬擦了擦頭上的汗,再將李晉的傷口小心包好,摸了摸哮天的腦袋後,這才起身出去,從外麵關上了房門。好了,還有一個需要照看的,就在隔壁……六萬走了幾步,轉進了隔壁房間。裡麵的萬蝗坐在太師椅上,一臉笑意:“來啦?”六萬笑了笑,轉過身去,將房門關上——這是規矩,畢竟每個執金吾都各自有秘密,有些本事也不想被彆人看到,哪怕是同門手足。六萬照規矩做著事,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把自己送進了火坑。萬蝗色膽包天,借著酒勁兒從後麵一把摟住了毫無防備的六萬柳腰。六萬心下一驚,還未來得及開口責罵,萬蝗的雙肩已經迸出了兩根半爪半手的物件,死死捂住了六萬的嘴巴。“彆怕……早就知道你對我的一片心意了,嘿嘿。”萬蝗說著,將六萬摟在懷中,眼瞅著嘴巴就要湊到六萬的臉蛋上:“我也打聽過了……你一個姑娘家,守活寡多年,也是辛苦啊……是不是之前的青梅竹馬沒什麼指望,這才找準我受傷的機會主動湊上來投懷送抱吧……嘿嘿,你是不是也知道,大當家對我另眼相看,知道我未來飛黃騰達?其實,我不介意……這麼漂亮的臉蛋,這麼誘人的身材,我怎麼能不願意呢……你次次關門,我早就知道你暗示的心意,隻是一直都人多眼雜,我才忍耐至今……”說話間,萬蝗摟在六萬腰間的雙手開始向上摸索,嘴巴也朝著她的臉蛋湊了上去。六萬並不擅長於搏鬥,尤其是被人近身之後。她本能地摸出了桃木枝,卻不知如何發招。眼見萬蝗的雙手越發不像話,六萬心一橫,雙手握住了桃木枝,朝著自己的腹部便是一刺。桃木枝貫穿了六萬的肉身,直逼身後的萬蝗——萬蝗沒有料到,這女人竟然第一招便是打算同歸於儘,急忙一把將其甩開。六萬姑娘摔在了牆角,登時便暈了過去。“媽的,裝什麼。不想著榮華富貴了嗎?我可憐你,你倒是來勁了。”萬蝗氣不打一處來,隨即自己轉身鎖好了房門,這才一邊邁著步子,一邊寬衣解帶……一道銀光,從門縫裡泄了進來。哮天一口便死死咬住了萬蝗的腳踝,同時死命地向後拽。萬蝗哎喲一聲,低頭見是那隻一直不喜歡自己的看門狗,頓時怒從心起,褲腿處湧出了數隻巨大的蝗蟲,爬上了哮天的後背開始啃咬。這些妖蟲與吳承恩收拾掉的不大相同,都是血紅色的外骼。哮天吃不住疼,低低嗚嗷一聲,鬆開了嘴在地上前後打滾,想要甩掉身後那幾隻吸血吃肉的蟲子。萬蝗看了看腿上的傷口,已經見骨。這份傷痛,令萬蝗終究惱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當即釋放妖氣,整個人變作一丈高矮,雖然勉強還是人形,卻已經是蝗蟲模樣,四肢變作六肢不算,筋肉也是異常粗壯,嘴巴更是順勢變作四瓣不斷咀嚼著。“咬我!?”萬蝗抬起粗壯的腿,朝著哮天最柔軟的肚皮便飛起一腳。小腿不僅彈得凶狠,上麵也是掛滿了細細的倒刺。一踢下去,哮天隻是貼著對方的腿部被掀翻,卻沒有辦法飛出去,肚皮上也多了一層層傷口。但是,哮天卻沒有出聲,隻是緊盯著眼前的萬蝗咬牙,從牙縫裡擠出嗚嗚的威脅聲響。萬蝗見狀,隻是冷笑,他俯下巨大的身軀,用兩隻同樣充滿了倒刺的前爪一把捏住了哮天的脖子,送到了自己的嘴邊:“狗肉入口應該不錯吧。看看你到了我的肚子裡,是不是還敢這麼瞅我!”是的,萬蝗知道事情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好在今日特殊,宅子裡竟然不見任何身影;這樣一來,隻要吃了這隻狗,再把暈在旁邊細皮嫩肉的六萬一並吞進肚子,便能死無對證。日後有人追問起來,自己便一問三不知——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名聲,以便未來可以順順當當走到執金吾大當家的位置……腦海之中美夢未醒,萬蝗忽然慘叫一聲——哮天不管不顧,朝著萬蝗掛滿倒刺的胳膊用儘力氣便是一口,毫不畏懼,嘴裡麵登時流了很多血。門外,傳來了李晉拍打房門的聲響——他聽到了不對勁的聲音,又聞到了血腥味,這才猛然驚醒。隻是,李家的門閂並非一般材質,隻要上鎖,便堅如磐石。萬蝗哪裡有哮天的骨氣?聽得有人敲門,他慌亂地一把甩開了哮天,捂著已經折斷的胳膊怒從心起。隻見萬蝗的雙腿漸漸便得細嫩了幾分,倒刺雖然不見了,卻化作了兩把鋒利唐刀的形狀。萬蝗一步一步墊著腳走到哮天麵前,猛然抬腿,朝著哮天的肚子下了死手——叮的一聲。“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麵子,自古是這麼個道理吧。”不知何時,被拒在門外的李晉已經蹲在了哮天麵前,右手撫摸著哮天的腦袋,臉上都是訕笑——同時,他背著身,抬著左手兩指,夾住了萬蝗迎麵踢來的腿刀。門閂不知何時斷做兩截,叮當落在地上。哮天看到自己的主人後,終於委屈的嗚嗚起來,伸出舌頭舔了舔李晉的手心。唔?看門的那個李什麼來著……萬蝗看到突然出現的李晉,心下一驚,卻又隨即平靜——隻因為他四下掃視一番,確定來這裡的人隻有看門的一個人,其他執金吾都沒有露麵。算你倒黴,看來今天自己手上,又要多一條人命了——萬蝗打定主意,準備收腿回來再次發招,一並將一人一狗同時弄死。但是,萬蝗用了力氣,卻發現被李晉用雙指夾住的腿刀一動不動。這小子果然是個下人,力氣倒是挺大——萬蝗見自己抽身不得,即刻換了思路,原地單腿騰空而起,橫著朝著李晉的脖子劈出去了另一條腿——但是,一聲脆響,李晉的二指已經捏碎了萬蝗的腿部外骼。萬蝗一聲慘叫,被李晉用雙指夾著摔在了地上。“卷簾雖然為人陰險,卻也素來不肯犯下這等惡心事。他手底下怎麼教出來你這麼個玩意……”李晉依舊沒有回身,隻是蹲在地上無可奈何地搔搔頭。同時,他伸出手,哮天便化作銀光,附在了主人身上。銀光散儘,李晉站起身來,卻有些立不穩,他撫著肩頭的傷口,嘴裡依舊嘟嘟囔囔:“執金吾真是缺人,連你這種玩意都能進來,至於麼。”身後的萬蝗早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一個數落的字,直接張開四瓣大嘴,振著背後的翅膀本能地順著李晉肩頭傷口的血腥味撲了過來。四瓣口器,皆是黑得發亮,看得出裡麵凝著厚重妖氣。時間仿佛被凝固了。萬蝗清清楚楚看到,李晉確實是緩緩轉過身來,不緊不慢地揉了揉了自己的肩膀,然後臉上還露了一個疼的不得了的表情,之後,他才伸出一隻手,憑空那麼一握——萬蝗隻覺得一切都是走馬燈,畫麵永遠是一幅一幅,慢得讓人想要打哈欠。但是一套動作下來後,萬蝗又覺得仿佛什麼都還沒有發生過——一瞬間,萬蝗的雙翅、六肢和一隻眼睛都被什麼東西一把捏碎,下半身的脊骨也一並變成了粉末。萬蝗那龐大的身軀,卻如同彆人手中的蛐蛐一般被輕易懸在了空中滴血。李晉攥著拳頭,麵無表情,嘴裡麵的牢騷卻沒斷過:“前幾天,那青玄和吳承恩怎麼不順勢把你殺了呢,當時也是夠拖泥帶水的。唔……難不成,他不能殺生嗎……”一邊說著,李晉一邊緩緩鬆開了拳頭。懸在空中的萬蝗一下子跌在了地上,元氣大傷,再也反抗不得。李晉急忙跑到暈過去的六萬身邊,將她抱在懷裡,輕輕搖晃著她的身子。這個時候,萬蝗才聽到外麵有什麼人落了下來。緊閉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大器急急忙忙衝了進來,被門檻絆得摔了一跤,簡直狼狽。進來之後,卻見到李晉懷中抱著的六萬不僅暈了過去,而且衣冠不整。另一旁,則是那倒在地上的動彈不得的萬蝗。“怎麼回事!?”大器大聲吼道,同時抬起胳膊褪下了身上的外袍,批蓋在了六萬的身上。“你來得正好……”李晉一臉疼痛難忍,開口說道。“你來得正好……”一旁臥坐在地上的萬蝗,也掙紮著開了口:“他,看門的……想要非禮照顧我的六萬姑娘……我傷勢未愈,雖然拚死相搏,卻沒有保得姑娘周全……”“啊?”大器聽到這裡,眼睛登時瞪得要裂了。李晉聽到這番話,也是一愣:他萬沒想到,那萬蝗會來這麼一手。隨即,李晉同情地搖頭——他明白,失去理智的大器,會做出什麼事。萬蝗心中清楚,這是他唯一的機會:隻要能引得二人動手,自己再悄悄除掉一旁毫無防備的六萬,這件事便算是萬全。日後追問起來,想必大當家一定會替自己說話,死無對證之事,也隻能不了了之——萬蝗腦海中的想法,永遠定格了。隻因為大器已經一腳踩了過來,像碾死一隻螞蟻一般,將萬蝗的半個腦袋踏破,一命嗚呼。大器腳麵不斷摩擦,直到萬蝗的腦袋連點渣都不剩。“本還不知道是什麼事,你誣賴我兄弟,不打自招!?”大器眼神迷離,嘴角露出瘋狂的笑容——李晉即刻抬手,捂住了已經暈過去的六萬雙眼——光著膀子的大器蹲下身子,從口器開始不斷徒手撕扯,直到萬蝗的屍首血肉模糊,才被挖出來了那枚精致內丹。大器抬起手,笑嗬嗬地將內丹放進嘴裡,上下牙齒一並用力,將內丹嚼碎後又吐了出去。地上的殘渣不斷騰起妖氣,大器隨即掏出一枚骰子,重重砸在了內丹的殘渣之上。登時,所有妖氣都被鎮住,殘渣便消失不見,骰子上的六麵花色,略微鮮豔了一些。事畢,大器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走到了李晉麵前,順勢將骰子在腰布之中收好,同時看著李晉身上的紋身,開口說道:“哮天,做得好。”哮天不解的嗷嗚一聲,卻被李晉示意不要多說。“你怎麼回來了?”李晉問道,對大器突然回到宅子有些不解。大器蹲下,說道:“二當家說我衣服太臟,讓我回來換一身再過去。我心說自己的衣服都拿去當了,肯定不能讓二當家知道,這才想讓六萬幫我粗洗一下作數。”“人家姑娘憑什麼替你洗衣服?”李晉撇撇嘴,覺得大器倒是沒把六萬當外人。“如何?”大器自覺自己粗手笨腳,不敢再靠前了,隻是盯著六萬一臉擔心。她的腹間一直在流血。李晉站起身來,捧住了六萬:“不大好,一定得找大夫。”大夫……大器看著六萬,心中隻是叫苦:執金吾之中,已經沒有了會醫病救人的人選。六萬是上一次執金吾內鬥之後,唯一能夠擔此重任的獨苗,所以大當家才如此重視於她。類似於今日這種有可能會惡鬥的場麵,都會刻意安排六萬避開。隻是萬沒想到,執金吾裡竟然會有此等變故。大器揉著腦袋,思來想去,看了看時辰後終於下了決心:“水陸大會裡,有幾位賓客素來都是咱李家的人,負責一些閒雜事務。其中一個叫‘來世仙’的,精通醫道。看時辰,今日大會還未開始。我現在便去抓他。”說罷,大器頭也不回地甩門而去。“是請不是抓,是請人家!”李晉在身後大聲提醒道。是的,天圓地方裡麵,此時出席的賓客還寥寥無幾。家主一會兒會直接走宅子走風水路來此,自然不必擔心安危。李靖帶著一眾執金吾都集中於此,怕的就是有人會被獅駝國三雄偷襲。昨夜淩晨,自從白象離去,獅駝國三雄便一直沒有回登天塔。他們三個,能在哪裡落腳呢?其實,三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通往天圓地方的那一片無儘的海棠花林之中,便是三人落腳的地方。白象不斷朝著青毛獅拋灑著藥酒,酒壺已經空了。靠在樹上的青毛獅隻是苦笑:“彆倒了,兩百年才攢了這麼多,都給我,豈不浪費。留一點,給老三應急。”“閉嘴。”白象不耐煩地說道。青毛獅登時縮了身子,委屈地將尾巴尖含在嘴裡,自言自語道“我傷這麼重了你還凶我”。“凶你?我還打你呢你信不信?”說話間,白象用鼻子纏住酒壺,作勢就要去砸青毛獅的腦袋。青毛獅本能一擋,卻沒有東西砸下來,他便得意起來,說就知道老二舍不得打自己。說真的,要不是舍不得自己的酒葫蘆,白象早就真得砸下去了。一旁站著的蘇缽剌尼不發一言,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雙眼始終瞄住那條通向天圓地方的唯一小路。幾個身影已經走過去了,蘇缽剌尼都是沒有反應。直到另一個身負重盔、背著十幾樣兵器的身影快步而行。一直張望的蘇缽剌尼望了望,開口問道:“二哥,是他吧?”白象抬起頭,隨即點了點:“沒錯,一直幫李家鑄造兵器的第五代兵修。”蘇缽剌尼雙翅一展,眨眼間便站在了兵修的麵前。白象遠遠望去,隻見蘇缽剌尼同對方交代了幾句,之後那個兵修大怒,雙手一抬,背後的兵器呼應著自己的主人一並蓄勢待發——下一刻,蘇缽剌尼已經落在了白象麵前,將那兵修的屍首丟在了地上。蘇缽剌尼撒下一枚羽毛,將兵修的屍首托起。白象打開酒壺,順勢將其吸了進去。“還有誰?”蘇缽剌尼打了個哈欠,一宿沒睡的他顯然有些困乏。“還有三個人,必須除掉。”白象搖晃著酒壺,裡麵的顆粒聲響漸漸化作水聲:“酒壺裡的這個是替李家鑄造、修複兵器的,三代和四代一時間都來不了;另外要緊的,還有給李家築城的精工鬼道、負責管理祈雨祈福的大白散人,以及……李家的禦用太醫,來世仙。除掉他們,咱們便可放手與李家一搏,他們便沒有能力再有再起東山的本錢。尤其是這個行醫的,醫術與那二十八宿的麥芒伍不相上下,一定要除。否則打起來,李家也能慢慢削去你我實力。隻要殺了來世仙,整個水陸大會之中,便不再有人能扶救傷兵,你我傷一個,便死一個。”蘇缽剌尼聽不進去那麼多,隻是繼續望著那條小路。而在海棠林子的另一邊,客房之內,吳承恩這才剛剛起身。青玄早已經收拾妥當,正準備和吳承恩一起去找李棠——一旁幫著做了早飯的玉兔姑娘,卻傳來了幾聲咳嗽,看來是身子抱恙。這也難怪,昨夜裡袁天罡發威,空氣中原本蘊含的真氣大亂,惹得一般人經脈也是不穩。加上玉兔姑娘本來身子就虛弱,此時便感染了風寒。說來好笑,玉兔明明自己才是冰天雪地的中心,卻依舊會染上這等病疾。而青玄雖然精通於恢複之術,卻對一般疾病有些束手無策——青玄隻會恢複內外之傷,並非醫病。幸好,這房間裡還有一個得了麥芒伍些許真傳的關門弟子在場。“倒是不礙事……”吳承恩有模有樣地替玉兔號了號脈後,揉搓著凍僵的雙手不斷哈氣:“一會兒見了李棠,請她帶我出去采幾味草藥便可。”隻是片刻接觸,吳承恩的手指已經結了一層厚重冰霜。玉兔姑娘自然是推脫,不想麻煩二人為自己操心;言語之中,還是咳了幾聲。看著吳承恩有樣學樣的沉穩,倒是讓玉兔心情好了不少:這舉止,像極了那不喜歡說話的伍太醫。隻是,吳承恩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出席那水陸大會。因為李棠昨夜已經告知,今日李家要處理的事務,便是南疆地盤一事。提及於此,吳承恩便一定要去替小杏花討個公道了——待到一會兒采了草藥,自己便……有人在外麵輕輕敲門。吳承恩急忙奔過去,心說李棠來得倒是挺早。打開門後,門外站著的人,卻並非李棠。“吳公子,得罪了。”銅雀笑臉吟吟,對著毫無防備的吳承恩,伸出了自己沒有戴鹿皮手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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